腊月三十。
上午八点, 正和床相亲相爱的邵平凡是被唐博言从床上掀了被子拖起来的。
“别逼我抽你。”
起床气有点大的邵烂人声音微哑的威胁了一句,卷起棉被裹成蚕蛹状又钻回了温暖舒适的被窝。
唐博言俯身贴近平凡耳边,“你答应陪我过年的。”
“不急。”邵平凡闷闷回了一句。
“不行。”
“听话, 让我再眯一会。”
“不行。”
“我冷。”
“多穿点。”
“我困。”
“躺太久四肢都快退化了。”
被唐博言吵着,平凡逐渐没了睡意。
“找死啊!?”邵平凡十分暴躁的踹向唐憨憨,唐博言灵敏的闪开, 眼中含笑,“精神了?”
“……”邵平凡。
又躺了片刻,缓了缓神, 邵平凡冷着脸一身黑气的坐了起来。
“我做了肉饼, 肉粥。”唐博言一句话成功让平凡收回了暗搓搓伸入枕头下准备拔刀的手。
“下不为例。”邵平凡道。
唐博言笑而不语, 把衣服递给了他。
起了床, 简单洗漱了一下,邵平凡扫了一眼时间,——八点三十分。
邵烂人又不开心了。
直到唐博言把早餐端上桌,阴郁的表情才好看一点点。
平凡舀着粥,嚼着肉饼,胃中的充实感让他由内而外舒坦不少。
“又爬窗?”平凡问唐博言。
邵平凡纵使睡的再沉但也不会神经粗到有小贼扒自己的窗户仍发现不了,而是因为知道是唐憨憨才放下了戒心
爬窗被抓的唐军长有点窘。
“你是大名鼎鼎的护卫军军长,是赫赫有名的公众人物, 被人抓了不丢人吗?”邵平凡问。
“我敲门了,但你听不见。”唐博言埋怨。
“我听见了,只是不想起。”邵平凡的回答很伤人,“床太舒服了。”
“我还比不上你的床?”唐博言问。
“不止是你。”
“……”心碎成渣渣。
饭后, 不情不愿的邵废废被唐博言强制性的拖出了门。下了楼,刺骨寒风迎面吹来,寒气逼人,起了鸡皮疙瘩的平凡十分怀疑唐憨憨是在打击报复自己。
前一年,大旱大涝,尸虫人,病毒,冬季又有暴雪低温雪上加霜,虽历经苦难,但人们并没放弃。
城中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为了新年而忙碌着。
傅伯华,钟涛,唐博言……所有那些奋战在一线为了国家与人民而努力的人们,他们一个个为了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因为人民信赖他们,从未放弃,他们又怎敢言弃,叫人民失望?
许许多多的人用血肉之躯在前线铸成坚固的防线,一人倒下,十人补上。他们明白,人民是国家血肉,自己是心脏,一旦倒下,将犹如大坝决堤,倾巢覆灭。
街上,邵唐二人并肩走在人群中,唐糖被平凡牵着,小口小口吃了一块糖角。
唐博言买了一个灯笼,用木片编成,外面粗糙的糊着一层薄薄的红纸,十分简易。
邵平凡惊讶唐博言的‘童真’,不由多看了一眼。
“给糖果儿买的。”唐博言解释。
“你不用解释,我不笑话你。”邵平凡道。
“……”唐博言。
邵平凡领着唐糖进了一个商店,店内卖的全是衣帽鞋袜一类的。
平凡用自己钢铁直男的审美挑了一个粉色的围巾,为唐糖围上。
唐博言跟来,平凡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在货架上扫了一圈,挑了个蓝色的。
“新年礼物。”
唐博言微怔,心跳禁不住有点加速。
在平凡付账时,一个白色的围巾为他围上了。
平凡回头,猝不及防的撞进了唐博言眸中的温柔。
“新年礼物。”
被秀了一脸的店员,“……”
出了商店,邵平凡扯着缠的有点紧的围巾道,“太白了。”
“你知道孝布吗?”
“……闭嘴。”唐博言忍无可忍。
邵平凡“……”脾气真大。
江旭抱着一筐瓜果来到平凡家门口,但在门口敲了半天门却不见里面来开门。
“别敲了,没人。”
江旭抬头,看见了坐在上面的楼梯台阶上捧着旧游戏机正打单机游戏的冯青杉。
“你来多久了?”江旭问。
“不久。”
“小旭?”庄离川也来了。
冯青杉从楼梯栏杆上伸出头,“哟,都来了?”
庄离川自然的把上面的人忽略掉。
“凡哥不在?”
江旭点头。
“在唐军长家吗?”庄离川问。
“我早去找过了,也没人。”
邵平凡不在家,冯青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唐博言。
庄离川皱了皱眉,对江旭道,“也许是有什么事,我们先回去吧,下午再来。”
江旭点点头,跟着庄离川下楼了。
“哎哎,等等我啊。”冯青杉跟上。
三人下了楼,但刚出楼道又遇上了周玮。周玮是主席身边的警卫员,他来的目的庄离川差不多猜的到。
“又来一个。”冯青杉调侃。
“凡哥不在家。”庄离川提醒他。
周玮愣了一下,问,“去了哪?”
“你问我们啊?”江旭心情不好,语气有点冲。
“或许哥早料到今天的‘热闹’,出去躲清闲去了。”冯青杉猜测。
庄离川看向冯青杉,心中琢磨着有什么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毒哑了。
被算计的冯青杉抖了抖肩,后颈莫名的有点凉。
一家店内。
邵唐二人加上一个唐糖,仨人围坐在桌前喝着热热的糖茶。
“街逛了,饭吃了,该买的全买了,一会回去吧。”邵平凡道。
回去?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平凡家门口保不准有多少人守着呢。
“晚上陪我去个地方。”唐博言开口。
“去哪儿?”平凡问。
唐博言不回答。
邵平凡无语。
‘故弄玄虚。’
唐爸爸想泡平凡叔叔,作为一个合格的助攻,唐糖懂眼色,知进退,找着一个机会便借口撤了,给二人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离开前还不忘偷偷给唐博言加油打气。
晚上九点左右。
唐博言带着平凡上了一栋高楼的顶层,空无一人的顶楼上有一个漆黑的小屋。
打量了四周的环境后邵平凡不由心生狐疑。
这可不是个好地方,最适合犯罪藏尸。
“如果我是个女人,一定怀疑你-色-胆包天,图谋不轨。”平凡道。
唐博言无奈失笑,心中暗叹,‘图谋不轨可不分男女。’
唐博言推开小黑屋的门,点了蜡烛,后面的平凡在瞧见桌上是什么东西后眼中瞬间亮了。
酒!!
“好哇,好一个公正严明的唐军长,你平日管儿子似的管着不准我喝酒,你自己却不以身作则。只许官洲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过年了,偶尔放-纵一下也可以。”唐博言解释。
邵平凡坐下,开了瓶酒喝了一口。
“你喊我来只是为了喝酒?”
“约会。”唐博言纠正。
“……”邵平凡一愣,扭头看过去,但唐博言的表情并没有丝毫玩笑,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喝酒。
“以前,我有一个梦。”唐博言开了口。
“看得见,摸不着。”
“他在那,比太阳更耀眼,对当时的我而言遥不可及。那时我做梦都在想,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站到他的身边?”
喝了酒,唐博言的话也多了。
“我拼命的奔跑,拼命的追,最后我追上了。”
“然后呢?”平凡问。
“梦碎了。”
“……”邵平凡。
“距离让他在我的心中神话了,我用最好的词汇去美化他,但——”
“等我真的追上后,才发现他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邵平凡勾了勾嘴角。
“在饿极的人眼中看什么都像吃的,但真到跟前仔细的去看,不过是一坨狗屎。”
“……粗鄙。”
“是,我粗鄙,你高尚,你出淤泥而不染。”
唐博言皱眉,“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猛灌了一大口酒,邵平凡歪过头凝视着唐博言在橘色烛光下显得柔和许多的五官,心中一动,“小唐你……”
平凡卡带了,唐博言疑惑,“怎么了?”
“没……”难不成直白的问:你刚刚口中遥不可及的梦是不是我?太自恋了。
“你是不是醉了?”邵平凡临到嘴边改口。
邵平凡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真酒鬼,千杯不醉,但唐博言酒量不行啊。真论酒量,估计十个唐博言轮番上都干不掉邵烂人。
“我像醉了吗?”唐博言反问。
“反正清醒不到哪去。”
唐博言笑出了声。
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唐军长此时是难得的幼稚。
邵平凡望着唐博言,也禁不住摇头失笑。
两个人藏在小黑屋内,不去管什么身份,不去想什么责任,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问,挤在一个破旧的小沙发上,守着忽明忽暗的蜡烛,这一刻,只为自己。
午夜十二点。
当一盏孔明灯升至夜空,邵平凡被吸引住了目光。
一盏,两盏……十盏……百盏……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孔明灯升起,照亮了黑暗。
“小唐。”平凡推了下枕着自己的肩小憩的唐博言。
“小唐,醒醒。”
“看外面。”
唐博言从微醺的小憩中醒来,在看见外面满天孔明灯后瞬间清醒,猛地站起。
“十二点了!?”
唐博言懊恼的看表。
邵平凡了然。“你是为了带我来看灯?”
唐博言点头。
他本想守着点等第一盏灯升起,哪知……
邵平凡出了小屋,来到楼层边沿,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满城的孔明灯,犹如璀璨星辰。
“上面有字。”邵平凡问。
唐博言站在平凡身后,满心满眼只有身前一人。
“放灯的人写上去的,有的为祭奠已故的亲人朋友,有的是为建在的人祈福,有的为期盼新一年风调雨顺事事顺遂。”
邵平凡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平凡低头淡淡一笑。
以前他常自问,所有的付出,离别,伤痛,都值得吗?为了这个早已千疮百孔无药可救的世界。
值得吗?
或许是值得的。
“平凡。”唐博言开口。
“以后的春节,我们也一起过吧?”
邵平凡回头,唐博言眼中的认真让他微怔。
“孩子气。”
“我喜欢你。”
“……”邵平凡。
这句‘喜欢你’当中究竟有几分冲动,几分情不自禁,又借了几分酒后壮胆,估计唐博言自己也分不出来。
邵平凡愕然的看着唐博言,一向从容不迫的他有点不知该怎么回了。
“你……”
唐博言大步上前,一把把人拉入怀中,一个带着酒气的吻落了下来。即使只是单纯的贴在一起,但仍把邵烂人惊着了。
“是这种喜欢,明白吗?”
“你就是我遥不可及的梦。”
邵平凡沉默。
良久。
平凡推开了唐博言。“放开。”
邵平凡要走,唐博言慌了。
“我会做饭,我会赚钱,我长得不丑,身材不差,事业有成,未来可望,人生可期,除了生孩子我什么都会!给个机会你考虑一下行吗——!!”
邵平凡驻足,沉默了许久,回了头。
“我败家,邋遢,生活废。我没钱,没工作,没事业,还特能吃。我样样不如你,而且年纪不小,是个老男人了,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会,你瞧上我什么?”
“你……”唐博言脑子飞速运转着。
好一会。
“你会补衣服!”
“……”邵平凡。
“你喝酒把脑子喝丢了吗?”
邵平凡走了,这一次唐博言没有阻拦,只是像雕像一样杵在原地盯着平凡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这次的告白冲动占的多一点,但唐博言不后悔,自己既然动了心思,这层窗户纸迟早得捅破,自己还能不上不下的吊着多久
唐博言了解平凡,如果自己不主动点破,平凡永远不会明白,哪怕他猜到了但也会漠然置之的。
但眼下平凡的态度却让唐博言有点心烦气躁。
平凡虽并没直白的拒绝他,但好像也没太放在心上,依旧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任意妄为的后辈。
邵平凡离开了顶楼,一直走出了很远,但后背仿佛仍依稀能感受到那束灼人的注视,盯的他有点乱了分寸,十分不自在。
自己这棵都烂了根的老木桩子竟然开花了
但这花开成谁不行,偏偏是唐憨憨,一个硬邦邦的男人!
夕阳恋?
不对,他们俩无论是从年龄还是辈分上,都可以算父子了。
这棵草嫩的自己都下不去嘴,太罪恶了。
邵平凡扶额,脑子有点疼。
唐憨憨是个不错的好孩子,自己可千万别去祸害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18 21:37:06~2020-01-19 16:3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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