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番外:有所谓(下)

    暴雪的夜晚路上空无一人, 车打了十分钟还是没人接单,叶长婪将手机揣进衣兜里, 抬头看了眼漫天雪絮:“看来今晚是打不到车了,我家不算远, 不介意的话跟我走回去, 怎样?”

    “行。”戚遇毫不犹豫, 一口答应。

    “那走吧。”

    叶长婪走在前头, 戚遇跟在身后, 两人仅隔半步之遥, 一路上风大雪大,彼此倒是默契的没说话,匆匆忙忙在大雪夜里赶路。

    叶长婪时不时抬头,暧昧的路灯光将落雪染成暖黄色,一片片落在他眉间眼角,片刻化作雪水从他脸颊淌下。

    冰凉的, 把他脸都冻麻木了。

    等红灯时,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成衣店的落地窗, 借着昏暗的灯光,他和戚遇的视线在玻璃窗上又撞在了一起。

    雪水留下的痕迹就像泪痕一样,在他眼角晦暗的泛着光。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沉默无声的, 走在大雪的夜晚里。

    透过路灯下的落地窗望向彼此。

    背后黑沉沉一片,而前方的十字路口,被雪光映得亮如白昼。

    是叶长婪先别开脸:“绿灯了。”

    他走在空无一人的斑马线上, 有种天将破晓的错觉。

    戚遇踩着他的影子跟在身后。

    进公寓时已接近凌晨两点,地暖二十四小时开着,屋中温暖如春,一进屋叶长婪就脱了外套。

    他看戚遇愣在玄关处无所适从的模样,顺手替他解开外套的扣子,动作娴熟自然,就像已经这么做了许多年。

    因为室内外温差过大,戚遇的脸红了,叶长婪的鼻尖也红彤彤的。

    屋内开了灯,明晃晃的日光灯,比昏暗的密室和路灯光清晰许多,彼此更仔细的看清彼此。

    两人没说话,屋内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先坐一会儿吧,家里忘了订水,只有酒了。”

    叶长婪引他在沙发坐下,转身去浴室按了热水器,又去厨房取了杯子和冰块:“梅酒可以吗?”

    “没问题。”

    戚遇环顾四周,是间十多平的小开间,瓶瓶罐罐化妆品快递盒堆满屋子角落,梳妆台和镜子占了公寓大半空间。

    床不大,两个人睡或许有些局促。

    叶长婪端来加了冰块的梅酒,递到戚遇面前:“我一个人住,平时也很少带人回来,用不着大床。”

    戚遇接过酒,两人的指尖不经意碰了碰,叶长婪并没有着急移开,戚遇也是。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态,戚遇看着他:“我是你带回来的第几个。”

    叶长婪迎上他的视线,半真半假道:“第一个。”

    “…哦。”

    叶长婪笑:“你信不信?”

    说着他移开手指,似笑非笑的看着戚遇。

    戚遇抿了抿唇,微不可察的勾起唇角:“我信。”

    玻璃杯上蒙了层水雾,冰凉凉的沾在叶长婪手指上,他在自己手心擦了擦,笑微微道:“你先喝,我去卸个妆。”

    洗手台传来哗啦啦的水响,叶长婪将卸妆乳抹在脸上,一点点推开,镜中那张戚无所的脸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卸妆棉一抹,戚无所的脸就彻底消失了。

    镜中之人,是真正的叶长婪。

    他记得许多年前,戚无谓枕在他的腿上梦呓,他说,哥,我好想看看真的你长什么样。

    今日如你所愿。

    叶长婪将冰冷的水覆在脸上,用毛巾一点点擦干,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

    走了一路,戚遇口干舌燥的,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梅酒。

    酒虽甜,却是有些度数的,听着哗哗的水响,平日里很少沾酒的他一时有点头昏目眩。

    叶长婪已经卸好妆走到他面前,他自上而下看戚遇:“看清楚啦,我和你,其实一点不像。”

    他脸上的水没干透,顺着鬓角淌过下颚,滴落在地。

    “除了这个。”

    他伸出手捏了捏戚遇的耳垂,珊瑚红的耳钉在他指腹上映出温润透亮的光,“你还记得这是谁送的吗?”

    叶长婪的手指比红珊石更凉,戚遇微微打了个颤,随即耳朵根红了,他摇头:“不记得了,好像它一直都在。”

    与此同时他抬眼看向叶长婪,对方耳垂上有颗和他一模一样的耳钉,玲珑剔透的点缀在微湿的发丝间。

    “这样啊,”叶长婪捕捉到他的视线,手上微微用力,“戚遇,要不这样,我和你交换耳钉,如何?”

    戚遇没立刻回答,半分犹豫从他眼底一闪而逝。

    “怎么?不舍得吗?”叶长婪弯起唇角。

    戚遇摇头:“倒不是,只不过许多年来,这耳钉就跟长在肉里似的,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我来试试。”叶长婪压低身子凑近了看,呼吸打在对方耳朵上,原本就红得可怜的耳朵更红了。

    他娴熟的捏稳红珊石,只轻轻一扯,沾了戚遇体温的红石子就落在他掌心,“你看,这不是脱下来了吗?”

    戚遇有些惊讶的瞪大双眼:“这…!”

    叶长婪莞尔,将自己的耳钉取下钉在对方耳垂上,似笑非笑的说了句:“解铃还须系铃人吧。”

    叶长婪转身为戚遇满了酒,他将头发挽到耳后,就跟炫耀似的,坦荡荡的露出耳垂上那枚红珊石。

    或许因为酒精的缘故,戚遇的眼睛有些红有些湿,他眉头微微拧着,深深看向眼前的陌生人:“你到底是谁?”

    叶长婪将酒杯凑到他唇边,笑:“把你捡回家的大哥哥啊。”

    “……”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哥。”

    “……”

    “可以一起睡觉的那种哦。”

    戚遇怔了怔,笑了:“我知道。”

    他知道自己今晚和这个陌生的男子回家,是要睡觉的,这点他从来没怀疑过。

    叶长婪笑微微的看他:“紧张吗?”

    “嗯。”戚遇坦荡荡的承认。

    “第一次约?”

    “嗯。”

    “我也不是什么男孩都往家里捡的。”

    “哦。”

    “紧张就喝点酒,能放松。”

    说着,叶长婪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喂,你真的成年了吧?”

    戚遇笑了笑,从衣兜里掏出身份证摆在叶长婪面前:“放心了?”

    顿了顿,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调侃,“如果没成年,你就放我回宿舍吗?”

    “不啊,”叶长婪微眯了眼,直勾勾的看他,“把你留下,养到成年就好啦。”

    因为有些上头了,戚遇也放松了不少,他笑着回应对方的视线:“哥不怕引狼入室吗?”

    叶长婪凑上来,几乎同他鼻尖贴着鼻尖:“那,求之不得。”

    这句话如毒舌的信子钻入戚遇耳洞,对方的热度通过言语游走于他的四肢百骸,轰的一声,他身上迅速热了起来,火烧火燎的,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忙急急的咽了几口唾沫。

    此刻他深深意识到,比起对方的段位,他嫩得可怜。

    叶长婪看他如坐针毡的模样,体贴又残忍的移开身子继续喝酒:“我曾经也有个弟弟,他和你一样。”

    闻言,戚遇身上的热血迅速凉了下来,他眉头微拧:“哪里一样?”

    叶长婪笑而不答,似是而非道:“都约睡觉了,就别问无关紧要的啦。”

    “哦。”戚遇心情似乎突然差了起来,他猛地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醉意更浓了。

    “你有哥哥吗?”

    因为酒精,戚遇的思维有些迟钝,他缓了缓,声音很低却不含糊:“大概是有的吧。”

    叶长婪心中狠狠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大概?”

    “嗯…我记不得了,只梦到过好多好多次,我叫他哥。”

    “梦里那人长什么样?”

    “我…看不清,”戚遇顿了顿,深深的看向叶长婪,漆黑的眸子染了醉意,给人一种款款深情的错觉,“只记得他说过,他叫叶长婪。”

    “真是巧啊。”叶长婪垂下眼眸,没去看他。

    戚遇却不肯收回视线:“过分巧了。”

    “怎么,你是兄控吗?”叶长婪调侃。

    “那你又是弟控吗?”戚遇回击。

    两人都答不上来,相视一笑。

    叶长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身子向前倾了倾,用自己的唇压住对方的唇。

    两人唇舌相交,变暖的梅子酒滑到戚遇喉咙里。

    许久,彼此的唇都有些肿了,就和三年前溪午峰禁室那晚一样。

    窗外翻飞的暴风雪也很像。

    戚遇将叶长婪按在怀里,嘴唇几乎贴在对方耳垂的红珊石上,呼吸里都是酒气:“我从好远好远的地方来,在找一个人,可我甚至不记得他是谁。”

    叶长婪将脸贴着他的脸:“不记得没关系。”

    “是吗…”

    “嗯,不记得或许更好。”

    叶长婪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一片浅淡的绯红。

    理智上绷着的那根弦断了,戚遇将剩下的小半瓶酒一饮而尽,将在怀里撩他的人打横抱起,两人滚到了床上。

    戚遇深深吸了口气,被褥枕巾上的味道,熟悉得让人怀念。

    叶长婪顺手关了灯,窗外雪光明亮,和路灯光一起漫入屋中,像潮水般淹没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其实我,不是戚遇。”

    戚遇压在叶长婪身上,低低的耳语,像梦呓一样,被酒精打湿的眼神却格外认真。

    叶长婪看着他,用手指抚摸他的唇,淡淡笑着:“我知道的,无谓。”

    那句无谓没发出声音,只有嘴唇开合,混着酒气无声的弥漫在空气中。

    他环住戚遇的脖子,贴上去吻住他的眉心,语气是威胁也是蛊惑:“我管你是谁呢,睡不睡?”

    “睡。”

    叶长婪笑了,急风呼呼的敲打窗户,两人压碎了一床的雪光。

    他不知道这场暴风雪是何时结束的,醒过来时雪停了,天却还是阴沉沉的,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黄昏将至,又好似天将破晓。

    浴室里的电热水器烧了又烧,身边餍足的男孩子也沉入深眠,眉头轻轻的皱着,他替对方缓缓揉开,又轻手轻脚起来洗了个澡。

    精疲力尽的戚遇做了个梦,梦回他修行了数百年的玄寂山。

    冬阳正好,溪午舍内云蒸雾绕的,药香弥漫。

    一袭水红色的衣衫,半截瓷白的手臂从洗得发旧的衣衫里伸出来,捧着药碗:“无谓,起来喝药。”

    那人的脸隐匿在蒸腾的药气里,看不分明,只左耳上的红珊石熠熠生辉,像一根血刺扎进戚无谓心里。

    那人的腰间,系着另一半血玉佩。

    “乖,来年开春,就不用喝药了。”

    戚无谓张了张干涩的嘴唇,沙哑的吐出一个字:“哥。”

    那人低低的笑了:“我不是你哥,我叫叶长婪。”

    一瞬间药雾褪去,那人的容貌水落石出,他的眼睛微微弯起,他是叶长婪。

    记忆就似晨雾,在天大亮之时彻底散去。

    无迹可寻的怀念残留在他心里。

    戚遇睁开眼,脸上带着梦里留下的泪痕,叶长婪用手支着头,侧身躺在一旁认真且温柔的看着他。

    他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热度和水汽,闲闲的将鬓间湿发撩到而后,露出熠熠生辉的红珊石。

    长梦方醒的戚遇怔怔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毫无来由的说了句:“哥。”

    梦境残留在他心口的难过瞬间散去。

    叶长婪一双眼睛好看的弯起,他抬手抹去戚遇脸上的泪痕:“睡的是你,怎么哭的也是你,哭也赖不了账啊。”

    “嗯。”戚遇郑重的点了点头,将叶长婪揽入怀里。

    无谓啊。

    叶长婪在心里无声的唤他。

    “让你久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所谓圆满啦。

    这本书也彻底结束啦。

    其实这里大多数角色都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但还是想给他们尽量圆满的结局。

    再次感谢你萌陪伴舟舟祁决无所谓小郁辞走到这里,笔芯。

    (悄咪咪求一个全文评分_(:τ」∠)_

    下一本开幻耽灵异:《出殡后我每天都在分手[穿书]》

    大概是骚断腿原主攻和恋爱恐惧穿书大佬受谈恋爱的故事,还有一殡仪馆鬼前男友配角什么的(不是

    大家喜欢的话可以先收藏呀,这次我会尽快开,真的!

    日常表白大大天使吧,希望还能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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