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无论公母, 都能诞下龙蛋,且但凡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无论什么缘由都认, 格外宝贝珍惜。
真龙嗷呜嗷呜的叫, 在祁决身边盘旋了几圈, 可他只稍微一靠近, 他的蛋就十分嫌弃的躲开, 最后他没办法, 沉沉的叹了口气“你抱着蛋, 跟我来吧。”
“你打算如何”
“你, 帮我孵蛋。”
祁决乐了,调侃“老龙, 你不会真把他当你儿子吧”
真龙将抱着蛋的祁决围了一圈, 将他小心翼翼的护在其中“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就是我儿子。”
祁决笑了,将唇贴在瓷白的蛋壳之上“舟哥哥, 这条龙要当你爹。”
蛋“”
龙“”
真龙低低的哼了声“鬼族小子,只要你帮我顺利将蛋孵出来, 想要什么好处, 我都答应你。”
祁决哦了哦“那我现在就可以提吗”
龙目微微眯起, 一线瞳仁像根火柴棍般撑住眼皮“劝你仔细想想, 能得到我的许诺, 自古到今只你一人。”
祁决莞尔“不用想, 我现在就很肯定。”
“你说。”老龙卷着祁决和蛋前行, 十分谨慎小心。
祁决将唇贴在蛋壳上,用力的吻了吻“我要娶你儿子。”
老龙蓦然回过头,对祁决怒目而视,一脸你竟然觊觎我儿子的咬牙切齿“那你得问我儿子乐不乐意。”
祁决眨了眨眼“你看看,你儿子现在乐意让谁抱着。”
龙“哼。”
“再说了,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他是我媳妇啊,现在不过是进了一趟你肚子,我们的婚约难不成就不作数了”
老龙无话可说,沉吟许久才很不乐意道“一切我儿子说的算,如果他不乐意,你逼他,我就把你拧碎。”
“好啊,我当然不会逼舟哥哥,”祁决憋着笑,“如果他乐意呢你是不是还得准备嫁妆”
老龙认真的想了想“如果他乐意,我自然会准备。”
祁决憋笑憋得肩膀都抖了“好,我血谣宫的聘礼,自然也不会差。”
“血谣宫啊,”老龙几千年没入世了,对海面上的一切记忆已经模糊,他抖了抖龙须,“我不稀罕,你问我儿子想要什么吧。”
说着,他迟疑片刻,还是用爪子将祁决抓住放在背上,“小鬼你抓紧了,别掉下去摔了我的蛋。”
祁决骑在龙背上,抱着蛋形态的祝衍,神情悠哉“老龙,你说要是这蛋孵出来,和你长得很不一样,你还认不”
老龙奇怪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笃定道“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无论孵出什么,都是我儿子。”
祁决调侃“那万一,你儿子不认你呢”
老龙怔了怔,最后十分痛苦的骂了一句“孽子”
祁决没忍住笑出了声。
真龙的栖所在一处幽深的海沟之下,祁决骑在龙背上,刚开始什么也看不见,随后从海沟底涌出无数海萤,逆着潮水形成一道光河,一点点流向海沟深处,照亮周围的灵石和珊瑚。
约莫一个时辰,老龙终于带着他们潜入海沟的最深处,他的栖所。
真龙几千年来孑然一身,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所以栖所也比较朴实无华,幽深的洞穴被五光十色的海灵石照亮,龙柱子上缀满被磨得光滑剔透的彩色石子,流动光河似的海萤归位洞穴的礁石上,星星点点璀璨非常。
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甚至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老龙,你就自己一个人啊”
真龙低低的嗯了声,显然不是很高兴。
“之前没下过蛋”
“有过两个,一个没孵化出来,另一个活了不到一百年就夭折了。”
说着他偏头示意,“墓碑在那。”
祁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确实看到两块用海岩造的无字碑,碑下堆了无数彩色的石子和贝壳,珊瑚和海草都被拔除干干净净。
“节哀”祁决紧紧的抱住祝衍的蛋,“这次我来孵,我来养吧。”
老龙慈爱的回过头,想用龙须碰碰从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蛋,谁知蛋却往祁决的怀里躲了躲,只得叹气作罢,随即咬牙切齿的威胁祁决“你要是养死了,我就把你和儿子一起埋了。”
祁决笑“不会,我都养了好多年了,养得好好的。”
抵达自己的龙穴后,真龙一尾巴砸出一个坑,然后拾了一堆海草垫了个窝“小鬼,你把蛋放窝里孵。”
祁决看着简陋的草窝,挑眉“你之前都是这么孵的”
真龙点头,祁决叹气“也难怪都被你养死了。”
真龙噎了噎“你孵过”
“没,但是一定给你孵出来,你去养伤吧。”
真龙半信半疑的,看着自己的蛋不舍得离开,祁决笑“你放心吧,我自己的媳妇,能不上心吗”
真龙再次抬起龙爪,朝祝衍的蛋探去,可又怯怯的停在半空中,祁决摸了摸蛋壳,贴着蛋揉声道“舟哥哥,让他摸一摸也无妨。”
壳子底下的生灵动了动,似点头说好。
“可以了,你摸吧。”
真龙怔了怔,旋即一双龙爪小心翼翼的按在蛋壳上,果然,没躲他。
这条老龙又低低的嗷了一声,令人不寒而栗的龙目如今满是温柔,甚至有些微湿意。
“老龙,我看你前两个儿子都没有名字。”
“我们不讲究这些。”
祁决微微挑起唇角“没名字容易养不活的。”
老龙表情微震“当真”
“千真万确。”
“那我不会取名字。”
祁决笑“名祝衍,字,荆舟。”
龙也分不出名字的好坏,见对方如此说,便不停念叨着祝衍荆舟这两个名字,点点头“倒是不错。”
“你去养伤吧,说不定你伤好了,蛋我也给你孵出来了。”
真龙点头,刚想攀到龙柱上养伤,想起什么似的又折到珊瑚丛里,一通翻箱倒柜,最后将一颗暗红色的丸子摸了出来递给祁决“你身上伤得不浅,吃了吧。”
祁决知道这赤龙丹是真龙用自己的血炼制的,可生肌续骨,是世间最佳的养伤良药。
他识货,毫不犹豫一口吃下“多谢岳父。”
“”老龙又噎了噎,“哼,怕你没把我儿子孵出来,自己死了。”
说完,老龙就盘到龙柱子上不动了,只时不时睁开眼睛偷看,这个捡来的女婿有没有好好孵蛋。
祁决抱着龙蛋,寻了个舒服的礁石洞穴坐了进去,随后服下一枚灼蛊。
鬼族人天生体质寒凉,夏天用来冰镇瓜果可以,但孵蛋显然不适合,怕是能把蛋给冻坏了。
灼蛊服下后能让人全身灼烧滚烫,鬼族人又是最怕热的,从前在血谣宫算是酷刑的一种,受刑者服蛊后如坠炼狱油锅,十分煎熬。
祁决服蛊不到半个时辰,身上的温度迅速上升,他脸颊脖子灼红一片,神志也被烧得混沌不清。
他将那些亮堂堂的海萤都赶了出去,礁石洞里恢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随后褪尽衣衫,赤裸裸的把蛋拥在怀里,还把自己的红衣披着蛋上
“舟哥哥,这样你暖和一些吧”
“我这还是第一次孵蛋呢,孵得不好还请包涵。”
“欸,先说好,你孵出来后可别因为第一眼看到我,就把我当你爹啊,我可是你媳妇。”
“如果太热了你记得敲敲蛋壳,别被煮熟了啊”
“你要是真被我孵成煎蛋,那条老龙非得把我吃了。”
“哦对了,我擅自给你认了个龙爹,全天下不是只有真龙能动你吗,现在他成你爹了,以后再没人能欺负你啦。”
祁决絮絮的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为了提高体温服用灼蛊,对鬼族人而言伤害是十分大的,他把蛋搂在怀里,舟哥哥舟哥哥的唤,唤着唤着就睡着了。
期间老龙路过礁石洞无数次,偷偷伸头往里看,当看清洞中情景时,心情极其复杂。
“原来蛋是这么孵的”
他想想自己曾经要么把蛋含在嘴里,要么把蛋埋在坑里
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鳞片,悲从中来,看来他这辈子是孵不了蛋了。
半月后,笠州,上元节。
这夜本是火树银花的上元灯会,笠州城解了宵禁狂欢至天明,可子时刚过,灯会最热闹的街市突然冲出一只吃人的怪物,团圆夜的烟火会霎时兵荒马乱、血流成河。
怪物吃了数十位普通百姓,死伤过百。
这一变故给还沉浸在铲除鬼主凶兽欢愉中的仙道众人当头泼了凉水。
一时间人心惶惶,众说纷纭。
难道祝衍真身另有其人不可能,在场一百多双眼睛清清楚楚看到祝衍现形,也清楚的看到祁决舍命去救他,不可能有错。
况且前荆宗主和祁决狼狈为奸的事,在仙道已不是秘密,荆宗主就是祝衍的事基本坐实了。
那么伤人的怪物又是谁呢难不成真如鬼主生前所言,有人利用祝衍魂魄制造新的凶兽
这么一来,嫌疑最大的就是玄寂山剩下的人了
顾成妄这几天为了善后殚精竭虑,他花了大价钱安抚死伤者家属,用大量银钱买通在场百姓串了口供,灯会上的怪物并非四足白毛的祝衍形貌,而是摄人魂魄修行的鬼修。
并且以回归荆宗主身份、想要为仙道做点事为由,顾成妄积极接下此次调查任务,承诺两月内给仙道和笠州百姓一个交代。
客栈之内,顾成妄连门也不敲,砰的推开戚无谓客房的门。
守在榻边的戚无所眉头皱了皱,却未回头,声音冷冰冰的“师尊,你动作这样大,惊醒无谓可如何是好”
顾成妄的脸色比他声音还要沉冷“这个怪物已经不是无谓了,你还要留他到几时”
戚无所冷笑一声“怪物师尊啊,你好歹也是荆宗主,可别做出过河拆桥这种窝囊事啊。”
顾成妄摇着轮椅走到榻边,看了眼眉心已隐隐透出红莲印记、双目紧闭面色灰败的戚无谓“无所,我当然不希望无谓出事,可他的魂魄与祝衍无法融合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我考虑除掉无谓这步棋,也是为了我们玄寂山好。”
戚无所不应,他继续道“事到如今,如果无谓继续发狂下去,纸是包不住火的,我拿多少银子打点都会出问题。”
戚无所抬眼看他,相比起来,倒是游刃有余许多“纸包不住火早烧了,师尊要是真担心露馅,不应该把郁公子灭了口吗他可是晓得我们用祝衍魂魄做药引的啊。”
顾成妄搭在轮椅上的手青筋暴起“倒不必担心,郁公子不是乱说话之人。”
“那可不好说,若师尊舍不得他,倒是可以抓回来关我们玄寂山上,何必放人离开,留下这么大一个祸患嗯”
“你轮不到你教我如何做”
戚无所哈的笑了一声,望向顾成妄的眼睛却丝毫没有笑意“同样的,师尊,也轮不到你教我如何做。”
“”
“无谓的命,我保定了,他变成怪物我也认了。”
顾成妄咬紧牙关,从齿缝中挤出声音“戚无所,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船翻了谁也别想好过。”
戚无所冷声一笑“师尊啊,比起担心无谓,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顾成妄知他言语所指,立刻阴沉着脸不说话,戚无所继续好整以暇道“你再回不去自己的身体,恐怕,它就要腐烂啦。”
“无妨,有冰魄在,十年八年都能放。”顾成妄嘴上说得轻松,收在袖子地下的手已经握成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戚无所笑了“师尊耐心真好,还愿意在这残废躯壳里呆十年八年。”
顾成妄唇角抽了抽“”
戚无所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向顾成妄“搞不好,这辈子师尊都回不去了呢”
“不可能”顾成妄蓦然抬头,脱口而出。
戚无所不置可否的笑笑“现在不就是这种状况吗即使用了渡魂术,即使祝衍被赶出了你的身体,师尊不也还是回不去自己的肉体吗”
顾成妄嘴唇抿成一条线,半晌“我会想法子的。”
可事实摆在眼前,荆舟的身体就跟被上了锁一样,无论他用何种办法都回不去
戚无所笑而不语,顾成妄神经质的喃喃道“时间很多,我也有耐心,会有办法的,不着急”
“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师尊乐不乐意听”
“你说。”顾成妄语气还算冷静,可眼神却急不可待。
戚无所将手搭在轮椅上,微微向前倾了身子“师尊啊,荆宗主的身子闲置着也是浪费,还得用冰魄养着,不如,借给我们无谓用一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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