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娜离开后, 只剩下卡尔和蝙蝠侠两个人, 他们并排坐在沙滩上,蝙蝠侠支着脑袋, 他用余光扫视了卡尔一眼,就将视线投向前方。
他知道,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他们像老友一样聊天休息, 今天过后,他们之间就只剩硝烟与争吵,比起蝙蝠侠,卡尔则坦率得多,他突然站起身来, 走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柜子前, 蹲下身子, 伸手在里面掏了掏。
他的脸上浮现出笑意来。
“我找到了。”他对蝙蝠侠说, 蝙蝠侠朝他手中看去, 有一丝讶异, “竟然在这?”
卡尔微微颔首,“阿福让我把它藏到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
“得了。”蝙蝠侠嗤笑,他的眼睛里浮现出笑意, “蝙蝠侠无所不知。”
卡尔又在旮旯拐角处找了两个高脚杯,蝙蝠侠很少喝酒,所以也没有一个好的酒量,他作为布鲁斯韦恩出席时,杯子里装的都是姜汁可乐, 但当有一天蝙蝠侠开始碰酒的时候,那他一定遭遇了很不好的事情。
这两瓶酒就是在蝙蝠侠几乎是在酗酒时,老管家拜托超人把这些酒藏起来。
阿福曾经一度以为蝙蝠侠要留给后代一个空空如也的酒窖,但他随即失笑,他的老爷哪还会有后代?
但小鸟们纷至而来,他们落下而又飞走,但他们在被风雪打湿翅膀后,都会悄悄地钻进大蝙蝠的巢穴里,孤独的蝙蝠身边逐渐围满了人,于是酒窖也就此封存,超人曾经偷偷藏起来的酒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庆祝与欢呼中消耗殆尽。
只剩下了这最后两瓶。
卡尔轻轻的摇晃了两下手中的香槟,小气泡从瓶底升起,他对着瓶身吹了一口气,恰到好处的冷冻呼吸将香槟的温度降低,使味道保持在最佳的状态,他轻而易举地拔出了木塞,砰地一声,一股白烟从瓶口冒出。
蝙蝠侠懒洋洋地拿过了一只玻璃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卡尔坐了下来,他转过头,与蝙蝠侠碰杯,高脚杯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你的能力可真够方便的。”蝙蝠侠说。
卡尔含笑不语,蝙蝠侠几乎是将他的能力开发到了极致——在各种奇奇怪怪的用途上,给蝙蝠车焊零部件,煎牛排,煮鸡蛋,生活,又一次还拿卡尔的热视线刮过胡子,这些本来可以移山填海的力量被用到了平常的地方,并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你也要离开了。”卡尔说。
蝙蝠侠瞥了他一眼,笑了,“你知道我会说什么的。”
“是啊。”卡尔躺了下来,将双手垫在脑后,看着天上的人造太阳,他就像一个常人一样眯起了眼睛,“你这个固执的混蛋。”
“彼此彼此。”蝙蝠侠回敬道。
他们不再说话了,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味道甜美的香槟划过味蕾,落到胃里,酒精挥发到身体的各处,卡尔看到蝙蝠侠的血液流速在加快,他白皙的脸上出现晕红,他知道,蝙蝠侠已经有些醉了。
两瓶香槟已经被他们喝掉了大半,卡尔仍然保持清醒,但蝙蝠侠已经将头埋进了胳膊中,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黑暗骑士睡着后,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翘,一幅轻松愉悦的样子。
卡尔凝视着蝙蝠侠的脸,他不知不觉地难过起来,在那些怒火与悲伤平息下来,余留的仅有悲伤,他不喜欢离别,克拉克不喜欢孤独,他喜欢人群、喜欢阳光、喜欢一切热闹美好的东西。
从他将氪星的遗产命名为孤独堡垒就能看出来,这个听起来有些幼稚、又透露着几分童话感的名字,其实是卡尔在看见那座冰雪堡垒时的第一种感觉。
那是孤独,一种寒冷到骨头里的孤独。
但克拉克最终还是选择成为卡尔,他选择走出热闹的人群,选择一个人站在这颗星球的最高处,俯视着他的家。
在他幼年时,懵懵懂懂的发觉了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时候,一种无处安身的彷徨就时刻萦绕在他身上,等再大一点,他通过氪星的飞船得知了一切后,那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啊,我已经没有家了。
于是地球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他近乎固执地守候着这颗蓝色的星球,这是他认为他仅有的东西,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一切都在这儿。
如果超人不是克拉克,只是卡尔艾尔,那他完全可以在对人类失望的时候,远远的离开,宇宙中有生命的星球多如牛毛,他的力量让他可以适应任何一种恶劣环境。
他开口了,极其小声又极其沉静的说出了蝙蝠侠的名字,“布鲁斯。”
蝙蝠侠仍然熟睡着,理所应当地不会回应他,卡尔的呼唤注定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他叹了一口气,把东倒西歪的酒瓶捡起来收拾好,又把杯子洗净放回了原来的地方,他没有用到任何超级力量,但这些事情却也花费不了太久时间。
他回到了蝙蝠侠身边,轻轻地把蝙蝠侠打横抱起,又细心的将蝙蝠侠取下的面罩给他戴好,他一步一步地向门口走去,每走一步,沙滩上就会留下一个靴印,但这样的印记被浪花一冲刷就消失不见了。
卡尔抱着蝙蝠侠,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瞭望塔,只要他想,他可以不惊动任何人,氪星人的生物力场将蝙蝠侠保护的密不透风,在飞行中呼啸而过的风都不曾透入半分,卡尔在落入大气层后,就朝哥谭飞去了。
他想把蝙蝠侠送回家。
哥谭已经是午夜,雾气笼罩着这座城市,高楼大厦的光不知疲倦地亮着,但街道上空无一人。
卡尔抱着蝙蝠侠,漂浮在哥谭的上方,他看见了这片土地上的罪恶,他听见了哭声与笑声,于是他顺着那个声音搜寻,却发现这声音是从阿卡姆传来的。
卡尔轻轻的向阿卡姆看去,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布鲁斯,布鲁斯打扮的得体极了,的就像去赴一场盛大的宴会,他侧着头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但他身边空无一人,卡尔又向阿卡姆看去,但阿卡姆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卡尔收回了目光,这一次,他将视线投向哥谭郊区的韦恩庄园,老管家为蝙蝠侠始终留着一盏灯,夜翼正呆在他的那间屋子里,包扎着身上的伤口,红罗宾仍然在蝙蝠洞中忙忙碌碌。
罗宾悄悄地从外面打开窗户,蹑手蹑脚地翻了进来,却看见红头罩抱肘倚靠着墙,皱着眉头望着他。
他低低的咒骂了两声,红头罩在和罗宾斗嘴,但他们却习惯性地、不约而同地压抑了声音,像是担心吵醒了什么人一样,那个可能被吵醒的人并不在韦恩庄园,但这个习惯却一直被所有罗宾继承并保留了下来。
在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人间之神近乎贪婪的注视着韦恩庄园的一切,良久,他轻轻地飞下去,轻地就像一片叶子悄悄地落在地上,卡尔熟练的落在蝙蝠侠的房间窗户旁,那是韦恩庄园西北角的二楼。
他靴尖点地,平稳地落下,小心地褪去了蝙蝠侠身上的制服,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很多,蝙蝠侠的制服还有许多保险装置,用来防止身份泄露,但卡尔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他心平气和地取下了那些危险的小东西,又按照顺序取下了这身制服的零部件。
他有些生疏的、有条不紊的脱掉了蝙蝠侠身上的制服,将那个柔软的人来从这身盔甲中剥了出来,蝙蝠侠的警觉像是失了灵,他无知无觉地睡着,在他们一起度过这么多岁月后,卡尔不再是他的警惕名单中的一员。
卡尔将蝙蝠侠放在了那张大床上,又把被子拉了过来,做完这些后,他搬过来了一把雕花的高背椅。
他静静的坐在那把椅子上面,目不转睛地盯着蝙蝠侠,蝙蝠侠在睡梦中察觉到这束视线,他微微皱眉,转过身去,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这样卡尔就只能看见略有些凌乱的黑发从被子中露出。
他就这样坐了一夜,月光被华美的窗子割碎,零散地落在卡尔的制服上、落在他的披风上,将那冰雪的颜色衬托地更加寒凉,空旷的卧室里,领主超人的身影显得是如此孤寂。
不同于往常,一天蝙蝠侠醒的很早,他醒来的时候太阳还没来得及出来,只是将一部分光和热折射在云层里,他睁开眼睛,蓝色的眼睛里还透着一丝迷茫,并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睡眠不足的蝙蝠侠望了望四周,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到屋子里来的。
他感觉到了一阵风。
蝙蝠侠侧脸看去,他发现卧室的窗户没关,天际已经透出了浅浅的蓝色,清晨的雾气升腾而起,花园里的绿叶凝上了一层细霜,雕着花的古董格窗微微晃动着,就好像有什么人刚刚从那儿离开似的。
他掀起被子,光着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在床的不远处,有一把椅子放在那儿,蝙蝠侠走了过去,他摸了摸椅子的靠背。
它摸起来还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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