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诸贝贝：“………！”

    诸贝贝已经记不得这是她第几次被谈诺呛到了。

    其实他们俩昨晚就一直在进行这样的对话，类似于“你是猫妖吗？”、“……我不是！”、“咦，你不是猫妖？那你吃人吗？”、“不我不吃人！”、“不吃人，你们要怎么修炼？”、“为什么妖怪修炼就一定要吃人？！”、“这么说你是吸收日月精华了”、“不不不我不吸收日月精华……还有，都说了我不是妖怪！”

    ……总之还蛮累的，满足王子殿下的好奇心，某种程度比帮人实现愿望还要辛苦。

    手里的东西既然被发现，诸贝贝就不好意思继续舞了，她给谈诺发了条【高尔夫考试奥利给！我先溜了！】的消息，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子居然连高尔夫都要进行期末考，他们学校的国际班简直过于神奇。

    然后，她就匆匆朝那个在她耳边撕心裂肺喊着【救命】的妹子那里赶了过去。

    说来也很巧，诸贝贝今天的第一位新客人，正好就是和王子同为高三国际部的一个学姐，她今天也在高尔夫球场考试，所以诸贝贝才能听得见她的愿望心声。

    起初诸贝贝以为，学姐的愿望就是想有人帮她送一下卫生巾，这么一件简单的事两分钟就能完成，诸贝贝还庆幸了下魔鬼这会不在，所以学姐并不需要付出什么灵魂的代价，不然她就太亏了。

    不过当诸贝贝到了现场，她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并没她想得那么简单。

    原来那位学姐，她人正在进行高尔夫球课的期末考时，突然来了月经——这事本来对女孩子来说，就已经足够尴尬了，但因为她当时太过全神贯注于考试，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屁股后面湿了一大片，直到还热乎的血滴到了草坪上，被附近的一个男生不小心踩到，对方低呼出声，她才发现了这件事，但那时想要低调早已为时已晚。

    她被那个男生提醒：“……商玥玥，你低头，你那啥好像来了。”

    商玥玥：“！！！！！”

    在不少同学的窃窃私语和惊讶注视下，商玥玥捂着脸跑掉，冲向了卫生间，她在里面羞愧得哭了好一会才缓过神，可一个重击还未过去，她又发现她没办法出去了！

    ——因为她没有可以换的裤子！没有可以换的卫生巾！更没有可以就此昂首挺胸回教室的厚脸皮！

    她活了十八年的脸面全在今天丢尽了！

    “我不想活了……”

    羞恼欲死的商玥玥站在卫生间的一个隔间里，她背对着一墙之隔的诸贝贝，整个人都很崩溃，“你不是魔鬼吗？只吃那么一小片灵魂是不是压根填不饱肚子？来来来，我的灵魂你随便啃，放开了吃，千万别客气——就是麻烦给我留个全尸，等我妈从澳洲出差回来，让她最后看一眼再直接送火化！”

    诸贝贝：“………”

    诸贝贝：“亲，我刚好像跟你说了，今天我们不开放这项业务呢。”

    商玥玥继续以头砸墙：“……那我到底要怎么办？总不能直接溺死在马桶里？！那岂不是更丢人了！！！”

    诸贝贝：“呃，所以这片夜用加长卫生巾你还要吗？”

    商玥玥：“要！怎么不要！你从下面递给我，我死也要当个干净鬼！呜呜呜……”

    诸贝贝：“行吧。”

    似乎人在特别绝望的时候，更容易冲动想死，诸贝贝每天都起码能听到七八个以“我不想活了”为开头的愿望，大到癌症晚期的病人无法坚持，痛苦到活不下去；小到一个三岁的孩子冰淇淋刚掉了，心痛到哭嚎着不想活，可能这就是人性，她倒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于是送完卫生巾，诸贝贝想了想，没急着走，而是蹲在商玥玥那间WC的外面，捏着鼻子，听商玥玥边换边小声啜泣。

    “……真的太丢脸了，被那么多人看到那一幕，我这辈子都洗不掉这个阴影了！可我也不是故意啊！”商玥玥越说越难过，“我从小就体寒，每个月时间都不准，来的时候还疼得要晕过去，必须吃好多止疼片才能舒服点——发生这种意外我真的也不想的！可现在好了，这会学校的bbs上肯定已经开始笑话我了，他们肯定在说，‘高三国际B班的那个商玥玥当众来大姨妈，她简直恶心不要脸’……”

    “没有的事，你别把人心想的那么坏，说不定大家这会都在关心你呢。”

    “我不信，”商玥玥一回忆起刚才那么多人惊愕地看着自己，她就难堪得大脑一片空白，她坐在自己染血的裤子上，抱着膝盖闷闷地道，“你是妖怪你不懂的！我们人类有时候嘴巴可毒了！尤其是那些嘴臭的……”

    诸贝贝：“………”你们国际班的人到底是上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选修课？我真的不是妖怪啊！

    诸贝贝在听她哭诉的同时，手也没闲，她先是把那个bbs新开的吐槽贴【高一那边的高尔夫球场是怎么突然关了？听说是有女生在那里突然当场来了大*妈？厉害了，到底是谁这么牛逼啊？】，强行以淫|秽|色|情为理由举报了几波，然后趁帖子没被删除前，十指飞速打字盖楼。

    然后她敲了敲商玥玥的隔间门，对她说，“其实他们真的都在关心你。我帮你登上bbs看了下，是有人发了个帖子说这件事，但所有人都在那个帖子里怼他，留言骂他有病，顺便安慰你。”

    “不信的话，我把那些留言念给你听听？”

    “……真假的？”

    商玥玥依然不相信，“会有人不落井下石还安慰我？这不可能！”

    “我念留言你就知道了。”

    “……”商玥玥迟疑了好一会，才像是鼓起了勇气，“那你先，你先就只念一个吧………”

    “12楼说，”诸贝贝就给她先念了一个自己写的，“她说，发帖的关你屁事，我们女生爱来姨妈怎么的了？吃你家大米了？你有妈生没？没有就打扰了，要是有，有妈生也要有妈教，回家问问你妈这种是个人都知道的最基本的生理现象，别上高中了还整得连这方面知识一片空白。发这贴问简直是丢你妈的人。’”

    “………”

    商玥玥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她的心突然没有刚才那么揪紧了，“……你能继续念吗？”

    “没问题。”

    诸贝贝也靠着那扇隔间门坐了下来，虽然厕所的地上很脏，但她坐下来之后，这个同样在里面坐着的学姐肯定能更清楚地听见她在说什么，“15楼很关心你，他说，‘我刚好像看那个妹子哭着跑了，她没事吧？有没有热心人去给送张那个啥巾？’——你自己听听，其实这样的回帖才是大多数，真的有好多人关心你啊。”

    诸贝贝没说谎，她只是怼了几个人，顺便水了水正义楼，大部分看到这个帖子的人，其实都在担心商玥玥的情况，特别恶毒的还真没几个。

    “43楼：‘害，我以为关球场是因为什么大事，原来就这么点小事啊，无聊，告辞告辞。’”

    “56楼：‘就是挺无聊的，也不是哪个智障儿还特意发一贴逼逼，真是吃饱了撑的。刚才老师关球场就是为了打扫下卫生，这会球场早就开了。今天国际部全年级都忙着高尔夫期末考呢，谁还会关心这种无聊屁事。’”

    ……

    “71楼：‘说到不小心在公众场合来姨妈，我倒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诶，反而很有同感——毕竟很多日期不准的女生都会这样，我自己就好几次经历，只是那妹子比较倒霉，摊上体育课考试而已……所以，她为什么要哭？要不好意思？是我，我就大大方方的，先找个东西遮住，然后把弄脏的地方打扫干净，再把自己收拾好，最后，我会堂堂正正挺胸抬头，对所有不怀好意看过来的人说：再看，再看老娘把你们眼珠子全给挖了！’”

    隔间里一直若有若无的啜泣声突然停住。

    良久后，商玥玥低声地问：“……你可以把手机递给我，让我再看一下刚才那段话吗？”

    诸贝贝想了想，紧接着拒绝她，“不行。”

    “为、为什么？”商玥玥有点惊讶，“我只是想再多看几遍，努力鼓励一下自己而已，我不会拿你的手机做其他事的！”

    “我们可以加个微信，然后我把链接分享给你，你自己慢慢看。”诸贝贝义正言辞，“你换完姨妈巾还没洗手，所以还是算了吧。”

    商玥玥：“……………”

    -

    把完成交易后失去了部分记忆、只记得是有个好心学妹帮了自己的学姐扶到了医务室，给正疼得脸色苍白的她倒了杯热水，诸贝贝才离开了那里。

    商玥玥早就不记得被诸贝贝嫌弃的事，哪怕疼得嘴唇发白，依然很感激地不停朝她道谢：“谢谢你啊小学妹，你人真好，真善良！谢谢你帮我！我们以后一定要微信常联系！”

    诸贝贝：OJBK。

    商玥玥会忘记是很正常的，因为人类一旦和魔鬼完成了交易，往往都会把和魔鬼有关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只会以最贴合TA的思维方式脑补发生过什么，来完善自己对这件事、这个愿望的一切记忆。

    诸贝贝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可魔鬼倒是有意见了。

    它从头到尾旁观了刚才的事，终于忍不住从诸贝贝的心脏钻出来，气得乱发神经，到处打滚儿。

    “啊啊啊诸贝贝！她都说了愿意把全部的灵魂随便送我吃，我还想做个烧烤灵魂BBQ呢，你为什么要管后面那么多的闲事！”

    诸贝贝：“因为我不是畜生。”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畜生？！”

    “不，你是魔鬼，你比畜生还畜生。”

    魔鬼：“…………”

    讲真的，它作为一个邪恶的魔鬼，本来但凡见到美味且自愿上供的灵魂，它都会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的，要不是为了这个讨厌的小鬼，谁愿意天天饿着肚子，只吃那么一丢丢仅够塞牙缝的灵魂啊！

    结果这个不知感恩的小丫头居然还骂它！

    真是气死爸爸它了！

    诸贝贝趁它叉着腰生气，一下子揪住它的小鱼屁股，不让它有机会重新钻回去，“这会刚好要下课了，我带你去见谈诺，你不要躲，他对你很感兴趣诶。”

    魔鬼死命挣扎：“我不要！我才不要！都说了我讨厌他！”

    诸贝贝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能理解一个老父亲整整一晚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抱着手机，和刚认识没多久的同龄少年开开心心地整夜聊天，这种事有多让老父亲郁闷生气！

    见魔鬼如此抗拒，诸贝贝不好勉强，只能又一次放弃了，“可是我不想听到那么多人的愿望心声，感觉好像在随意窥视人家的隐私，这很不礼貌。”

    魔鬼：“那你今天早点回家不就行了！”

    诸贝贝：“可我约好了今天放学要和谈诺一起玩的。”

    魔鬼：“我明白了，你现在心里只有那个小子了是吧？！”

    诸贝贝：“？？？”听听这魔鬼爹说了什么虎狼之词。

    她只是想给刚认识的朋友介绍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顺便满足新朋友的好奇心而已，怎么就扯上那些无聊的情情爱爱了？

    诸贝贝长这么大，对谈恋爱的兴趣还没给大黑梳毛来得多，虽然王子人不错，但她对他压根没想法啊，充其量只是觉得他挺可爱的。

    她相信对方也是一样。

    ——他们年轻人之间就不能有点纯洁的友谊嘛？

    因为和谈诺约好了放学见，诸贝贝收拾好书包，婉拒了李胜男和几个女生逛街的邀请，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小卖部等了一会。

    胧月高中每到周五要放假的时候，校门口总会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什么兰博基尼法拉利迈巴赫宾利宝马布加迪……几乎全是来接孩子周末回家的国际部家长，简直就像一场大型奢侈豪车秀，这个场景还甚至上过城市新闻，不过次数多了，大家也见怪不怪。

    诸贝贝等了没一会，就看见王子和一堆围着他的人从学校走出来；他先是向那些对他依依不舍的同学告别，然后上了一辆在众多豪车里也是最昂贵的幻影劳斯莱斯，似乎对司机说了几句话，又很快从车里下来。

    Noh：我到了。你能在那家奶茶店旁边的大垃圾桶等我吗？

    是猪呗：？？？

    诸贝贝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不过还是起身照做，顺便跟请她喝奶茶的男生说，“谢了，但不约。”

    男生失望地看她走掉，默默扎开了那杯一点点，悲伤地喝光了它。

    诸贝贝走到那个垃圾桶没多久，就见谈诺难得气喘吁吁地小跑了过来，他见到她先是伸出食指嘘了一下，然后在诸贝贝惊讶的目光中，打开了那个巨大的垃圾桶盖子。

    里面非常干净，一尘不染，一看就是被谁事先放在这里的。

    他先自己跳了进去，又示意诸贝贝也快进来。

    诸贝贝：“？？？？？”

    她轻轻翻了进去，然后见谈诺盖上了干净的垃圾桶，他单手支着地，对她笑了下，说，“十，九，八，七，六……”

    当他数到“一”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非常急切的呼喊声。

    “朱利安诺少爷——”

    “朱利安诺少爷？您在哪？！”

    “……你们也没看到少爷？太奇怪了！少爷刚才明明跟司机说很快就回去的，这边找完也没有？那快去那边找找看！……”

    谈诺屏息凝神地等了好一会，听到外面没了动静，他才推开桶盖，然后自己先跳出去，又把诸贝贝从里面抱了出来。

    诸贝贝这才从刚才仿若谍战片一样的刺激里抽身而出，尚且缓不过神——所以说，刚才那些人都是来接这个谈小少爷的保镖？他几岁啊还需要那么多人接他回家？还有，谈诺就这么直接把他们给全甩了？？就为了跟她出去玩？？？

    “……”

    她怀着满心的困惑低下头，谈诺正单膝跪地，给她拍着衣角不慎沾上的灰，然后在她和自己对视的下一秒——

    这个黑发黑眼的美少年举起手，他十分坦然道，“我先说，我今年十七岁了。”

    诸贝贝：“…………”没人问你这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