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幻呢?它为什么不在你身边?”
星若神情黯然:“从蜃楼出来之后, 又一次沙尘暴来袭, 我被飓风卷到了芙罗的边境小城歇那摩,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小幻。我后来回到沙漠很多次, 但都没能找到小幻的行踪。”
北疆沙漠面积广袤,她要想进去找到小幻,无异于大海捞针。
如果她没有和小幻失散也许关于蜃族的事会有更大的进展吧。
“我听说芙罗的北疆中多精怪居住, 如果问一下应该可以打听到它的下落吧, 小幻长相奇特, 不论谁见过它都应该过目不忘。”缇眠点点画纸上小幻那高高昂起的长鼻子提议道。
一旁的白月叹道:“我也这么想过, 所以三年前我和星儿成亲后曾一起去了一趟沙漠腹地,也问过当地居住的精怪, 他们之中有一些人甚至对星儿都有印象,唯独关于小幻, 我们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
缇眠摸着下巴喃喃道:“那就奇了......”
“话说, 这会不会是你做的一场梦?”她试探道。
“你看到它难道还觉得那是一个梦吗?”星若站起身将浔绫轻轻放在桌上,漆黑的玄铁之上泛着妖异的光泽, 灵力如墨丝一般悄然散出, 似乎是在无声地向缇眠示威。
星若可以允许别人质疑她的身份,但决不允许旁人质疑蜃族和浔绫。
缇眠自知说错了话,忙收了口。
星若叹息, 和小幻相遇的那个夜晚是支撑她到今天的信念, 那绝对不能是一个梦。
阿珩道:“那个赤魂师为什么要追杀小斌?”
星若道:“这应该和小斌的叔叔有关系,其实风云寨的前身是一间名叫流沙的客栈,小斌的叔叔倪琛就是流沙的主人, 他生性豪爽好客,仗义疏财,是个很受人尊敬的侠客,在南境这里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当初建立风云寨时就是以倪大侠的名义,寨子里的大伙也都是奔着倪大侠的名声投奔过来。”
“两年前我辗转来到南境,就投宿在流沙。一次为了给客栈整修,倪大哥将客栈打样了三天,那时小斌贪玩独自去了山中打猎我便去找他,谁知道那天夜里赤魂师突然袭击客栈,我和小斌赶回时赤魂师已经退走,倪琛大哥身受重伤,临死前将客栈还有小斌交给了我,并告诉我他是蜃族后人,可惜的是关于赤魂师的来历他没有来得及告诉我。”
“那关于赤魂师的事,倪斌也不知道吗?”缇眠问道。
“小斌当时才九岁,关于赤魂师他也是一无所知。”
缇眠又问:“当初那位倪先生什么都没有说过么?”
星若道:“没有,我想他当时应该还不能完全信任我,或者他也在确认我的身份,只是赤魂师偷袭地很突然,他没能将所有的一切转达给我,后来我借助流沙这座客栈成立了风云寨,因为借的是倪大哥的名义所以寨众数目扩大地很快,在芙罗各地都有分寨,这两年中赤魂师有过六次袭击,我那时知道赤魂师的目标就是风云寨的寨众,为了保护大家,我便将期间研习出的幻术教给下面的人,让他们把山寨隐藏起来。”
“幻术能把风云寨藏起来,这跟海市蜃楼很像啊,嫂子,学会幻术的就是蜃族的人吧。”阿珩问。
“不是,幻术和海市蜃楼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星若解释,“上次在小幻的带领下我有幸见过真正的蜃楼,蜃楼从外观看起来和尘世的景致几乎看不出区别,如果进了海市蜃楼是察觉不出这就是蜃楼的,可以说是无中生有,以假乱真。但幻术只是普通的障眼法罢了,我之前说过了幻术是我借助浔绫的神力研究出来的,只要有些修为的人都可以学会。”
缇眠皱着眉怪道:“那就太奇怪了,既然如此那他们为何要屡次三番袭击你们?”
“我最怕的就是他们针对的是蜃族。”
阿珩试着分析:“有理由针对蜃族遗族的应该有两拨人,第一个是天界,可是天界杀人都是直接灭族来的,哪还用得着指使什么赤魂师在沧海境追杀人的......嗯,这个可以排除,第二个就是芙罗,可是芙罗现在因为瘴毒自顾不暇,应该没有那个能耐再派赤魂师出来杀人......”
她分析地不无道理,谁知白月道:“那可未必。”
“虽说现在芙罗有瘴毒为祸,但如果蜃族的行踪真的暴露了,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个更大的隐患,芙罗上下身受瘴毒之苦,如果这时候蜃族起兵复国,芙罗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胜算,这一点芙罗的丞相颜恪只怕已经意识到了。”
在南塘的最后一天,颜恪曾经来书房与他谈事,那时这位高瞻远瞩的丞相大人就曾试探过他——蜃国灭族是天意,如果有任何异动,那都是和天界过不去。
他对星若道:“星儿,颜相恐怕知道你的身份。”
星若诧异:“我的身份我自己都不确定,他怎么知道?”
颜相虽然官拜芙罗丞相但也只是个凡人,他又如何得知?
这就更加耐人寻味了,如果颜相知道星若的身份而采取了什么措施也未可知。
阿珩听这两人谈话,心中一惊:“二哥,你不会说赤魂师是颜相派来的吧?”
“有可能。”
白月道:“不论颜相人品如何,他终究是芙罗的丞相,他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为了芙罗的利益而考虑,就像当初你刚来沧海境时,他不顾太子宁和的两情相悦,反而撮合你和太子是一个道理。在那位老人家眼里,只要是为了芙罗好,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牺牲。”
“但颜相只是个凡人啊,赤魂师有朱雀,凡人怎么能利用朱雀呢?”
缇眠用手指叩叩阿珩面前的桌子,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没人可以利用朱雀,如果赤魂师背后的人是你们说的那位丞相大人的话,那么可以确认一点,那位颜相大人和朱雀达成了某种交易。”
阿珩记得不久之前冥殿也曾告诉她,整座沧海境内,芙罗的危机不仅仅是千年瘴气还有齐家的虎视眈眈,如果现在再加上一个蜃国遗族,芙罗就是三面受敌,四面楚歌的境地了。
这样险恶的情况下,颜相作为一个芙罗至上的人,很有可能会求助一个更强大的力量——朱雀。
*****
风云寨地处柳泉县和霜海城的交界处。
几日前,神医孟致在霍莲村用真正的瘴毒解药救了整个村人的事早已传遍了柳泉县,听霍莲村人传信,孟大夫下一站就是到柳泉县去,所以县里的百姓早就翘首期盼着了。
白月一早就去了柳泉县见县官,按照颜相的速度,县官应该已经收到庆蓟国都来的密令了。
柳泉县里的人少说也有上万,要带的解药自然更多,所谓怀璧有责,觊觎的人只怕更多,到时候场面或许难以控制,有了县官的帮助也好维持秩序。
为此,星若特地帮倪斌劫药的事作了一番解释,风云寨寨众虽然被芙罗排斥,但他们生性善良,在星若的领导下暗中保护着南境的百姓。
倪斌年纪还小,个性鲁莽还有点匪气,行事上就有些顾头不顾尾,他当初劫了白月的马车其实也是想保护解药,中了瘴毒的人对生的渴望如虎豹豺狼,在倪斌眼里,白月和阿珩两个一看就弱不禁风,唯恐两人还没到地方解药会被哄抢而光。
白月是化名孟致出行,而“上仙白月”则留在庆蓟坐镇帝都,所以他的仙身不可随意暴露,出于安全考虑,加上赠药时需要人手,星若带着风云寨的三十多人比他更早地先去了柳泉县作安排。
白月去忙,阿珩肯定要跟去,缇眠最近闲散地很,也跟着凑热闹。
柳泉县的县官办事也十分有效率带着手下的官差在县里的东西两大市门搭下数千只竹棚,另派了十名医馆大夫作帮手。
白月的马车来到柳泉县时,县里县外被百姓们围地水泄不通,要不是有官差拦着,只怕马车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白月和阿珩先去了东市,缇眠也化了一身凡人装束跟在二人身后。
白月在一家竹棚坐下开始诊病,阿珩和缇眠则在旁边帮着煎药,阿珩眼尖,很快就发现风云寨里的人悄悄地融在柳泉县百姓之中,默默地在帮忙。
天光熹微,东市的百姓们便排起了长龙。
由于瘴气北迁之后,滞留在南境的瘴毒已经消弭了不少,百姓们没有持续吸入瘴毒,身体体质好的以及中毒较轻者服下药后就能立刻看到效果。
很快新生的喜悦如狂风席卷了整座柳泉县。
阿珩在一旁熬药,尽管在县官和官差的帮助下,百姓们的秩序维持地算好,但还是有个别的人耐不住性子想打解药的主意,不过有缇眠守在解药旁边,等闲人被她一个眼神就能吓得不敢造次。
阿珩熬药的动作十分熟练,缇眠看着她把洗净的九松木茸放进药罐里,不由惊奇道:“想不到鲲顼鱼肚子底下的几根草真有奇效!”
阿珩笑道:“上回去风胥谷拿了好多九松木茸之后,我二哥开心地两天都没睡觉呢!”
“哈哈,说起这个,上次你们走后,鲲顼那条鱼越想越气,在风胥谷里又是打雷闪电,我也被吵得两天没睡好觉!”
说起这个缇眠就气不打一处来,拿着熬药的木勺子“哐哐”把罐子口当鲲顼的脑袋磕。
想起帝座在沼泽里郁闷地甩着鱼尾巴的样子,阿珩噗嗤笑出声来:“缇眠姐姐,你和帝座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他?哼!”
缇眠不知想到了什么,手里捣药的动作猛地一顿,咬牙切齿道:“有一次我奉老大的命令去他北冥海府传个口信,结果正好碰上那条鱼喝地烂醉如泥,色胆包天,居然调戏我......”
“调调调调戏?”阿珩目瞪口呆。
“怎么样,看不出来那条鱼这么下流无耻吧?”缇眠笑了起来,她甩了甩额前的那绺长发,得意道:“不过,后来,我出手把他狠狠揍了一顿,他就不敢放肆了。”
阿珩更崇拜缇眠了:“姐姐,那可是帝座耶,你居然能把他揍一顿!”
“鲲顼的确很厉害,不过这家伙有个弱点,那就是好色,”缇眠道,“我教你啊,要是下次他敢调戏你,你使一招美人计,然后趁他意乱神迷的时候再攻他要害,这一招百试百灵!”
阿珩憋笑憋得肚子疼。
谁知缇眠看着她,意味深长道:“不过这一招你估计是用不到了,那条鱼谁都敢动,就是不敢动你。”
阿珩了然:“哦,是因为青芒吗?”
帝座对青芒十分恭敬倒是真的。
缇眠笑道:“非也非也。”
“啊?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月酌神座啊,你现在可是他的心上人,那老色鬼对我们老大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什么心上人!缇眠姐姐你不要瞎说啦!”阿珩双颊渐红地通透,急地忙去捂缇眠的嘴。
缇眠大笑:“怎么不是?重华灯都送了!”
“神座应该没有那个意思,哎呀,姐姐你不要乱说......”阿珩揉着发烧的脸,又是羞又是急,跺了跺脚,端着药去白月那边了。
缇眠在她身后笑得肆无忌惮。
一晃眼已经到了下午黄昏时分,东市这里的百姓依旧还有很多人没有拿到药,缇眠性子急,问白月道:“上仙,这样太慢了,不如我把药带去西市发掉,让他们自己熬煮,岂不快?”
白月也着实累了一天,此刻趁着喝口水的功夫向她解释道:“不瞒你,这一点我也想过,但是每个人体质不同,所受瘴毒深浅不同,应该服的药量自然也不同,况且此药中的九松木茸来自风胥谷,长期受到帝座和朱雀神力的熏泽,总会带上点那二位的神力,这些百姓只是凡人加上体弱,是受不住那些神力的。”
这解药的剂量必须他亲自过手才放心。
“我也曾想过训练一些凡人的医士来,但是瘴毒终究不是凡毒,他们最多打打下手,没有办法真的代替我做这些事。”
缇眠听了又回头望着那排到城门口的长队,皱眉道:“难道一直这样下去么?那岂不是要到猴年马月了。”
阿珩端着药碗凑过来道:“二哥,我有个法子,你要不要听?”
白月笑道:“有话就说,大家一起想办法,出路更多一点。”
阿珩点点头道:“碧落药门星君手下不是有几千名学徒么?让他们来帮忙不就好啦!”
白月沉吟片刻,药君手下的学徒都是仙士又习过仙家医术,做他的帮手正合适,他道:“这倒是个办法,不过......”
他说出自己的难处:“四年前我是领天命来沧海境的,解决瘴毒的事只能由我自己一个人来,不能有其他在职仙君介入;再者,我说过芙罗的事天界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的,我要是去请命,只怕天帝不会同意。”
这也是他这些年从没有开口向天界求助的原因,天界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出手相助。
缇眠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忽然笑道:“如果是这个问题,我有办法解决。”
白月眼睛一亮:“还请仙君出谋划策!”
“你说请命很难,不过是天帝那一关难罢了,我倒觉得天帝要管洪荒诸天,政务多如牛毛,沧海境这点小事哪里需要他来过问?我们另外找个人代劳就好啦。”
“谁?”
“谢老儿啊,天帝御前的那位执笔天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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