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神创世,天地初开,戾气纵横,有神器朱雀应运而生。
朱雀生在混沌,尚未驯服,初出时煞气过重,父神令月酌镇压朱雀于万音天;
神历三月初五,冰族擅闯万音天法阵,累及月酌神座修为大损,致使朱雀焚火燃烧诸界,犯下滔天杀孽,自行支离,化六法相——玄英、龙峮、山乌、霜鸿、辛九、云中玦;【1】
神历三月十七,冰族少女云曦代冰族赎罪,自戕于冰族朝圣台,香消玉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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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酌坐在万音天中静静看着天际的霞光流转。
朱雀神力之下,银光面具重新凝成遮住了他的容貌,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周身的仙气开始四散。
朱雀冲破万音天的法阵大行于世,而他神魂俱损,如今坐化的日子终于到了。
他静静等着大限的到来,却忽听得阵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抬眸望去只见阵外洞口探过来一个圆乎乎的小脑袋。
这是个一两岁左右的小姑娘,头上还扎着两只小揪揪,正瞪着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向洞内张望。
不知为何她父母不在身畔,竟独自爬到了这里。
她像是看到了他,水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竟欢欢喜喜地笑了起来,嘴里“咿咿呀呀”的,露出两粒玉贝般的小牙,也不知在说什么。
月酌看着她可爱的模样,不觉也露出微笑,那孩子眨了眨眼睛,小手小脚并用着爬了进来。
他心头一震,这法界自从上次朱雀出逃后就自动加强了封印,连他都无法出去,更不要说外人闯进来了。
这孩子是如何进来的?
只是他已无暇细想,走上前俯身将那小婴儿抱在怀中。
孩子好奇地“噫”了一声伸出手来想要摸他的面具,他不由自主地握住她软软的小手。
那一刹,他浑身正在四散的神力竟悄然收回了。
月酌心中更觉诧异,他本该坐化,这孩子竟能将他留住,不知是何缘分?
有几丝红芒从孩子的眉心隐隐探出,他怔住,手指忍不住去抚摸孩子的眉心,这神光是......朱雀的龙峮法相!
这孩子被朱雀烙印过。
原来如此。
红芒笼罩,孩子因为朱雀神力折磨难忍,啜泣起来,圆圆的眼红红的蒙了泪。
他握紧她的小手将自己的仙气渡给她。
慢慢地,孩子止住了哭泣,朝着他甜甜笑,随后又趴在他怀中嘶呼嘶呼地睡了起来。
月酌抱着她软乎乎的小身子,看着她安稳的睡颜,心中只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与安宁。
法阵外传来一女子哀泣的声音:“悠儿,悠儿,你在哪里?”
月酌抱着那孩子走到万音天阵口,只见一对衣衫褴褛的夫妇在林中相扶而行,那男子一身血污重伤难行只能靠着女子扶着,女子则满脸着急地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
月酌用神力将两人引到了阵前。
女子扶着丈夫远远便看见那红衣仙者正站在一轮金色的法界中看着她,问她道:“你们没事吧?”
女子的目光落在他怀中的孩子身上,肩头一颤,哽咽出声:“悠儿!”
月酌道:“她是你们的孩子么?”
她感激地跪下,垂泪道:“是,是,这是我的女儿悠儿。”
月酌看了看她,将怀中熟睡的孩子递出法界外,女子忙将孩子抱回怀中,泪如雨下。
“请尊者救救我丈夫!”女子哀求道。
月酌看着那个遍体鳞伤的男人微微颔首,坐在法阵边缘,仙气徐徐散出罩住仍旧昏迷中的男子。
须臾,男子身上的伤口尽数愈合起来,他睁开了眼睛。
女子忙扶着他起来。
看到月酌,又见妻儿无事,男人便知是他救了他们一家,哑声道:“多谢尊者您救了我们一家。”
月酌点点头,又问:“你们是哪里人士,怎会流落此处?”
夫妻二人沉默一会儿,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没有直接回答,男子道:“我儿出生时不幸被朱雀烙印,村人以她是不祥之身为由将我们一家关押想杀了悠儿,我带着妻儿逃出来,一路逃亡至此。”
女子抱着女儿垂泪道:“可怜我儿从小被朱雀烙印,日日受朱雀烈焰折磨,本就体弱,如今......”
她说着却发现怀中的孩儿睡得很安稳,小脸上丝毫没有痛楚之色,心中惊喜又有些疑惑:“怎么会,悠儿她......”
“以后你们就住在附近吧,有我在没人会发现你们,”月酌微笑道,“你们每天把悠儿带来,我给她护命,只要我在一天,就护她一日平安。”
那夫妇二人喜极而泣,双双跪下道:“尊者大恩,请受我夫妇一拜。”
月酌示意二人起身,道:“这是我和悠儿的缘分,不必介怀。”
他垂眸望着那熟睡的孩子,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从这一刻起他虚无的生命中开始有了牵挂。
......
那对夫妇带着小女儿在万音天附近住下,有了月酌的保护,这两年过得十分平静。
夫妇二人似乎有意向月酌隐瞒过去,他不知他们是何处人士,姓甚名谁,唯一的联系便只有悠儿,不过他也素来不喜过问他人私事,倒也并不多言。
这天女子照常抱着女儿来到万音天,已经四岁的悠儿高兴地跑进法界,将手里刚刚摘的幽萝花放在月酌手里道:“月酌哥哥,这个是我刚刚摘的,送给你。”
幽萝花的清香弥漫了整座万音天,月酌笑着将花接过。
“悠儿,把你的手给我。”
小姑娘如从前一般乖乖将手放进他手中,听他又问:“近来朱雀可还发作地厉害么?”
她不由开心地道:“不了,悠儿现在身体可好啦。”
月酌点点头,抚了抚她的脸颊道:“睡一会儿吧。”
“嗯。”
悠儿枕在他的膝头安适地睡了。
月酌握着她的小手将仙气渡给她。
天色渐晚,夕阳的光拂进万音天,静谧安宁。
蓦地,那覆在万音天上空的赤金色法界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细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月酌神情一滞,喃喃道:“只有两年么?”
他摸着怀中女孩软软的发,轻声道:“悠儿,醒一醒。”
女孩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月酌抚着她的小脸道:“悠儿,以后我们不能再见面了。”
女孩不懂:“为什么呀?”
“因为我大限已到。”
正此时万音天内似乎受到了什么震动,如地撼山摇一般,他道:“我要走了。”
悠儿已经让他在红尘中多留了片刻,然而他终究是要离开的。
女孩愣愣看着月酌站在法界之中,眼睁睁看着他周身的神力开始四散。
年仅四岁的她蓦然懂了离别的含义,泪水盈颊,她哭喊着想去抓住他的衣角,不愿他离去:“悠儿不要你走......不要......”
但她终被神力推出了法界之外,法界之外一名女子将哭得满脸是泪的女孩搂在怀中。
月酌朝那女子颔首示意。
女子含泪鞠躬向他作别。
离别之际,月酌像是意识到什么,告诉她:“若能请青芒出山,悠儿或可逃过一劫……”
然,话音未落,他已被万音天封印住。
悠儿泪眼模糊地看着那一袭红衣在万音天披靡的神力中缓缓消失,最后一刹,他脸上的银光面具消融了。
两年来,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真容,他朝她露出一个温柔且寂寞的笑:“悠儿,保重。”
神历七月初十,月酌神座随万音天坐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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