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想了想,不好,事情搞不定还真是因为她,若非她突然来了沧海境,颜正卿和宁和的婚事该是顺理成章的。
冥殿严肃地点头:“正是。”
阿珩汗颜,忙问:“那我今日做的可算是一番补救么?”
“自然,如今一切仍按原先的命数发展。”
“幸好,幸好。”阿珩松了口气,要是她坏了颜正卿和宁和的命定姻缘,那可就罪过大了。
冥殿憔悴地叹了口气,拍拍自己俊脸上消瘦的线条,暗示: “这几日,本君为了此事可是愁煞了,整个人茶饭不思,都饿瘦了。”
阿珩明白:“冥殿要是不嫌弃的话随我一道去南塘吧,我亲手给您做些好菜当做赔罪如何?”
冥殿义正言辞地拒绝:“那怎么好意思呢。”
阿珩正义凛然地相劝:“追究起来是我给冥殿添了麻烦,还请冥殿不要推辞。”
冥殿十分为难:“唉,看来本君......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回到南塘时,白月已备好午饭,几样简单精致的小菜摆上桌案,食材素简却叫人食指大动。
馒头乖巧地蹲在桌边,诚恳地望着一桌菜肴。
阿珩走进去道:“师兄,家中可还有药李子和梅瓜?”
白月笑道:“药李子炖梅瓜可是你的拿手好菜,怎么,今天打算下厨?”
阿珩吐了吐舌头,往常她可不敢在师兄师姐面前班门弄斧,她道:“今天有客人来,是冥界的少君殿下,我欠了他一桩人情,要亲自做顿饭还了。”
白月脸色一沉:“那个老不要脸的怎么来了?”
正此时,只听小院的篱笆墙上“咕咚”地摔下一个身影。
冥殿被门口的仙障绊了一跤,他也不恼,从地上爬起来,慢条斯理地正了正身上的衣袍,摇着扇子,文质彬彬道:“白月仙友,前些年在你这喝的梨花白不错,今天再来讨些。”
白月咬牙切齿:“哪还有什么梨花白,不都被你偷了么?”
冥殿一本正经地纠正他: “什么偷,多不雅!那是窃!窃酒,窃酒,风雅人的事能算偷么?”
而后斯斯文文地走到桌边,将饭桌巡视一番,又斯斯文文地坐下来,从怀里取了双玉筷,不客气地开始狼吞虎咽。
他模样是个俊秀书生,可吃相实在豪爽。
馒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吃,竟然连个渣都不吐。
自己做的珍馐被人囫囵吞下去了,简直是牛嚼牡丹,白月怒了:“落千棠,你是饿死鬼投胎么?”
冥殿将半盘子糖藕拨到自己碗里后,彬彬有礼道:“我轮回殿向来很有人情味,饿死鬼投胎前都让他们吃饱了先。”
白月:“......”
待阿珩将做好的药李子炖梅瓜端上桌时,桌案上早已被冥殿风卷残云,扫荡干净,不过这道炖梅瓜瓜芯儿柔白蘸饱了汤汁,看着剔透晶莹,闻着更是格外香甜,冥殿打着饱嗝依然伸出了筷子。
此等菜色!吃下肚去方不负!
冥殿决定赋诗一首。
刚要张嘴,便听白月恶狠狠道:“想吃的话,给我闭嘴。”
冥殿噤声。
馒头讨好地蹭了蹭冥殿的脚,冥殿看了它一眼和善道:“你也想吃?”
馒头乖巧得呜了一声,冥殿三下五除二吃得精光,将空荡荡的碗给馒头看:“喏,吃光了。”
馒头:“......”
吃饱喝足,冥殿斯文地拿起一方帕子掩唇打了个响亮的嗝。
白月冷冷地看着他:“吃完了,你可以滚了。”
冥殿一副决定赖着不走的样子,兴致勃勃地问:“白月,我记得你屋后的海棠下是不是埋了壶醉芍药,帮我包起来,我要带回去慢慢喝。”
白月额上青筋直跳,咬牙切齿地冷笑:“我倒是打算把你埋了,明年再挖出来!”
冥殿睁圆了眼,震惊道:“白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年纪轻轻的气量怎么就这么小呢,海纳百川,有容乃大,那坛酒我自己去挖吧。”
说罢举着小扇踱步去了后院。
白月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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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阿珩眼睁睁看着师兄和冥殿二人就这么斗起法来,这两人一个怒气冲冲,出手冷厉;一个闲庭乘月,疏懒应对,一时间南塘小院里充满了几色仙法灵光,扰得不少小地精扒着脑袋悄悄得看。
阿珩原本忧心师兄真的会和冥殿打起来,可看了会儿见二人真的只是斗法,各自出手都有所保留,才放下心来。
两人斗了一会儿,冥殿摆摆手道:“你这个小子怎的这般无礼,我好歹是你长辈,你该体谅体谅老人家。”
白月冷笑:“你偷喝了我三十九坛梨花白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是个长辈?”
冥殿委屈:“这可怪不得我,你们青屿山忒小气,我回回去讨酒,就给个一小瓶,哪里够塞我牙缝。”
“所以你就打我这的主意?”白月说着手里就要祭出兵器。
冥殿摇着小扇往阿珩身后一躲:“不打了,不打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别让小阿珩看笑话。”
白月收了兵器,气哼哼得走了。
见师兄挽着袖子在灶膛很是生气地洗洗刷刷,阿珩抿着唇想笑,她这师兄曾将脾气最好的寿桃老星气得拿拐杖追着他打,如今倒碰上个能噎着他的。
冥殿眯着眼坐在摇椅上,见阿珩在外头给馒头喂食,便晃悠了过来,稍稍打量了她一番才道:“小阿珩,你的病可好些了?我见你比起小时候可要好得多。”
“好些了,冥殿还见过我小时候?”阿珩觉得奇怪,两年前她从冰棺醒来时差点连师父都不记得了呢,因而更不记得冥殿这号人物了。
“我在你很小的时候见过,那回我去青屿山,正好瞧见你,额.....那会子你神志不清,白月给你喂药,你嫌弃药苦,张牙舞爪的,仗着有青芒朱雀撑腰一路把你这师兄追杀地好苦。”
阿珩眼睛圆瞪,她小时候竟这般彪悍么?
“你当时才四岁,哪里凶悍得起来,还不是朱雀弄的,不过你师兄为此可吃了不少苦头。”
小时候的事阿珩完全没印象,不过师兄待她好,她是知道的。
冥殿皱着眉,又打量她一番道:“小阿珩,你近日是不是有些奇遇?那朱雀看着好似安分了不少。”
“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遇见一位高人,他替我护命过了,朱雀险象已被他化解了不少。”
冥殿咦了一声饶有兴致道:“也不知是哪位高人?”
阿珩颇为期待道:“是月酌神座,冥殿可有听说过他?”
乍听这话,冥殿手里的扇子轻轻一抖差点掉在地上,面上却作出一番淡定的形容,作沉思状:“月,月酌神座......此人是谁啊,本君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
“冥殿也不知道?”
冥殿嘿嘿笑着:“不曾,不曾,从未听说过。”
“哦,好吧。”阿珩颇为失望。
冥殿见她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这才松了口气,寻了个借口去了灶膛。
灶膛里酒香阵阵,白月正卷着两只袖管在一只方形木桶前搅着什么,冥殿闻着香味儿就差流口水了,忙凑过去,只见白月正着瓜瓢正在酒面上轻轻匀着。
“你来这做什么?”白月面色不善。
冥殿轻咳了一声,眼睛直勾勾盯着桶里的米酒,面上却装模作样道:“小阿珩近日仿佛有些奇遇,她说她遇见个高人仿佛是位神座。”
“嗯,是月酌神座。”
“你们见过?”
“我哪有这等机缘,”白月觑了他一眼,“怎么,关于月酌神座,你有什么知道的么?”
“哦,你从前在《广华录》里不是瞧见的么,当年的确有位月酌神座,不过他早在万年前就已坐化了么......”
白月诡秘一笑:“话是这么说,但凡事不都有个万一么?”
冥殿仿佛被他看穿了什么似的,当下只讪讪道:“谁说不是呢,呵呵,呵呵。”
白月不理会他,将酒桶盖上,径自走到后院去了,后院有株海棠,他用仙气养着,一年四季都开着花,如今淡粉的花瓣簌簌落下,铺了满地。
冥殿打着小扇悄悄看了后院,不动声色地掀开酒桶盖头,只见里面那桶奶白色的米酒,晶莹剔透,清香醉人。
桶里放的瓜瓢上已盛了一小汪酒,盈盈的像在诱惑人。
于是他伸手就去拿瓜瓢,身后却传来白月幽幽的声音:“我在里面加了檀芪。”
冥殿嘴角一抽:“用不着这么狠吧。”
他堂堂冥府少君,唯独怕一样东西就是檀芪,那檀芪吃一点他都会舌头肿大,三天说不了一句正常话,这实在有辱斯文!
恋恋不舍地看了那桶米酒,冥殿又晃到了后院,见白月的背影有些萧索,不由笑眯眯道:“我来这么久了,还没见到尊夫人,她去哪啦?”
白月戚戚道:“我娘子她不要我了。”
冥殿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奇道:“你跟尊夫人不是三年前才成亲么?我来看你过几次,你们俩那日子过得跟蜜里调油似的。”
白月不吱声,他并不想回忆痛苦往事。
然而不多时,只见他那老不要脸的好友扛了把锄头往海棠树下走去。
“你做什么?”白月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冥殿一锄头锄了下去,笑嘻嘻道:“你家娘子不要你了,那这酒你们也喝不成了,不如赏给我吧!”
白月嘿嘿一笑,念道:“弱水瀛洲,白鹿为灵......”
“他娘的贼驴崽子,白月,你个小人!”
冥殿扔下锄头,愤愤地学着他骂人,跃过墙头溜了。
白月笑道:“喂,干嘛学我!”
见冥殿的身影不见了,白月才重新蹲回海棠树下,喃喃自语:“星儿,你什么时候回来,咱们的酒差点被那个酒鬼偷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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