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眼神一亮,一副狗腿子模样凑过去道:“冥殿,要不把我带上,我可以给您打打下手。”
她平日在青屿山拘束惯了,如今碰上些稀奇古怪的事儿,那贪玩儿的性子就按捺不住了。
冥殿暗笑这丫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带着她打打下手也无妨,但她自小体弱又有青芒朱雀随身,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她那个师父头一个不放过他!
他可不想自找麻烦!
“这可不成,勾魂引路是我冥界的事,你是仙,身上仙气重,那些死魂可禁不住。”
阿珩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过她也明白不能给冥殿添乱子,便道:“唉,好吧,那冥殿,这案子要是破了,您一定要告诉我啊。”
冥殿笑着道自然。
阿珩猛地想起一件大事:“诶,我忘了正事儿了!冥殿,真正的太子殿下被你藏到哪儿去啦?”
“你说颜正卿?”冥殿莫测一笑:“他自有他的好去处,你放心,我又不会害了他。”
阿珩迟疑道:“您今天当众罚了那个齐家二公子,会不会给太子带来什么麻烦啊?”
毕竟将来冥殿事情一办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的一堆烂摊子全让颜正卿收拾,而颜正卿又是那样的软绵性子,到时可不得吃亏。
冥殿淡淡一笑:“麻烦么自然会有,不过颜正卿毕竟是个太子,有些事他必须要面对,忍让的确是权宜之计,但一味忍让便会长了他人气焰,难道要等着那个齐大将军坐上芙罗的王座,改朝换代了,才叫颜正卿拿起剑反抗么?”
“啊?齐家想称霸芙罗?”
冥殿勾了勾唇,慢条斯理道:“如今的芙罗,外有千年瘴气为患,内有齐家虎视眈眈,加上当今国主体弱多病,天不假年,颜正卿要是再不成器,难道要靠着颜恪那个老头子去力挽狂澜?”
这一席话直听得阿珩连声受教。
“可是您不是说将来太子殿下与宁和的孩儿是芙罗的一代霸星吗?”
冥殿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信手磨着墨,闻言,幽幽地一笑:“首先......他们两个得有命活到那孩子长大成人啊。”
东宫和丽的春光映照在这位冥府少君亲善的笑脸上,竟仿佛叫人窥见了冥界十七殿阴诡狱司,令人不寒而栗。
“好了,阿珩,你快回去吧。”冥殿送客了。
阿珩浑身打了个激灵忙道:“哦,我告辞了。”
阿珩出了门去,谁知那黑白二童拎着灯笼,齐齐拦在了她跟前。
阿珩盯着二人阴森的小脸,讪讪道:“两位有什么事么?”
两童子互相对视了一眼,黑童子向她一揖先道:“姐姐,我叫常缅。”
白童子也是一揖道:“姐姐,我叫常怀。”
原来是告诉她他们的名字来着,阿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自我介绍道:“我叫阿珩。”说着伸出手摸摸二人压在帽子底下的头发。
常缅、常怀都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常缅脸黑看不出来,倒是常怀,一张惨白惨白的小脸颊边跟打了胭脂似的,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你们两个还不回来?”冥殿的声音传来。
常缅、常怀这才给阿珩让开了路,提着灯笼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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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宁和道别之后,阿珩就回南塘收拾行装了。
次日清晨,临走要出发前,白月忽得想起一件事儿。
将阿珩唤来,把一张印着‘同福记’三个字的票契子给她说:“阿珩,这是御城街同福记的契子,里面有我定的点心,你去帮我拿来,这几天忙地倒叫我给忘了。”
阿珩促狭道:“这点心是给嫂子定做的吧。”
白月笑了:“是是是,我定了两份,一份给你嫂子,还有一份给你的。”
阿珩眼神一亮,开心道:“谢谢师兄!”
白月拍拍她脑门,又道:“这次去南境,咱们装成凡人去免得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我是你二师兄,以后你省略些直接叫我二哥吧。”
“是,二哥!”
“去吧,路上别耽搁了,等你回来我们就启程。”
阿珩便带着馒头去了城里。
同福记的掌柜老邢师傅有一双巧手,他做的糕点通常能在半个时辰内就被买空。
白月一直知道星若爱吃同福记的点心,后来星若远走,白月也不忘在同福记定了糕点,差丹羽每月送给她。
阿珩进了同福记,将票契子递给掌柜,邢师傅看了笑道:“姑娘稍等,我去后厨给你包好再拿过来。”
阿珩应承了顺便欣赏着店中柜上摆放着的一叠叠色泽精致、香气诱人的小点心。
馒头早就馋得直流口水,小短腿一蹦一蹦地想往柜子上扒,趁它的哈喇子没糊到人家吃的上去,阿珩赶紧去将它的爪子掰开。
不一会儿老邢出来了,拎了两个精致的提盒出来,笑呵呵道:“姑娘,两盒子共十六样花色,您打开瞧瞧?”
阿珩将盒盖打开,就见一个个小巧玲珑的点心整整齐齐地待在方格子里,叫人垂涎:莲子芯儿酥卷、枣泥山药糕,肉末馅饼儿,八宝糯米酪......
阿珩打开提盒的第二层,却见其中一种点心,放在提盒中央,细细看去,花色颇为别致——上面印着一种奇异的兽形图案,这奇兽似龙非龙,似蛇非蛇,模样十分古怪。【1】
青屿山的狂书楼里有一本《古神兽图鉴》,这本图鉴揽尽天下洪荒异兽,阿珩以前常喜欢翻看,其上画着上古时期就在洪荒游走的各类神兽,不论是凶狠残暴的穷奇还是贪吃成性的饕餮,都画得清晰逼真,可这糕点上印着的奇兽却是那本图鉴上所没有的。
“掌柜,这图案上画的是什么神兽?”阿珩问。
掌柜瞧了瞧,笑呵呵道:“哦,我也不晓得,就是个压饼贴画儿。”
“敢问这画上的神兽叫什么名字,长得真是稀奇。”
老邢揪着自己的围裙,想了想茫然道:“这花样儿是从家里的老人那传下来的,年代长远,我也不晓得究竟是个什么兽物,姑娘若是不喜欢,我去换一种便是。”
阿珩笑道:“不用换了,这图案看着怪有意思的。”
掌柜便笑着应承了。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在阿珩脚边打转的馒头却像是闻到了什么,猛地竖起一只耳朵跑了出去。
阿珩怕它跑丢,手忙脚乱地拎着提盒追了出去:“馒头,不要乱跑。”
馒头腿短跑得倒是快,阿珩跟在它后头在御城街的大街小巷穿梭着,好不容易追着了,馒头却不听她唤而是追着前面的什么人,根本不停下来,口中还兴奋地呜呜着。
阿珩拎着提盒上气不接下气地追着,隔着老远,她依稀瞧见那引着馒头去的人白衣雪发。
阿珩蓦地想起她初来沧海境时,在街道上碰见的那个雪发蓝眸的少年,愣怔之际,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仙子。”
那声音清澈温柔,传入耳的刹那竟掀起惊人的熟悉,脑海中仿若听见一个声音也这般唤着她的名字。
有时她夜间梦醒,脑海中总浮现一人模糊的身影,可当她拼命回想时却是一片空白。
心似乎在那一刹有些痛。
阿珩顿住脚步,慢慢地回转过身来,她看向来人。
面前这人身材颀长,着一身素色仙袍,头戴烟纱羃离,那羃离将他全身都拢了进去。
馒头不知又从哪里跑了来,像是见到老熟人一般在来人身边欢快地又蹦又跳。
阿珩怔忡了许久,心中模模糊糊地涌上一阵酸楚,可又说不清楚这酸楚从何而来?
烟纱后,那人眸光流转,只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
阿珩回过神来,笑道:“我们……认识么?”
“我们……”他声音沙哑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
阿珩歉然道:“对不起,我从前生了场病,醒时脑子里一直有些地方挺糊涂,以前见过什么人碰过什么事儿都不记得了。”
那人的肩头轻轻一颤,问道:“那你……你现在可好了么?”
他迫切的关心让阿珩很是疑惑,遂一一答道:“是我从小的旧疾,开始挺严重的,现在好多了。”
“是因为......朱雀烙印?”
阿珩诧异道:“阁下怎么知道的?”
那人没有回答她,而是又问:“我听说你一直躺在青屿山的地宫冰棺之中,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好是不是?”
阿珩对自己的病早就习以为常了,遂摇头道:“还好啦,回回发作的时候我都睡地很沉感觉不到的,而且我现在都好地差不多啦。”
那人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近乎自语道:“果真如此......这些年你竟是这样过来的......”
阿珩疑惑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道:
“仙君,可否告知尊号,如果我知道你的名字,也许就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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