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日子过得且过,很快到了五月初。
铃这段时间被拎着恶补有关人类社交关系的常识,比如人类不仅有名还有姓氏,再比如不能见到陌生人开口就喊人类——这样十有八九会被当成中二少女。
“为什么要喊叔叔?”铃指着画册上中年男人的头像,从心底感到疑惑,“不是要对年纪大的用尊称吗?那我比你大这么多,为什么不喊我奶奶?”
从太宰到中原中也,再到尾崎红叶和森鸥外,小人鱼的教学难度堪比徒步翻越喜马拉雅山。
她本该和太宰一起工作的,但在几次任务中,她无意识的一开口就把敌人刺激的只想拼命,所以现在只能先进行人际沟通培训。
“是呢鸥外殿下,为什么不用尊称呢?”尾崎红叶坐在落地窗前的小沙发上,拢起和服袖口遮住嘴角的笑。
“……”啊,教不下去了。
森鸥外轻咳一声,他看眼桌上的日历,“今天是儿童节,不如给铃放个假跟几个孩子一起出去玩吧。”
港黑没有孩子,即是未成年,在这里也没有人把你当成孩子。
所以,森鸥外的提议让尾崎红叶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么,倒是不错的提议。”
*
森鸥外嘴里的孩子,除了太宰和中原中也没有别人了。
游乐园很热闹,随处可见手挽着手动作亲密的情侣,带着孩子出来玩耍的家长,或是趁着假日与朋友一起玩耍的学生。
前面大孩子牵小孩子,小孩子牵画着大大笑脸的红色气球。
铃也收到来自游乐园小丑发放的红气球,她连着气球的线绕在手腕上,一回头发现同行的两人吵了起来。
“为什么非得和你这条青花鱼一起,感觉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我才是吧,这种气氛轻飘飘的地方和黏糊的蛞蝓一点都不搭。”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转头朝小人鱼问道:“你和谁一起?”
“三个人不能一起吗?一起玩便宜好多。”
铃指着前方的鬼屋,这家鬼屋因为太恐怖闻名横滨,现在门票打折都少有人买。
他们在这站了好一会,才看见进去了一对情侣。
“两人八折,三人五折,惊险又刺激的鬼屋不来看看吗?!”站在鬼屋门口的工作人员一身白衣,头发乱七八糟飘在身后,脸上糊着暗红色血浆。工作人员看见有小情侣犹豫着想进去,就拼命朝他们抛媚眼。
工作人员带着美瞳,眼睛里只有眼白,这媚眼一抛眼皮子上的血浆都挂了下来。
果然小情侣们都跑了,一个不剩。
“不行,有我没他有他没我,铃酱快选一个!”
“裙子随你挑,卡随你刷,想要什么全都给你买。”
铃歪了歪头,她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对一起玩这么排斥。
她伸出两条尾巴,分别卷到两个人的手腕上,然后珍惜的从口袋里拿出两张面值1000円的纸币。
“我要三张票。”
工作人员用看胆小鬼的鄙视眼神看着太宰和中也,仿佛在说两个大男生还要女孩子拖着才敢进鬼屋,太逊了。
他把门票递给铃,顺嘴叮嘱两句:“给,请记好这里没有回头路哟。”
门票是刻意做旧的暗黄色,上面涂着干涸的红色血浆,味道甜甜的。
太宰和中也干瞪眼,哼了一声跟在小人鱼身后。
这家鬼屋是游乐场的特色招牌,鬼屋内部不走岔路,走完全程也需要近两个小时。更别说里面弯弯绕绕,许多人经常在里面耗上半天才能出来。
鬼屋的工作人员专业,设施和细节都追求完美,但正因为完美过了头,目前没什么人乐意进去找刺激。
掀开门口厚实的遮光帘,铃首先走了进去。
最近她对百鬼夜行这类故事很感兴趣,一听说这家游乐园鬼屋做的很逼真,就直接奔着来了。
一阵湿冷的微风吹过,在这完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有些诡异。
“铃酱。”
铃回头:“怎么、啊啊啊!!”
只见太宰不知从哪摸了个鬼脸面具,整个面具是惨淡的白色,长长的舌头从面具嘴部一直拖到下颌,上面滴答落下暗红色液体。
“你在干什么喂。”中原中也不屑和幼稚鬼计较,他拍拍铃的肩膀,“没事,等出去揍他一顿。”
“哈,中也你也被吓到了吧?”
“你在瞎说什么啊混蛋!!”
铃顺顺胸口,决定采纳中也的回家打宰提议。她身后的尾巴颤巍巍,抖抖索索的炸开毛。
“别怕,我带你们走。”嘴里说着这样的话,但明显最害怕的就是铃自己,她的尾巴竖的笔直僵成冰柜里的冰棍,抖着小细腿缓慢前进。
往前走了几分钟,除了渲染恐怖气氛的绿色光线,四周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很快,到了第一个分叉路口。
“大地停尸间?”
“理想乡精神病院?”
太宰和中也各挑了一个方向,异口同声:“走这里!”
停尸间的路口摆了一口黑色棺材,棺材上摆着两支快燃尽的白蜡烛,不知哪里来的风吹着,烛芯的红光一隐一灭。精神病院的路口躺着个白色娃娃,娃娃胸口插着巨大的斧头。
这个鬼屋有点可怕。
铃咽了下干涩的喉咙,朝两人道:“等一下。”
她闭上眼原地转了几圈,一边念叨着我一点都不怕,一边伸出手往前指。
“走这里。”
铃睁开一只眼,是精神病院。
她走上前,试着推开挂着理想乡精神病院牌子的门,发现门似乎被反锁打不开。
“没有钥匙,打不开。”铃再次推了推门把。
中也四处看了一圈,没找到开门钥匙,他原本兴致缺缺的表情生动起来:“鬼屋居然还要解谜?”
太宰闻言伸手从小人鱼刘海上抽下根夹子,然后对准钥匙孔戳了几下。
“咔哒。”门开了。
一阵白色的干冰雾气扑面而来。
“这不是很简单么。”太宰把夹子重新夹到铃头上,他夹得很不走心,歪歪扭扭丑的爆炸。
“夹子掉漆了,我不要。”
铃嫌弃的拿下夹子,垫脚夹在太宰刘海上。
所谓精神病院,开门看见的就是间空旷病室,这里一眼看不到尽头。病室房顶安着大瓦数白炽灯,把空旷的室内照的白惨惨。
墙面是很有年代感的灰黄色,上面有凝固的暗红色飞溅状液体。
闻不到血腥味,是假的,还好还好。
铃吸吸鼻子,松了口气。
“啊——!”
“啊啊啊啊——!!”
不远处传来凄厉叫声,一声接一声,似乎要把喉咙喊破了才罢休。很快穿透力极强的尖叫低了下去,变成冰凉的呜咽声。
刚安下心的小人鱼头发都炸了。
她发誓她只是想看看人类撰写出的鬼究竟是什么形象,明明恐怖片看的没感觉,到了鬼屋却真情实感的毛骨悚然。
突然,铃感觉自己紧张发僵的尾巴被什么摸了摸,触感坚硬冰冷。
她下意识回头,发现同行的两人不见了,只剩一个面色青白的女人贴在她身后。
铃露出干巴巴的微笑,试图表达友好:“人、人类,你好。”
女人裂开嘴,黑红的血液从嘴角溢出,从下巴落到脖子,最后沾湿了胸前的病号服。
铃收回尾巴,转身就跑。
呜呜呜人类太可怕了,她以后再也不对百鬼怪谈有不该有的好奇心了。
女人没有追上来,她站在原地嘴角越咧越大,嘴角裂开到耳根,露出红红白白看起来像死鱼一样的肉。
“桀桀,我、好看、吗?”
铃朝来时的路往回跑,她推开理想乡精神病院的大门,此时又是另一间病室。
来时的路不见了。
“吱呀——”后方的门也自动合上。
呜呜呜太宰中也你们在哪??
铃一下子就怂了,身后的尾巴压得低低的,尾巴尖扫动两下几乎贴在地上。
病室左右排着两列病床,如果不是病床上被子看起来脏兮兮,小人鱼说不定已经拱到被子里瑟瑟发抖了。
“笃、笃。”
自己合上的门又传来一阵轻飘飘的敲门声,一下又一下,时间间隔仿佛机器般极其规律。
小人鱼的嗓子哽了一下,利爪不受控的在指尖若隐若现,漂亮的浅蓝色瞳孔拉长,紧紧盯着声音来源。
是人类假扮的,都是假的。她这么安慰自己。
“笃、笃、笃…!”
“砰!!”
“你没事吧?”
中原中也踹门进来,皱着眉走向吓傻了的小人鱼旁边,“没事了,不禁打。”
铃刚才还安慰自己鬼屋里的鬼都是人类假扮的,现在就看见倒在地上的病服女人身影逐渐透明,转瞬消失不见。
软乎乎的嗓音打着颤,几乎就要哭出来:“不是人?”
“你说这个啊,的确不是人,但应该也不是全息投影。刚刚拳头砸上去是有感觉的。”
“那、那中也,太宰呢?”
“……我忘了。”
中原中也一发觉小人鱼不见就找了出来,至于那个不会轻易狗带的搭档——谁管他啊。
两人沉默片刻继续前进。
此时,铃平日看的恐怖片终于发挥效用。一回头身后站着的同伴变成了鬼,这个她刚才已经经历过。还有什么走着走着自己的影子不见了,医院里出现拍表面是红色皮球其实是人头的小孩子……
她时不时抬头看眼中也,确认他还是本人。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干脆抓住小人鱼的手腕并肩一起走。
“刚才遇见的东西没有看起来血淋淋,但身上没有杀气,别怕。”
铃紧挨着中也,深吸口气:“嗯。”
推开一扇新的门,门后又是一间病室。
病室和之前的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变得暗淡,时不时滋啦两声,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墙上原本斑斑点点的血渍变成鲜红的血掌印,从墙角一直蔓延到屋顶。
“滋滋——”灯灭了。
黑暗里突然亮起两个红色圆点。
“去边上站着。”中原中也拉着铃的胳膊把她推到一边,然后朝那两个红点冲过去。
铃懵然的站着,身后的八条尾巴竖着,看起来就像要把自己裹成球。
她很快适应了黑暗,这时她看清那哪是什么红点,而是怪物的眼睛。
中原中也跳起,飞起一脚揣在怪物胸口,近两米高的怪物砸在地上留下深坑。怪物似乎不知疼痛的爬起来继续攻击。
“啧。”他看了眼小人鱼,朝怪物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观战的铃突然感觉身后凉飕飕,她回头一看,又是那个面色青白的女人。
“桀桀,我美、吗?”
“呜!”铃被吓出一声哽咽,但她就算被吓得脑袋发昏,也要大声说一句,“你丑死了!!”
女人一愣,嘴角的烂肉抖了抖。
“呜呜你丑死了!!比太宰剃光头还要丑!”
铃骂完,尾巴吓得软乎乎的垂下,闭气眼伸着爪子乱抓一气。
好半晌没听见女人的声音,她悄悄睁开一只眼,只见刚才被铃比作光头的人正伸手按在女人的肩上,女人仿佛被下了定身咒,从四肢开始迅速消失不见。
太宰摸摸铃的头顶,语带笑意:“平时尾巴打我挺厉害,怎么到关键时刻就傻了呢,铃酱。”
*
鬼屋内部员工专属休息小黑屋。
“你们怎么回事??我精心布置的新场地就被你们毁了!”刘海很长的男人气的快哭出来,“它就和我的孩子一样,你们扼杀了一条生命知道吗?!”
鬼屋所有构造都是这个异能力者一手策划,所以太宰触碰到那些“非人类”后,全部都消失了。
铃小声反驳:“虽然但是,你们也没说那里不准进呀。”
另外两人开始大声指责队友。
“都怪中也,是你先选的精神病院。”
“开锁的可是你,没你我们怎么进的去呢?”
两人横眉冷对,眼看就要打起来。
男人冷笑一声:“锁了门还进!以为谁都和你们一样!赔钱!”
太宰和中也不吵了,沉默片刻转头看向铃:“你说谁赔?”
这该怎么选?归根到底她就不该选择来鬼屋。铃摸摸自己刚鼓起来的钱包:“我赔,呜呜呜我赔钱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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