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月怔了几秒, 想起初见时的情景, 突然涌出一个猜想。
她紧紧回握住秦卿,对老人说“请您放心。”
女孩的手心火热,像是太阳。
秦卿轻轻阖眸, 羽睫微颤。
和余心月相处, 就像小时候把身体埋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的棉被里,全身都暖洋洋,仿佛沐浴在春天的阳光里,外安心。
杨昉露出笑容, 眼圈有点发红。
秦卿睁开眼, “不要总是操心我, 我会照顾自己。”
杨昉苦笑“怎么能够不担心呢,小姐您出来大家都很担忧。”
秦卿与杨昉对视, 彼此心照不宣,却把心事隐瞒。
这时, 刚跟着余心月弹琴的老爷爷过来递来张名片。
他是位海外华侨,回国不久, 现在海外某常春藤任教。
老人侨居多年,说话不改乡音。
浓重的口音甚至让交流有些困难。
余心月本可以和他用英语无障碍交流。
但她只是侧耳, 认真听老教授浓浓乡音。
老教授对她赞不绝口,“我听过这么多人的琴声, 没想到是在华夏故土, 听到真正能打动人的琴声。如果你想去海外进修音乐, 可以和我联系。”
余心月把名片小心收起, 像是揣着自己滚烫的梦想,心也砰砰跳动。
秦卿眼里带着笑意。
小孩说起梦想时,眉间眼梢爬上暖暖的阳光,眼睛亮得出奇,像变成一个小太阳。
耀眼极了。
谁都能看出,这孩子是真心热爱着音乐的。
除了印鸿飞。
印鸿飞目光落在那张名片上,眼神暗了下来。
怎么老是有人带着小孩不务正业她去学音乐,那印家的家业怎么办
他现在不得不承认,余心月在音乐上很有才华,连颜垣也对此赞不绝口。
可这又怎么样难道这些人的赞叹,能管她吃一辈子饭,能让她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生活还不是靠印家来养她。何况音乐这种事,闲暇的时候弹弹不就好了,又不需要拿来做主业。
印鸿飞还想命令季昭华回去。
然而季昭华完全不虚他,牙尖嘴利怼得他半天说不出话。
他又想劝余心月回家,连外婆刚回国的亲情牌都打出来了,没想到以前听话的小孩,现在懒得理他,直接无视他的要求。
印鸿飞心里憋着股邪火,偏偏在秦卿面前,无法发作。
这里可不是印家。
杨昉揉了揉腰,“一把老骨头,走几步路可把我累的,又累又渴,真是不如从前了。”
秦卿站起来,“我去弄点喝的。”
趁着秦卿去桌台拿东西的机会,杨昉露出个得逞的笑容,向余心月发出邀请“小朋友,陪我这老人家走一程,如何”
余心月登时会意,他故意支开秦卿,是有事想同自己说。这事肯定与秦卿有关。
果然,杨昉上下审视女孩,一改之前慈祥,甚至有些严厉。
几秒后,他收回目光,“我头次看小姐这么在意一个人。小友,你叫什么名字”
“余心月。”
“很好的名字。”
这时两个人已经走到门外,对着大片碧翠如玉的草坪。
杨昉半蹲身子,看着小孩清澈的眼睛,“心月,你看过新闻吗,小姐的妹妹前几天去世了。”
余心月点了点头。
杨昉叹气“小姐以前喜欢画画,像你对钢琴一样的热爱。”
他一眼看出女孩对秦卿意义非凡,不仅是路上偶遇的小朋友。
她看着余心月的眼里流动脉脉的光,就像看着从前那个对绘画无比真挚热爱的自己。
她怜惜女孩,就像怜惜当年那个所有画布被烧毁,颜料盘被打碎,却只能抱住身体低声啜泣的自己。
杨昉摸摸女孩的头,眼神温柔“心月,坚持自己的热爱,不要管你的亲人怎么阻拦,这世上有人冠以最亲近的名字,却对你伤害最深。所以,跟随自己内心的声音,你的路还是要你自己来走,如果需要任何帮助,可以来找我。”
余心月张大眼睛,对这样慈爱和善的老人,有些无措与茫然。
“可是,为什么要帮我”
仅仅因为她和秦卿认识
杨昉笑笑,揉揉她的头发“因为你长得可爱,讨人喜欢。”
余心月居然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还从没听人这么夸过,怪不好意思的。
杨昉站起来,“何况这句话压在心里十年了,我一直遗憾没能早些说出来。”
他很愧疚,那时候没能给秦卿一点微末的支持,哪怕只有一丁点,哪怕并没有什么用。
余心月“秦卿为什么没有再画画了呢”
她祈祷自己的猜想并不属实。
杨昉叹口气,摇了摇头,离开前没再说什么。
余心月在太阳底下站了几分钟,看着自己黑色的影子。
她心里漫上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
有点酸、有点涩,压得心头闷闷的,连收到教授邀请的喜悦也无法将这异样情绪冲散。
扭头想回去时,撞上印鸿飞大步走来。
印鸿飞好不容易抓到机会,可以和余心月说几句话“心月,外婆不久前打电话过来,说是想你了,你还不回去见见她吗”
余心月干脆了当拒绝“不。”
“你不想她吗,怎么可以这么不孝”
余心月懒得给他一个眼神“外婆不会想我的,又是为了印江涵,你们印家的事自己解决,别再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印鸿飞几分火大“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印家的事,你不是印家人吗”
余心月“我当然不是,印先生,我姓余。”
这话难得勾起印鸿飞心里的愧疚,“心月,你是不是一直在生气这件事,说了只是一个姓而已,涵涵毕竟是你妹妹,你”
余心月受够他这幅嘴脸,再看一眼都嫌恶心,掉头就走。
印鸿飞拦住她,“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
这时他倒念起从前那沉默却听话的小孩了,至少还是乖巧懂事的。
余心月余光瞥见季昭华小跑过来,嘴角勾了勾。
以前是为了舅妈才留在印家,现在舅妈还在世上,她管这群人干什么。
她抬起眼,眨也不眨地望着印鸿飞“因为你们不配了。”
不、不配了
短短一句话,让印鸿飞气得头晕眼花,压抑很久的火气一下子就腾了上来。
阳光烈得像火一样,把他烤的全身都在冒烟。
快要炸了。
“你再说一次”印鸿飞大吼。
余心月嫌弃地皱起眉,好心提醒“这可是公众场合,你就不能小点声吗”
印鸿飞这才注意到,一声怒吼后,四面八方的鄙视眼神都投了过来,他像是台上的跳梁小丑,正在无能狂怒。
他拍了拍气得充血的脸,痛心地说“你刚刚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呢印家养了你这么久,你就这么报答的吗我们是你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吗,啊”
“还是你觉得,攀上光云后,自己就很了不得了开始跟我这么说话”
“她可没有攀我。”
说话突然被打断,身后传来到清冷的声音。
印鸿飞心里一凉,僵直站立,甚至不敢回头。
秦卿脸色像覆了层霜,深黑眼瞳微动,目光在印鸿飞的身上扫过。
太阳天,他一下子就如坠冰窟,出了一身冷汗。
秦卿走过去,牵起余心月的手,像是在宣告什么“是我想要结识她。她说得没错,你不配做她的亲人。”
说着,瞥眼闻声过来的经理,经理立刻会意,朝印鸿飞说“先生,我们这里禁止喧哗。”
印鸿飞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冒烟。
像煤气炉上的开水壶,扑哧扑哧冒出白色水汽,心里的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快化成一团,满脑子都是那声“不配”,嘴角不停抽动。
经理害怕事情还要发酵,塞给他一瓶酒,说是店里的赔偿,言外之意,已经是在赶客了。
印鸿飞是有钱人,但和秦卿相比,实在不值一提,经理混了这么多年,不会看不出来。
印鸿飞心高气傲,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四处投射来的鄙夷视线更是让他无地自容。他走出庄园时,脚步还有些虚软,一脸魂不舍守。
门童看出他的异常,想上前帮他,被狠狠一把推开。
“走开”
吓得小门童打了个哆嗦。
“这位先生怎么啦”
“不知道呀,看上去人模人样,怎么一点都没素质”
余心月被牵回到原来座位上,怔忪地看着秦卿。
秦卿还以为小孩是被吓着了,心里有些后悔刚才是不是莽撞了。
帮小孩一时出气又怎么样那人毕竟是她是舅舅,印鸿飞要真是拿这事迁怒,小孩又该怎么自处
秦卿暗暗生恼。
她做事鲜少像刚才那样不留情面,可刚刚不知道怎么,看见男人朝心月大吼,一股气就上来。
总见不得这小孩受半点的委屈。
没想到余心月酝酿半晌,开口却说出句完全超乎她预料的话“姐姐,我能摸一摸你的手链吗”
秦卿怔了怔,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雪白纤细的手腕上系着根鲜红的绳。
招财猫笑容憨厚可掬,瓷釉在阳光里晕出温润光泽。
余心月轻轻抚摸那根红绳,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弄疼什么。
二元店里廉价商品质量并不好。
淋过一次雨后,红绳就开始微微褪色,有些泛白。
但秦卿似乎没有察觉。
温热的指尖不经意触上细腻的手臂。
秦卿的心脏紧缩,好像温度穿透皮肤,直达胸腔最深的地方。
女孩的体温太炽烈,她觉得有些被烫着了,又很向往。这样灿烂热烈、闪闪发光,谁会不向往
季昭华回来,第一眼就看见自家小孩痴汉地摸人家雪白的手臂。
她瞪大眼睛,吓得手里咖啡差点拿不稳摔地上。颜垣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她的旁边,啧啧发出感慨“现在的孩子真早熟,时代变了啊。”
气得季昭华想打爆他的头,“谁早熟了谁早熟了”
“女人之间的感情你懂个屁”
余心月回神,缩回手,朝季昭华甜甜笑道“舅妈。”
带着奶味的小颤音让季昭华心里一颤,立马跑过去捏了把女孩的脸。
余心月脸颊被蹂变形“”
为什么过去这么多年,季昭华这个爱揉人的习惯总改不掉
然而她又马上意识到,“这么多年”只存在于自己的回忆里面。
季昭华发现不对劲,左右看看,“印鸿飞呢”
怎么她去躺洗手间补妆的功夫,这狗男人就不见踪影。
秦卿“他先走了。”
季昭华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那家伙一走,连空气都清新起来。
秦卿有些诧异,像季昭华和印鸿飞这样水火不容的趋势,到底为什么会结婚,但想到自己与计傅,不禁向季昭华投以一个同情的眼神。
她几乎可以从季昭华身上看到自己的下场。
计傅那种人,比印鸿飞更加不堪。
印鸿飞离开后,聊天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
空气里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秦卿简略说了说刚才的事,季昭华听得忍不住拍手
印家人是真的不配,屁股歪到姥姥家去了,还以为自己付出多少。
要真是珍惜自家小孩,怎么会连个姓都不给她,就为了印江涵所谓的“幸福”真是可笑,如果余心月她妈妈知道自己女儿被这么糟蹋,说不定连死也不能安息。
秦卿提出自己的担忧“我怕你们回家后,他会趁机发难。”
季昭华笑起来,“没事没事,印鸿飞那德性我知道,最多无能狂怒,不会做什么。”她愤愤往大理石桌面上一戳,“臭男人,想想就生气。”
颜垣赔笑,作为一个臭男人,识趣地走开。
手机里是印鸿飞发来的道歉短信,今天谈的项目只能暂缓,颜垣表示理解,安慰他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然而盖上手机,颜垣陷进单人沙发,长腿架在茶几上,开始重新考虑和印鸿飞的合作。
如果秦卿不喜欢,或者但凡有一点厌恶的表现,这桩生意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想和天辉合作的人多的是,没必要因此得罪光云。
季昭华不怕齁一般往咖啡里撒糖。
秦卿问余心月“你要吗”
余心月摇头“我习惯喝清咖。”
秦卿缓缓笑开,阳光落在深黑眼眸里,中和身上清冷的气质,显得意外柔和。
“好巧,我也一样。”
余心月心漏了一拍。
仓皇收回眼神,盯着面前黑咖不说话。
季昭华还以为她怕苦,不由分说给她加几勺糖“什么清咖啊,不放糖怎么吃”
余心月小抿一口,齁得皱起小脸。
季昭华还想再加,她连忙拦住“不要啦,已经够甜了。”
季昭华这才不情不愿放下银勺,“你们这些人怎么都不喜欢吃甜,偏偏喜欢吃苦,搞得就我最幼稚一样。”
明明她的年纪最大
秦卿微微一笑,“童宋应该会在韩江常住,”她看向余心月,“如果你想,我可代为引荐。”
季昭华心里略吃惊。
就算对音乐没什么兴趣,她也知道童宋可难请了,谁的面子都不给,秦卿能轻描淡写说出这句话,说明光云确实是手眼通天。
余心月一反常态地摇了摇头。
童宋的风太压抑沉重,她很尊敬这位前辈,却不想拜其为师。
秦卿“你找那个女孩,是为了”
她看着小孩跑过去和童雅攀谈,还以为小孩想拜童宋为师,想了好几种方法牵线。
余心月笑眯眯地说“我瞧她长得可爱,讨人喜欢。”
“叮咚。”
咖啡勺掉在骨瓷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余心月与秦卿同时回头,动作出奇一致。
季昭华从痴愣状态恢复,忙把桌面收拾好,“不好意思手滑了。”
她这个小外甥女,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有多少个可疑的早恋对象,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个“长得可爱、讨人喜欢”的女孩呢
真是防不胜防啊
秦卿继续问“你以后想在音乐方面深造吗”
余心月捧着咖啡杯“恩,有这个打算。”
“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
秦卿说的话与杨昉几乎如出一辙。
余心月忍不住笑,再次点头,“恩”
她歪歪脑袋,“姐姐为什么要帮我呢”
心里却在想,快夸夸我快夸夸我,像杨昉那样,夸我可爱
秦卿弯起眉眼,出尘的眉目温柔舒展,像水面亭亭的莲花。
“因为你”她也如季昭华一样,捏了捏还带点婴儿肥的脸颊,手感极佳,不怪季昭华这么爱不释手,“手感不错。”
余心月噘嘴,没有收到希望的答复,不开心。
季昭华噗嗤笑出声,从来没见过小外甥女露出这样的表情,像是一只拼命想求主人撸又不好意思开口的小猫。看着,她心里莫名吃味,月月还没对着自己这么撒娇过呢
像是想到什么,季昭华突然开口“秦小姐,你最近是不是接手了天裕”
秦卿“是的。”
季昭华恍然大悟。
这就是小孩让自己投资天裕的理由吗
余心月知道她在想什么,“舅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季昭华没脾气地瞪她一眼,心里犯愁。
她把手里的现钱全投进去了,这可不得赔个底裤都不剩。
季昭华长长叹气“唉。”
余心月不知怎么解释,也跟着叹气“唉”
秦卿不懂她俩卖的什么药,“唉”
季昭华现在看秦卿就像在看自己的财神爷,眼睛闪闪发光。
天裕的未来、自己的钱财,可全系在眼前这人身上。
“听说天裕马上就要举办一场音乐选秀”
“还在筹备中。”
季昭华兴致勃勃“我还没在国内看过这种节目,一定会火的吧一定要火呀”
不然她可就惨了。
“对了,这个节目参选有什么条件吗”
秦卿“没有。”
这个节目旨在寻找散落在市井里的音乐,让感染人心的声音进入千家万户。
余心月记得,寻音创造了乐坛的奇迹,让音乐不只属于一群专家组成小圈子,不止属于金色的演奏厅或者铺着红天鹅绒的歌剧院。
它更大众、更流行。
既可阳春白雪,又可下里巴人。
同时,也像寒夜里的星光,给了许多喜欢音乐的青年以希望。
自寻音大火后,视圈争相模仿,无数个跟风的音乐选秀冒了出来,
弹指一晃二十年,等到余心月出车祸时,电视上的音乐选秀很多都与音乐无关,更像是一场场博人眼球的作秀,当年滚烫赤诚的梦想,被当作博人眼球的资本。
和资本挂上钩的东西难以保持纯粹。
然而就算过去数十年,还是会有无数人记得,当年守在电视机前,看舞台上那一个个为了梦想拼搏的身影的激动心情。
看他们诉说过去的挫折与坚持,看他们眼底的热泪、挥洒的汗水。
电视里的人在哭,电视外又有多少人泪流满面。
总有些梦想不被世俗接纳,总有人被六便士压弯脊梁,可心里装着的,还是少年时澄澈的月光。
余心月本也有这样热泪盈眶心潮澎湃的时候。
可印江涵理直气壮的抄袭抹去她所有美好的回忆。
季昭华把还在发呆的小孩推到秦卿面前,“你看,我家心月能不能去参加”
“啊”
在回家的车上,余心月还有点懵,“舅妈,为什么突然推我去”
季昭华慢慢分析,苦口婆心“月月,你想想,天裕几乎是孤注一掷把全部都砸在这个节目上,要是大火,天裕起死回生,要是扑街,那就一起完蛋,对不对”
余心月点头“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季昭华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当然有关系,我那天听你的话,可是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天裕。要是天裕死了,咱们不得去睡大街”
余心月“你没买点其他公司的股票”
季昭华开始还理直气壮“你不是说买它嘛,”越说越心虚,偷瞟女孩一下,声音渐渐变小,“那我就买它喽。”
余心月扶额。
从某种程度上,季昭华误打误撞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投资天裕的回报率最高,可以想象,她们未来会有比相当可观的入账。
一开始她怕舅妈怀疑,特地多写几个公司,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了。
原来季昭华的行事准则就一个字莽。
不管什么情况,莽就完事了。
季昭华继续说“你要好好表现,我会为你加油的”
余心月“我参不参加,和这个节目火不火有什么关系吗”
季昭华眨眼,一本正经地拿出自己的理论“当然有啊我家月月这么可爱,钢琴又弹的这么好,谁不想多看你一眼,就算那个节目糟糕透顶,肯定也有不少人为你留下。”
她自信满满“就冲这张脸,也能拉到不少收视率。”
余心月“我懂了,我就是个工具人。”
话虽如此,季昭华只是开开玩笑,参不参加寻音还是看当事人的意愿。
她永远不会强迫余心月去做任何事情。
除了不准早恋
年纪小小,就一口一个霸道总裁的姐姐,还有一个弹小提琴的妹妹,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个小外甥女这么能的呢
宋微在大门外等候很久,看见两人回家时,一脸紧张地喊住她们,及时通风报信,把印江涵在车上说的话全部告诉了余心月。
季昭华快气笑了“送出国她怎么想的”
余心月没有生气,看着宋微,认真说“谢谢。”
宋微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那天您帮我说话,我一直很感激,这是我应该做的。”
在印家,印江涵看似客气有礼,实际上表面一套背面一套,暗地里对他们这群在此工作的人颐指气使。现代社会早没有“下人”这个词,上下之分却分得非常明显。
那次宋微不敢得罪印江涵,提前开走车,本来就很心虚。印鸿飞把锅甩给他时,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辞退了,没想到开口帮忙的,居然是余心月这个受害者。
那一刻,宋微几乎无地自容。
所以今天听到印江涵的话后,他在大门口等几个小时,只是想把事情告诉余心月,让她早点做准备。
季昭华站在印家门口,开始盘算到底要不要进去。
她在九江有一套公寓,没必要带小孩留在这里受印家人的气。
还没想好,余心月就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季昭华“哎哎哎”
小朋友今天怎么突然开始主动
余心月面无表情地推开门。
她心里没鬼,为什么要心虚,为什么要躲避
客厅里气氛凝重,那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印江涵两只眼睛肿肿的,窝在印家外婆怀里。
印鸿飞冷冷瞥了她们一眼,掐灭手里烟头,没有说话。
“咳咳,玩够了”印家外婆抬眼一看,忽然愣住。
从门外走进的女孩肤白胜雪,明丽逼人,下巴微微抬着,满脸写着骄傲与自信。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女儿回到人间,不知不觉松开抱住印江涵的手。
余心月径直走到印江涵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只蚂蚁,“手机拿出来。”
印江涵心里莫名发憷“你想做什么”
余心月“你不是一口一个我是小三吗,给舒子虞打个电话,当着大家的面直接问他。”
印家外婆对着这张脸,无法说出驳斥的话,何况听了还觉得她说的有理。
“涵涵,问一问吧。”
印江涵一脸不甘心,拿出手机后,不肯按下按键“你为什么不自己打”
听到这话,余心月嘴角往上扯,露出个好笑的表情,“我怎么知道他的手机号,又不是人人都把垃圾当宝。”
季昭华噗嗤一声笑出来,简直要给她鼓掌。
印江涵气得满脸通红,眼里的泪珠又在打转。
但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当着几个人的面,慢慢按下舒子虞的号码。
舒子虞没有挂断,须臾,少年不耐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你搞什么啊,又要弄怨妇那套吗,说了分手还听不明白”
印江涵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你为什么要、为什么要提出分手”
舒子虞“非要我说实话吗,我看不上你”
声音戛然而止,印江涵把通话摁断,扑进外婆怀里,肩膀耸动抽抽搭搭。
印鸿飞一听怒不可遏,当即决定找这小兔崽子算账,“混账”
余心月拿起手机重新拨回去,打开外放。
“你有完没完”
“舒子虞。”女孩声音软软糯糯的。
“嘶”
舒子虞倒吸一口凉气,好像听到什么催命音,猛地从病床坐起,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伤口,疼得手机啪叽掉地上。
他两眼发黑,忍着疼捡起手机,哆哆嗦嗦地回“您、您有什么事”
这孩子被打怕了,不知不觉都用上敬称。
态度从张扬跋扈,一秒切换到小心翼翼。
转变太明显,印家人也察觉不对劲。
可从舒子虞的语气里,听不出他与余心月有半点旖旎。
比起暧昧情侣,更像是,小弟对大哥的畏惧
余心月直截了当“你和印江涵分手,是因为我插足吗”
舒子虞心里把印江涵骂了无数遍,那婆娘作妖找死干嘛要扯上自己
“是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舒子虞快哭出来“我怎么配得上您呢,我想都不敢想啊。”
现在他晚上都不敢睡觉,一闭眼就想起迎面而来的拳头,都快心理阴影了。
余心月轻轻笑了声“可有人说是因为我当小三呢。”
舒子虞真的被打怕了,加上早厌倦印江涵,所以才顺势提出分手。要是他早知道会被阎罗爷找上门,怎么也不会提了,至少现在不会。
“谁说的他瞎说”
余心月瞥了瞥印江涵,她埋在外婆怀里,连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也没有了。
印鸿飞点燃一根烟,沉着脸不说话。
一时间,场面变得有点尴尬。
季昭华打破尴尬“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们去睡觉了。奥对,”她扶住扶梯,回眸浅笑,“既然误会解开了,那凭空污蔑造谣的人,是不是也要道个歉呢”
印鸿飞沉默半晌,“不要这么斤斤计较。”
季昭华反而笑了,“你脑子被车撞了吧,还是被门给夹了。”
印鸿飞额上青筋迸发“在长辈面前不要无礼。”
季昭华“呵呵。”
印外婆看着余心月。
女孩脸上没什么表情,既不生气也无愤怒,一脸冷漠地站着,像这里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睛。
“心月,涵涵那么说你是她不对,她也是太难过了,人之常情,你理解一下。”
余心月的眉毛挑了挑“哦”
印江涵转过头,眼泪巴巴,“我没有想污蔑你,只是”
话到一半,余心月突然出手,扇过去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印江涵被打蒙了,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印鸿飞站起来“你疯了吗”
余心月甩甩手,力度太大,打得自己的手都有点疼了,“我只是太生气了,人之常情,你们要理解一下。”
说完,不管后面惊天动地的哭声与怒吼,牵住季昭华的手一起上楼。
季昭华笑眯眯“干得漂亮”
余心月倚着栏杆,与季昭华一同看了会戏。
印江涵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尖锐像指甲划过黑板“外婆、外婆”
“别哭别哭。”印家外婆搂住她,吩咐男人“还不快去拿药。”
印江涵撕破脸皮,边哭边跺脚“我不要她在我们家,让她走啊她来了我们家都成什么样子了”
印家外婆捂住心口“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楼下乱成一锅粥。
楼上的人却在悠哉悠哉地看戏。
没几分钟,余心月就索然无味,也许是看了几十年,她早对印江涵种种扮傻卖泼看厌,跟季昭华互道晚安,就准备洗漱洗漱睡觉了。
等梳洗完再回卧室时,才发觉印江涵的手机在自己桌上。
拿起一看,屏幕亮着,通话还没有断。
舒子虞不敢贸然挂电话,捧着手机苦苦等了一个半小时。
再次听到余心月声音,他哇的一声哭出来“姐姐,我不分手了,您别来找我行不”
余心月“滚。”
舒子虞愉快地滚了。
她摁断后直接把手机丢到门外。
路过的徐姨叹口气,默默捡起来手机。
房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了,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姨,我房间里你来过吗”
徐姨摇头,“没有。”
“那是印江涵进来了”
徐姨没有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
余心月合上门,目光沉沉,片刻,轻轻笑了起来。
没想到重来一世,小偷变成强盗,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明目张胆把别人的成果抢走。
她今天有点困了,不想去“后花园”查账,早早睡下。
刚眯一会,就被叮咚的手机铃声吵醒。
余心月闭着眼睛拿过手机,声音里满满倦意,“喂”
手机那头的人沉默半天,一直到余心月差点没耐心挂断电话时,才轻轻开口
“歪”
轻轻柔柔的声音像一片羽毛拂过心房。
余心月顿时清醒,“雅雅”
“恩。”女孩声音很紧张,“吵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余心月坐起来,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还在看书呢。”
童雅也躺在被窝里,惊叹一声“你好努力呀”
余心月笑着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嘛。”
童雅顿了顿,试探性地开口“你说,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可以做朋友。”
余心月笑起来,像是看到只绵软无害的小白兔,一蹦一蹦朝自己跑过来。
“当然。”
“我要来思源读书了,你在哪一班呀”
余心月突然哑住。
颜霁是在哪一班来着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