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您好, 客房服务。”
外来之音打破了二人间莫名诡异奇妙的气氛。
“啊!一定是粥来了!”千果立刻跳下床跑去开门。
无惨站在原地没有动, 血色的瞳孔微微颤动,垂在身侧的紫黑的尖爪泛出锋利的冷光, 浓重的黑气在体内聚积成型——
她知道他的秘密?那个蠢女人知道他的秘密??
怎么可能!
他自觉一直隐藏得很完美, 一切的计划都在暗中进行着, 即便偶尔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也都被他巧妙化解了。
他不觉得其中有任何可循之迹,而那女人又一直表现得跟个傻白甜似的,难道是伪装?难道她一直在演戏??
最隐秘阴暗的角落在被揭开的危险中使得阴气极速在体内飙升,连带着床、吊灯、柜子衣架都开始微微颤动……
然后刹那间, 一切又停止了。
无惨放松了身体, 表情也骤然松下来,身周渗出的黑气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勾起一个不屑又清高的冷笑。
……他在怕什么呢?那个女人就算知道了他的秘密又如何?不过一个脆弱的人类,他一根手指就能让她和他的秘密消失得无影无踪。
“哇, 他们服务真周到,有甜粥和咸粥诶,岚君,你喝哪个?”千果坐到客厅, 打开饭盒拆开勺子,一副食指大动的样子。
呵,事到如今还在演么?比起粥,灵长动物更好吃呢。
无惨悄无声息地靠近到她身后,伸出手温柔地摸上她毛茸茸地脑袋,漆黑的指尖长出如刀刃般尖锐地指甲对准了她的头顶。声音像天鹅绒一样温柔,眼神也温柔, 并且充满了杀意。
“你知道我的什么秘密呢,夫人?”
千果手上正摆弄着餐具,期间不经意抬起眼皮,朝前面黑屏的电视屏幕瞥了一眼。
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扬着笑容,语气轻松道:“什么嘛岚君,这么在意我说的话啊?”
无惨的指甲划动着她的发丝:“嗯,所以是什么呢?”
千果吹了吹粥的热气,道:“你结过婚,是吗?”
“…………?”无惨错愕。一下子连指甲都软了。
千果含着勺子,回头仰视他,调皮又天真地眨眨眼:“我不是岚君的第一任妻子吧?虽然从前没有提过,但我可以感受出来哦,你对我很包容,有种很成熟的感觉……啊,我并没有十分介意的意思啊!因为你也知道的,我也谈过几个前男友嘛~”
说着,朝他可可爱爱地吐了吐舌头。
无惨依旧没说话,似乎还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剧情转变。
果然他还是太高估这个女人了么?这种低智商生物,根本不值得他去紧张丝毫。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十分不愉快。
“啊,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生气啦?”千果赶紧站起来,抬眸偷看他,然后半垂下脑袋,纤细的手从衣袖探出,委屈地戳戳他的胸膛,“我没有别的意思啦,他们现在只是我的朋友,你才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啊……我想你也是一样的吧?我们向过去道别,然后一起创造全新的未来,就是这个意思而已啊……”
说着,桃花眼里的水光盈盈于睫,将落未落,她练习过无数次,这样隐隐含泪的情态是最能让人心生怜爱的,也最能打动人。
无惨的尖爪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摩擦着,仿佛野兽在捕猎前的犹豫。
向过去道别?
他的过去是无数血腥与残暴堆积的尸山,是漫无止境又失望不断的追寻,是数个时代的更迭,是一颗超新星的爆炸,是几百个文明诞生再湮灭,是她永远也无法窥见的千年执念。
道别?不可能道别,他的过去就是他的未来,他的目的永远都不会变,而这个时代是他的希望,先进的医药科技,高速信息化电子技术,让他成为最完美的生物这个可能性无限放大,根本用不着什么青色彼岸花,他已经找到了一位能助他完成心愿的人了。
到那时,他就能重新在太阳底下行走,人类能做到的事情他能做到,人类不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那么他就是百分之百无所不能的最完美生物。
在完成这项伟大工程之前,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即便是他自己选择的妻子也不可以。所以在他刚刚以为要暴露身份的瞬间,他确实真真正正动了杀意。
即便她对他来说和其他人类不一样那又怎么样?——他成功了,便真正拥有了“无限”的时间。
托比阿斯·胡阿特的《多重宇宙》里面有一段关于“无限” 的论述,大意是说假如猴子拥有无限的时间,那么总会存在一个概率,让它们随机打出一本完整的《哈姆雷特》。
也就是说,无限的伟大之处正在于,它可以使极小概率的事件发生,甚至重复发生。
就算她真的死了又如何?他还有一千年一万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去再次遇见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既然这女人能在一千年后的今天让他再次遇见,那么再过一千年他仍然有信心重新遇见。
不过眼前这个女人还算幸运,因为她很天真,而他喜欢的也是她这份天真。
无惨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竟然会被这个女人吓到,也太把她当回事了。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夫人。”他的表情倏忽温柔化开,握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印下深深一吻,像个小偷,贪婪地闻着她肌肤的味道,比什么甜粥咸粥都要让他开胃。
“忙了一天,我累了。”他还是强意忍住了,“粥你自己吃吧,我去睡一觉就好。”
说完,他就回房了,还从里边锁上了门。
锁上了门……
锁了门……
这是根本不打算让她进去的意思嘛!?
千果站在原地,心情有点复杂。
先生有可能是真的需要休息,但也有可能在故意避着她不与她亲近。
千果担心他是不是还在介意刚刚的事情,一方面又冷不丁冒出个想法——
先生,不会不行吧?
·
平安无事地睡了一晚,第二天千果去敲对面房间的门:“岚君,你起了吗?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过了好几秒,先生不大的声音才从里头传出:“……我还需要多睡会,你先做自己的事吧。”
自己的事?千果困惑脸。他们现在可是出来度蜜月的,他让她做自己的事?自己的什么事??
千果不放心:“那个,岚君,你还要睡多久啊,一直躺着也不行啊,要不出来吃点东西再睡?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
她佯装不满:“岚君~蜜月可是你提出来的呢,你至少把行程计划跟我说说呀?”
“晚上再说。”
她开始撒娇:“老公~今天太阳这么好,咱们出去逛街好不好?多涂点防晒霜就好了。我听说这附近有条街特别有名,我想去看看!”
“你想去就先去吧。”
“……”要生气了。
千果站在门外,脸鼓得像个包子。结婚这么些日子好不容易和先生有了二人时光,结果他第一天就躲在房间不出来?
……怕不是要度个假蜜月?那这婚结来还有什么意义?
这么想着的时候,房门突然“刷”地一声开了,先生那张春寒料峭的绝世容颜出现在她面前,头发没有打理,有种慵懒凌乱的美感,而这会刚醒,穿着敞开的长衬衣,眉目间还带着一丝病容,更增添了分我见犹怜的气质。
千果呆在那儿,还没反应过来,先生忽然长臂一伸,她便跌入一个天鹅绒般的怀抱。
“乖,让我多休息会儿,晚点,我的时间都是你的。”
千果闷在他怀里,整个人有点晕乎乎的,想了好几秒撒娇话,最后回了他一个:“好……”
先生又在她脑袋顶上吻了一下,逗小动物似的摸摸她的头,关上门继续回去睡了。
千果最终默默叹了口气。
她已经是妻子了,不再是可以任性的小女朋友,她应该更多地为丈夫考虑,而不是自己。
于是她很快重新打起精神,去浴室边敷面膜边泡了个澡,出来从行李箱里挑了条适合逛街的长裙,然后是吹发型,化妆,一套流程下来,随着精致绝伦的美少女在镜子里出现,千果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拿上包包,朝着里屋喊了声:“老公,我出门啦!”
没人理。
千果撇撇嘴,自己一个人春光满面地出发。但在出门之前,还是带上了先生的西服套装,打算找个干洗店给他洗了。
能让女孩子心情好起来的事物是什么?当然是买买买。
这里大概是神奈川和静冈的之间的一座小城市,千果以前没来过,将先生的衣服送去干洗店后,从旁边同样外地来旅游的女孩子说,这附近有条街叫万柳街,每年的这个时候会有女孩节,只有女性才可以参加,届时会有许多好玩的节目和摊市。每个前来的女孩子带上自己最喜爱的花,可以随机换取当地的特产小礼物。
千果对什么新鲜事物都感兴趣,刚好先生又下定决心了放她鸽子,这下绝对得抓紧机会一个人好好玩玩。
这么决定的时候,一个毛茸茸的触感蹭在她的脚边。
千果低头往下看,竟然是一只可爱的白猫在蹭她的脚踝。
“……小猫咪?”千果立刻蹲下/身,母爱泛滥地抓起它两条前爪,笑眯眯打招呼,“你是谁呀?和主人走丢了吗?”
这个猫咪看上去有些特别……不,十分特别,全身毛发雪白一尘不染,根本不像野猫,最主要的是它不仅戴着副护目镜,项圈上那俩造型奇特的棒棒糖装置让她觉得尤其眼熟,还有那个莫名令人火大的眼神……
“你不会是齐木君……”
千果这话一说出来,白猫的毛竖了一下。
一滴看不见的冷汗滑过猫头。
“的猫吧?”
听到后半句,白猫才小小地松了口气,真是的,说话能不要大喘气吗?一瞬间以为他暴露了。
这只造型奇特的白猫……应该称为齐喵,是齐木楠雄用变身术变的。
昨天暗中帮忙处理完婚礼上的动乱后,齐木就一直很担心千果那边的情况,于是找了个理由和家里请假,甜品店让相卜他们帮忙照看着,自己用千里眼寻到了千果的位置。
蜜月?确定不是出逃?婚礼出了这种事还有心情去度蜜月,一定是那个野男人想出来的骚操作。对不起……又借用了鸟束的形容。
见齐喵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的样子,千果没忍住“噗”地笑出声:“噗哈哈哈哈……你真的和齐木长得好像啊!”
齐喵:“……”
千果:“我也真是的……你怎么可能会是齐木君的猫呢?他又不可能会出在这里。”
齐喵:“……”
千果:“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听阿武说大家都没事,但果然还是很想亲自问问他好不好……之前说了那样奇怪的话,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齐喵:“……”
千果摇摇它的爪爪:“你说呢,小猫咪?他一定一定,会好好的,对吧?”
齐喵:“……”
千果撅嘴:“你怎么不叫啊,也不喵一声,会撒娇的猫才惹人喜爱不知道嘛?”
齐喵:“……”
千果稍稍提起猫爪:“唔…话说是公的还是母的——”
齐喵:“!!!”
于是一人一猫开始了愉快的压马路时间。
齐木楠雄处在动物状态由于不适应身体的原因容易造成超能力失控,尤其是力道控制,比方说他现在稍稍用猫猫拳碰一下千果,千果就很有可能飞出几十米远。不吹不黑,若不是为了方便行事,他并不想保持着这种状态……只能给人抱在怀里撸毛。
“你好乖哦,你的主人为什么要抛弃你呢?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买小鱼干?”千果抱着猫在街边走着,手上不停地给人家撸毛。猫咪就是液体动物这话一点也没错,软茸茸的触感仿佛要融化在手上。“真舒服。”千果说着又抱紧了些。
胸…你的胸碰到我了,夫人。齐喵满身冷汗,动了怕伤到她不动又难受憋屈,为什么女人对毛茸茸就这么没有抵抗力?它们到底哪里可爱了?……嘛或许是他变的话应该会比其他猫稍微可爱那么一点。
“啊!齐齐你看,那条裙子好不好看?”千果经过一家服装店时忽然指了指橱窗的模特穿的牛仔短裙。
不,太短了,一点也不好看。还有齐齐是什么鬼,不要随便给我起奇奇怪怪的名字啊。
“唔,要不去试试?”千果说着走进了店里,“不好意思,我可以试试那条裙子吗?”
销售员小姐走过来:“好的不过我们现货就剩那一条了,您介意直接试穿模特身上的那件吗?”
“没问题。”
于是销售员去取裙子,取下来却发现破了个洞:“咦?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吗?”千果走上去问。
“抱歉啊小姐,这裙子出了点问题,可能暂时无法出售了。”销售员抱歉地说。
“这样啊…”千果见状也只好作罢,“难得看到一条心仪的裙子呢,真可惜。”
“真的十分抱歉!”
躺在千果怀里的齐喵露出了迷之满意的表情,他刚刚稍稍用了催眠术,让销售员看到的裙子是破损的,就暂时不会让千果买去了。真是的,那么短的裙子要穿在身上还不如不穿。
下一秒,千果的脸忽然放大在他面前。
齐喵被吓了一跳……又被吓了一跳,现在的千果对他来说已经是和燃堂一样的恐怖的女人了。
“齐齐,你是不是…觉得我穿那条裙子不好看?”
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睛幽幽地盯着他,仿佛要透过猫眼去看透一只猫的灵魂。齐木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与她对视过,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有光,光而不耀,与光同尘。
“噗……哈哈哈,”千果忽然又笑了起来,笑得由衷,笑得感慨,“该怎么说,还真有一种不是自己孤单一人逛街的感觉呢。谢谢你呀,齐齐,没想到最后还是一只猫愿意陪我呢。”
齐喵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是一个人过蜜月,一方面又觉得幸好那个可疑的家伙没在她身边。
“走,咱们继续逛!”千果提起精神,继续进行着扫荡任务。
逛衣服、买小礼物、看电影、吃美食、喝网红奶茶、拍大头贴……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仿佛打着柔光的旧照片层层叠叠流转在眼前,点燃后,所有不声不响躺在记忆中的胶片全部燃烧起来。曾经青春爱笑的她,沉默寡言的他,在事隔境迁后重新回归学生时代的纯白。齐木才恍惚察觉原来很多曾经觉得麻烦不愿回想的事原来都发生过,并且就在那儿,安安静静不动声色,却也不容忽视。
时隔两三年,以不同的身份甚至不同的形象做着同样的事,这种感觉很奇妙——不是心跳,不是躁动,但真的是第一次,他体会到了淡然的安定,一种难得的依归。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千果回到干洗店取了先生的衣服,来到万柳街,女孩节已经布置起来了,万花柳上点起了莹莹流灯,花千树,夜星雨,给整条街点燃了一天中的第二个白昼。据说很久以前这里是条花街,即当时的红/灯区,是由一整片分区形成的街道,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艺妓们都是生活所迫或被卖于此,为了致敬她们曾经所背负的苦难,才有了如今的“女孩节”,提醒世人爱护女孩。
千果属于那种一逛起来能好几个小时不歇也不累的类型。这里说是全国独有的女孩节,但说白了就和夏日祭差不多的意思,除了不在夏天举办,只有女生能参加,没什么两样。
千果逛了一段时间,有点索然无味了。
齐喵都快被她撸秃了,窝在她怀里生无可恋地躺尸,千果想给他喂点吃的他也不理,一副懒洋洋的猫大爷样子。
“啊,那里有卖咖啡果冻!”
齐喵瞬间来了精神。
千果买了一份咖啡果冻,见猫咪满眼幽幽地盯着她手里的罪恶之源,她道:“啊不行哦,猫咪不能吃咖啡果冻的!”
于是自己一个人三下五除二就吃干净了。
齐喵:“……”
“你不要这样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嘛,这款咖啡果冻也不算特别好吃啦,你跟我回去,我带你去我家对面的藤之甜食屋,那里的咖啡果冻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齐喵:“……”你夸我也没用,已经生气了,和他抢咖啡果冻的都不是好家伙。
正在这时,街上传来了一阵小骚动。
“快看快看啊,那里有个绝世大美女啊!”
“真的诶,好漂亮啊,哎你说她是不是纯天然的?”
“看着不像整过的啊……不过天生长成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天啦噜,那长相,我觉得我要弯了……”
“呜我要是能有她一半美貌就好了……”
千果听着路人的叽叽喳喳,目光也不自觉在人群中寻找着,很快,一个出尘绝世的倩影在她的视线中被迅速地捕捉到。
那是一个穿着深色和服的女人,身材玲珑窈窕,迈着雍容沉静的步子行走于万人丛中,惹得不少行人驻足侧目。有种感觉,似乎满绽枝头、引无数游人争相赞颂的万花柳,都比不上眼前女人的半分模样。
千果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女人冷白皮高鼻薄唇,眼尾狭长上挑收敛出性感的弧度,双眼皮极窄,睫毛浓。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一路延伸到瓷白没有丝毫瑕疵的脸蛋。
“这世上的美人还真是多啊…”千果自言自语得五味杂陈,她有种奇特的感觉,那个女人似乎和她家先生的美貌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齐喵抬起一只猫眼,不予评价,他只觉得周围人心声好吵,很烦。
但是除此之外,千果还发现了一个违和之处——那就是那个女人身上穿的衣服特别眼熟,好像她也有一套一模一样的和服。
千果不自觉跟了上去。
万柳街很长,白天的时候没发现,竟然如此蜿蜒曲折,千果差点跟丢了人。
齐喵在怀里打盹,千果跟着跟着发现路在一直往下,通向地底,灯光越来越暗,周围行人也开始变少,她走到半路犹豫了,打算原路返回。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地底下隐约传来的谈话声。
那声线让她狠狠打了个激灵——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重新转身,极度轻手轻脚地继续走向地底。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尽头是间没关紧的门,幽白的灯光从里头渗出。
“当然没问题了老板,最多大概再需要三个月,这药就能彻底完成,您就再不需要惧怕阳光了。”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大概’这种说法。”
“是是是,我这不为了保险起见嘛,修辞手法,修辞手法而已~”
“在这段时间,还得需要补充多少新鲜血肉?”
“嗯怎么说呢,当然越多还是越好的啦,不过您最近得小心行事,我看各路媒体都开始加大关注这场事件了,要是被挖出其中的秘密出来,您估计得要饿好一段时间了。”
“……”
“不过没关系,我这呢,有一些储备粮,虽然没活的新鲜,但还是能管点饱的。您呐,就……啧,意思意思给点就行了。”
“钱的事情没问题,早就准备好了,一千万的定金,事成之后八千万会全数到你手上。你能把事给办妥了,自然有你的好处。要知道,这足足八千万现金可是很重的,能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也能让你一辈子直接断送。你懂我意思吧?”
“呃懂…懂……只是老板,时代变了,能不能银行转账啊?方便多了。”
“呵。你能治好我的病,我就转账。不能,我就给你现、金。”
“呃好…好,我知道了。不过老板,您今天身体状态不佳啊,是不是好多天没吃东西了?您不是一直有个储备粮养在身边吗?怎么……”
千果站在门后,没忍住,狠狠抽了口凉气。
她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嘴,那里面的其中一道声音让她从头到脚开始发冷,她知道她认出了这个声音,并且极其清楚其中的含义。
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似被什么动物的利爪狠狠一抓,刺痛得心脏肺腑瞬间搐成一团,慢慢生出一股寒意,冻得几乎在发抖,一时无法动弹。
怀里的齐喵似乎感受到了她不同寻常的情绪,从假寐中睁开眼,却见千果手一松,他落在了地上。
里面的人察觉了外头的动静:“谁在外面??”
千果一惊,立刻悄然而迅速地转身,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打算离开。
她穿的鞋子有跟,很难真正做到无声无息,这条路又安静得很,她不仅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也听到了身后有人开门关门的声音。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但她表面上依旧维持着若无其事的淡定,直到一只手温柔地搭上了她的肩——
千果整个人一震,缓缓转头,对上了一张温柔的女人的面孔。
那张含情如水的眼睛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落在蜡黄的灯光下,她的力量很大,光是按着千果便无法动弹。
千果与她对视着,忽然眯起眼,扬起友好的笑容:“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语气轻松,笑容甜美。
女人听言,薄薄的涂着和她同款阿玛尼色号的唇角上扬起诡异的微笑,熟悉的血红眼眸中闪过了冷光。
红唇缓缓开合,一字一句,冰冷,狠戾,无比陌生。
“你听到了多少?”
话音刚落,无边的阴影已经覆盖住了她,千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阵无法摆脱的力道扼住了喉咙。
千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或者说……他。那件和服是她的,口红色号也是她的,声音和今天早上在酒店房间听到的声音一样,和婚礼上与她交换誓言的声音一样,和枕边夜话的声音一样。
脖子上柔嫩的肌肤感受到了尖利的触感,作为对极端危险的响应,千果艰难地想开口说话。
然而下一秒,压制着她的身影突然从面前消失。
随即“哐!!!”地一声巨响——
千果瞪大了眼睛看过去,那女人已经狠狠镶嵌进了水泥墙内,砸下一个难以置信的坑。
千果的目光下移,齐喵站在她脚边,一只猫猫拳还保持着出击的姿势。
刚刚那一击,难道是这只软萌猫猫拳的效果???
嗞啦嗞啦嗞啦——
那女人即使遭到了这样猛烈的撞击,也仿佛和什么事都没有一样重新将身体从墙上拔了出来。同一时间千果和齐喵默契地对视一秒,齐喵给了她一个眼神,告诉她快点跑,这里交给他。
千果接到指令,抱起齐喵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齐喵:“……”等等!我是让你自己先跑啊,不是让你抱着我一起跑啊,我还得回去收拾那个人渣为民除害啊喂!
齐喵一阵扭动,便从千果的怀中挣脱出来,刺溜一声便没了影。
千果丢了猫,仿佛丢了一件重要物品,可是眼下无迹可寻,又不知道危险会不会追上来,于是只能继续往街上跑。
某种名为肾上腺素的东西正在血管里奔涌,她的身体已经明显疲惫不堪,而脑海里每隔三秒钟就有一颗原子.弹爆炸,她感觉思维被炸得外焦里嫩的,大大小小的各种蘑菇云壮观得很。然而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不小心撞到了路人还朝她们礼貌道歉,仿佛身处一个魔幻世界,她感觉她的人格正在分裂。
“糟糕,迷路了啊。”千果放缓了脚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和来时的路不一样,人影寥寥让她认不得了。
“诶,你也是我们教会的吗?怎么这个时间还在这里乱晃呢?”
有声音叫住了她,千果停下来回过头,是一个穿着红色和服的女孩子,有点面熟,但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抱歉…”千果微喘着气,笑问:“你知道哪里有洗手间吗?”
女孩子奇怪地打量她一眼,最终还是好心道:“你跟我上来吧。”
千果感激道谢,跟着女孩子上了楼,她现在急需清水冲把脸,弄花的妆可以再补,但是脑子坏掉了就真的完蛋了。
太过于沉浸在迷乱思绪的她,没有注意到身处环境的违和。将手里拎的大包小包放下,千果赶紧进洗手间开始自我清理。
她将手钏和戒指摘下放在一边,伸手接了大量的清水扑在脸上。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化妆品防水功能不错,她看上去不算太糟糕,只是双目无神,看着有点失魂落魄,还有点失真。
她不断深呼吸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方面想好好理智地捋一捋这一切,另一方面又似乎有什么声音正在阻止这种行为,告诉她,一旦她继续探索下去,那么她所期盼的那种安稳简单的生活,就将彻底告别,此刻要么悬崖勒马,要么海阔天空……抑或万劫不复。
“加油,果子,你没事的!”最终她并没有得到什么答案,而是重新补好了妆,对着镜子像平常那样笑了一下,出了卫生间。
但是她一出来,发现买的衣服鞋子,以及先生的西装都不翼而飞。
千果四处看了看,她明明记得她是放在这儿的啊,难不成被偷了?
刚才没仔细观察,这里看上去应该是一间和室,修旧如旧,空荡荡的没有什么摆设,只有画满整片墙壁的浮世绘让人有点在意。
“请问,有人在吗?我放在这里的袋子有看到吗?”千果尝试着呼唤刚刚那个姑娘,但没有人应,估计真的被顺走了。
就在她自觉倒霉,打算赶紧走人的时候,听见了某种动静。
那种动静从浮世绘涂墙后传来,千果疑惑地走过去,“你好,请问有人在吗?”她的手摸上墙壁,发现那墙竟然是软的,可以像帘子一样掀开。
她试探性地掀开了一角,看到了她的购物袋子。
原来在这里!千果直接掀开了帘墙,进去取袋子,却冷不丁地撞见了一个高大的背影。
“啊!对不起——”
千果下意识道歉,却猛然发现那个背影身上穿的恰巧是被她先生的西装?
但是这个人不是先生,不如说不可能是先生。
“你是谁?”千果问。
那人听到了她的问话,不如说从一开始就听到了她,只是这会才慢悠悠转身,转身之间,带着某种熟悉的、愉悦而又危险的气息……
“又见面了,我可爱的女孩……”
千果被那七彩美瞳一晃,条件反射般地战术后退:“是你?”那个在婚礼前一天怂恿她离婚的邪/教教主,记得叫什么磨童。
童磨似乎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缓缓朝她走近,花容月色的脸上挂着温柔缱绻的微笑:“我送你的新婚礼物,还喜欢吗?”
他这么一说,千果也不知为何,一下子就想起了婚礼上收到的那个匿名的礼物,那三颗插着口红的眼珠子。
“原来那是你送的?”自从知道他是个变态后,千果就下意识和他保持距离,搞这种邪/教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她并不想和那些教员一样被他洗脑。
“嗯,你收到了,还喜欢吗?”他一边靠近,她就一边后退。
喜欢?喜欢的那叫重口味吧?千果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你们教会不是在那什么路……?”
“啊,那是为了安全,我们会不定期地更改据点,能在这里再相遇,可真是你我的缘分呢,不是吗?”童磨极有耐心地回答她。
千果憋住了嫌弃的表情,又质问:“那你为什么要穿我先生的衣服啊?”
童磨愣了下,摸了摸身上材质柔软的西装:“这是你先生的衣服啊?”
说着玩味地低低一笑:“……原来如此,大概是觉得很好看,穿上会很刺激,所以才有兴趣呢。就和我送你的口红一样。”
千果没听懂:“…哈?”
童磨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像小男孩找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纯真无邪:“呐,你知道吗?为了找到你用的那款口红,我尝遍了好多好多种,才终于寻到了,果然还是阿玛尼的黑管最好吃呢。”
……太骚了。千果惊呆,脸上肌肉有点忍不住想抽搐,又尽力忍住了。众所周知,对付变态的正确姿势是不让他觉得你觉得他是变态,不然很有可能会激发他做出更变态的言行,于是她好心提醒:“那个,口红含有重金属,吃多了会食物中毒的……”
“放心。我不会死的哦。”童磨动了动脚尖,便一个瞬身便来到了她身前,高大的身影包裹住了她,伸手挑起她一缕碎发,声音忽然有些悲伤:“倒不如说,或许只有我自己是无法到达那个极乐世界的……”
千果暗暗咬牙,已经没有耐心余力和脑力去和变态周旋了,“抱歉,大人,我得先走了,我先生的衣服您爱穿就穿着吧,我……”
一只冰凉的手指竖在她唇上。
那双七彩的眼睛流光溢彩,却毫无焦距,甚至找不到瞳孔,他在灯火静谧中朝她微笑,美丽又恐怖:“亲爱的,你可能不知道,光顾我教会的女孩子,不会有第二次逃跑的机会哦。”
千果从包里拿出了三只不同色号的口红,都是她最近买的新款:“我把这些都送你,你放我走吧,好不好?”
“……”童磨眼睛动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做。
而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从门缝渗入,双方均是一愣,同时都感受到了什么气息。
“果然,他可以定位到你的位置……”童磨脸上的笑容忽然敛去了几分,眼皮抬起,又幽幽落回千果脸上,眼里多了几分好奇,“可是为什么,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你呢?”
千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潜意识地不想知道,然而下一秒,眼前的环境突然换了——
口红摔在地上,盖子摔开,在地板上留下了红色的痕迹。
珊瑚手钏和戒指留在白色洗手台上,散发着冷目妖娆的红光。
一切就在一瞬间发生,再看清,千果发现自己已经是在一辆车的副驾驶座里。
“你要做什么…?!”
千果惊讶地看到旁边童磨一脚踩下了油门,车子便和飞一般地飙了出去——
“!!!”
剧烈的颠簸让没系安全带的千果差点撞上安全气囊,赶紧扒紧扶手,惊恐地看着前方急速变化的景物,“你疯了吗?!快停下!”
“啊啊啊,抱歉抱歉,第一次开这玩意,不太擅长~”童磨没心没肺笑嘻嘻,一脚油门踩到底。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大概因为好玩吧?”
“你说什么???”
车子在街市上横冲直撞,四面八方的车喇叭响彻云霄,仪表盘上的红色指针不断攀高,很快冲出了街道,上坡,开到了一片空旷野外。千果看清前方后瞳孔一缩——那是悬崖!
“前面是悬崖!快停车!!”
千果赶紧去开车门,却发现被锁死了,又去抢方向盘,可在急速飙车的状态下难以稳住平衡,根本抢不过他。
“嗯嗯,这个恐惧的表情非常不错。”童磨边笑边欣赏她的表情。
“快停下啊!这样下去你我都会丧命的!!”千果也顾不上什么淑女风范了,歇斯底里地垂打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坚硬无比,她的拳头擦破了血。
血香味在车内散发开来,童磨呼吸一窒,不可思议地望向她,望向她沾着血的手,喉咙上下滚动,他放开了方向盘,任由车子往悬崖冲去,伸手将她揽过。
“呐,我现在知道大人他为什么久久没把你吞噬了,这样的美味,确实值得留在最后享用。”童磨近乎眷恋地将她流着血的手贴在唇边,稀血的味道让他一度迷乱,对着她瞪得狠狠的眼睛,他又勾起了笑容,温柔,悲悯。
“我说过,我不会死……但是你会。”
“不过没关系,你将会被我融入体内,通往没有痛苦的极乐哦……”
车子离开出悬崖还有五秒。千果再次努力伸手去够方向盘……
还有四秒……她抓住了方向盘。
还有三秒,她用尽全力扭动……
二秒,她心跳骤停。
一。
电光火石间,有人像一颗陨石,又像一颗流星。
灼热,闪耀,从天而降,横冲直撞——
哐!!!!
车子停在了距离悬崖边一厘米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有奖竞猜:谁来了?(第一个猜对的发大红包)
入v前三章都掉落红包包,只要你看到了这里你就是我永远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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