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要的十二分甜

    外头风雨如瀑。

    甜品店外的紫藤树无精打采地立在那儿, 花瓣掉了很多。

    炭治郎触景生情, 说紫藤花对鬼有神奇的压制功效,这家店是很安全的地方。

    这会是先生讨厌紫藤花的原因吗?先生真的是鬼吗?先生真的……会吃人吗?

    “哇好厉害……这就是现代城市的甜点吗?”炭治郎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感动样接过了造型精美的咖啡果冻plus杯, 怎么也下不动第一勺破坏这样每一口都是金子的艺术品。

    “炭治郎, 你不吃的话, 继续帮我回忆一下我们时代的事吧。”富冈义勇在他对面提醒。

    两位从过去来的“祖辈”哥俩暂且不提,太宰治把他们送来后便出去了,说要去对街那栋塌了的房子调查,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从千果那了解到了审讯的内容后也跟了去, 店里其实没多少人。

    齐木楠雄一大早就去满世界找了一圈那尊石像都没有找到, 一回到店里就发现聚了好几个熟人。

    “咸的…??原来咖啡果冻是咸的?”炭治郎差点被咸掉了牙。

    笨蛋啊,鸟束那家伙,居然连糖和盐都分不清。齐木无语了, 算了,懒得重做一杯,给个催眠,让他尝起来是甜的好了。

    “唔, 变甜了,难道是错觉吗?”炭治郎傻乎乎道。

    齐木楠雄从正和千果说话的中原中也脑海中读取到了千果今早被带去警署接受调查的事。

    真是可笑……现在他想要了解到她的情况,还得通过读取别人的思想才能得知。

    通过昨晚和灶门炭治郎的谈话,事情基本上已经理清了。

    少年口中的万恶之源鬼王鬼舞辻无惨,就是千果的法定丈夫月彦岚。

    他和炭治郎都是从一百多年前的大正时代穿越时空来到这个年代的,以某种未知的方式。

    鬼舞辻无惨可以制造鬼,将人类感染变成鬼, 最近的“狂犬病毒”患者其实就是被鬼化的人类。

    鬼的食物,是人。得用一种叫日轮刀的武器斩首,或者阳光才能完全杀死他们。

    千果并没有被感染成鬼,但是她身上沾有鬼舞辻无惨的气味,不知是否是之前朝夕相处不可避免染上的。

    可是他的心灵感应仍然对千果失效中……这目前是齐木最想不通的。

    至于千果的心情——对于丈夫、对于家庭的突然变故,一下子接受这么多可怕的事实……这是齐木最担心的。

    齐木没什么心情开店营业,干脆用念力外头挂牌翻成【closed】一面。

    鸟束还在不厌其烦地骚扰千果,齐木让相卜命把他拧走了,自己便开始一边做咖啡果冻一边时刻倾听她和中原中也的谈话。

    “遇到事,怎么不用我给你的枪?”中原中也随意靠着椅背,帽子放在桌上,严肃中又带着股懒洋洋的劲儿。

    千果为难,不知道如何告诉他她不小心把他的枪弄丢了,“抱歉,我想着你不是有临时出差任务嘛……”

    中也瞪了她几秒也瞪不出个所以然,估计是无语的。下巴往后仰作望天状,凸起的喉结动了动,语气颇有些无奈,“你怎么又在跟我道歉?”

    “抱……”千果决定还是闭麦。

    “你不笑了。”中也不知何时又将脑袋正了回来,清澈幽亮的眼瞳笔直地望过来,像一口深深的井。

    千果对上他的目光,努力动了动唇角。

    “不过你哭也挺好看的。”中也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

    “噗。”千果这下终于笑出来。

    中也见她笑,也笑了。

    雨一直下,不见停。

    雨水顺着宽大的玻璃窗往下歪歪扭扭地流淌。这是很多文艺小说里都描写过的,像眼泪一样的雨水。

    “秋季新推出的松露咖啡果冻玛奇朵,赠饮,姜和肉桂的奶茶,你要的十二分甜。”齐木楠雄将甜品和饮品放到她面前。

    “好厉害……原来你这么懂我。”千果愣愣地看着面前令人心动的奶茶甜点。

    齐木顿了顿,不动声色别过头:“那是因为常客的喜好我都很留心。”

    中原中也看着也有食欲了:“喂,你们还有其他什么招牌推荐吗?我也来一个。”

    齐木:‘鸟束,该你营业了。’

    ……

    雨一直下到傍晚。

    太宰治淋着雨回来了,中原中也一见到他便起身,和千果道别说这两天都会呆在东京有什么事随时找他后,便走了。期间顺便踩了太宰治一脚。

    “嘤嘤嘤中也也太狠了吧QAQ…”太宰哭唧唧地一瘸一拐将湿淋淋的外套挂起,看到千果仍在坐在那没动,笑道:“月彦小姐,再喜欢吃咖啡果冻也要当心自己的胃哦,不然还不如跟我一同去殉情呢?”

    千果撑着下巴,望了他一眼:“你可以叫我千果。”

    太宰意外地眨眨眼,随即道:“我去对街的月彦家看了一圈,除了损坏的家具之外,你两个哥哥都帮你把能搬走的搬走了。除了屋子里没有窗户,外围有结界的痕迹外,没什么其他怪异点了。”

    “……结界?”千果蹙眉。

    太宰刚要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忽然张不开了:“唔?唔……”

    千果不知道他在自嗨些什么。太宰怨念地转过头,发现齐木正在厨房盯他。

    齐木:你已经被我禁言了。

    太宰:QAQ

    太宰治是个可怕的男人,短短几周已经推出他超能力者的身份了。

    用太宰的话说,就是大家都有超能力,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说不定我的【人间失格】关键时刻还能当你的抑制器呢~

    哪来的自信,这家伙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总之齐木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

    还故意赖在他们店不走!而且已经自说自话自称店员一名了!甜品店能在短时间内达到这么理想的营业额都是他(招蜂引蝶)的功劳!

    齐木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千果小姐这么晚还不走,是有话想跟你说吧?”后厨,太宰一边靠在摇摇椅上吃棒棒糖一边说。

    齐木瞥了他一眼,没理。

    太宰观察了下他的表情,继续没心没肺道:“我觉得现在是好机会哦~正好她丈夫出了这么大问题,这可是你重获人家姑娘芳心的最好时机啊!”

    “……”

    “你不会真的对恋爱没有丝毫兴趣吧?你要知道一旦谈了恋爱,就会变得更加感性、变得生机勃勃闪闪发亮的哦~”

    呵,真是抱歉啊,我这么阴沉沉的。

    “还是介意对方的身份?”太宰轻轻挑眉。

    与你无关。我只想做我的咖啡果冻。

    太宰轻笑出声:“确实,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确实是人生最重要的理想呢~”说罢,他的笑容微微敛去了几分,“可是,恋爱却是不同的哦,恋爱是人生本身。”

    齐木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看向他。

    “——残酷,且污浊不堪。”鸢色的眸子里一片意味深长。

    ……不要用一副人生导师的腔调跟我说话。齐木忍无可忍,再次禁了他的言。

    到了打烊时间了。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炭治郎说要和富冈义勇一起去市区巡逻,鬼一般会在晚上出没。

    齐木收拾完厨房,出去走向了坐在窗边一直没动过的千果。

    还没说什么,忽然听到她问:“人为什么非得知道真相呢?”

    音量不大,接近自言自语。齐木抬眸望向窗子上的影子,对上了她的目光。

    雾气穿过缝隙,带来雨后的潮湿气。

    千果回过了头,一手捧着脸,抬头看他。

    雨下了多久,她就发呆了多久,这会眼里的焦距仍然不甚清晰。

    “有些荒谬的真相知道了,反而不如一辈子蒙在鼓里来得舒坦吧?”

    齐木不甚赞同:“沉溺谎言太久,就再也分不清真实了。”

    千果缓缓眨了下眼,努力朝他扬起一个疲惫的笑:“说得也是呐。”

    大概是她的世界早已哀鸿遍野,所有的声音都隐匿于暗无天日的谎言之海,而她背对着整个宇宙,以为身后的世界空无一切,万籁俱寂,什么都不曾发生。

    “你看上去很累,送你回家?”齐木说。

    千果只是看着他笑,懒洋洋地撑脸坐在那儿,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店内淡淡的暖黄色光线浸上她的眉眼和半张脸,和水下光润的釉面相仿,美好,又有种不甚真切的感觉。

    “回真田家吗?”她问。

    “嗯。”

    千果撑着脑袋的手指轻轻点在脸颊上,明明在思考着回去应该怎么面对爷爷他们,嘴上却说着完全不搭边的话,像是有两种思绪同时出现在大脑,或者说,在那一瞬间大脑和声带脱节了,也就导致下面一番话有些没头没脑。

    “昨天好神奇啊,当我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脑海中倒是没有走马灯之类的情景,但有一刻我真的想到了你。”

    齐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千果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早已空掉的咖啡果冻杯:“那一瞬间特别想吃咖啡果冻,想得不得了,没能最后吃一口咖啡果冻再离开真的会很不甘心呐。你能懂那种心情吗?”

    ……懂。同为咖啡果冻爱好者的齐木楠雄当然不能更懂。但他从没有思考过走马灯之类的事情,或者说根本不会有那样的机会或可能。

    千果想起了先生的脸,又想起了童磨;想到了贫民窟,想到了中也。

    “然后啊,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每一个人,我们,尤其是我,不过只是幸存者。”

    “一直侥幸地,侥幸地活着。”

    “这话不对。”

    齐木望着她,淡声开口。

    “有我在,就不是侥幸,而是理所当然。”

    齐木很少会说这样的话,但事实却是如此,他是超能力者,虽然并没有保护世界的宏图大志,但让身边在意的人们平安,至少是可以做到的。

    “那个时候,你就出现了呢。”千果的眼里有如梦初醒般的恍惚,“像超级英雄一样。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普通的男孩子。”

    “……”行吧,这算是暴露了吧。齐木深觉心累,却也并没有过于排斥,他早就做好这一遭后被千果察觉出异样的准备了。

    “还有最早之前,你在校门口掀了我裙子,明明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第二天却默契似的全都忘了。真是神奇呢。”

    “……!”齐木这下有被吓到了。

    千果却没有太大情绪起伏的样子,只是懒洋洋地坐在那儿回忆着:“说起来那时其实我有一瞬间怀疑过来着,但并没有多想,唬唬自己就过去了。”

    “……”这岂止是“唬唬自己”?连他都唬过了喂!齐木根本不记得那时有听见过她任何怀疑他身份的心声。

    原来,“天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将一切埋藏心底,骗了别人也骗了自己的那股成熟的“天真”。

    她真的赢了。

    “很惊讶吗,齐木君?”千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有些僵硬的表情,睫毛微微抖动,眼神特别温柔,“是惊讶我其实很早就察觉到了,还是惊讶我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

    齐木无意识动了动喉咙,假装忽略了她前半句,闷声开口:“并不算久远…”

    千果愣了下,笑意更甚,眼里有种怀念的情愫:“确实不算久远,所以还总是会回想起,像个罪人一样,以为只要时间够久,就能不知不觉地忘记你。”

    “……”

    “但事实上没有。你知道那种越沉越深的积雪吗?最开始下的雪是不会融化的,然后居然怀着这样的心情就开始了崭新的人生,直到回到了日本到现在也还是一样。”

    这像是告白,又像是某种无伤大雅的玩笑,在那条危险的红线上稍稍一碰,又及时地缩回去。

    “或许很多年后,回想起这段焦灼可笑又无耻的心情,会笑着说……原来还发生过这种事啊,真是笨蛋,当时真年轻啊……”

    千果说着,自嘲地笑了一下,“有可能这一切是对我的惩罚也说不定。可是我还是很喜欢吃咖啡果冻啊。”

    “……”齐木无言。

    胸口有什么在突突跳像心肌梗塞,但他没发过心肌梗塞,也不可能发,但觉得这就是心肌梗塞。

    她右手上无名指的戒指看上去那么刺眼。

    “齐木君,再见,我该走了。”

    千果忽然道别,起身。许是坐了太久让她一下子大脑有些供氧不足,身子晃了一下。

    齐木下意识就去扶她。

    千果刚想说“不必担心,哥哥一会会来接她回家”。

    可是一瞬间,她忽然感受不到齐木扶着她的手了。

    垂下的指尖碰到的,是桌子上的银色刀叉。

    “还好……”“吗”还没说出口,齐木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金属反射的白光——

    他反应迅速地截下,锋利的银色水果刀刃被他截在指间。

    店内明明是暖光,却刺得他闭了一下眼。

    目光对上千果的瞬间,发现她的表情如同变了一个人。

    她死死握着刀子,刺向他的力量大得吓人。

    齐木的指间被划出了血。

    他震惊地望着她,她皮肤极白,颈侧的经脉变得清晰可见,青色的末梢顺着下巴爬上来引在嘴角。

    她的微笑发冷,瞳孔从黑色变成了血红。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