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方子的事情并不是说当天说好第二天就能拿到钱的。王员外又不是什么慈善家。如果不是这事儿由王富全程负责, 恐怕还有更长时间的压价。
身为一个生意人，怎么能取得利益最大化才是他们最大的追求。就算知晓了白苏这个方子会赚钱，可一来白苏只是一个乡下的‘泥腿子’，二来王员外身为整个黑水镇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自然对这片区域有自己的掌控。
想着白苏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拖个几天让白苏心慌一番然后再趁机压价什么的，也是商人最惯常用的伎俩。
白苏为什么这么清楚呢，因为王富之后每隔两天就来一次。明面上说是收购草莓的事情, 貌似闭口不谈之前牙膏方子的问题。
可在王家跟过来的奴仆不注意的时候, 还是给白苏快速简单明了的解释了这其中的厉害。毕竟，比起有本事绝对不会饿死的白苏，王富更关心他的子孙后代能不能脱离奴仆的贱籍的事情。
这件事儿完全不用白苏操心，全盘的操作都由王富去完成。隔几天过来白苏‘吃吃喝喝’一顿, 然后回去到王员外跟前再诉苦白苏的冥顽不灵和立誓他一定会将方子买到手什么的。双面人的游戏玩的不亦乐乎，光是看那神采奕奕的样子觉得最近这段时间连精气神都好了许多。
事情拖了足足五天, 在白苏‘终于忍不住’想要去黑水镇上‘接触’其他人的时候，王富又来了。毕竟王员外就算势力再大也不敢说是一家独大, 白苏在没有接触别人之前他还能掌控许多事情。可要是白苏找了他的对头什么的, 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了。
三千五百两, 比白苏当初提的要求还多了足足五百两。看着那三千五百两的银子，王富兴奋的就像是已经看到了他的孙子，曾孙子进京赶考的场面一样。
写完切结书，王富甚至都没看方子一眼，直接将方子还有切结书一起放入一个小木盒中交给一直站在一旁沉默寡言的一个年轻人。
在那个年轻人跟前，王富也一点都没露出他和白苏熟悉的意思, 多余的话更是一句都没敢多说。
王富都表现的这么明白了，白苏自然也是配合。全程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张方子，将凄苦不甘还有悲伤难过又不得已的心情表演的淋漓尽致。
最起码，王富很满意。而那个一直站在后面没说话的年轻人，也完全没有阻止他们交易的意思。
生意这就算是成了，王家种植的草莓苗也已经发芽了。白苏这个能人在王家那边的信誉度，也算是因此提升了不少。接下来的三天，永宁村外尤其是白家那边总是有人鬼鬼祟祟的看着。想来是怕白苏拿着那笔巨款跑路吧，白苏也就当没发现了。
又过了五天，按照白苏方子里面的制作过程牙膏应该已经形成的那天，那些监视的人果不其然的离开了。
不知不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在白苏的精心养护之下，石菖蒲从以前的小可怜瘦皮猴变成了水灵灵的小白菜。
头发乌黑顺滑了许多，皮肤也变得白嫩了许多。每天跟着白苏绕着院子走上几十圈，偶尔还被拉着做一些运动——很和谐的正经运动，不在床上的那种。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白苏自己的身高直接超过了一七五，有着一八零的趋势。而小小的石菖蒲的身高，也暴涨一大截超过了一六五。
家里有了一大笔的收入，可两个人都没什么心情去花销。因为——距离白苏的秀才考试时间只剩下一个月多十天的样子了。
白苏和石菖蒲专门去了一趟黑水镇，去书院附近的书肆里好好的转了一天。将考试能带的东西还有需要注意的事情什么的打听的清清楚楚。从回来之后石菖蒲就开始练习准备秀才考试的东西。
甚至为了这些事情，连平日里读书识字和练字的时间都减少了一个小时。
大裕朝的秀才考试是三天时间，和某些历史上三天每天都可以出来的情况不同，这边是完全封闭式的，中途不能出来。
考试的所有试卷在第一天会全部发放，然后三天时间你愿意怎么分配都是自己的事儿。如果提前写完，是允许提前交卷的。
白苏这段时间更是努力的拼命练字，算得上小有成就——已经能在一张纸上写出合格的大小相似的字体，做到卷面整洁了。
至于毛笔字写的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已经不是重点了。毕竟两个月的时间就想要练出来一笔好字什么的，白苏得承认自己做不到。
更何况，学习之后他也算是发现了，他擅长的是和科举考试的正统字体完全不一样的草书。
啧啧啧，果然不愧是想要成为医生的男人呢。
“白家小子，白家小子在家吗？”
早上外面清风吹着更让人精神气爽一些，白苏将桌子搬到了外面趁着日头不足的时候看看书练练字，再加紧时间背诵一下必考的那些经书典故。
石菖蒲拿着一本百家姓坐在一旁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抄着，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白苏想要看看对方有什么需求没有。
端茶递水拿手巾，就怕耽搁了白苏哪怕一秒钟的学习时间。
两个人各坐一旁没有交谈，但偶尔目光碰触又能温馨一笑。春天的清风吹拂，都让人精神爽利几分。
白苏刚翻了一页书，门口就传来叫门的声音。和村里人并没有太多接触的白苏愣了一下，都没反应过来外面喊话的人是谁。
反倒是石菖蒲连忙站起身来，眉头和小鼻子都皱成了一团。“是村长大叔。”
石菖蒲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回头无奈的看了一眼白苏。如果是其他人，可能自己在门口说上两句就不会耽搁白大哥看书的事情了。
可外面来的人是村长，想来是必须要找白大哥了。
石菖蒲去开门，白苏也没继续做着。就算不看在‘村长’这个职务上，之前自己和石菖蒲的婚事也是村长夫人帮忙促成的。所以对于赵村长，白苏还是能做到礼待的。
大门打开，果不其然的是村长赵强。不过不是他一个人，村长身后还跟了三个五大三粗身体精壮怎么看也不像是种地的人。
白苏挑眉，快走了几步。在石菖蒲彻底打开大门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石菖蒲旁边。
“村长叔。”“村长大叔。”
石菖蒲乖巧的叫人，白苏也拱手行礼。赵强皮肤颜色较深，但是和常年在地里劳作的人比起来更加偏黄几分。
南方虽然没有北方毒辣的夏天，但说起晒黑这件事儿，南方也不遑多让。宛如热带雨林一样潮湿闷热的夏天，总是能让人感觉到从室外游泳池里出来的那一瞬间，身体湿哒哒的被太阳晒着的感觉。
所以南方的农户人家，皮肤普遍较黑。
赵强本来已经准备和白苏打招呼了，目光扫过石菖蒲一下子惊的都忘记打招呼了。“这是小石头？哎哟我的老天爷啊，难道是白家真的能白人，这才几天不见水灵了这么多！”
真不乖赵强大惊小怪，以前的石菖蒲头发枯黄脸色苍白没肉，小小的个子总是低着头躲着人。以前村里人看见石菖蒲，感慨的都是像个小老鼠一样。
可是现在的石菖蒲，这简直是大变身啊。头发乌黑顺滑，脸蛋上也有了肉乎乎的感觉。和村子里黝黑的人不同，石菖蒲脸蛋简直可以用白里透红来形容了。
就算是村里的女人，恐怕都没几个比石菖蒲的皮肤好了吧。
“村长叔，您这是？”
赵强虽然没有恶意，但那看着石菖蒲啧啧称奇的样子还是让白苏有点不喜。轻笑的伸手将大门打开的更大几分，刚好将小孩挡在了身后。
赵强回过神来，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记性，白家小子，今天我们老哥几个过来是找你有事儿的。”
李猎户也上前一步，直接表明来由。“白小哥，咱们是想买你那防蚊虫蛇蚁的药囊的。不过不是女人那种小家家的样子，能给做成碗大的那种吗？”
“是啊白小哥，价钱你看着办，就是务必要做的大一些。”跟在李猎户旁边的，是村里另外一个猎物，姓严。
李猎户三十来岁，家中孩子也不过才七八岁的样子。严猎户却已经四十多岁，性格更加沉稳，家中二十岁的大儿也跟着一起打猎。
永宁村是一个超过一百户的大村子，后面又是那座连绵不绝看不到尽头的大青山。要说这边不出猎户，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村里人偶尔也会犯险上去打点小猎物，李家和严家却是专门做这一营生的。李猎物曾经单独打回来一只三百多斤的野猪，严猎户更是和儿子还有几个同行之人一起打死过一只成年的猛虎。
这两件事儿，让这两位在这十里八村的猎户群里也是有几分说话的分量的。
白苏仔细观察门口这四个人，村长的表情有点担心，但也有点激动。三个猎户倒是纯粹的兴奋。一股子摩拳擦掌的样子，好似立刻就要去大干一场的样子。
“村长叔，你们这是？”白苏看了一眼大青山的方向，表情有点担心。“李叔，严大叔，不会是山里的大虫子快要下来了吧？”
白苏的问题倒是让门口几个人愣了一下，还是严大强的儿子严壮反应快，明白了白苏这话里的意思。
“哈哈哈，白小哥别担心，我们不是去打大虫的。”
严壮这么一打岔，几个猎户也反应了过来。一时间，李猛还有严大强的表情都微微自豪了几分。毕竟白小哥这是听过他们事迹并且肯定了他们实力的表现，要不然怎么会以为他们是主动的要去打大虫呢。
“哈哈哈，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不能告人的事情。”李猛‘年芳’三十，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为人有几分艺高人大胆的意思，热血过头的表现就是被人夸几句就有点摸不着北的感觉了。
严大强眉头微皱了下，可在看了一眼白苏那瘦弱的身体之后，也就放松了下来。严壮摸了摸鼻子，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
“是这样的，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镇上的药铺怎么回事儿，不间断的在收购药材。现在进山采药可比打猎赚的多了，我们几个也是想仗着有几分力气去更深一点的地方看看。如果能顺利成行，今年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李猛看似粗莽，实则心细。黑水镇上疯狂收药的事情只要去了镇上就能知晓，现在也算是有求于人，在白苏面前撒这种一下子就能被戳破的谎言实在没必要。
更何况李猛说的这些大实话，也算是一种警告了。倒不是威胁的那种，而是告知实情的那种。李猛和严家父子是真的有意要去更深的深山采药，那里常年无人踏足不仅药材多，年份也好。
要是碰见什么参娃娃，说不定一次就能赚上几年的嚼头了。而深山那种地方，就算白苏真的不长眼想要跟着他们去，也是不怎么可能成行的。
那地方，可不是白苏这种瘦弱的白面书生可以进去的地方。
白苏心思一转，想起了之前去镇上卖人参的事情。那时候才过了几天的时间，一斤重的人参收购价格就足足高了一两银子。当时白苏虽然有所怀疑，可毕竟事不关己所以也就没去过分查探了。
没想到这都快一个月的时间了，黑水镇上大量收购药材的事情不仅没有结束，反而还有点越演越烈的意思。
这可就有意思了。
白苏没有再过问药材使用的问题，而是客气的将门口的人迎进了院子。请人稍等一下，他去了厨房里专门隔出来的那边去拿药材出来。
乡下村落，不仅有蚊虫蛇蚁，蟑螂老鼠什么的也不可能少。所以白苏将药材大部分放在厨房，也算是以防万一了。
其他东西咬坏了就咬坏了，可是食物要是被‘玷污’了，白苏会想要杀/人的。
石菖蒲也像个小蜜蜂一样忙碌，先是快速搬了三条长凳出来给村长等人坐着，又赶紧跟进厨房去找空碗弄糖水待客。
对于村里人而言，待客用糖水就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赵强看着比曾经好上太多的石菖蒲，叹了口气。
“好孩子啊。”
说的没头没脑的，可其他三个人硬是听明白了。毕竟白苏和石菖蒲之前，可是村里最火热的话题人物。就算几个大老爷们不怎么喜欢和人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也被家里的女人整天唠叨着知道了不少事情。
这其中，赵强的老婆杨淑还有李家那个吴梅花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石菖蒲拿了四个碗出来，拎了一大壶已经放了白糖的热水。白苏也拎着一个大背筐出来，里面是昨天晚上刚搅合在一起的所有药材粉末。
说粉末有点言过其实，就是将配方里的所有药材放在一起轧碾之后的成品。背筐里铺了几片荷花叶子，药粉就那么随意的放着。
白苏拎出来一大筐，看的李猛几人分外满意。糖水都顾不上喝了，急急忙忙的凑过去看背筐里的东西。
远远的就闻到了那股子熟悉的草木香味道，让几个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不错不错，就是这玩意儿！”李猛低头更凑近了一些，那股子浓郁的草木香之中夹带着的中药味道，让人神清气爽。
“白小哥，这些我们都要了，你出个价吧。”
“……”看着豪爽的李猎户，白苏难得的有点说不出话来的感觉了。以一个小药囊二十克的重量计算，这边怎么说也有二三十斤。
一口气要这么多的吗，看起来李猎户和严家是真的要去干场大的了。
“不至于吧，这里可是有将近三十斤呢。就算是要去深一点的地方，总不至于随身携带这么多吧。”
东西卖不卖得掉白苏一点都不在意，在意的是东西卖出去之后别人用不完又想要退货的事情。所以丑话说在前面，免得还有后续麻烦的事情。
李猛和严家父子没有说话，倒是赵强笑呵呵的再次解释了一番。“村里也有一些人想趁机去看看，所以这些药粉到时候分一分每个人也没多少。”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白苏自然不会再有其他意见。“嗯，既然是村里的事情，我也就出份儿力好了。这些药材，给五两银子吧。”
将近三十斤的已经混合好的药材能制作的药囊价格肯定是超过五两银子的，但一来白苏不差钱，二来村长都亲自出马了要是不给点优惠也说不过去。
五两银子不多不少，也算是给双方一个交代了。
果然，赵强笑得更加满意了。惯例客套了几句，在白苏再三的‘推辞’和诚恳的态度之下支付了五两银子。然后和也很满意的另外三人，再次和白苏客套了几句就拎着那一大筐药粉回去了。
白苏捏着手里的银块，看着那几个人离开的背影摇头笑了笑。回身关门，然后继续自己的学习。
大青山又不是自己的，别人想去自然可以去。只是有点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黑水镇收购药材的事情能持续大半个月甚至将近一个月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药材这种东西，在古时候绝对算得上【战略储备物资】。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乡野农户，自身使用的数量绝对不可能形成这么强大的收购潮。
身为一个在信息大爆炸年代出生并且生长的人，白苏能从这些隐藏的消息里看到更多的东西。
比如说——不会那么倒霉的收购药材的事情和边境打仗的事情有所关联吧。如果真的那么倒霉，就说明边境的情况并不秒。
而边境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别看永宁村所处的位置在偏南的地方，但那也是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的。
大裕朝地理位置优越，内陆更是物产丰富。人杰地灵的赞美从未断过，得天独厚的优势更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国土都适合种植业。
北方的小麦玉米南方的鱼米之乡，物种丰富国家富强。
但是，这里有个但是，整个大裕朝最南边一整圈沿海现阶段问题不大。北方四分之一的边境接壤匈奴，就是现在正在打仗的地方。
西南边界连接蛮荒，隔壁差不多都是未开化的野人，王朝的安危也没什么大的影响。北方有修建起来的城墙还有秦朝时就已经开始修建的万里长城，其他地方全凭天险。
内陆……一马平川。
之前白苏在书肆里看到过大裕王朝的一些风俗地理书籍，还有一些大概的山川河图。按照他打过仗的脑子计算一下匈奴人骑兵的速度，如果北方边境战场失利让匈奴闯了进来，以他们的速度不求收复只为烧杀抢掠的话抵达南方黑水镇这边，也绝对不会超过十天的时间而已。
放狼入羊群，到时候会发生的灾难简直不敢想象。当然了，也许还能将希望寄托在各府衙的防御兵力上面，祈祷自己不会遭受横祸。
可大裕朝的国土面积太过宽阔，就黑水镇这边县衙委派过来的衙役差人总数就十人。
十人……指望他们保护黑水镇上几千人，还是指望他们保护以黑水镇为圆心辐射出去的十里八村上万人？
开玩笑的吧。
虽然这是白苏最坏的设想，可在边境被攻破的前提下，什么事情都不是不可能发生的。白苏自己学习过的历史上，因为战乱皇室迁都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被侵略者赶的到处逃跑的事情，也同样发生过。白苏不是杞人忧天，只是习惯将事情做最坏的打算。这样等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心里才不会有太大的落差倒是心理出现问题。
白苏自己还想要考科举呢，还想要让自家小乖乖去当状元呢。一个动荡的王朝，是绝对不可能实现自己这些美梦的。总不能自己都这么勤苦奋斗学习了，到最后来一个国破家要亡学习的东西没了用要开始逃难的副本吧。
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将来和平安稳幸福的日子，白苏也要去将事情打听的更清楚一些才行。
万一是什么药行得到了什么好方子，在快速收购原材料准备大赚一笔什么的，自己也就不用太操心了。
身为一个最近卖了几次方子的人，白苏对这方面的威力还是有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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