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一个晚上没睡好,他这个计划本意是针对于上杉虎。之前假意告诉言冰云,就是为了测试言冰云被关了这么久,是不是已经被沈重收买了。但是好在言冰云的爱国之心,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依旧忠于庆国。
可是……现在他面临的一个问题是:蓝蔻不见了!在参与行动之中,所有人都按照计划给自己发了信号以示平安,唯独少了蓝蔻的信号。而且,后面他因为要套出肖恩的秘密,花了一个晚上。肖恩死了,最大的秘密也被套出来了。但是蓝蔻的信号一直没有传过来,他为了躲避北齐逐渐加强的城防,保险起见,一直在郊外呆到天亮边上才回到了驿馆。
王启年见了范闲:“呦,大人,回来了?”
范闲急着问:“老王,你见到蓝蔻了吗?”
王启年道:“我正要问大人您呢,按照昨天您的要求,所有的人统一在酉时在这里集合,昨日,所有人都到了,唯独爵爷没来。”
范闲道:“昨天酉时前,你去了哪里?”
“我去联系了郭保坤,”王启年道,“哦,对了一直在这里的是小言公子,大人您可以去问问小言公子,看他有没有见到爵爷。”
范闲问道:“昨天言冰云睡哪儿呢?”
“一直在您屋里休息。”王启年道。
范闲了然,直接冲着房间去了。
范闲瞧了瞧门,等了一会儿,嗯?没人应?出去了?还是,在休息?可能性大的是第二种,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再悄悄的关上了门。
这扑面而来的麝香味道,让范闲差点呛到。身为已婚男人的范闲,对这个太熟悉了。呵,没想到,言冰云居然还会……果然都是男人。
只是,当他走到言冰云的床边之后,脸上刚刚的嬉皮笑脸的样子,渐渐消失,眼睛逐渐睁大,表情逐渐由不可思议,变成了惊恐无比。
床上的场景是:言冰云睡在外侧,呼吸均匀,但是,他的手搂住的是蓝蔻!蓝蔻虽然衣着完好,但是在手臂之上露出的红红紫紫,还有这房间里的麝香气味,无一不昭示了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言!冰!云!!!!
范闲的脑子在那一瞬间短路了,眼前一片黑,差点把血给吐出来!等双眼恢复清明之后,范闲上前,扬起手掌,向着言冰云的脸扇过去,却在半路上给一只猛然抬起的手给截住了。
“你醒了你还装?!”范闲用着全身最大的力气发出最小的咬牙切齿的声音,“给我起来!偏厅!”这下他要和这位小言公子好好算算账!!
等待范闲气冲冲的离开了房间,言冰云缓缓起身,将衣衫穿戴整齐,然后把被子给还在睡梦中的蓝蔻掩得结结实实,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后,去了偏厅。
偏厅里,气氛很是压抑。
范闲一脸怒火:“你干了什么?”
言冰云道:“既然看到了,何必明知故问?”
“你这样会暴露她的身份!!”范闲急道。
言冰云皱眉:“你早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范闲破口道:“你以为我是你?!我当初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家为了她的身份苦心隐瞒这么多年,你就这样把她给……给……”
言冰云道:“她当时中了毒!”
“什么毒需要你把她要了才能解开?!”范闲逼问,一拳挥上去,“你等我回来不好吗?!”
言冰云躲开范闲这一拳;“范闲!我从来没有想过暴露她的身份!”
“那你现在这样做和暴露她有什么区别?!”范闲道,“往深了说,你这是犯罪!!她醒了之后,你打算怎么面对她?她一直把你当做最好的兄弟!”
言冰云冷着脸:“这便是我与她的私事了,不劳你操心。”
“我答应过她娘在北齐保她平安,现在她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你给要了。你告诉我,我回去后是该如实交代还是该瞒着?!”
“范闲,不用我提示你,你已经娶了郡主,有了家室吧?”
呵,这怎么就跑偏了:“行行行,现在我说什么都是废话。等会她醒了,你自己和她说去!”
但是他绝对不会这么轻饶言冰云的,虽然……虽然他刚刚知道,蓝蔻,并不是他的亲表妹……而他,不是范建的儿子。
言冰云深呼吸两口,那晚过后,他不是没有想过,或许她的身份会被暴露。但是,情况比他想的好了许多:范闲第一个发现了,好在范闲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她的秘密?”
范闲坐在屋内的一个台阶上,揣着手,满腔愤懑,但是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她娘,娘身边的那个嬷嬷,我,司理理,现在多了个你。”
言冰云惊异道:“司理理?!她可是北齐暗探!”
范闲道:“她在北齐来的路上为我挡了一箭,全使团会医术的只有我一个,你是要我亲自给她把所有衣服都脱了之后上药吗?”
……似乎是不能:“你能保证司理理能够守口如瓶吗?”
“我欠司理理一个人情,我相信,她会保密的。”范闲分析道。
言冰云盯着范闲:“我不信。司理理是北齐暗探,又即将入宫成为北齐贵妃,这样的人,你叫我如何去信?!”
“那要不你现在去北齐皇宫把司理理绑出来,让她再发个誓?”范闲赌气,却猛地反应过来言冰云刚刚说的话,“等等,你刚刚说到,司理理即将成为北齐贵妃?”
言冰云见他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便收了刚才的那副样子:“是,虽然现在没有明确消息,但是礼部那边,确实有动作。”
范闲想了想:“没想到,你在礼部,居然还有人?不过,你还记不记得,当时蓝蔻给我们的一个计划?”
“你指的是,通过沈婉儿来调拨沈重与太后的那个计划?”
范闲道:“是,其实,我也骗了你。上次我说的那个计划,其实是针对于上杉虎的。不是我多疑,你被沈重关了几年,受了那么严重的酷刑,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不是被沈重收买了。这次的局,主要是用来看看,你是不是沈重的眼线。”可是没想到,言冰云的测试过关了,却把蓝蔻搭了进去。
听了范闲的解释之后,言冰云点点头,作为监查院的人,他的怀疑是合理的:“很好,你有这样的心思,才不愧对与监查院提司的身份。你这样想,我很满意,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从沈重口中问出那本账本的秘密。”
范闲想了想,重新与言冰云对坐:“我想问你一件事情,监查院里,有多少与我同龄之人?”
男人谈起大事来,私事可以先抛到一边,言冰云不解:“你问这个干嘛?”
“放心,不会对庆国不利。”范闲说道。
言冰云摇摇头:“有很多,无法计算,监查院中的人,我也认不全,像我和你也是同龄。监查院向来从小培养心腹,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有多少……”
范闲的神色,在听到“我和你也是同龄”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太对劲了:“你说什么?你跟我也是同龄?!”
言冰云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
“你见过你的生母没有?!”
“……家母在生我的时候便过世了,从未有缘见到。”
“你跟令尊相处得多吗?!”
“父亲对我很严格,从小便把我交给别人抚养,虽然见得不多,但是,也是为我好。”
……
……
酸死了。
蓝蔻再次把眼睛睁开的时候,躺在床上,全身上下像是被一万匹马踩过一样的酸痛。她用了最大的力气,抬起手。
呼,言冰云还算有良心,知道给自己把内衬给穿好。不过,她的手腕上,现在不是红的就是紫的。
蓝蔻虚脱似的发出了一声长叹,唉,昨天的自己,简直是不能直视,太过于疯狂了。不,是言冰云带的!言冰云这个混蛋,她明明都求饶了,毒也解开了!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但是,她和言冰云,以后怕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沾湿了枕头。
她现在说不清自己是吃没吃亏,这件事追究起来,是自己没办好任务。本来是要给上杉虎的下属下毒的,但是反倒是她自己没预估好环境因素,自己中了招。不过好在上杉虎的下属都死了。而自己现在的身份……以后是不能娶妻,嫁人……很大可能性是零了。
心思复杂的她,硬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拖着酸痛的身体,从地上捡起了被言冰云扯得已经破了个小口的衣服,穿戴好,又缓缓移步到门口,捡起了玉冠和玉簪,简简单单梳洗了一下。深呼吸了几口,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打开了门。
院里的亭子之中,两个人的身影正好映入蓝蔻的眼帘。
言冰云的手里正拿着好几包风寒药,冷冷的看着沈婉儿:“我对你,从未动情!”还要他说多少遍?
沈婉儿也明显是知道了他这个态度,心里虽痛,但是还是笑着答道:“我,我知道的,你,你和我说过,你在庆国,有心爱的人,之前与我相识,是为了借我的身份,探取军情而已。”
言冰云有些烦闷:“那你还来干什么?”
沈婉儿担忧的说道:“总还是担心你的伤势,你我终究是相识一场。”她看见了,言冰云现在穿着的衣服,肩上,有隐隐可见的血迹,怕是,伤口复发了。
言冰云打量着手里的风寒药,眼睛再看向沈婉儿的时候,充满了玩味:“我可以接受你的好意。”沈婉儿的嘴角有了些微微的上扬。
“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尽管说。”沈婉儿一脸期待。
言冰云双手背到背后,嘴边吐露:“把你哥的人头送来!”这话,像是毒舌吐出的信子一样,沾上毒液,刺伤了沈婉儿的心。
“你若能大义灭亲,我保证还能像之前一样跟你谈心,”沈婉儿的神色越来越慌张,很好,是他想要的结果,“你若是想和我亲近,与我回大庆,我收了你做妾室,也未尝不可!”
“……做,妾……”
“你若是不忍心下刀,我这里有毒药,下在你哥的茶水里面,让他喝下去!”言冰云的语气越来越冷。
于是,沈婉儿哭着离开了这驿馆。
在沈婉儿的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言冰云将手里的风寒药,直接扔在了一旁,不管了。心中想道,总算是把这个喜欢扰人的女人暂时给弄走了。
……
目睹了这一切的蓝蔻,竟然生出了些想追上去安慰沈婉儿的冲动。
“蓝蔻?!”范闲也在一旁目睹了全程,走到她身边,“你觉得怎么样?”
蓝蔻撑着全身酸涩的身子:“表哥,我没事。就是有些稍微的不太舒服罢了。”看来表哥是知道了……
范闲道:“这几天你先歇歇,我去给你熬些药,调理一下。”
“好。”
言冰云转身,正好看见了站在一起的范闲和蓝蔻。他急匆匆走过去,正准备拉住蓝蔻,突然想到,这里是驿馆外面,忍住了:“你,身子怎么样?”
蓝蔻看着言冰云:“在庆国有心爱的人。”
“……”
“收了沈小姐做妾室。”
“……”
范闲听出了酸味儿。
“你知道我不是你想的这个意思。”言冰云解释道。
蓝蔻拢了拢自己的衣服,今日有些冷:“不过,这下,她是真的被你伤透了心。且不说她心中有你,你与她哥早就是不死不休。她好歹也是沈重的妹妹,大户人家出身的正经小姐,你居然说出让她做妾室的说法,这不是侮辱了她吗?”
言冰云道:“我只恨没有早些说出来。”让你看到了……
“你若早些说出来,我们也救不到你,”蓝蔻道,“不过这样也好,断了这情丝,以后进宫了,还可以好好活下去。”
言冰云道:“你在心疼她?”
蓝蔻嗤笑一声,道:“站在女人的角度,我会心疼她;站在男人的角度,我会追上去安慰沈小姐,趁虚而入。”她也不得不承认,沈小姐,的确是我见犹怜。
范闲咳嗽了两声:“有些过了啊。”
“……你非要这样和我对着来吗?”言冰云问道。
蓝蔻看了看言冰云,再转向范闲:“表哥,麻烦你,去我房里,新拿一套外衫来,还有,把我的手杖取来。”
范闲知道她是在支走自己,不过,两人的确应当说说话:“好。”
在范闲走远之后,蓝蔻道:“冰云,我想和你谈谈。”言冰云点点头:“进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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