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奕阳忽然说:“姐姐, 你真的要去那个阿姨的葬礼吗?”
宋奕昕点了点头:“我们只能做到这样了。”
宋奕阳忽轻声说:“不是要给钱的吗?”
宋奕昕一听, 不禁意识到, 她这些时日对弟弟完全进行现实主义残酷的教育会对人格的塑造上产生严重的缺失。她想要报答宋家父母的大恩, 想要刺激宋奕阳成才,但是完全的现实主义浇灌,他这棵幼苗不知会长成什么样子。
宋奕昕拉了他在一旁坐下, 语重心长地问:“阳儿, 和命相比,你要十万元钱还是要命?”
“当然要命。”
宋奕昕笑着说:“所以活命之恩又岂是区区十万块钱可以报答的?别人对你的任何便利与帮助,你得怀有感恩之心, 人家不帮你是本分,帮你是仁义。有些帮助是涉及了金钱,但是不是金钱可以完全衡量的。你与人相处, 如果不问情景, 一味只和别人讲金钱,最后你身边的人就没有一分情义了。”
宋奕阳说:“我不是很明白。”
宋奕昕也无奈,父亲没了, 母亲又生病无暇顾及弟弟, 只得她来言传身教未成年的弟弟如何处世。
想了想,说:“这一回要是没有人借钱给我, 妈是不是就不能住院?人与人之间利益交换的本质关系就像一栋房子的架构, 但是礼貌和感恩就像是房子的内外装潢。内外装潢以架构为依附,而没有装潢的只有架构的房子,住着只怕会漏风, 会得病。”
宋奕阳想了想,才说:“我有点明白了。”
宋奕昕说:“以后你慢慢学。”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廊尽头正是一个黑风衣的昳丽绝艳的修长男子,他看到了她,放缓了脚步走过来。
宋奕昕看到他,站了起来,轻声说:“Jeffrey,这么巧?”
许嘉言发现二十几天不见,她竟然越发超逸出众了,也说不清是不是因为做过调整发际线的原因。
许嘉言一颗火热的心,这时候却又不合适。
每个年轻男人或者女人,总有情窦开时,那样热切地想要见到心上人的感觉,见不到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睡也睡不着。纵使千难万阻也得找着那个人。
他也想起她不在家,也许是来了医院,他让阿信问了病房的人,家属是宋奕昕的病人住哪间病房。于是就找到这里来了。
这时终于见到了,便遂了愿,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他不禁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我没有打通你的电话,你也不在公司,我猜你是来医院了。”
宋奕昕奇道:“是新剧的事吗?”
许嘉言说:“也算是,过几天可以定角色。剧本已备好案,一月就可以开拍了。”
宋奕昕说:“谢谢你。不过我妈正在手术,我们以后再谈,可以吗?”
“阿姨手术?顺利吗?”
“还没有结束。”宋奕昕看看旁边的宋奕阳,温言道:“阳儿,快叫许叔叔,他是帮过姐姐的人。”
宋奕阳从未见过像许嘉言这样的人物,身上的衣服质感就不同寻常了,别说容貌气度了,没有太大特长的小市民见到大人物总有心虚之感。
“许叔叔,你好!”
许嘉言:“……叔叔,我有这么老吗?”
明明不应该这时候笑的,宋奕昕还是忍俊不禁,从善如流:“叫哥哥好。”但是在宋奕昕的观念里,大一个生肖轮回以上的,也就是大十二岁以上的,应该叫叔叔了。
“哥哥好!”
许嘉言才笑着点了点头,说:“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宋奕阳,十岁。”
宋奕昕才说:“Jeffrey,那我们下回见吧。”
许嘉言看着门前的时间指示牌,说:“已经四个小时了?要多久?”
“六七个小时吧。”
许嘉言想了想:“那我先走了。”
可过了半个多小时,许嘉言便又来了,还带了汉堡和可乐过来。
宋奕阳早就饿得很了,在宋奕昕的同意下,接过食物就狼吞虎咽。
“Aileen,你也吃吧。”
“谢谢。”宋奕昕接过汉堡和可乐,也委实饿了。她上午赶过来,中午时就开始手术了,她就守在手术室外,没有走开吃饭去。
宋奕昕吃完了一个汉堡,在人类饱食的本能愉悦满足感作用下,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许嘉言说:“你也不要太担心了,阿姨有你这么孝顺她,手术一定会有成功的。”
“谢谢。”宋奕昕目光温淡,嘴角显示出她的善意:“天黑了,我不耽误你了。”
许嘉言笑道:“没有耽误,我很空的。”
宋奕昕显然不相信:“像你们这样的人,怎么会空?”
许嘉言说:“我骗你干什么?忙的时候是真忙,有时要到处跑,空的时候就很空。像我做自己的公司的,有项目时就开会、看计划、评估之类的,没有项目的时候就是尽管玩。”
“那你去玩吧。”
“没事,我陪陪你们吧,你一个小姑娘,有时不方便。”
宋奕昕说:“我可以应付的。”
“朋友之间,你要不要这么见外?你母亲一生能有几次做这样的大手术?又不是天天要我来陪?最多,如果我将来病了,你也陪陪我好了。”
宋奕昕说:“大吉大利,哪有说自己生病的。”
“这世上谁能不生病,不看病?”
宋奕昕才点了点头,两人也不多话了,在医院中不好多话影响别人。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就见手术灯息了,大门打开,主刀医生已经首先走出来了,身上显示出疲备和放松之态,眼神却温润愉悦。
“张医师,我妈怎么样?”
张医师道:“手术本身是成功的。刚刚做了手术后,病人免疫力还没有恢复,还要在层流洁净病房观察。期间可能会有排异反应,伤口愈合也需要时间,你要多一些耐性。”
宋奕昕连忙鞠躬,把宋奕阳也压着鞠躬。
“医生,谢谢你们!谢谢!”
张医师微微一笑,说:“不客气,过一会儿,你们可以在病房外看看,然后就先回去休息吧。病人要明天才能醒来。”
宋母入院有些时间了,张医师作为主治医师也接触过宋奕昕,知道他们家只有这个十八岁的少女能顶事的。
张医师见了她才知道,少女不会因为美貌而娇纵任性、不顾别人的感觉,也不会因为美貌而无脑,更不会因为美貌而娇弱傻白甜。她气度不凡、人情练达,又对医学知识十分熟谙,张医师也有几分怜惜之情和爱才之心。
宋奕昕对着从手术室出来的医务人员一个个陪笑脸,表达感激之情。一个这样的绝色少女客客气气地,无论男女的医务人员,心情都会开朗明媚一点,因为手术成功的心情更好了一些。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他们拥有人类中相对更高的智商和思维,成为特殊防线的战士,可是得到的报酬连明星的零头都没有。而国家一旦发生瘟疫危险,能担起民族之脊梁的是医务人员,明星不过是无用之用的人。
医务人员并没有非要去与明星比较,但是他们需要多一分理解和尊重,少一分医闹。
看着医务人员远走,宋奕昕长舒一口气,暗想总算做了手术了,她能尽的力都尽过了。
忽然想起宋奕阳刚才木头桩子似的,不禁眼睛一斜,说:“阳儿,你刚才也不说句话。”
宋奕阳说:“你都说了,我说什么?”
宋奕阳还有处于他这个年龄段和贫穷家世的孩子的怕人腼腆,极不愿去主动和不熟悉的人接触,骨子里的不自信让他在人前不知如何自处,更忘记怎么说话。
宋奕昕捏着他的颊,说:“不要棺材脸,卖个萌都不会呀?”
宋奕阳嘟囔:“我没你长得好看,也不是演员。”
“我不是演的,我是真心的。”
宋奕阳撇撇嘴,没有回应了,但是他也知道姐姐总是这样到处陪笑脸,很不容易。他不是不想帮姐姐,实在是他不知道怎么做。
宋奕昕和宋奕阳透过玻璃看到宋母安详地躺在床上,口鼻上还戴着氧气罩,他们都放下心了。
宋奕昕暂时放了看护阿姨的假,与许奕阳一块儿回家去,许嘉言说:“又过了几小时了,一起吃了饭才回去。你们现在回家,家里应该没有饭菜。”
宋奕昕说:“那我请你吃饭?”
许嘉言莞尔:“你和男人一起吃饭,都喜欢抢着埋单吗?上回,我不是吃过你一顿便饭了吗?”
宋奕昕轻松一笑:“我也没有抢,凡是讲个因果,没有男人天生要埋单的因果道理。”
许嘉言说:“我以为你们女人习惯被照顾。”
宋奕昕笑道:“幻想可以有,但是大部分的男人也不会无条件照顾女人的。”
宋奕昕这种学霸从来更相信自己,认为什么都不主动争取,盼着等着被照顾的女人,往往会被现实教做人。就算她已经得到过景曜的帮助了,但她不会允许自己对他的帮助产生依赖性。
京城的消费高,最便宜的就是炸酱面、肯德基了。可是宋奕昕再节省也不好意思带许嘉言去吃炸酱面和肯德基。于是就带了他去了一家小饭馆,三人要吃一顿饭也起码要两百来块,目前她还承受得起。
宋奕昕看许嘉言身边还带着保镖,出了医院,又见了司机和一个外国管家,不禁咋舌。
许嘉言忙让保镖和罗宾汉自己打车回家,才带了他们上车去。
宋奕昕没有想到,他这回还挺有派头,不像从前见过几次,多是独来独往的。
“我刚从英国回来,因为收到消息剧本已经在总局备案,才急着来找你。”
宋奕昕说:“谢谢你帮我。”
“朋友之间,别这么客气。”
宋奕昕心头有疑,又觉得他不太可能想泡自己才对,他可是有欧阳珊珊那样的大小姐追的。
到了闹市停车,许嘉言也打发司机去玩一下再回来,自己陪着他们找地方吃饭。
宋奕昕看到了一家湘菜馆,闻着了香辣的味道,口水泛滥。
“湘菜……你能吃吗?”
许嘉言微微昂了昂下巴:“能!怎么不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16:00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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