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凤仪宫昭阳殿。
妃嫔们早已落座,听说今年秀女佼佼者众多,也想赶着看看能不能收拢一两个帮自己固宠。殿中央十位秀女皆按分位站好,主位上皇后依旧是一身正红色鸾鸟朝凤绣纹朝服,端的是雍容华贵,只看向甄嬛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皇后知道太后把甄嬛选进宫的意图,但同时她也明白在太后心里根本从始至终都不曾真正在意过她,扶持她做稳皇后位不过是因为她也姓朱,否则明知道她与朱柔则不睦,还要选一个长相相似的女子来成日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荡。殊不知恶心了皇上与熙妃的时候,也同样恶心了她。
右侧下首与左侧第二位皆是空位,皇后眼风一扫身边的首领太监江福海,江福海忙道,“熙妃娘娘今儿许是不会来了。”
“熙妃下月便要临产,如今身子重些,自是该好好保养,妹妹们日后总会有机会见的,不必急在这一时。”皇后笑容可掬,一副温和大度的模样。
“华昭仪娘娘到!”正说着,殿外响起通报声。
华昭仪扶着宫女颂芝的手,婀娜的走进殿内,浅浅向皇后行一礼,便坐在左侧第二位上。又仿佛才看到众人般道,”哟,众位姐妹都到了,倒像是本宫怠慢了似的。”
“华昭仪平日倒也罢了,怎得今日各宫觐见这么重要的日子,还来得这么迟?”悫妃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恩宠比不过华昭仪,却总想在口头上争先。话音刚落便被皇后睇了一眼,连忙闭了嘴。
“这几日熙妃姐姐不大舒服,皇上便把账册都交给本宫了,本宫昨儿看得晚了些,今儿来的就有些迟了,皇后娘娘不生气吧?”华昭仪风情万种的一笑,当真让底下站着的新人们不敢抬眼,听闻在后宫华昭仪与熙妃是平分春色,华昭仪已如此耀眼,不知熙妃娘娘会是怎样的气度高华?
“本宫身子总是不大好,熙妃妹妹又有孕,真的是辛苦华妹妹了。”皇后一贯在外人面前表现宽和,一句话说的好似真的对华昭仪抱有歉意一般。
华昭仪复又看向悫妃,“不怪悫姐姐误会,悫姐姐自进宫起便没打理过宫务,自是不能体会其中的不易。”一句话既表明了自己得到重用,又打击了悫妃。
正说着,殿门口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本宫来得不算晚吧?”
众人回头一看,原是季欣然一手搭了芊玉的手,一手温柔的覆在凸起的腹部,缓步进殿。众秀女快速向两旁散开,将中间的过道完全让出来,皆怕自己一时不稳碰到了熙妃,那可不是磕头请罪就能赔得了的。趁熙妃经过时众人皆又飞快的抬头扫了一眼,只见熙妃体态纤秾合度,肌肤细腻莹润,面若桃花带露,神情似喜似嗔,万缕青丝如泼墨般黑亮,只是在脑后挽了一个简单的高髻,发髻上只插两支碧玉簪子,并几朵绒花,却依旧挡不住其明艳大方的气质。
“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请娘娘恕臣妾不能行大礼了。”季欣然月份大了,蹲不下身,只微笑着向皇后点点头。
“妹妹快些坐下,你如今月份大了,不来也是应当,何必巴巴赶来呢。”
“今儿是与新妹妹们头一次见面,臣妾怎能失了礼数?”
“既如此,那便开始吧。”皇后依旧笑意温柔。
江福海引着众人向皇后行叩拜大礼,皇后受了礼,温和叫起,又命人赐下礼物。
江福海又引着众人向季欣然行礼,“众小主参见熙妃娘娘。”
“诸位妹妹都起吧,妹妹们果然都是容色倾城,往后闲暇时,多来本宫的未央宫走走。”
说完江福海又引着众人向其他各妃行礼,待到华昭仪时,华昭仪只“嗯”了一声,也不叫起,便转头与皇后和熙妃说上话了,“今年内务府送来的玉可真是一点也不通翠。”
“回去本宫便传姜至奂来问问,只是皇上一向心疼妹妹,内务府那起子人又怎敢不给妹妹好东西,若妹妹都是这般,只怕是旁人那里的更不能看了。”季欣然知是华昭仪欲给众人一个下马威,想跟着看热闹,便也顺着她的话说。
“熙妃妹妹说得是,两位妹妹皆是盛宠优渥,内务府又怎敢怠慢呢?还是先让各位妹妹起来吧。”皇后微微一笑打着圆场。
华昭仪这时才故作后知后觉的说道,“哟,都是本宫糊涂,只顾着和两位娘娘说话,倒忘了你们还拘着礼呢,妹妹们可别怪本宫,快起来吧。”
众人口中皆道“不敢”。华昭仪又问道,“沈小仪和甄美人是哪两位?”
季欣然抬眼见其中两位秀女又下跪行礼,“嫔妾小仪沈眉庄。”
“嫔妾美人甄嬛参见华昭仪娘娘,愿娘娘吉祥。”季欣然终于看清了甄嬛的样貌,果然有几分像朱柔则,只是到底不是同一人,但愿这个甄美人比朱柔则好命。
“皇上果然是慧眼独具,两位妹妹可真是姿色动人啊。”季欣然只觉得华昭仪这话酸的很。
“华昭仪娘娘国色天香,雍容华贵,才真是令人瞩目。”沈小仪面色微微一变,脱口而出。
“沈妹妹嘴可真甜啊,只是说到国色天香,雍容华贵,这不是形容皇后的词么?况且本宫之上还有熙妃姐姐呢?”这一句话极尽挑拨之意,季欣然不管皇后如何想,她却没往心里去,只觉得沈小仪端的是大方得体,气质如菊。
“皇后娘娘凤仪万千,熙妃娘娘天人之姿,华昭仪娘娘雍容华贵,嫔妾等望尘莫及。”却是甄嬛复又出声补了一句,倒也还算勉强过了。
华昭仪“嗤”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又坐了一会,颐宁宫又来人说太后要静心礼佛,众小主便不必过去请安了,皇后便吩咐散了。
季欣然扶着芊玉的手懒洋洋的走着,刚出凤仪宫门,便听见前面一群人吵吵闹闹,季欣然只觉头疼。
“宫道上吵吵嚷嚷,何人这般没规矩,乔亦安去看看。”季欣然命乔亦安上前制止。
待走得近了,季欣然才看清原是此次新进宫的梁才人,正拦着沈小仪,甄美人和安陵容在说话,只听得安陵容说,“听闻姐姐出生书香门第,妹妹好生敬仰!”
梁才人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我家乃是浔阳有名的书香门第,岂是你小小县丞之女可比?”
安陵容依旧不恼,“今日若不是见了姐姐,妹妹只以为姐姐的家世是讹传呢。”
梁才人仍未听出话音,“你若不信便去浔阳一带打听就是……”季欣然听得极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早知梁氏是这等蠢笨之人,又怎会封她为才人,真是可笑!身后跟着的人都低头憋笑,那边沈小仪甄美人与安陵容等一干人都捂着嘴偷笑,梁才人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脸气的通红,举手便要向安陵容脸上打去,甄美人抬起一臂挡开她的巴掌,她便作势举起另一只手,又欲掌掴甄美人,甄美人已闭眼欲承受这躲不过的一巴掌,季欣然已命乔亦安制住梁才人。
几人见是季欣然,忙齐齐下拜,“给熙妃娘娘请安。”
“秋来上林苑风景如画,好好的景致却被人给打扰了,当真是可惜了。”季欣然扫了几人一眼,又看向梁才人,面露讽刺,“梁才人不是书香世家么,怎得要动起武来?”
“安常在出言不逊,嫔妾只是想训诫她一下,训诫而已。”梁才人喏喏说道。
“是么?本宫倒平白担了个协理六宫的名头,却不知皇上何时把这宫务交给了你,本宫真怕辛苦了你。”季欣然已然面色不好,安陵容是她看重的人,梁才人说打就打,这何尝不也是在打她的脸面。况且即便是其他嫔妃,又何时轮到梁才人来管教了。
“熙妃娘娘恕罪,嫔妾知错,嫔妾再也不敢了,请娘娘恕罪。”梁才人不住的磕头请罪。
“梁才人如此没有分寸,想来是教引姑姑教不会你,那本宫也不必与你废话了,来人,”后面便有两个内侍走上前来,“将梁才人拖去慎刑司打五十板子,迁到永巷去吧。”
“娘娘饶命,嫔妾再也不敢了……”内侍们堵了梁才人的嘴,拉下去行刑了。
“姐姐真是好脾性,若换了嫔妾,定赏她一丈红方才算完。”华昭仪从后面走上来说道。
“本宫如今怀有子嗣,小惩大诫也算是为腹中孩儿积福了。”季欣然笑着说道。
“姐姐还真是仁善,时候不早了,妹妹就先回宫了。”华昭仪说完便行礼离去。
季欣然又看向安陵容三人漫不经心的说到,“几位妹妹今日也受惊了,梁氏不安分,是以本宫发落了她,你们不必介怀,回宫好好歇息吧。安常在,无事便来漪澜殿坐坐。”
“是,恭送熙妃娘娘。”
待到熙妃带着人浩浩荡荡走远了,几人方才松了一口气,梁氏方才还在她们面前张牙舞爪,这会便已经被发落到慎刑司了,怕是梁氏在这宫里也没有以后了。她们在昭阳殿里才受了华昭仪的刁难,这会儿又见识了熙妃的果决,一时间只觉得在这深宫里真是前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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