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婠伊与祁嫣容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
大殿的门被推开, 过了一会儿, 门外的人才走了进来,门口站着的,原来是去而复返的皇上和皇后。
而李公公此时,正跪在地上, 浑身发抖, 偏偏还不敢发声求饶。
门口方才发出声响的, 是两柄羊脂玉的玉璇玑,不过此时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了。
祁婠伊见到父皇母后同时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便觉得眼前一黑, 与此同时, 心中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上前,跪在了地上。
祁嫣容也慌慌张张地跑到祁婠伊身边跟着跪下。
显然,方才因为祁婠伊直接承认而惊讶,现在因为皇上皇后突然回来而惊讶,她此时几乎已经是面色惨白了, 脸色比祁婠伊的还要难看一些。
祁婠伊抬头看向两人,父皇此时脸色铁青,母后面色更是冷若冰霜, 眼神中还有一些了悟,好像才明白过来,为何祁婠伊那日说已有了心仪之人,却不能告诉他们。
“混账!”皇上指着祁婠伊气急道,额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似乎恨不得此时便打死祁婠伊这个不争气的。
不过有人先他一步动手,皇后往前走了两步,才走到祁婠伊跟前,见祁婠伊抬起目光看她,还不等她定睛看,皇后便是一巴掌甩在了祁婠伊的脸上:“胡闹!”
“母后。”祁婠伊被打得歪了头,脸上的巴掌印迅速红肿起来,她又重新将视线转过去看皇后,眼眶微红。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人是佛子!”皇后咬着牙道,目光瞪着祁婠伊。
“我自然知晓。”祁婠伊低声回道。
“那你还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皇上暴怒道,“来人!去将佛子抓起来,关进大牢。朕要杀了他!”
“父皇,父皇你不能关他。”祁婠伊听见这话的瞬间便慌乱了,忙跪着往皇上跟前去,拉着他的衣摆道,“他,他是佛子,佛子身上流着神佛的血,他身负着传扬佛法的大任,父皇你若是杀了他,如何给佛家弟子交代,如何给西域交代?”
“什么佛子?不过是个淫僧!竟敢私通公主,实在可恶!”皇上将祁婠伊的胳膊甩开,她尚未跪好,直接跌倒在地,“朕一定要他死!”
皇后在一旁冷冷道:“顺平是如何与他有了来往的?”她话音才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只觉头疼得厉害,不等祁婠伊回答便自己道,“是上次去寒叶寺中受罚。”
“顺平自幼聪慧知礼,虽常常做些出格的事情,可从来不会做出这等枉顾人伦的事情出来。原以为让你在寒叶寺中学习佛法,你改了性情,现在看来,却不尽然了。”皇后全程声音平淡,眼睛时不时扫祁婠伊一眼,威严得紧,叫祁婠伊不敢同她对视。
可她这话一出,对于皇上便是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对祁婠伊的怒意减轻了不少,却认定了是那梵珈和尚教坏了祁婠伊。
毕竟她从前也不懂佛法,不到两月的时间里学到了不少,改变了不少。却不想,竟然是和那淫僧暗通款曲了。
“还不快去!”皇上对着门外的侍卫吼了一声,侍卫便立刻去了。
李公公此时也站在了两人身后,不敢出声。
方才皇上说见长公主殿下和宣城公主姊妹和谐,要赏东西,便觉得这玉璇玑不错,还正好有两个,只是两个外头的形状略有不同。
按照原本的习惯来说,李公公会派人先给长公主送去,随后再将剩下一个送到宣城公主那儿。
可谁想到今日,皇上想起两人还尚未离开,心血来潮要两人自己选一选。
谁知,他们才走到了门口,便听到了里面的事情。
从来能言善辩的李公公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祁婠伊见士兵领命离开,眼泪登时便流了下来,知道父皇这是当真想要梵珈的命,又扑着到了皇上脚边求情:“父皇,是儿臣自己说了喜欢他,与他何干?父皇若要罚,那便罚儿臣一人,莫要为难他。”
皇上闻言冷哼一声:“他的命留不得,你也是要罚的!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情,竟然还妄图我放过他。与他何干?你手上那是什么东西,给朕摘了!”
“儿臣不摘,儿臣同高僧真心相爱,为何要摘下。”祁婠伊倔强地用手攥着另一只手的手腕。
皇上因为她这一个守护的动作,气得更加严重了,沉声道:“好,你不摘,那朕等会儿便将那淫僧的脑袋摘下来!”
“父皇!”祁婠伊抬头看他,知道父皇此时生气,她只想要他的一丝心软,只要一丝,留住梵珈性命,她便能放心。
可皇上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
祁婠伊低下了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过,落在手腕上的紫檀木念珠上,她含着泪将念珠取下,念珠顺着祁婠伊的手腕掉下,一点一点拖拽到地上,最终全部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皇上朝身后的李公公挥了挥手。
李公公犹豫地看了一眼还跪坐在地正直愣愣看着念珠的长公主,再看向皇上,正对上皇上染上了杀气的目光,快速地上前将地上的念珠串拾起,扔进了殿内照明的烛台里面。
烛台的火因着念珠的到来葳蕤明灭,过了一会儿又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然后“轰”的一声,殿内明亮了一瞬,烛台的火瞬间升腾起来,照得殿内通明。
祁婠伊就那样望着念珠在烛台上燃起大火,火星子噼里啪啦地往外溅,似乎能映进她的眼珠中,照出念珠初戴在她手上时候两人的表情。
记起她当时将念珠从梵珈手中要过来时候梵珈的耳根,那会儿她脸上其实也是发热的。
可现在,大殿内十几盆炭火烧得极旺,她却如坠冰窖,浑身冰冷。
她想,向扑到烛台跟前将念珠取出来,那是他留给她美好的回忆,梵珈记性不好,没有这个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忘记了她。
可她不能奋不顾身地上前,哪怕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为此焚身化灰千万遍。
她不能再激怒父皇了,父皇若是再动怒,遭殃的只会是梵珈。
几人安静地看着那烛台上面念珠被烧成灰烬,祁婠伊死命地攥着自己右手腕,生怕一会儿父皇又要将这根她特地求来的红线也扔进去了。
皇上的目光也确实在她的手腕处,只是才张口,还未出声,便听见外头传来声响,士兵通报,已经将佛子从朝晖殿中带过来了。
梵珈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进殿内,目光便快速寻到祁婠伊的身影,见到祁婠伊眼睛通红,脸上也隐有挨过打的痕迹,直接走到了她的身前,跪在了殿中间。
“是贫僧动了妄念,企图魅惑公主,请陛下责罚。”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行俗家礼仪,为的却是拦在祁婠伊身前,受皇上的责罚。
皇上也是气急,见到他还敢这样直接跪在自己面前,怒火中烧,直接从后面站着的侍卫腰间拔出长剑,抵上梵珈的脖子。
梵珈面色未动,目光是一直朝着祁婠伊那边看的,眷恋深情,好像要用尽他现在的力气看她最后一眼。
皇上并未收敛自己的怒火,所以长剑才压住梵珈的脖颈便渗出一条血线,梵珈直挺挺地跪着,没有半点躲的意思。
祁婠伊见状忙起身拉住皇上的袖子求情:“父皇,是儿臣糊涂,儿臣甘愿受罚,是儿臣自己惹得祸事,父皇怎可冤了他?”
祁婠伊还要再说,便听见皇后一声斥责:“混账!还不住嘴!”说着便又抬起了手掌,要朝祁婠伊那边去。
祁婠伊闻言愣了愣,朝与皇后的目光对上,嘴张了张,却没有再说出求饶的话来,手渐渐松了下来。
见她闭上了嘴,皇后看也不看地上跪着的梵珈,只伸手碰到了皇上胳膊,低声劝道:“陛下三思,臣妾有话要同陛下说。”
皇上闻言停顿片刻,最终还是松了手。
两人去了旁边的房间说话。
才一进门,皇后便跪了下来:“臣妾教导无方,请陛下责罚。”
皇上见她一进门便跪下,忙将皇后拉起来:“你不必如此,若是你有错了,又将朕置于何地?”
皇后并未起身,却接着说了下去:“顺平糊涂,犯下大错,到底还是个孩子,有着孩子心性,小时候还念叨着要嫁给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庶人,这么些年过去,也渐忘了。”
“皇后这话是何意思?”
“佛子从西域而来,又有西凉作为后盾,他不能杀。”
“难道我大齐还怕他西凉不成?”皇上冷哼一声,眉眼之间肃杀之意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此时里面只有杀机。
“大齐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自然不会怕西凉,西凉这些年来日渐衰落,可却有大国的沉淀在。再加上一个态度不明朗的漠国,实在是不能轻举妄动,给他们一个起兵的由头。”皇后沉声分析道,表情冷静,仿若方才的那一场闹剧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皇上虽然气急,却也知道皇后此言之意,佛子,杀不得。
不只杀不得,还动不得。
不仅仅因为他同西域那边的关系,还因为他本身的身份。
佛子,便是佛家的代表,是众多出家之人的领袖,加上有神佛之血的传说在。佛子若是都犯了错,那么底下的人只会怀疑过去这么多年以来所弘扬的佛家理论。
这种事情不能发生。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暗中处理,还要处理得恰当。
沉默良久,皇上才出声道:“安排去西域寻下一个佛子的人可有传信?”
身后的李公公闻言上前:“回陛下……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虐了,我尽量写快点。(之前好像有人要提醒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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