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婠伊没有想到梵珈会主动提到将小和尚送走的事情, 她有些惊讶,随即一笑:“怎么?你吃醋了”她脸颊微红, 此时散漫地看着梵珈,目光带着几分戏谑, 眼神说不出来的妩媚。
“嗯。”梵珈点头。
“现在还不行,过些日子吧。”祁婠伊道。
梵珈眉毛皱了起来, 祁婠伊倒是喜欢看他现在这个表情, 就好像是终于能够抓住他了。
他总是淡淡的, 总是拒绝她, 所以总让她觉得现在留在她身边也是虚无缥缈随时都可以离开的。
祁婠伊原本是想要同他说些什么的,可是身后的一些议论声音太吵了, 她眉毛拧了起来, 转身朝后面一方桌上的人看去。
那是不知道哪家的夫人坐了一桌在嚼舌根说她的闲话。
其实也不是说祁婠伊怎么,祁婠伊是长公主,做法纵然嚣张胡闹也轮不到旁人在这里议论,她们说的是佛子。
“那西凉有多厉害, 他们的圣使还不是来长公主府做了面首。”
“怎么会只是面首呢, 不是有人说他们两人曾经两心相悦吗?”
“两情相悦又如何, 这可是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即便是成亲也是大齐的青年才俊, 之前的辛二公子不就是吗?”
“也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和尚,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惹得长公主如此看重他,还送走了一府的面首。”一个妇人掩着笑得别有深意。
“那你说说, 是什么手段?”祁婠伊走到那人身后,笑着问道。
妇人还未反应过来,一边转头一边道:“还能是什么手段,只怕是……”妇人转身看到是祁婠伊的时候,浑身都是一哆嗦,忙跪下求饶,“臣妇失言,还请长公主殿下饶过臣妇。”
那一桌上的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失言?”祁婠伊直接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周遭霎时鸦雀无声。
清脆的巴掌声响亮地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那妇人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祁婠伊:“臣妇是一等国公夫人,殿下怎么敢?”
“国公果然没有眼光。”祁婠伊嗤笑一声道,“本宫还是大齐的长公主,教训你一个不知礼数的臣妇怎么了?”
那桌上的人全都低着头不敢回话。
倘若是其他公主,或许她们还可以告状,可这人是长公主,她要打便是真的打了,她们还真的找不到人做主,因为即便是告到了皇上那里,皇上向着的,还是长公主。
“佛子他现在是我长公主府的人,便如同我一般,你胆敢出言不逊,便对对皇家不尊,你可记住了?”
“臣妇知错。”那妇人不情愿地低头道歉。
祁婠伊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对梵珈道:“喜酒也喝够了,回去吧。”
梵珈点头,跟着祁婠伊回长公主府。
而方才那一桌人在祁婠伊走之后才心有余悸地起身重新坐在了凳子上。
“你说你也是,说谁不好,非得提他,提了便提了,还这般贬低。”桌上的其他人不敢说话,只有一个同为国公夫人的妇人出言责怪道。
“我就是随口一提,谁知道长公主那样看重佛子。”她委屈回道。
谁又知道,这些日子已经消停些了的长公主,教训起人来还是毫不手软。
而坐在另一边的宋峥听见她们的话也笑了一声,祁婠伊又多护短他们这些认识的谁不知道,她也从来不是个温柔的性子。
也只有方才那一巴掌,宋峥才看到了点过去祁婠伊的样子。
这个佛子,果真不是一般人。
祁婠伊动怒时候说话清楚,思路清晰,导致梵珈一度以为祁婠伊其实没有多醉,可回到了长公主府,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祁婠伊一路上都很安静,直到回到了府中的时候才开始有了醉酒的憨态。
梵珈想要扶祁婠伊下轿的时候,祁婠伊直接背过身去不看他。
梵珈一愣,出声问道:“公主怎么了?”
“不想理你。”祁婠伊用略带着些委屈的声音道。
梵珈直接僵在了原地,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公主?”
“怎么了?”祁婠伊还是用她现在显得稚嫩的声音问道,语气还有些不满。
“公主为何不想理我?”
“你不理我。”祁婠伊委屈道,“我叫你那么多声你都不理我。”祁婠伊抬头看向梵珈,眼中写满了委屈。
梵珈却是一愣:“我什么时候不理公主了?”
“成亲那日。”一说到成亲,祁婠伊委屈得小脸都皱了起来,更不高兴了,又重新将头低了下去。
梵珈这才明白了过来,他带着歉意温柔地解释道:“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寒叶寺中了,没有听到公主的声音,你是我的公主,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祁婠伊今日在宴席上喝了那么多酒,最难过的是什么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祁婠伊听了他的话才抬头看向他的眼睛,似乎是在分辨他说这句话的真假。
梵珈静静的同她对视。
良久,她才道:“好吧,那你抱我回去。”祁婠伊朝他张开手臂。
梵珈没有迟疑地直接拦腰将她抱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对不起没有听见你的声音,是我回来晚了,都是我的错,留你一个人在这儿。”他一字一句在她耳边细心道歉,跟哄孩子一般。
“都是你的错。”祁婠伊委屈地用哭腔附和道,将头埋进了梵珈的怀中。
“对,都是我的错。我十恶不赦,我万死……”梵珈继续哄她。
“不准你这么说。”祁婠伊不知为何又生气了。
“好,不这么说了。”梵珈闻言笑了笑,又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
快到门口的时候,鸢尾见到两人情形忙问道:“殿下怎么了?”
“莫要担心,她只是喝醉了。”
鸢尾担心地往梵珈怀里看了一眼,祁婠伊此时已经安静下来,乖乖地躺在梵珈的怀中,闭着眼睛。
“那我去吩咐人给殿下熬点醒酒汤。”鸢尾说着便出去了。
他见祁婠伊送到房间之后替她换好了衣裳又盖好了被子,原以为祁婠伊此时能安静地睡一会儿,不想她睡着睡着眉毛突然拧了起来,似是很难受的样子。
梵珈忙拉住她的手,却见她睁开了眼睛,哭道:“梵珈,手疼,我手疼。”
梵珈闻言,忙松开了她的手,同时看向她的手,还以为手上有什么伤口,可注意到那些留下了一些细痕的时候,他要松开的手突然一顿,又攥得更紧了些。
“梵珈,脸也疼,好疼。”似乎是感受到了梵珈的力量,祁婠伊手上也用力,握住了梵珈的手,还是哭喊着。
梵珈更心痛了,他想起今日在皇后宫中时皇后所言。
那个骄傲的长公主成亲之后划伤了自己引以为傲的脸,而且那么久以来都顶着那张脸出门。
梵珈只觉得心痛不已。
他轻吻在祁婠伊的脸上,一滴泪也同时落在了她的脸上:“是我错了。”
祁婠伊睡得不安稳,又哭得厉害,梵珈只得见她扶了起来在看到眼前之人是梵珈的时候,祁婠伊又猛然推开了他:“你是谁?你不是高僧。”
“我是,我是梵珈。”梵珈哽咽道。
“你不是他,他不要我了。”祁婠伊哭着道。
“他没有不要你,他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他都告诉你了。”梵珈心疼道。
“不,他不要我了,你不是他,你没有他额上的朱砂痣。”祁婠伊指着他的额头道。
梵珈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手,祁婠伊却又很快缩了回去。
“我去掉额上的佛印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梵珈道。
“他不想要跟我在一起。”祁婠伊摇头不相信他。
“他不知道有多想要和他的公主在一起。”梵珈此时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好像稍微大声一点就会吓到祁婠伊一般,他将袖子往上挽起,露出手腕,“你看,这是你选的红线,你说过,我们要在一起的。”
祁婠伊朝他手腕上看去,果然是她当时选的那根红线,她眼睛更红了:“高僧,你怎么才来啊。”她直接扑到而来他的怀中。
“我回来晚了。”梵珈将她揽在怀中道。
祁婠伊只是在他怀中哭:“你知道吗?今天她们说你的时候我都不能说你会是我的驸马,我怕你不愿意。母后问起的时候我也只能说先留你在府中。我每天都害怕你离开,我怕自己一睁眼,你又不理我了。”她将过去的委屈全都在他怀中倾诉。
他当然也想要娶她。
离开那些日子他的梦中一直都是她,每天夜里都是痛苦煎熬与思念。
他越想她,就头疼得越厉害,关于她的记忆也就越淡薄。
可是他不能忘了她,他只能快马加鞭,赶去西域,将那佛印去掉。
今天在辰宁宫的时候,皇后也曾问过梵珈想不想娶她,梵珈回答想。
皇后问他为何不娶。
梵珈现在是西凉的圣使,是和西凉使臣一同来大齐谈和之人,他想要娶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现如今的大齐早已经不是从前,再加上提亲之人是他,皇上定然会同意。
梵珈当时的回答是,不想要她再经历一样的事情。
被人逼着成亲,即便是他也不行。
过了一会儿,鸢尾端着醒酒汤进来了,梵珈伸手接过:“我来吧。”
“好。”
鸢尾将醒酒汤递给了梵珈之后便退到了一边。
梵珈端着碗想要喂给祁婠伊,祁婠伊却伸手想要接过碗,梵珈正迟疑着要不要递给祁婠伊,便见很快地又将手缩了回去:“疼,手疼。”
梵珈摸着只算是温热的碗壁,接过她的手仔细地吹了吹道:“婠伊受苦了,以后不会再叫婠伊疼了,好不好?”
“好。”祁婠伊乖巧地点了点头,顺从地等着梵珈一口一口地给他喂醒酒汤。
鸢尾对于此时又哭又闹又乖巧的祁婠伊感到惊讶得很,要知道,从很久之前开始祁婠伊脸上的笑已经消失不见了,再后来除过少有的几次崩溃的时候,鸢尾连祁婠伊哭都很少看见,更不要说是像现在样子撒娇了。
那个时候的祁婠伊是麻木的。
只有现在在梵珈面前的祁婠伊,才是真正的她。
醒酒汤喝完的时候,祁婠伊仰头看着梵珈道:“念珠没有了。”
那串念珠被人扔进了火中,她将双手烧伤也没有能找回来。
“以后我的每一串念珠都给公主戴。”梵珈在祁婠伊耳边安慰道。
祁婠伊喝完了醒酒汤之后被梵珈扶着躺在了床上,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只是这才还是睡得不安稳,一直翻着身子,似乎怎么样都寻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梵珈耐心地帮她盖着被子。
他的手离开的时候被祁婠伊拉住了,也没有松开,就安静回握着她的手。
祁婠伊睡得不安稳,不像方才一般说话了,只是梦里不听地喊着梵珈的名字,从一开始的“高僧”到“臭和尚”,再到“梵珈”,最后叫的是“林如鹤”,梵珈都不厌其烦地应着。
鸢尾听着佛子温柔的声音,更是觉得与自己记忆当中不大相同。
记忆中即便是佛子与公主相互倾心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一直是由公主主导的,他从头到尾都是端着的,可现在,却像是与从前不同了。
鸢尾在祁婠伊喝完药将碗带着离开,临走的时候还给两人把门合上了。
门外正是刚才闻声过来的小和尚:“殿下可是在里面?不是说醉了,可需要人照顾?我去看看。”说着便要往房间里面去。
鸢尾拦下他道:“殿下已经歇下了,佛子也在里面,应该是需要人照顾的。”
小和尚沉默片刻,才笑着道:“那好吧,我明早再过来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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