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诺第一天来京城,孟月薇就知道,不过今天却是头一次见。
阿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水袖长衫,腰间也没有什么佩饰,头发用一根木簪挽了一个松垮的髻,但是这样也不能遮掩住她姣好的容貌。
含词未吐,气若幽兰,娇艳妩媚。
特别是那一双能勾人心魄的媚眼,让人见了,想忘都忘不掉。
“孟姑娘今天有闲情过来。”楚玉容坐在圆凳上。
“近日闲来无事,就过来看看。”孟月薇看了一眼旁边的红衣姑娘,笑道:“结果碰到了华阳郡主。”
华阳郡主是豫亲王府的嫡出千金,素来与楚玉容交好,所以今天楚玉容下帖子,她就过来了。
“这位就是阿诺姑娘吧,真真是个好颜色。”孟月薇瞧着阿诺,眼里欣喜不已,她声音绵柔,“江南可真是个宝地,山水也太会养人了。楚大姑娘你说是不是啊。”
最后这句话是对着楚玉容说的。
楚玉容心里膈应了一下,待侍女把热茶端上来后,她才跟阿诺介绍。
“妹妹,这位就是豫亲王府的华阳郡主。
“这位是敬国公家的嫡小姐,姓孟,闺名月薇。”
“这位是镇北大将军的嫡孙女姜婉儿。”
阿诺抬头看着几人,然后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阿诺见过华阳郡主,孟姑娘,姜姑娘。”
前世的时候她与这些人打的交道不多。
“你就是楚阿诺?”华阳郡主居高临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阿诺,她转头看着楚玉容,为她打抱不平,“玉容,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什么人都往家里面领。”
楚玉容不赞同道:“郡主莫要这么说,总归是父亲的血脉,阿诺的娘亲早就不在人世了,我瞧着可怜。”
华阳郡主冷笑一声,“外室女就要有外室女的觉悟,如果我是你,我早就拿着绳子上吊去了,还有脸回去。”她有些心疼楚玉容,“谁知道她回平阳侯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孟月薇轻笑道:“我瞧着阿诺姑娘面善,定不是这样的人。”
华阳郡主抿了一口上好的君山银针,她是豫亲王老来得女,刚出生皇上就封了称号,从小也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为人娇纵,自然看不起庶出的,更何况阿诺是一个外室女。
虽然楚玉容与孟月薇不和,但华阳郡主还是挺喜欢孟月薇的,她道:“长得一副狐媚子模样,还心地善良!”
“可我瞧着阿诺姑娘心里就欢喜不已。”孟月薇道,她眼里闪过几丝光芒,笑得恰到好处。
虽然楚玉容不喜孟月薇,但她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妹妹来京城已经有两个月了,她为人怎么样我还不知道吗!哎呀,你们就别打趣妹妹了,她第一次来,你们别吓着她。”
说着便转头看着阿诺,“郡主就喜欢快人快语,其实她这人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妹妹莫要见怪。”
姜婉儿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得出她是认同华阳郡主的话。
阿诺眼神微闪,道:“大姑娘严重了,阿诺有自知之明,身份低位,难登大雅之堂。只是母亲逝世后,我无依无靠,只能拿着信物来寻父亲。我并不想当什么千金小姐,只想着有一个容身之所就够了。”
说完眼波流转,不一会儿眼泪就流了下来,沾湿了脸庞,让人瞧着,我见犹怜。
“可怜见的!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呢!”楚玉容赶紧掏出手绢擦拭着阿诺脸上的泪痕,“你是我妹妹,谁也不能欺负你!”
见着阿诺这副柔弱的模样,华阳郡主就一阵恶心,搞得她好像很恶毒一样。
姜婉儿见她翻白眼,赶紧把桌上的糕点推过去,“这糕点是书社的招牌,郡主尝尝。”
“抱歉,让你们见笑了。”阿诺通红着双眼,避开楚玉容的手。
姜婉儿一说话她就想起来了,上次花灯节的时候,在暗处与虞彦歧说话的就是她。
她回忆了一下,镇北大将军是六皇子一派的,所以自然起了结亲的意思,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了,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最终被宋云纤截胡了。
但后面还不是为楚玉容做嫁衣。
“妹妹说的哪里话。”楚玉容心疼道。
孟月薇插话道:“阿诺姑娘别难过了,咱们说一些开心的事吧。”
“听闻文道先生新谱了一曲《梅花引》,你们都听过吗?”姜婉儿开口。
“《梅花引》么?前几日我娘花了重金才求回来的谱子,可惜因为指法太复杂,我到现在还没有学会呢!”说到这事华阳郡主有些颓败,“婉儿你的琴艺最好了,明日你去我府上教教我吧。”
姜婉儿望着她笑道:“好啊,不过我弹得不好。”
“婉儿谦虚了,论琴艺,你说第二,那没人能排第一了。”华阳郡主嗔怪道,“对了,玉容你明天也过来。”
“还不知道明日有没有空呢。”楚玉容没有把话说满,“不过我是想的,妹妹,你应该还没有听过那首《梅花引》吧。”
华阳郡主嗤笑一声,“山沟沟里面出来的丫头哪会听琴!”
孟月薇睨了一眼不做声的阿诺,转移了话题:“听说梅园开园那日,文道先生要和苏苒姑娘一起弹奏这曲《梅花引》呢,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说到这苏苒姑娘,上个月我还有幸见过一面,”姜婉儿道,“那姑娘真是才艳惊绝,蕙质兰心,我还听说文道先生在梅园合奏是为了收苏苒姑娘为徒。”
“我出门的时候好像听说苏苒姑娘会来诗社。”楚玉容道,“这苏苒倒是好运气,文道先生琴艺高超,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打心底里看不起他们的,就算再厉害,也是最末等的那一类人!
华阳郡主吃了一块糕点,“她是过来和临安公主比诗呢!”
临安公主是她的堂姐,所以这点小道消息她还是知道的。
她来诗社不光是应了楚玉容的约,最重要的是临安公主也在。
虽说两人是堂姐妹,但关系有些微妙。
皇上和豫亲王一母同胞,当年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先皇有意立豫亲王为储,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换成了默默无闻的皇上。不过豫亲王也一心扶持着皇上上位,但豫亲王手握兵权,皇上对此颇为忌惮,偏偏又找不出错误,所以只能把他放到眼皮底下监视着。
事实证明,最后豫亲王还是反了,只不过他是帮六皇子反的。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谈得好不欢快,无形中已经把阿诺给排斥在外。
阿诺放下茶杯,收敛心神,然后才道:“我去更衣。”
楚玉容跟华阳郡主打趣完,闻声担忧开口:“要不要我陪你去?”
阿诺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大姑娘还是好好陪她们吧。”
出了雅间后,阿诺凭着记忆下了楼。
楼道的两边都摆放着不一样的盆景,墙壁上挂着文人墨客写的诗,看起来颇有诗意。
她在楼道的尽头等了一刻钟,挂有春及轩牌子的雅间突然开了门。
虞彦歧看见阿诺,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他一身玉色翠叶云纹锦绣衣袍,看起来清新隽雅颇有些翩翩公子的味道,只是眉眼间有些清冷。
阿诺垂眸,如果说华阳郡主来这是因为临安公主,而她来这诗社则是为了虞彦歧。
前世的时候,临安公主出宫,是虞彦歧陪着过来的。
而像阿诺这种说不上名号的人,是万万进不了诗社的大门的,没想到楚玉容竟然带她过来了。
“哥哥。”阿诺眨了眨盈盈的双眸。
以前嬷嬷说过,她那一双秋眸是最具欺骗性的,当她认真看一个人的时候,那眸里像盛满了星光一样,流光溢彩,璀璨至极,似乎包含着深情,让人心悸不已。
虞彦歧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喉结滚动,声音暗哑:“怎么了?”
“想你了。”阿诺笑着,只不过眼里蓄满了泪水。
“你怎么在这?”虞彦歧问道,他来这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几乎有一刹那,他认为她别有用心。
阿诺抿唇没有说话,只是一头栽进他的怀里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虞彦歧沉默一瞬,“……怎么……”
“今天大姑娘带我过来见她的朋友,但是她们说的我都不懂。”阿诺声音哽咽,似乎有着说不尽的委屈。
虞彦歧了然,一个外室女想要参与进贵女的圈子,那叫痴心妄想。
楼道安静,但时不时也会有人过来,虞彦歧怕被人发现,便扶着阿诺的肩膀后退回了雅间,阿诺也没有收回手,就这么跟了进去。
门一关上,阿诺就踮起脚尖吻了上去,不过是蜻蜓点水般的吻,但带着幽幽的香气。
“还以为要很久才能见到哥哥呢!”阿诺眉眼弯弯,好像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流过泪的眸子晶莹透亮,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嗯。”
阿诺有些得寸进尺,“那哥哥想我吗?”
虞彦歧没有说话。
“…哥哥这是是默认了?”阿诺声音雀跃。
而后她仰起头,抬起娇媚的小脸,缓缓开口:“怎么办?哥哥,我好想把你藏起来。”
“这样我就能天天见到你,入睡前看着你,第二天醒来时,还能看见你。”
“我想让你只能看我一人。”
她伸出纤指,抚上男人那白皙的脸庞,“哥哥,我是不是好自私?”
在适当的时候表现出自己内心的脆弱,再带上一点点小情绪,就能勾起男人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占有欲,让人欲罢不能。
然而回应她的是一个热烈的吻,炽热而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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