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还没起来就听见小孩儿在外面喊她。
顾盼回他一句就慢慢悠悠穿衣洗漱，打理好自己才出门。
“姐，我给你送早饭，镰刀我也帮你领了。”
顾盼接过林山手中的竹篮道谢，偷偷看了眼早餐，白面馒头和煮鸡蛋。
开心地点点头。
林山将另外一只手提着的帽子给她。
顾盼没伸手有些疑惑。
林山将帽子塞在她手中，小声道：“是季大哥让我给你的。”
顾盼低头，手中的帽子是用竹蔑编的，竹蔑削得极薄，拎在手上感觉不到重量。毛边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顾盼唇角微扬，抬手将帽子戴上，严丝合缝正好，隐隐约约还能闻见竹子的清香。
想不到黑化大佬还有这一手，顾盼心满意足地上工。
公社给她分配的活还是除草，路上林山已经告诉她让她好好休息，等他干完活就来帮她干。
顾盼乐得轻松，丝毫没有剥削未成年儿童的罪恶感，戴着帽子坐在树荫下闭目养神。
之后又在树下看了一会儿蚂蚁，感觉到早起的倦怠，靠着树干就眯过去了。这时候的农村朴素也不担心白天会有人动手动脚。
顾盼挣开有些酸软的眼睛，模模糊糊看见不远处在地里帮她干活的身影。
心下暗赞，这小孩儿倒是勤快一点不糊弄人。
不对。
顾盼睁大眼睛，这可不是小孩儿，季临渊！
他怎么来了，被突至的黑化大佬吓得瞬间清醒。
顾盼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地里劳作的人。
忽而想到昨天在饭桌上别扭的人，侧了身，将帽檐拉下，遮住眼，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还能再困会儿。
等顾盼再次醒来的时候，地里的活已经干完，季临渊蹲在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半边身子被太阳晒得汗噗噗的。
这会儿正抱着个泥罐子喝水。
水珠顺着他的脖子流下，留下一道水渍，顾盼跟着他喉结吞咽的动作咽了咽口水。
突然对上男人冷漠的目光，顾盼尴尬地笑笑。
男人没理她，喝完水带着瓦罐就离开了。
顾盼盯着他高大结实的背影，是季爷爷季奶奶干活的方向。
等男人的背影彻底看不见了，顾盼才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看着不远处的布包勾起嘴角。
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
等她掀开布包就傻眼了，是她的衬衫，被洗的干干净净，叠成豆腐块似的平躺在布包里。
“咦。”
顾盼看着衬衫边上的芋荷叶包，小心翼翼地展开，看着里面洗得干干净净的“桑泡”，嘴角高高扬起，潋滟的桃花眼泛起阵阵涟漪。
算你还有心，拈起一颗放进嘴里，甜。
将一包“桑泡”吃的干干净净，顾盼将白嫩的指尖放进嘴里吮吸残留在指尖的甜意。
收拾好衬衫，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拎着镰刀，脚步轻快地朝林山干活的地走去。
等她晃晃悠悠走到的时候，林山已经快将干完活，见她来了，一改第一次见面的冷漠，挥着镰刀喊她：“姐，你来了。”
顾盼走到阴凉处，扬手扇了扇风，太阳太毒了。
“小孩儿，来歇一会儿。”
林山抿唇，想了想还是走到顾盼边上。
小孩儿满头大汗，黑不溜秋的晒得跟块黑炭似的。
顾盼问道：“带水了吗？”
林山以为她渴了，连忙把埋在树下的土泥坯罐子挖出来，摸了摸罐子，不热。
“姐，你喝，没晒着。”
顾盼屈起手指用指节敲了敲小孩儿脑门：“让你喝。”
“哦哦。”
林山抹了一把汗傻乎乎地灌水。
喝完水，见顾盼没有要喝水的意思才将罐子再次埋进土里。
边埋边回头说着：“姐，你别担心，我活儿马上干完，你等一下我就去帮你干。”
顾盼拉住准备去干活的小孩儿，抬着下巴示意树荫下，“坐。”
林山现在是顾盼说啥就是啥，听话地坐下。
顾盼也在他旁边坐下。
将早上掰开的半个白面馒头递给他。
“姐？”
“不要？”顾盼佯装要将半个馒头丢出去的模样，“不要我就丢了。”
林山急忙接过：“别，姐！”
看着林山三口就将馒头吃完，顾盼摇摇头问道：“小孩儿，你多大了？”
林山拍着胸口将喉咙里的馒头咽下去，“十四。”
顾盼诧异地看他一眼，她一直以为这小孩不过十一二岁，居然都十四了？
“读过书没有？”
“读过半年。”
“怎么没读了？”顾盼接着问道。
林山挠挠脑袋，傻憨憨地对着她笑，也没回答她的问题。
顾盼心底有数。
抬脚轻轻踢了踢林山，“小孩儿，把你那边的木棍子捡给我。”
林山言听计从。
顾盼在地上写上“林山”两个字，问道：“识字不？”
小孩儿没搭话，顾盼又踢了踢他，去再捡根棍子来。
“跟着我写，这是你的名字，林山。跟着我念，林……山。”
林山跟着顾盼一笔一画写自己的名字，写着写着就红了眼睛。
偏过头不让顾盼看见，狠狠抹了把眼睛，跟着她念：“林山。”
顾盼假装没有看见他的动作，小孩儿人是不笨的，教了三遍就会了。
顾盼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林山在地上一遍一遍写自己的名字，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
“姐。”
见林山回头叫她，顾盼抬眼，眼中的“怎么了？”不言而喻。
“姐，你的名字……你的名字怎么写？”
说完像是不好意思，埋下脑袋没敢看她。
顾盼拿起木棍，在地上一笔一画写得极慢：“顾盼。”
林山也跟着她在地上写了个又歪又斜的“顾盼”。
写完像是求夸奖，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
顾盼口不对心地给了个好评。
林山得到夸奖，浸透了汗水的脸笑得宛如灿烂阳光。
顾盼鬼使神差地在地上写上“季临渊”三个字。
等林山问她这三个字是什么的时候，才清醒，一下子哑然。
林山看着他姐比山上野番茄还红的脸天真地问道：“姐，你脸咋这么红？”
顾盼睥了林山一眼，不自在地用手扇风：“天热！”
随后像是要掩饰什么，又在地上写上“陈兰花”三个字。
指着地上新写的三个字：“这是你奶奶的名字，陈兰花。”
又指着那三个字：“这是你季大哥的名字，季临渊。”
林山看着季大哥的名字，又看看他姐的名字，感慨道：“姐，你和季大哥的名字好像。”
顾盼不知道在想什么瞪了他一眼，呛道：“哪里像？！”
林山缩缩脖子，怕怕地回答：“都好多笔画。”
顾盼：“……”
丢下棍子，靠在树下：“今天你就把这四个名字写会，等你学会我们就回家做饭。”
看着林山拿着棍子不停在地上笔画，顾盼觉得自己又困了，该午睡了。
等顾盼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季临渊”包围了。
吓得她腾地一下站起来。
除开她站脚的位置，周围密密麻麻写满了“季临渊”三个字。
顾盼傻眼了，看向在背背篓的林山，吼道：“小孩儿！”
林山背起背篓，笑得见牙不见眼，“姐，你看我都学会了，就是季大哥的名字太难写了，我写了这么多才学会。”
顾盼还处在被季临渊三个字支配的恐惧中。
想抬脚走又不敢往季临渊的名字上踩，她可没忘记书里的黑化大佬有多诡谲阴鸷。
捡起脚步的木棍儿，将周围的泥抚平。
林山见她动作也学着将其他的字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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