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
那个月牙形状的标记！
苏怡然咬住下唇, 眼中略有些懊恼。
千算万算，没想到竟然栽在了标记上。明明看画像的时候, 还没有人能确定她的身份的……
“孟二小姐的房间内，无论是衣服，还是手帕, 还是荷包, 上面都有月牙的标记。二小姐——你其实才是孟家的大小姐吧？只是因为受伤腿瘸了，才变成了二小姐的！我说的，对不对？”
众人的视线都投到了苏怡然身上，除了好奇和探究外，还有一缕视线, 是带着些许失望的。苏怡然顺着那缕视线追溯源头, 发现是来自楼氏的注视。
楼氏不想让她暴露身份？为什么？
等下, 楼氏……
苏怡然回忆起刚进入剧情线时看的微电影，恍然：电影里，孟悦蓁——或者说孟悦灼, 小时候身边照顾她的除了孟夫人还有几个丫鬟外，还有她的奶娘，这位奶娘在电影里面容模糊，苏怡然就没太注意, 此时才想起来, 应该就是楼氏。
如果楼氏原本是现在的孟悦蓁的奶娘的话，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她的支线任务或许就是帮助孟悦蓁隐藏她其实是真正的孟家大小姐的事, 孟悦蓁现在暴露了身份，她的支线任务肯定也随之失败了。
不过……
苏怡然在心底苦笑，难道到了现在，她还能再隐瞒吗？
“我确实是孟家大小姐，孟悦灼。”苏怡然无奈承认，“我从小就是全家、全族人的眼珠子，是被众星捧月般教养着长大的。但是，虽然全族人都将我视为珍宝，我爹娘却从小就告诉我，身上的责任很重。爹娘对我的教导十分严厉，我每天一大早起来就要学习跳舞。除了跳舞外，还要读书认字，学习祭文，学习刺绣，琴棋书画……我每天的时间都排得特别满，从早到晚都要上课，不得片刻清闲。”
这些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其实略有些羞耻。但是游戏的设定就是这样，苏怡然只好厚着脸皮，假装自己就是这么中二和玛丽苏。
“死者其实是我的妹妹，孟悦蓁，她和我是双胞胎，但是因为是妹妹，所以从小父母没有给她任何压力。她不需要学习跳舞，也不需要读四书五经，背诵晦涩难懂的祭文，琴棋书画也是想学就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每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玩，从早玩到晚，身边围绕着很多丫鬟，专门负责陪她玩各种游戏。说实话，我很羡慕她。”
苏怡然扮演的角色——姑且用她的真名，孟悦灼来称呼，从小就是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仲山周围，所有人家的姑娘都被她对比得暗淡无色，只能成为孟悦灼的衬托。
众星捧月，这些星星的组成，不只有仲山普通人家里的小姑娘，还有她的亲妹妹，孟悦蓁。
“蓁儿从小就喜欢玩，各种游戏都手到擒来，特别喜欢踢毽子。”苏怡然意有所指地看了九春一眼，“我记得当时她身边有个丫鬟，踢键子踢得特别好。但是毕竟是妹妹身边的陪玩丫鬟，我又忙，样子就不大记得了。”
九春面不改色，好似苏怡然说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
“你不是天生瘸腿啊？”宁王玩味地打量着苏怡然的腿，“怎么受伤的？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苏怡然抿了抿唇，“我每天起早贪黑，下学的路上总能看见妹妹在家里的院子里玩，就很羡慕。三年前的某一天，我放学的路上看见妹妹在假山上踢毽子，特别活泼好看，一时羡慕，就让丫鬟们在假山下等我。我走上假山，羡慕地看着妹妹，问妹妹能不能叫我踢毽子。妹妹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她把毽子给我，让我试着踢几下。我不大会踢，又不想输给妹妹，追着毽子跑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一不小心摔倒，滚下了假山，把腿给摔伤了。”
宁王：“然后你的腿就瘸了？”
苏怡然：“对，然后我的腿就瘸了。爹娘特别着急，但是这事又不能外传，就说让妹妹假扮成我几天，等我的腿好了，再把身份换回来。当日在旁边伺候的丫鬟们当然也不能再留在身边了——我是孟家的指望，无论是我身边的丫鬟还是妹妹身边的丫鬟，竟然让我摔伤了腿，爹娘都十分愤怒。她们都被拉到庄子里看管起来，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这些人了。不仅如此，孟家主宅的花园也被拆了，假山被运走，池子也被填平了。”
宁王：“那你的腿呢？”
苏怡然：“我的腿……爹娘找了许多大夫，虽然只说是二小姐的腿伤了，但是老爷夫人亲自出马，大夫们也不敢怠慢。可是，他们再用心，到底也只是尽人事，我的腿治疗了5个月后，虽然能重新走路了，却永远地成了瘸子。”
宁王：“所以你的爹娘就想出了调包计？还把你的亲事给退了？”
“是。”苏怡然坦然地承认，“没办法，孟家必须有一个会跳舞的大小姐，我的腿不行了，只能让妹妹担起这个重担。自那天后，爹娘重新选了一批丫鬟进府，我和妹妹的身份正式调换，我成了孟悦蓁，她成了孟悦灼。”
九春面带同情地看了栖涧一眼，才问：“那么，后来的孟家大小姐——就是你的妹妹，她会跳舞吗？”
苏怡然点头，“她会跳舞。因为身份正式调换了，她身为孟家的大小姐，必须会跳舞。那天之后，爹娘打发走了妹妹身边的所有丫鬟，收起了妹妹的所有玩具，娘亲自教她跳舞。她学了两年多，总算是有所小成，孟家这才敢应承下京城的召唤。孟家虽然在仲山很有声望，但是怎么抵得过皇权，有多少个脑袋，敢送一个不会跳舞的湘女进京参加雩祀？”
这也是正理。
“妹妹能力有限，这两年多只能学习跳舞，别的是力有未逮。而我，这两年除了跳舞，什么都能学。可是，直到不能跳舞之后，我才知道，我最爱的就是跳舞——我从小到大，十多年的时间，都只为了跳舞这一件事而活，不能跳舞，这让我十分失落。”
宁王皱着眉头看着苏怡然，“你很失落，所以杀了你妹妹？你是怎么杀死她的？用烛台砸她的额头？”
这是打算倒打一耙，把节奏往她身上带吗？
苏怡然断然否认，“当然不是——我怎么会用这么粗鲁的法子？”
她哂笑一声，身子向后，闲适地依靠在椅子背上，“再说，我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妹妹？她死了，孟家的天就塌了，我现在又不能跳舞，何必给自己惹麻烦？”
“你不想杀她？”九春狐疑地看着苏怡然。
苏怡然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想——我杀我自己的妹妹做什么？我就是有点嫉妒她，不想让她进京出风头而已，犯不上直接杀了她。”
“你不想让她出风头，所以你——你给她下毒了？”九春继续追问。
没有证据，这就想让她说出自己做过什么？她就算说了，其余玩家也未必能听见吧。
苏怡然摇了摇头，示意不说。
九春找到的线索分享到这里就结束了，她算是问出了两个众人心中存在已久的疑惑，更让众人把这个故事勾勒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志得意满地回了座位。
“咦，是不是有两个人的线索还没有说到过？”宁王忽然支着下巴问，“没有人去他们的房间找线索吗？这么透明的吗？”
“我来吧。”栖涧起身，走到投影幕布前，幕布上立时展现出一张看上去像是另一个厨房一样的房间的照片，“我先去了案发现场，然后又去了楼氏的房间。既然前面两位玩家都没分享和楼氏相关的线索，我就先来说一下我在楼氏房间内找到的几样证据。”
他指着幕布上的照片，“这是照染居专用的小厨房，旁边就是楼氏的房间。我在小厨房里面找到了一张桂花糕的食谱，还有一包有毒的冰糖。我在照染居，死者的卧房书案上看到了一碟子桂花糕——楼氏，这桂花糕是你做的吗？”
“是我做的。”楼氏抿了抿唇。
“你在桂花糕里用了有毒的冰糖？你为什么要杀死死者，是不是和……”栖涧停顿了一下，“是不是和孟家的大小姐有关？”
楼氏神色复杂，“我是大小姐的奶娘。”她说。
宁王哂笑一声，“你是大小姐的奶娘……”话音未落，脸色就变了，“对，你是大小姐的奶娘，可不是死者的奶娘！你知道孟家两个小姐互换身份的事？你要为真正的大小姐报仇？”
“我知道。”楼氏点头承认，“当年那场事故，我是大小姐身边唯一留下来的下人，没想到，夫人却让我去服侍二小姐，帮着二小姐怎么假扮成大小姐……我可怜的大小姐！”
扮演楼氏的玩家显然没有太多的表演天赋，这一段话被她说得语气平淡，半点都没有展现出楼氏对孟悦灼的怜爱，以及对孟悦蓁的恨意。
众人安静地看楼氏表演，等到她做出的擦眼泪、西子捧心状告一段落，九春才疑惑地问：“你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为什么之前不想杀她，今天才动手？”
是啊，苏怡然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看着楼氏表演无动于衷，只觉得哪里怪怪的了。虽然楼氏看上去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但是剧本里的人物关系归剧本里的，在剧本外，回归到玩家的身份的话，她和楼氏可未必是天然的同盟。
楼氏在死者身边服侍了三年，如果按她所说，这三年里她从未忘记过自己真正的小姐，那么她为什么不在别的时候动手，偏偏在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支持，下个月开始日6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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