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的书房内, 因为这一次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这里,他们得以关上门, 并快速将公爵的尸体重新摆放到背靠着门的位置——也就是完美地重现了卢比昂公爵死前的姿势。
费泽南绅士跪在地上,重新检查公爵身上的伤处,“公爵身上有两处伤, 脑后和胸前。他这两处伤……”
“应该都是在他喝下红茶——也就是安眠药后受的伤。”豪斯伯爵紧接着道。他扭头问玛丽小姐, “玛丽小姐,你是什么时候端茶过来的?”
玛丽小姐靠在书柜上,皱着眉回忆了一下,“我是9点35分的时候离开的餐厅,然后先回房间换了身衣服, 顺便拿上药。这一段时间很短, 因为我只要换双鞋就够了, 药也很方便拿到,是早就准备好的,从箱子里的纸包里换到了另一个纸包之中, 就放在妆奁的上面那层,回房间一拿就好,这段时间大概是3分钟左右。”
苏怡然也回忆起,玛丽小姐上楼的时间确实不长。
“下楼后, ”玛丽小姐继续自己的讲述, “我问佩妮,想给叔叔送一杯红茶,她就带我去拿了茶具, 并告诉我那种茶是叔叔喜欢的。我沏茶的时候趁着佩妮不注意把安眠药下在了茶杯里,然后端上去,看着叔叔喝了一口,才离开。”
她皱着眉回忆了一下,“我不记得我具体什么时间下楼的,但是在花园里开始和苔丝姑妈一起散步的时间大概是9点45之后。”
“OK,那么咱们现在假定,最晚的时间,卢比昂公爵是9点45分喝茶,茶包加速药物发作时间,90分钟发作的安眠药算三分之一的时间,就是30分钟,那么也就是从9点45后数30分钟……10点15分的时候药效发作。”豪斯伯爵先确定了安眠药大概发作的时间点。
费泽南绅士忽然问苔丝夫人和玛丽小姐,“我记得你们两个在花园里遇见豪斯伯爵的时间是10点半?”
“对!”苔丝夫人和玛丽小姐异口同声地确定道,“是10点半。”
费泽南绅士点了点头,“这样说起来,豪斯伯爵有15分钟的作案时间。”
豪斯伯爵还在那边算时间线呢,听了费泽南绅士的话先是一惊,继而又无奈地笑笑,“你怎么还在怀疑我?”
“当然是因为你最可疑。”费泽南绅士淡淡地说。
“啊!”在众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马夫阿吕因为第一轮搜证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来案发现场,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里搜证,所有证据于她而言都是听别人说的,因此她选择重新搜查一遍公爵的书桌。这一找,竟让她找到了些别的有用的东西。
“你们快来看这个台灯!”她招呼大家过来,“这台灯的底座下怎么有血迹?”
“哪里有血迹?”豪斯公爵长腿一迈,第一个走了过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马夫阿吕拿起台灯,指着底座下面展示给大家看,“就是这里,特别是底座边缘这里,肯定是血迹。”
豪斯伯爵拿过台灯看了几眼,确定,“是血迹,公爵脑后的伤应该就是被这台灯砸的。”
“应该是在安眠药发作之后砸的吧?”
“当然。”
“是先被人砸伤的还是先被人用刀捅死?”苔丝夫人征询大家的意见。
“我觉得应该是先被人砸伤的。”苏怡然说。
发现了新的证据,这一轮在案发现场的二次搜证就没有白费。众人说着说着,忽然想到马夫阿吕身上的钥匙还没有打开任何一把锁,甚至他们中的某些人还没有去过阿吕的马房和木屋。还有楼下的花园区域,大家几乎没有一个人在那边仔细看过。
他们又研究了一会儿窗下的鱼线和机关,就离开去了一楼外的花园,花园开放搜证的区域只有一角,6个人分工合作,在花园里翻找了一会儿,也只找到了一把剪鱼线用的剪刀。
“剪刀在这里。”苔丝夫人拿着剪刀,很有些失望地说。
之前他们曾推理出这个案子的证据里可能会存在这么一把剪刀,如果剪刀是在某位嫌疑人的空间内找到的话,可以通过这个证据来确定真凶是谁。
然而现在,这个证据出现在花园这个公共空间之中,大家谁都有可能将用过的剪刀遗弃在这里,这个证据就失去了其特别的指向性。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游戏没有就此结束,玩家们继续朝着马房和木屋走去。
木屋内,豪斯伯爵在摆放红酒的架子下找到了藏得略有些隐蔽的上了锁的箱子,打开后,里面有几张照片,还有一张自己模糊的字条。
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是年轻时的卢比昂公爵、费泽南绅士、还有一位不认识的男子三个人凑在一起密谋的情形,根据剧情可以猜出,这位陌生的男子应该就是汤姆了。
而那张字条,虽然因为年代久远而字迹模糊,却依旧能够依稀辨认出上面的那句话,【酒馆急需运货,五倍报酬。】
“哇哦,五倍报酬……”苔丝夫人惊呼一声,继而一脸同情地看向苏怡然。
这五倍的报酬,明显就是佩妮父亲的买命钱。
“五倍的报酬,你家收到了吗?”豪斯伯爵问苏怡然。
“我也不知道。”苏怡然茫然地摇了摇头,“就算收到,也是我的母亲收到了吧……对了,”她忽然想起在剧情短片中看到的一个细节,当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才意识到应该是和这样证据相关的,“我记得我父亲去世后,母亲很快就病倒了,当时家里还是有些钱的,可以给母亲看病……按理说我父亲去世之后,母亲一个人又要赚钱又要照顾我,只能白天夜里帮人做些缝补洗涮的杂活儿,是很辛苦的,我家应该没有多余的钱给母亲看病……”
“那就是你母亲收到了这笔钱?”
“应该是收到了,只是那些钱不太多,支撑不了太长时间,再加上我母亲身心俱疲,求生欲也不高,没治好就死了。”
“阿吕,你是从哪里拿到这张字条的?”豪斯伯爵问马夫阿吕。
“这张字条就是我送过去的,只是当时佩妮的父亲急着去哄小佩妮,看过字条后并没有把字条收起来,就一直留在我手里了。”
“你一直留着这张字条?为什么?”
马夫阿吕嗤笑一声,似乎觉得豪斯伯爵这个问题问得很多余,“那天晚上我帮忙送了一张字条,很快就发生了纵火案,这期间的联系不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吗?”
“所以……”费泽南绅士也加入了审问之中,“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卢比昂公爵在你手中的把柄?”
“对。”马夫阿吕大方地承认了,又纠正他道:“其实这是你们三个人在我手里的把柄,但是费泽南绅士,你和汤姆都太废物了,身上一点油水都没有,我要是去威胁你们,还要担心你们破罐子破摔。但是公爵家大业大,还很快就死了哥哥,继承了爵位和庄园,又有身份地位又有财富,这样的人是不敢赌万一的,我就主要威胁他了。”
“那你会想要杀他吗?”费泽南绅士问。
“如果我要杀他……”扮演马夫阿吕的妹子斟酌了一下用词,“应该只会是激/情杀人,就是争吵起来忽然给他一下这种,不可能是有预谋的。”
她看了看大家,耐着性子分析自己这个角色的心路历程,“你们想,我想要吃香的喝辣的,能私下里偷偷倒卖木桶庄园的红酒,这件事是建立在我威胁了卢比昂公爵,他又顾及自己的名声,肯被我威胁的基础上。我想要继续这种生活,就要保证卢比昂公爵或者,如果他死了,继承木桶庄园的人是玛丽小姐,她虽然只是个小姑娘,但是我手里可没有能够威胁她的把柄在,我凭什么继续我现在的生活呢?”
“所以你和苔丝夫人一样,你是不想要杀卢比昂公爵的?”费泽南绅士挑着眉毛问。
“可以这么说吧。”马夫阿吕回答。
“你今天没见过卢比昂公爵?”费泽南绅士又问。
苏怡然这才想起来,在一开始叙述每个人的时间线的时候,马夫阿吕的时间线很模糊,而且是唯一一个,在大家已知的时间线中,没有见过卢比昂公爵的人。可以这么说,马夫阿吕的时间线大段大段都是空白,没有明确的内容,更没有不在场证明以及证人。
马夫阿吕犹豫了一下,“我其实是见过公爵的。”她看了看众人,“你们不是看到公爵房间的那封威胁信了嘛,那封信是我昨天塞进公爵书房的,他一直没给我回复,我就有些着急,然后我就想要偷偷提醒公爵一下——最好是吓他一下。”
“你做了什么?”全部人都意识到,马夫阿吕后面要坦白的内容应该是很重要的。
“我在10点20分的时候,想要去吓一吓公爵,我猜到公爵那段时间应该在书房,我就沿着书房外壁那些凸起的部分爬了上去,但是我爬到书房窗外,往里看的时候,就看见公爵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我反倒是被他吓了一跳,想着他趴在那里肯定不会搭理我了,就又下来了。”
她看了众人一眼,补充道:“当时窗户是关着的,我从外面打不开,也进不去,所以屋内的事都不是我做的。”
***
第二轮自由搜证结束得略有些草率,但是好在大家一起把每个区域都重新搜证过了。结束的时候刚好事马夫阿吕重新讲述自己的时间线将将说完的时候,大家回到庄园主建筑的一楼客厅后,当然要继续重新梳理时间线。
基于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隐瞒,然而苔丝夫人的嫌疑真的最小,最后大家一致推举苔丝夫人主持这一次第三轮集中讨论环节。苔丝夫人虽然在这一局的玩家间表现平平,但是终归是能参加三星剧本的水平,能力并不是很弱。
她站在投影幕布前,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那么咱们现在就开始重新梳理时间线。”苔丝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她似乎有些紧张,说话的语调有些微微的颤抖。但是随着这个动作的完成,她的语调重新平稳下来,“大家下来吃早餐的时间就不重复了,毕竟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公爵在吃早餐之前、以及吃早餐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她手里拿着从系统中拿出来的笔记本,翻看着自己先前的笔记,“公爵结束早餐的时间是在9点25分,他很快上楼,然后我和玛丽小姐也相继结束了早餐。我上楼换了衣服就去花园散步了,玛丽小姐在35分之后上楼,42分左右给公爵送了一杯红茶,她看见公爵喝了一口红茶,而这时的公爵还活着,且没有任何异常。”
苔丝夫人将自己系统中的写字板连接上投影系统,她在写字板上画下一条线和几个节点,将梳理过的时间点标在上面,并在旁边写清楚标注。
这一切都实时地呈现在了投影幕布上,玩家们看得一清二楚。
“9点45分,玛丽小姐去了花园,和我一起散步。这时候公爵已经喝下了加了安眠药的红茶,且在茶包的影响下,30分钟后,公爵陷入了沉睡、昏迷之中。”
说到这里,她皱了皱眉,似乎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
不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费泽南绅士就先她一步扭头问苏怡然,“佩妮,你只是提供了茶包吗?你应该恨公爵才对吧?你不打算杀他、没有动手吗?”
“我看到玛丽小姐拿着药、给公爵下药了。”苏怡然说道。
这一番说辞其实她已经准备了很久了,在玩家们发现了茶包的特殊用途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问肯定会有,早就想好了解释的话。
“我恨公爵,但是未必想要自己下手。而且我是没有计划的,给玛丽小姐会加速药效发作的茶叶包也是看到她手里藏着的药之后——我以为那是一包毒药,玛丽小姐要下毒的,没想到只是一包安眠药。”她略带着些许遗憾,又很快转换了语气,“我确实只做了推波助澜的事。”
“那玛丽小姐呢?”豪斯伯爵紧接着问,“你下了安眠药,就没有别的计划了吗——你只下了安眠药吗?下安眠药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想杀了我叔叔。”玛丽小姐安然承认,“但是以我的能力,我是绝对无法在他清醒的时候杀死我叔叔的,我又弄不到毒药,手里只有安眠药,所以我的计划是先让他昏迷,等药效发作之后再去他的书房,杀死他。”
“那么你想怎么杀死他?”费泽南绅士问。
“砸死他?”玛丽小姐似乎没有明确的计划,“他的屋子里那么多东西呢,砸死他,或是用什么东西捅死他——我是打算到时候随机应变的,看什么东西趁手用什么,具体没有之后的计划了。”
“但是你没去?”
“我去了啊。”玛丽小姐理所当然地回答,“我11点的时候提出不想继续散步了,就是打算那个时候回来之后去杀掉我叔叔。”
豪斯伯爵和费泽南绅士对视一眼,他们两个在这种时候似乎格外有默契,苏怡然能够看得出来,他们觉得玛丽小姐这个说法不太靠谱,但是他们又找不到明确的漏洞。
没有明确的后续计划,这种事在剧本杀中并不少见。
但是苏怡然是相信玛丽小姐的,她几乎在玛丽小姐坦白了自己的计划的瞬间,就把这个人给排水了。
“茶叶包是我拿给玛丽小姐的。”苏怡然忍不住出声提醒,“玛丽小姐可不知道她的安眠药发作时间会提前。”
“对啊。”这句话提醒的不只有豪斯伯爵和费泽南绅士,也提醒了玛丽小姐,她瞬间就找到了可以为自己辩解的点,“在我的认知里,安眠药的发作时间是90分钟,我会觉得他在11点多之后昏迷,所以我要行动的话肯定是在11点之后。”
无论别人是不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苔丝夫人肯定是被说服了的,她直接将写字板上玛丽小姐的名字划掉了,当然,还有佩妮的名字。
“这样说起来,凶手就在三位……”她看了玩家们一眼,“三位男嫌疑人中了。”
扮演马夫阿吕的妹子撇了撇嘴,不知道是不满苔丝夫人把她划归到了“男嫌疑人”的行列,还是依旧认为她身上带着嫌疑。
“咱们现在可知,公爵是在10点15分之后睡着昏迷的,在这个时间点之后,他先后受到了两次伤害。”苔丝夫人继续梳理,“第一次伤害是被台灯砸中后脑,第二次伤害是被捅了一刀,然后第二次伤害他的人布置了密室之后通过窗户离开。”
“现在,”苔丝夫人总结,“咱们就要找到谁是第一个伤害公爵的人,谁是第二个伤害公爵的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笔记,“阿吕,你说你10点20分的时候沿着建筑外檐爬到了公爵的书房窗外,看到里面公爵已经被砸伤,趴在桌子上了对吧?”
“公爵当时趴着的角度是脸稍微朝外的。”马夫阿吕说,“我只看到他趴在桌子上,看见一点脸,看不出他的后脑有没有被砸伤。”
“然后你就走了?什么都没做?”
“对。”马夫阿吕点头,“我根本就没有进去。”
“当时公爵已经被砸伤了。”费泽南绅士忽然说道,“他是被我砸伤的。”
“什么?!”玩家们异口同声地惊呼,“是被你砸伤的?”
“对。”
“你什么时候去砸伤他的?”
“10点16分的时候吧。我不是昨天晚上发现了那封律师写给公爵的信,知道公爵想让苔丝夫人和我离婚。如果苔丝夫人和我离婚的话,我就一无所有了,以后的生活也难以维持——我是绝对不能和苔丝夫人离婚的,但是我知道,我的妻子对我没太多感情,如果公爵要求她离开我,她大概率会听她哥哥的话。我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苔丝知道她哥哥的打算之前就干掉公爵。”
“所以你选择了上午动手?”
“对。”费泽南绅士点头,“我结束了早餐之后去了牌室,越想越觉得我应该赶紧干掉公爵,10点15分我离开了牌室,去了公爵的书房,敲门没人应,但是书房的门没有锁,我就直接打开了书房的门,看见公爵正趴在桌子上好像睡过去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个时间会睡过去,但是我顾不了那么多,当下就随手拿起桌上的台灯,对着他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他死了吗?”
“我也不知道他死了没有,但是我觉得他应该会死,我怕被人发现,砸了一下之后就赶紧离开了。”
费泽南绅士动手的信息被公开得猝不及防,这让大家很难相信这是真实的而不是他为了脱罪临时编出来的——但是,公爵后脑处的伤总要有一个动手的人,阿吕又明确地说过他不是砸伤了脑后的那个人,他看见的时候,公爵大概率已经被砸伤了。
这样分析下来,砸伤公爵的不是豪斯伯爵就是费泽南绅士,现在费泽南绅士抢先认领了这个砸伤后脑勺的角色……
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汇集到了费泽南绅士——身边的豪斯伯爵身上。无关其他,只是因为到现在为止,只有他还没有承认去过公爵的书房了。
豪斯伯爵垂下眼脸,让人看不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懊恼。
“豪斯伯爵,”苔丝夫人忍不住出声提醒,“你今天到底去没去过公爵的书房?”
“去过。”豪斯伯爵大方地承认了。
“几点?”
“10点5分的时候。”
“哈?”
豪斯伯爵是第二个,在卢比昂公爵清醒的时候去过公爵书房的人。
“你去他的书房做什么?”
“折磨他。”豪斯伯爵言简意赅地说,见大家看向他的目光多多少少染上些微妙和诡异,才解释,“我不是来复仇的嘛,不只是杀掉他们这么简单。他们之前让我在监狱里受了那么多苦,精神上的折磨远远超出了没有自由和□□上的折磨,我就想着复仇的话一定要折磨回来。我就去找他,想让他承认以前做的错事,但是他精神看上去很不好,和我说了两句话,还没有进入正题就把我给赶走了。”
他停顿了片刻,“我之后心里很郁闷,就下楼去了,10点半的时候在花园里遇见了苔丝夫人和玛丽小姐,那时我已经自己在花园里逛了一会儿了。”
苏怡然意识到,他说这句话的目的只是为了提醒大家,10点半这个时间点之后,他有不在场证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文:《末日嘉年华》,欢迎大家预收支持~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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