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周蕙的提问很像是课堂上老师在回答问题, 这其实和周蕙本身的上学经历相关。不过苏怡然也明白周蕙为什么会提问到自己，因为苏怡然的专业就和室内设计相关。

    她仔细看了两眼, 又对比了自己能看到的系统地图，斟酌半晌，才犹豫地给出一个结论, “陈老总的房间……好像缺了一块地方啊？就在卧室衣柜后面, 如果是墙的话，这面墙的厚度得有3米了，这也太厚了！”

    “我也这么觉得。”周蕙满意地点头，像是要发给苏怡然一朵大红花的样子，这让苏怡然瞬间想起了小时候, 她刚上学, 周蕙比她稍大几个年纪, 周末苏母请周蕙来家里辅导苏怡然功课，当时的周蕙就是用这样的态度面对苏怡然的。每当苏怡然回答对了什么问题，或是试卷得了满分, 周蕙就会用彩纸剪一朵花作为奖赏。

    脑海中回忆的片段一闪而过，周蕙显然并没有同样陷入回忆而中断自己的分享，“我觉得陈老总房间的衣柜后面恐怕有一间暗室，等到二搜的时候, 希望大家能帮我印证一下。”

    如果这个副本中真的存在暗室, 那么这间隐蔽的房间内肯定会藏有最关键的证据，哪怕只是猜测，玩家们都不会轻易放过寻找这一处地方, 自然全都点头答应。

    这间暗室其实是周蕙这一次分享的重点，在暗室的猜测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后，她露出一点尴尬，“除了这个脑洞，我根本没搜出来太多的东西。我从案发现场离开后，去了李亲信和王副总的房间——先去的李亲信的房间。”

    周蕙也去了李亲信的房间啊……

    苏怡然此刻无比庆幸，她先在案发现场有所发现，继而又去了赵部长的房间。

    “李亲信是陈老总身边的亲信，这一点其实我自己也可以作证。我在他的房间内发现了一个笔记本，同样是他的工作记录，里面写了很多和死者相关的事。我、”她停顿了一下，语气错杂，“我以为这个笔记本里会有很重要的证据，所以我把这本笔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因此浪费了很多时间。”

    苏怡然忍不住暗笑，怪不得周蕙没发现太多证据，一开始必须靠分享脑洞彰显自己的价值。

    “这本笔记里还是有一些有用的证据的。”苏怡然没想到周蕙说完那句话后，就换了照片，没有详细展开说明的意思，她意识到周蕙可能没有认识到羊魔人这个红酒牌子的重要性——毕竟在案发现场搜证到一半的时候，周蕙就离开了。

    她只好出言提醒，“这本笔记里特别提到了一条，就是陈老总特别喜欢羊魔人这个牌子的红酒，收藏了很多这个牌子不同年份的红酒。”

    在周蕙的首肯下，苏怡然将自己的相册链接上投影系统，直接放出了她在李亲信房间内拍到的照片，“就是这一页，我拍下来了。”

    她给大家念了一下这一页上的内容，连最下方的一行小字都没有忽略，“这段话的下面还特别标注，如果给陈老总送礼的话，最好的例如就是羊魔人牌的红酒。”

    栖涧眼神一亮，“啊，就是在案发现场看到过的那个红酒的牌子。”

    “对。”苏怡然点头，又疑惑地看了一眼王副总。在案发现场发现那瓶红酒的时候，明明王副总也在场，怎么他对这个信息没有任何反应？是他同样去过陈亲信的房间，已经看到过这样证据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例如：那一真一假两瓶红酒中的一瓶，就是他送过去的……

    苏怡然没有太展开说明红酒的事，对于王副总的疑惑也压在了心底，将表现的舞台还给了周蕙。

    “我在陈亲信的房间还找到了一样证据，就是他的电脑中有一项搜索记录，是【金融诈骗最高判刑多少年】。我不知道——”周蕙看向陈亲信，“你搜索这个有什么用呢？”

    李亲信表情复杂，“就是好奇，想要知道，随便搜搜。”

    “和你自身有关系吗？”周蕙问。

    “有关系。”李亲信点头承认，“但是现在不能说。”

    “好吧。”周蕙都无奈了，只好继续往下说，“之后我又去了王副总的房间，王副总……其实我个人对他的感觉比较复杂。王副总，你能先回答我个人一个问题吗？”

    难道这两人之间存在什么狗血关系？

    苏怡然瞬间打起精神，好奇地看看周蕙，又看看王副总。

    周蕙义正严辞地问，“王副总，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背叛！”苏怡然发现，李亲信的眼睛里也在冒光，他几乎是欢呼着开口，“陈夫人，王副总怎么背叛你了？王副总，你说呢？”

    王副总手握成拳，抵在唇下轻咳了一声，“你们可千万不要误会，陈夫人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们两个只是商业、利益上短暂地合作过一段时间而已。”

    “那也是背叛！”周蕙加重了语气说道。

    “好。”王副总无奈应和，“不过我刚才也说了，陈夫人，我和你之间的合作只是商业、利益上的合作。我背叛你，当然也是因为商业和利益了。”

    周蕙点点头，不知是认可了这个回答还是没有。她很快放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上的内容是云端航空公司的一份股权分配说明。

    “王副总是云航的副总，也是陈老总的合伙人。大家从这份股权说明书上可以看出，除了他们两个外，我也是占有一部分股权的。我占百分之十五，陈老总占百分之三十，王副总占百分之二十五。可以说在公司内，除了某些利益方同样占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外，就属陈老总和王副总，还有我占的股权多。我们三个之间的关系是：因为第四方占有百分之二十五股份的利益方不会对公司日常经营作出干涉，其余加起来一共占有百分之五股份的小股东们更没有发言权，因此我和王副总联合起来，股权会多于陈老总。”

    苏怡然听着这些，感觉和听天书没什么两样。她才到这应该是在周蕙的剧本中很重要的部分，也肯定和案件相关，只是听着还是忍不住走神儿。

    “我之前和王副总合作了，然后他背叛了我。”周蕙停顿了片刻，放出一张照片，“但是我在王副总的房间内发现了这个——这是一封邮件的附件，大家能看清楚吗？是云航的中高层管理们签字的《效忠书》。”

    “什么玩意儿？”苏怡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问。

    “《效忠书》。”周蕙强忍着笑意重复了一遍，“内容大概就是承诺，如果王副总想要取代陈老总，管理公司的话，他们全都支持王副总。”

    “哇，陈老总人缘这么差啊？”苏怡然觉得这案子越来越好玩了。

    “倒也未必是人缘不好。”周蕙耸了耸肩，“只是大家都是社会人，在公司内看风向的本事还是有些的。这些人都是墙头草，看风向往那边吹就往哪边倒。支持王副总，说明王副总一度在和陈老总的争锋中是占优的，而且这同样说明，王副总和陈老总的关系，面和心不和。”周蕙看着王副总，一字一顿地问，“王副总，你说是吗？”

    王副总无奈地看了周蕙一眼，“我和陈老总本来就不和——心不和面也不和，也就是最近，我们两个见面才笑里藏刀地相互应酬一下，不至于直接剑拔弩张。”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背叛我呢？”周蕙继续质问。

    “我当然有我的原因。”王副总含糊地回答。

    “王副总虽然背叛了和我的利益联盟，同陈老总虚以委蛇，但是他的内心并不甘心这样做，他——同样在咨询金融诈骗相关的事宜，不过他咨询的对象是律师，而不是百度。我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律师发给他的邮件，还有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周蕙放出了邮件照片和相关聊天记录的照片。

    “王副总，你又咨询这件事做什么呢？”

    “因为某些业务——利益相关。”王副总回答。

    和律师的聊天记录、以及律师给出的回复邮件，这么确凿的证据都出来了，王副总还是不肯说是为了什么？

    苏怡然知道，这说明这件事这背后的事，必须由一样重要的证据引出来才行。无论是王副总，还是李亲信，甚至赵部长，都有可能和这样证据、这件事相关。而这样证据有可能在哪里呢？

    那间密室……

    “我在王副总的房间内，找到了一张购物小票。”周蕙说道，“王副总买了一瓶红酒。”

    “陈老总房间内的羊魔人红酒是我买的。”

    “什么？！”王副总的话像一记炸弹，投入深水后引发出轰然巨响。

    “等下，”苏怡然忽然想到了什么，“陈老总房间内有两瓶红酒，一瓶真的，一瓶假的。哪瓶是你送的？”

    王副总立即回答，“我身为一个副总，怎么可能会买便宜货？我送的那瓶肯定是真的！”

    “那么，你送的那瓶红酒，是被炸毁了的那瓶，还是留在电视柜上，完好无损的那瓶呢？”

    周蕙之后分享证据和线索的人就是苏怡然，刚好周蕙也分享得差不多了，苏怡然就顺势接过了话题，直接站到投影屏幕前，不急着放出照片，而是看着王副总问他，陈老总房间内那一真一假两瓶红酒，究竟哪瓶才是王副总送的，又是哪瓶被炸毁了呢？

    王副总毫不犹豫地说他送的那瓶红酒肯定是真的，至于哪瓶被炸毁了，他就不知道了。又问苏怡然，“你怎么知道陈老总房间的红酒一真一假？”

    苏怡然直接放出照片，“因为LOGO不一样。”她事先已经将两张图片处理过，简单地拼成了一张图片，形成一个比较直观的对比效果。“其实就算是同一酒庄出产的红酒，无论是在味道上，还是在外包装上，都有可能有些许不同之处。但是即便包装再有差别，一个固定品牌的LOGO是绝对不会有变化的，就算有，那也是大的变化。但是大家可以仔细观察这两个LOGO。”

    她用手指点了点投影幕布，“左边是被炸毁的红酒的包装木盒残片，上面还能清楚地看到LOGO图案，羊魔人的耳朵上，只有右边戴了骨头形状的耳环。而右边这张照片上的红酒，是完好无损的那瓶，包装木盒上的LOGO是羊魔人的耳朵上左右两边都戴了骨头形状的耳环。”

    苏怡然注意到，赵部长看上去有些不自然地抿了下唇，不过也没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她面色不变，口中正在说的话也不曾停下，“我想，这总不会是年限和批次问题造成的小BUG，大概率是一真一假。王副总，你还记得你买的是哪个吗？”

    扮演王副总的玩家在苏怡然叙述的过程中，一直认同的点头，并在苏怡然提问后露出明显思索的神色。只可惜，他的思索并没有任何意义，“没有，我在走剧情线的时候没有注意我买的红酒包装上的LOGO到底是什么样的，恐怕要二搜的时候再找证据了。”

    “好吧。”苏怡然也只有认可这个方案，毕竟他们不可能现在中断分享线索去找证据。

    “搜证开始的时候我先去了案发现场，这两瓶红酒的包装真假问题，就是我在现场最大的发现。死者现在没被发现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而且他周围有明显的红酒爆炸后的碎屑，我怀疑他是被藏在红酒——可能是那个木盒子里的炸/弹炸死的。这样的话陈老总就肯定是死于爆炸了。”

    苏怡然简单地叙述过自己在案发现场的发现后，就将话题一转，带到了赵部长身上。“从案发现场出来后，我就去了赵部长的房间。”她朝赵部长点了一下头，“其实我没有发现赵部长有什么明确的杀人动机，他和陈老总之间，甚至没有什么交集，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而已赵部长的身份和地位，他可能平时也没有太多的机会接触到陈老总。”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赵部长，神奇的是，虽然苏怡然没有拿出任何证据，但是扮演赵部长的玩家对她的话非常认同，在她讲述的过程中不停地点头，这让苏怡然很是拿不准：这位扮演赵部长的玩家，到底是真的认可她的话，还是只是习惯性地在听别人说话的时候喜欢点头……

    “赵部长能当上部长，当然是一个工作能力很强的人。我在他的房间内找到了他的毕业证书，是一所很不错的大学。赵部长毕业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头发比现在多，发际线也更靠下，看着很精神。五年后，赵部长娶到了自己的女神，组建了一个家庭。”

    苏怡然放出赵部长毕业证和结婚照的照片，“很快，赵部长就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一儿一女，是现在现实中最令人羡慕的组合。赵部长本人也是一路升职加薪——但是他的生活并没有越来越幸福，而是让他越来越焦虑。车贷、房贷，日常生活、子女教育，还有父母的养老医疗，一桩桩重担压在赵部长身上，让他的生活没有任何质量可言。他日常上班，见客户，参加活动要穿体面的衣裳，但是他的体面衣裳只有三身，要十分珍惜、节省着穿。”

    赵部长叹了口气，“中年危机啊，很辛苦的。”

    苏怡然淡淡一笑，“赵部长工资很高，但是没什么存款——所以在他忽然有了额外的大笔欠款后，他没有任何能力偿还，甚至连借钱的人都找不到。因为他的欠款太多了！”

    投影幕布上的照片忽然又换成了新的，那是苏怡然找到的赵部长那张大额的2000万的贷款凭证，还有银行发来的催促还款的短信。

    “赵部长，你为什么忽然借了这么一大笔钱？我在你房间的保险柜里找到了不少凭证，知道你家的车贷、房贷都是用你老婆的名字贷款的，数额也和这一笔2000万的贷款不相同。我想问一下，你借这笔钱的用途是什么。”

    赵部长苦笑着回答：“做投资。”

    “投资？”

    “是啊，我借这笔钱是用来做投资的。我虽然工资不少，但是家里开支更多，眼看着我到了这个年纪，还在这个位置，升职加薪的空间已经不太高了，想要改善生活，只能另辟蹊径。”

    苏怡然犹豫了一下，如果赵部长想说出他投资的内容，那么刚刚就应该说了。但是他没有提到具体投资了什么，说明这个信息点是现在还不能说的。

    联想到之前提到的证据中，李亲信和王副总都有咨询金融诈骗犯罪的举动，她对这个案子的内核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测。

    “你的投资成功了吗？”苏怡然问。

    赵部长犹豫了一下，回答：“没有。”

    “好，我找到的线索已经分享完了。”

    苏怡然说完，就走回了沙发那边，在她之后叙述线索的玩家，是王副总。

    “我找到的证据，也不是很多。”王副总一开始，就先降低玩家们对他的期待值，“我先去了案发现场，也认同死者是死于爆炸的结论。所以我关注的重点，就是到底是什么造成了爆炸。我翻找了案发现场的所有区域，在客厅角落里的纸篓里，发现了一张使用说明书。”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客厅沙发后的一个纸篓，“就是那个，我也没想到，那里面竟然有线索。”

    王副总停顿了片刻，放出证据的照片，“这份说明书上写着，一种名叫【飞飞粉】的东西，遇上【燃燃粉】，混合后如果再暴露在空气中，就会瞬间发生爆炸。原理呢，大概和土炸/弹差不多。”

    他大致解释了一下土炸/弹的原理，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冷知识，略说过两句后，就继续说道，“所以我怀疑，是不是装红酒的木盒子里，被放入了【飞飞粉】和【燃燃粉】。假设，这种情况发生，死者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拿起木盒子，可能就是这个动作，造成了两种粉末的混合。然后他又打开了木盒子，两种粉末混合后暴露在空气中，就发生了爆炸。”

    苏怡然听着就觉得这个猜测还是很合理的，她忍不住附和，“是有这种可能。”

    “因为说明书是扔在死者房间的纸篓里的，所以我猜测凶手，是在死者的房间内，将两种粉末放入到木盒子中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提前将粉末放入了木盒子里，木盒子传递到死者手中的过程中，盒子没有被打开过。但是这样就无法解释，两种粉末的使用说明书，为什么会出现在死者房间的纸篓里。”

    王副总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道：“大家觉得，哪种可能性更高？”

    “我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更高吧……”周蕙犹豫着说道，“就是两种粉末应该都是在死者的房间内被放入木盒子中的，因为那张说明书确实是个问题。”

    “我也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更高。”苏怡然说。

    赵部长和李亲信都沉思者没有表态，栖涧却微微一笑，“王副总，如果第二种可能性更高，那么真凶岂不就在你和另一个送礼的人之间二选一了？”

    王副总先是一愣，旋即才坦然地点头，“是，如果大家都认准了第二种可能性，那么确实我和另一个送礼的人是真凶的可能性更高。所以我才说出了两种可能性，不然如果等你们想到第二种可能性我再去辩解，就很被动了。”

    苏怡然饶有兴趣地看着王副总，比起话术和态度，王副总这个玩法更让苏怡然耳目一新。

    “不过，”王副总满意地笑了一下，“我很开心，大家都认为第一种可能性更高，这让我省了不少事。我确实送了一瓶红酒给陈老总，而且以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算面和心不和，这样的礼物也会当面送给他，而且今天晚上，上船之后我就没有去过陈老总的房间了。这就是我原本想要为自己辩解的话，现在虽然不需要辩解，但是也需要告诉给大家——如果大家都认同第一种可能性的话，真凶一定不是我。”

    “只可惜，这个纸篓是个公共区域，在这里发现的说明书，没有办法特别指向某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支持！

    接档文：《末日嘉年华》,欢迎大家预收支持~么么哒~

    完结文：《末日三途号[无限]》欢迎大家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