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银行的催促缴纳还款的短信。”苏怡然提醒赵部长。

    赵部长并没有忘记这一点, 他很快就提到了自己为什么还不上贷款。

    “公司承诺两年后返还本金，每半年结算一次利息。利息很高, 足够偿还很长时间的贷款，事实上，如果我能如期拿到利息, 这两年的利息就够我还好久贷款的了。然而, 公司却失信了，我只在第一年的两个半年期限内，拿到了足额的利息，去年年底，第三个拿利息的期限, 我只拿到了额度一半的利息, 但是这好歹还能够支撑一段时间。但是到了今年, 该给利息的时候，公司却失信了。”

    “一分钱利息也没给你？”

    “是的。”赵部长点头，“因为贷款量大, 我又不敢贷款太多年，因此每个月还款额很高，远远超出了我每个月的工资——只靠工资的话，不吃不喝我的工资都不够还, 更不用说我每个月还有那么大的开销。第一个半年, 我是用以前的存款来还的贷款。之后就一直用公司给的利息去还贷款。虽然存款没有了，但是只要想到两年后，我就能一口气赚到400万, 我就觉得这两年艰苦一些也不算什么。可是，当公司给不出足额的利息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不对了，而这时，公司内部还流传了许多风言风语。”

    “什么风言风语？”周蕙配合地问。

    “就是说公司快不行了，陈老总把许多资产都转移出去，为了……”赵部长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苏怡然，“为了讨好情人，美主管。”

    “我？”苏怡然诧异地失声道。

    “哦，这个不完全是传闻。”周蕙说，“我查到陈老总用美主管的名义开了许多空壳公司，美主管担任法人代表，但是这些公司的实际操控人是他。”她看向苏怡然，“美主管，这些事你真的完全不知道吗？”

    “开公司的事我倒是知道。”苏怡然简直怀疑自己拿错了剧本，看串里剧情线，怎么这些剧情在她的剧情线中，都是完全不重要的细枝末节？

    “陈老总说，这些公司就是开给我玩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公司有什么用。”

    眼看着话题就要彻底偏到了美主管身上，王副总轻咳一声，“赵部长的话还没说完。”

    赵部长点点头，“我就是听了那些风言风语后，怀疑公司可能不会把我的钱还给我了——我为了买那些基金，找银行贷款那么多钱，公司不还给我钱，贷款就还不上，就算把家里的车子、房子都卖了都不行，一想到自己眼看着就要家破人亡了，我焦虑得整晚整晚睡不好觉，头发掉了大把……我觉得这样不行，就想当面问问陈老总，这笔钱到底能不能还给我、什么时候才能还给我。”

    “那你找陈老总了吗？”王副总问。

    “陈老总贵人事忙，在公司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开会，或是处理别的紧急公务。以我的职位，很难说见就见到他。因此一个月前，我就想要，要利用这次在云端号船上的机会，想办法问问陈老总基金的事。我今天——是的，我找过他了。”

    “什么时候？”王副总挑着眉头问。

    “晚上8点半的时候。”赵部长说道，“我回到房间后，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去找陈老总了——我特意在网上买了一瓶羊魔人的红酒，我听说陈老总非常喜欢喝这个牌子的红酒，这一瓶酒就不便宜了。”

    “你也买了红酒？！”

    这样以来，陈老总房间内的两瓶红酒就都有了来源。只是一真一假，王副总和赵部长，谁送的真酒、谁送的假酒呢？

    苏怡然个人更倾向于赵部长送去的是假酒……

    “你在网上买的酒？很贵吧？”

    “还可以，网上购物可以按照价格升序排列，我找了一家卖得最便宜的，大概是市价三分之一的价格。”赵部长坦然地回答。

    那就……根本不可能是真货啊！

    苏怡然撇了撇嘴，现在就差知道，真的羊魔人LOGO到底戴着一只耳环还是两只耳环了。

    “你去找陈老总，得到什么答案了吗？”

    “没有。”赵部长摇头，“陈老总根本懒得搭理我，很快就把我敷衍走了。”

    “你们没发生冲突？”王副总狐疑地看着赵部长。

    “当然没有。”赵部长说道，“我现在这样的处境，更不能冒着失去这份工作的风险，那样的话钱可就彻底没有了。陈老总可是把握着公司命脉的男人，我不能和他发生冲突，我也不敢。”

    “那么你会炸死他吗？”王副总问，“说不定你觉得他的态度太敷衍了，所以就在送给他的红酒盒子里放了炸/药。”

    “我炸死他做什么？”赵部长反问，“我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回我的钱，炸死他并不能让我达成这个目的。”他摊了摊手，“OK，就算我会因为他敷衍的态度，一时冲动，动了杀机，我也绝对不会采取用□□炸死他的方式。因为这两种粉末可不是唾手可得的，需要提前准备——起码去要提前购买吧？试问，我6点之后就一直在宴会现场，后来上船之后，没一会儿就去找了陈老总。船上可没有卖炸/药粉的地方，我能从什么地方得到这样东西呢？”

    玩家们不得不承认，赵部长说得很有道理。他的诉求是拿回钱，根本就不是杀死陈老总，他就算有杀人的可能，也一定是激情杀人，不可能提前准备。他确实没有临时获得两种粉末的机会，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被排除了。

    “我没有杀人，而且我很想知道，这些钱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就还不出来了。”赵部长最后说道。

    周蕙手中拿着那份文件，继续翻看。

    “投了大笔钱买这个基金的人不少嘛，名单就有整整三页了，快不得筹到了那么多钱。”周蕙感叹了一句，终于翻到了最后，“咦，这笔融资的基金项目负责人是李亲信？”她盯着最后一页上的某一段文字及最下方的签字，微微张大了双眼。

    “李亲信，这个项目是你负责的，那么你知道这些钱都用在了哪里吗？”

    “这个项目其实并不是我负责的，我只是经手人之一。”见这份文件牵扯到了自己，李亲信终于有了说故事的欲/望，“我是名义上的负责人，但是实际上，这个项目一直是由陈老总自己负责的。”

    “那么钱的去向呢？”赵部长追问。

    “以前这个项目其实是别人在负责。公司内部融资去做投资，收购了不少国内外的项目，这些项目都是些好项目，公司通过这些项目赢得了很好的发展势头，回款快，员工也能从中赚钱。陈老总看着眼馋，就也想通过类似的手段，扩大自己在公司内部的话语权，于是他也选择了内部融资然后去搞投资，他用这笔钱在国外买了很多地，预备大干一场。但是随着政策的改变，他预备投资的项目大部分都失败了，他看势头不对，就把剩下的钱转移走了——通过他给美主管开的几间空壳公司。美主管本人是不知道这些事的，实际上，如果这件事东窗事发，美主管肯定跑不了一个连带责任，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

    “美主管，这件事你也不知道？”周蕙问苏怡然。

    “我只知道最近陈老总在用那几间公司倒腾钱，具体是因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我。”苏怡然感觉自己真是看了一个假的剧情线VCR，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的重点也不应该在她身上吧？

    “李亲信，如果这件事东窗事发，我的牢狱之灾或许免不了，但是你的牢狱之灾——是肯定免不了吧？”

    “当然。”李亲信点头。

    “所以？”

    “所以，前几天，我找机会问过陈老总。”

    “他说什么？”

    “他说，这些年他那么提拔我，给了我那么多好处，关键时刻我出来帮他挡枪，也是应该的。他一点都没有心理负担地打算把我当成替死鬼，这让我十分气愤。”

    “你想杀了他？”

    “我……想杀了他！”

    李亲信终于承认了，他对陈老总是有杀机的。

    “但是，我没有今天杀死他的必要，毕竟这件事现在还没有真的东窗事发，虽然种种迹象表明，公司员工已经有不少人都听说了这件事的一些消息，政/府那边似乎也已经有了知道的苗头。但是这件事只要一天没有爆发出来，我就有侥幸逃脱的机会，我没有必要因为一个不确定的事，冒险杀死陈老总。”

    “但是，你刚才说，你想杀了他？”栖涧问。

    “我在和陈老总讨论这件事后，发现陈老总想让我当他的替死鬼，当时我是很生气的，也对他动了杀机。但是那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事了，我当时没有动手，回家后就冷静下来，我想现在就做什么还为时过早，于是我继续扮演陈老总的得力下属，陈老总似乎也并没有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还是很信重我——他甚至暗示我，如果我某天真的为他当了替罪羔羊，他会好好补偿我和我的家人的。”

    李亲信的这番说词没有什么明显的BUG，苏怡然也就暂时认为，他说的是真话。

    “所以你今天没有想要杀死陈老总？”王副总看着李亲信问。

    “没有。”李亲信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这时候，苏怡然已经试出了正确的钥匙，打开了下面的文件柜，并从里面拿出来不少文件，分给各人查看。

    赵部长和李亲信，这两位暂时看起来隐藏证据已经被找到的人，都有份分到。

    “这里有一份，”赵部长看着手里的文件说道，“是和王副总相关的——呀，是一份汇款单，陈老总给王副总汇款了……500万？”

    赵部长一脸羡慕地看向王副总，“陈老总为什么给你那么多钱？”

    “这是他收买我的好处费。”王副总瞄了那张汇款单一眼，说。

    赵部长手里的牛皮纸文件袋里，明显不只有一份汇款单的证据。他从文件袋内拿出了一沓纸，最上面的一张正是汇款单。而下面的那些，却是一张报纸减下来的一部分。

    “这是什么？乔老总意外丧生……？”

    “乔老总？”王副总和周蕙同时抬起头，露出一点警惕的神色，显然这个角色和他们两人都有些许联系。

    苏怡然看过的剧情VCR里，这个角色也是稍有涉及，这位乔老总和陈老总才是真正的合伙人，云端航空公司就是他们两个人共同协力创办的。之后公司步入正轨后，两人明面上一正一副，其实是并肩为王，权力几乎平分。

    陈老总和乔老总两人似乎是大学同学的关系，毕业后一直维持着不错的交情，后来携手创业，一开始也是如胶似漆，焦孟难离。但是，随着云端航空公司逐渐发展、壮大，昔日的同路人之间也出现了不少理念上的矛盾。陈老总和乔老总从貌合神离，逐步发展到势同水火，前两三年，乔老总甚至逐步架空了陈老总在公司内的权势，而王副总，只能说是这件事明面上的推手，实际上，他只能说是乔老总的副手。

    王副总是乔老总的秘书出身，也是乔老总的嫡系。

    然而，去年下半年，乔老总却在国外出了意外，丧生了。

    这件意外一出，云端航空内的乔老总派系顿时大乱，给了陈老总卷土重来的机会。可以说，现在云端航空公司内陈老总一家独大的状况，就是乔老总的死造成的。

    陈老总能夺回在公司内部的权力，和乔老总的死有很大关系，可以说，陈老总是乔老总的死的直接受益人，甚至比直接继承了乔老总在公司内部股份的王副总受益更多。陈老总会珍藏乔老总的死亡报道，这件事本身苏怡然并不意外，毕竟这象征着陈老总可以独享公司内部的权力了。但是，他为什么要把这份报道，和给王副总汇款的单据放在一起呢？

    苏怡然忍不住开了一个脑洞。

    “王副总，乔老总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她脱口而出道。

    王副总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是，乔老总的死其实并不只是一场意外，我在其中起到了某些作用，只是不多——我当然没有动手杀死乔老总，只是透露给陈老总一些消息，这笔钱其实是这些消息的报酬。我没想到乔老总真的会死，但是在拿到这笔钱后，在乔老总真的出事后，陈老总就用这份汇款证明威胁我，让我不能去告发他，也不能在公司里继续带领着乔老总派系的人和他做对。”

    “你怎么能这样做！”周蕙气愤地道。

    苏怡然看了看王副总，又看了看周蕙，“陈夫人，你和乔老总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他是我的远房表哥！”周蕙说道，“当时乔老总能顺利架空陈老总在公司里的权力，就是因为有我的帮助——是我们两个人联手，架空了陈老总。”

    “但是……”赵部长在此时开口，“这件事和陈老总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文件袋里还有别的东西吗？”苏怡然问他。

    “我看一下……”赵部长继续向后翻看，“啊，这有几份会议记录，还有审批文件的影印版……咦，这个融资项目的审批人是王副总？”

    “是我。”王副总干脆和盘托出，“有那张汇款单，我就有把柄留在陈老总手里了。新一轮的融资项目是他从我手里接过去的——也就是说，这个项目本身是我做的，乔老总其实也知道，只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有陈老总的影子，不知道我其实是帮陈老总办事。但是现在，乔老总意外死亡了，这笔钱和相关的项目全都被陈老总一个人攥在手里，但是负责人却是我。”

    “这个项目现在可能会出问题——确实，而且可能出的问题比公司内员工传的更严重得多，身为这件事的审批人、总负责人，只要出问题，我也肯定是要负连带责任的。可以这么说，在这个项目里，李亲信是陈老总的第一个替死鬼，我是陈老总的第二个替死鬼。”

    “所以你咨询了律师？”

    “对，我当然要问清楚，万一真出了事，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你恨陈老总吗？”

    “当然！”王副总肯定地说道，“我不只恨陈老总，我还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为了几百万，背叛了乔老总——说实话，乔老总是一个很有能力和远见的人，陈老总则为人贪婪又短视，能力也很不足，而且冷酷无情。如果乔老总还在，我是绝对不会沦落到有可能遭受牢狱之灾的地步的。”

    “你恨陈老总，但是你还送酒给他？”栖涧问。

    王副总顿了几秒，才回答，“送酒给他算是商业上的应酬吧，我最近表面上和陈老总之间关系还不错，因为我在找机会，最好能让陈老总承认这个项目幕后的指示人是他——最好是一次酒后失言，所以我现在时刻带着录音笔。”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可惜，没派上什么大用场。”

    这支录音笔可以说是王副总自己主动拿出来的线索，他说这里面没有什么重要内容，即便是真的，玩家们也要再确认一遍才行。因此，栖涧还是拿过了录音笔，直接用USB数据线连接到了现成的电脑上。

    打开录音笔文件夹，文件□□有两个录音文件，两个文件都不大，录音的时长也就十几分钟，第一个录音看时间，是某次会议的记录，具体内容也没什么要紧。另一个录音文件显示的文件生成时间，却是今天，大概在晚上的9点10分左右。

    “你晚上去找过陈老总？”

    “当然。”王副总点头，“我借口送红酒，来过一趟陈老总的房间。”

    栖涧顺手点开了录音文件。

    录音从王副总敲门开始录起，陈老总见来人是王副总，很有些意外，但是应该很快就看到了陈老总手中的羊魔人红酒包装，陈老总哈哈笑着说了句，“今天怎么都给我送羊魔人红酒？不过，老王啊，我可是很信任你的，总不会给我送一瓶假酒吧。”

    王副总或许根本没有留心这句话背后隐藏的信息，他敷衍着回答，“那当然不会。”

    不过作为已经搜证过一轮半的玩家们，却同时将目光投到了赵部长身上。

    无论是从陈老总的话中，还是嫌疑人们的承认中，都可得知今天晚上一共有两个人送了羊魔人牌的红酒给陈老总：王副总和赵部长。赵部长是8点多的时候将红酒送到陈老总房中的，王副总是9点10分。而这时，陈老总已经知道赵部长送的红酒是假酒了。

    而这有引申出两种可能，一种是陈老总打开过盒子，查看过赵部长送来的酒。这样的话当时并没有引发爆炸，说明赵部长送过来的红酒盒子中没有□□粉末，爆炸的事和赵部长无关。另一种是陈老总直接认出了盒子上的包装是假酒，他根本就不需要打开盒子。

    可是，如果陈老总直接就认出来是假酒，那么他真的还会打开包装的盒子吗？

    “我说了，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赵部长恰到好处地道。

    录音的播放仍在继续，王副总在之后的对话中，一直试图让陈老总喝酒，但是陈老总或许暂时没有喝酒的心情，他很快将王副总敷衍走了。

    王副总的行为，让他在玩家心中的嫌疑程度直线升高了不少。

    “王副总，你为什么一直劝陈老总喝酒？”周蕙问。

    “因为我想灌醉他。”王副总表现出的样子丝毫不心虚，他甚至主动补充解释，“你们仔细听了录音就知道，我并不是只想让他一个人喝酒，而是想和他一起喝酒——我的酒量还不错，起码有信心在灌醉陈老总后还保持清醒。但是，这个逻辑你们要懂，就是我在现场的话，如果□□粉是我事先放在盒子里面的，陈老总在打开盒子后，这个爆炸就有可能波及到我。就算我对陈老总有杀机，我也不会想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这件事一定不是我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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