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我是真的不知道呀！”

    关于自己并不是菲斯公爵的女儿的事, 苏怡然是完全不肯认的，有人问起来就说不知道, 反正她的态度总是要比伦纳德看上去真挚一些，有伦纳德分担火力，苏怡然倒是没别逼问得太厉害。

    当然, 这也是因为, 治安官推门进来的时机太恰到好处，他送来了尸检结果，还有房间内一部分物品的检查报告。

    这部分物品包括、但不限于房间内的那几杯牛奶、红茶，还有茶点。

    “牛奶里……有毒药。”弗兰克拿着治安官送来的物品检查报告，一字一句地读着, “两杯红茶, 一杯里面有迷/药, 另一杯里面……还有迷/药？怎么是两份迷/药？”

    弗兰克念完之后抬起头，本以为会引起小伙伴们讨论的热情，没想到他刚一抬头, 就看见小伙伴们全都围在劳伦斯医生周围，劳伦斯医生手里同样拿着一份报告——物品检查报告只有一份，那么他手上那份，自然就是尸检报告了。

    “伤口遭受了两次……这是什么意思？”妮娜指着报告上的一处问。

    劳伦斯医生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我也是猜测, 大概是菲斯公爵身上……”他回头问其他人，“菲斯公爵的身上只有一处伤口？”

    “对，只有一处伤口。”周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会不会是……一处伤口, 但是挨了两刀？”威尔提出一个可能性。

    “再去检查一下尸体和伤口就知道了。”

    大家说做就做，几个人直奔盥洗室，弗兰克也只好跟上。

    菲斯公爵的尸体还放在盥洗室内，七个人都站在这里，盥洗室的空间就显得有些不够大了。周栖和劳伦斯医生把菲斯公爵的尸体抬到起居室内，大家聚在一起，重新检查尸体。

    “只有这里有一处伤口。”翻来覆去检查了两遍后，大家一致确定了，菲斯公爵身上的伤口只有腹部一处，如果他被捅过两刀的话，肯定就是这道伤口被捅了两刀。

    “为什么要捅他两刀呢？”威尔皱着眉头思忖着问。

    “觉得一刀没死？所以又捅了一刀？”妮娜尝试着推理。

    “有这个可能。”周栖认可了妮娜的猜测。

    “咱们现在，还不知道凶器是什么。”苏怡然提醒大家，“如果他挨了两刀，那么还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同一把刀捅了他两下，二是不同的刀，先后捅了他两次。”

    周栖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怡然一眼，苏怡然坦然以对。

    威尔从系统中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这个凶器不一定是刀，也有可能是别的……弗兰克房间里有一柄短剑？”她看向苏怡然。

    弗兰克的房间两次都是苏怡然去搜证的，她对那里再了解不过，“对。”苏怡然点头，“弗兰克的房间里，有一柄短剑，上面挂着十字架吊坠。”

    “这里有个十字架吊坠！”盥洗室内忽然传出声音，几秒钟后，伦纳德手里拿着两样东西，从盥洗室内走了出来。他迎着玩家们的目光，“我听你们说凶器的事，想着未必凶器没有留在案发现场，就四处搜了一下。第一次搜证的时候，大家搜过盥洗室，没搜出什么东西，但是我忽然想到，有一处地方咱们当时根本就没有搜。”

    “哪里？”周栖问。

    “就是浴缸。”伦纳德目光玄妙地看着玩家们，特别是弗兰克，“我在浴缸里找到了两样证据，一样是一柄匕首，另一样，是一个小巧的十字架挂坠。”

    他摊开手，左右手中各放着一样证据，一把匕首和一个十字架吊坠。

    “莉迪雅姐姐，你有没有注意到，弗兰克的短剑上，有没有少一个吊坠呢？”

    “我没有注意。”苏怡然摇头。

    “那么，你自己有没有注意到呢？”伦纳德似笑非笑地看向弗兰克。

    其余玩家也全都扭头去看弗兰克，弗兰克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他张了张嘴，没能解释出什么。

    “没有否认，那就确实是你掉的咯？”

    弗兰克想要继续沉默，但是这样只会显得他更加可以。等了几秒，他终于点头承认，“应该是我掉的。”

    “Wow……”伦纳德笑着说道。

    “但是……”弗兰克不理他，继续说道，“菲斯公爵不是我杀的。”

    “我们先来对比一下伤口吧。”妮娜提议，“毕竟现在搜到了一把匕首，先看看菲斯公爵身上的伤口有没有可能是匕首造成的。”

    这个提议得到了几乎全部玩家的响应，伦纳德拿着匕首，凑近菲斯公爵的尸体，比划了一下，“可以捅进去，但是这个伤口好像比菲斯公爵身上的伤口要更深一些。”

    几个人轮流对比了一下，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我觉得……最好把弗兰克的短剑拿来也对比一下。”妮娜说道。

    “我去拿吧。”劳伦斯医生提议。

    “那其他人呢？”妮娜闪了弗兰克一眼，问。

    “我觉得，我去拿短剑，其他人也不要耽误时间，最好再去四处搜证一下——房子里都搜证过了的话，房子外面可能还有线索，还有山庄后面的树林，我总觉得，咱们应该过去看一眼。”

    “也可以大家先去看树林里的墓碑，然后回来的时候大家四散搜证，劳伦斯医生去拿短剑，再回到这里集合。”威尔说道。

    苏怡然只觉得这局游戏里的二轮搜证环节，她就一直在东跑西跑，但是其余玩家大部分同意，她也不好贸然出头反对，只好跟着下楼，去了主宅后的树林。

    弗兰克自己身上正背着嫌疑，在行动上自然尽心尽力。很快，他们就见到了树林里的墓碑，上面确实刻着三个名字，【菲斯公爵夫人、莉迪雅菲斯、伦纳德菲斯】。

    “这墓碑里面不知道有没有遗体……”

    “应该是有的，我抬起来看了一下，下面有三个盒子。”弗兰克说道。

    “这还能抬起来呢？”伦纳德将信将疑地走过去，很容易地就掀起了墓碑下的盖子，里面安静地摆放着三个金属盒子。

    妮娜探着头看着三个盒子，“这个盒子能打开吗？里面有东西吗？”

    伦纳德蹲下到墓碑前，周栖也走了过去，两人分别拿起金属盒子，摇晃了一下，“有东西。”

    周栖伸手抠了一下盒盖，“咔嗒”一声，打开了。

    “里面是什么？”苏怡然好奇地问。

    周栖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些没烧干净的骨灰。”他合上盖子，看了一眼盒盖上刻着的名字，回头看向苏怡然，“这是莉迪雅的骨灰。”

    苏怡然默默闭嘴，她自己听着这话都觉得有些瘆人——虽然现在已经几乎确实了，她现在这个莉迪雅，并不是真正的莉迪雅菲斯，而是米歇尔的妹妹……

    和她情况类似的还有……苏怡然好奇地看向伦纳德，就看见伦纳德正一脸微妙地放下手里的金属盒子，不用说，他肯定是拿到【伦纳德的骨灰盒】了。

    剩下一个没人拿起的，自然属于莉莉菲斯公爵夫人。

    伦纳德拿起属于菲斯公爵夫人的骨灰盒，打开，“里面有骨灰和白骨。”伦纳德回头说道。

    “那这个就是莉莉菲斯。”妮娜言之凿凿，“因为密室里的人一定是我姐姐安娜。”

    大家检查过墓碑骨灰后，又去看了看那个表面上放着动物白骨，下面埋着9个农民尸骨的大坑，大部分属于人类的尸骨还没有完全腐化干净，甚至能看出男女老少，以及身上的衣服。

    检查过这些后，玩家们默契地四散开来。苏怡然也在树林里漫无目的地走动——说实话，比起找寻新证据，除了弗兰克的短剑和菲斯公爵身上的伤口是否契合这点外，苏怡然更愿意搞明白那些已知线索背后的故事。

    是的，他们这个案子里，有太多露出毛线头，但是却没有理清楚的证据了。最典型的就是菲斯公爵密室里的那具棺材里的尸体，那具尸体竟然是安娜不是莉莉菲斯，但是棺材上挂的牌子上写的却是莉莉菲斯的名字……

    还有劳伦斯医生——不过他的故事，苏怡然其实已经根据剧情线才出来了一个大概，他给菲斯公爵下药，想要保护的人应该是妮娜。但是在劳伦斯医生身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疑团，就是他——他的初恋肯定是莉莉菲斯，但是他对安娜，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嗯？

    亦或是他根本不知道安娜这人的存在？可能吗？

    那么他对妮娜……对，妮娜长得像姐姐安娜，自然也有些许地方是和莉莉相似的，联想到剧情线中，菲斯公爵对待妮娜的微妙态度……

    等等，菲斯公爵说今天有一件事很重要，自然就是向撒旦献祭这件事，他复活的目标应该是莉莉菲斯，但是安娜已经死了，他需要一个容器……

    容器是谁？

    苏怡然猛地瞪大了眼，她心底腾起一个神奇的猜测，在剧本里有限的几个选择中，这个容器是谁简直显而易见。劳伦斯医生能撕掉一页《撒旦启示录》上的内容偷走，说明他大概率对菲斯公爵想要做什么心中有数。

    所以……

    苏怡然忽然之间，明白了劳伦斯医生究竟想要做什么。

    醍醐灌顶的感觉，让苏怡然忍不住想要立即找一个人，分享自己的思路。然而，在她招呼到人之前，那边妮娜先提高了音量，“快来看！这边……怎么有只死了的鸡？”

    “什么死了的鸡？”玩家们循着她的呼喊声找过去，发现妮娜在山庄内的小路边上，发现了一个鸡舍，鸡舍的后面，半埋着一只死了的公鸡。

    而且，看这只鸡的死状，似乎还不是一般的死法。

    “这只鸡是被人放血死的。”威尔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公鸡尸体的情况，说道。

    妮娜一脸狐疑地看着威尔，“你怎么知道？”

    “现实里见过。”威尔平淡地说道。

    妮娜明显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不过这只鸡的存在，也确实可疑。如果不是线索，没必要把一只放血死了的鸡埋在这里；如果是线索，这条线索又指向了什么呢？

    因为这样线索难易携带，因此大家该拍照的还是拍照，然后就一边讨论，一边走回主宅。

    劳伦斯医生已经拿到了弗兰克房间的短剑，等在菲斯公爵尸体边上，且已经对比过了，“菲斯公爵身上的伤口宽度，倒是和这柄剑的匹配。你们也来看看。”

    “弗兰克？”玩家们对比过后，一齐看向弗兰克。

    因为可能造成伤口的武器就这么两件，匕首的宽度还要窄一些，只有这柄短剑的宽度和尸体上的伤口吻合，因此弗兰克几乎已经没有不承认的空间了。

    弗兰克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确实捅了菲斯公爵一剑，但是他不是我杀的。”

    “人不是你杀的？”

    “对。”弗兰克点头，“在我杀他之前，他就已经咽气了。我只是怕他还没有死透，因此多刺了一剑而已。”

    “你是说菲斯公爵在之前已经死了？”伦纳德目光犀利地看着弗兰克。

    妮娜转了转眼珠，“唉，不如大家坐下说吧，我觉得咱们现在出来的各种线索太多了，特别乱，最好是找个地方坐下，从头梳理一下。”

    玩家们也都有预感，今天这个案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推理出来的——他们现在连每个人的杀人动机还没搞明白呢，已知的线索也是一盘散沙，确实需要这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盘一盘。

    “我有个提议。”威尔说，“不如大家坐到沙发上，按照顺序，左边的人向右边的人提问，先这样挨个儿梳理一遍。排顺序的时候，在剧情线中有相关联系的人不要挨着坐。”她特别点出一个例子，“例如米歇尔和莉迪雅，就不要坐在一起。”

    “那我坐在弗兰克旁边吧。”苏怡然主动提出，“劳伦斯医生，你要不要坐在我另一边？”

    她这样主动提议，弗兰克是无所谓的，劳伦斯医生也不好意思拒绝，他走到苏怡然右边，扭头看了看妮娜。

    苏怡然在威尔提议之后，就已经想好自己的目标就是劳伦斯医生了，这小动作没有逃过她的眼睛，“我觉得，妮娜和劳伦斯医生也不要挨着坐比较好。”

    “妮娜和劳伦斯医生？”不少玩家听了这话都是一愣，显然在这之前，并没有想到过妮娜和劳伦斯医生之间可能存在关系的可能。

    苏怡然只是暗示地点头，并不解释。很快，玩家们排好了顺序，按照角色依次是：弗兰克—莉迪雅—劳伦斯—米歇尔—伦纳德—妮娜—威尔。

    第一个接受问询人是弗兰克，负责问他的人是威尔。

    这个提议是威尔提出来的，虽然她在提议的时候并没有明确提出她想要一对一询问的人是谁，但是既然顺序轮到了，她就大方地第一个站了出来。苏怡然看得出来，她对于想要提问的问题早有腹案。

    “弗兰克先生，你刚才说，你来到菲斯公爵的房间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你是几点来到公爵房间的？”

    “我是在大概8点的时候到的公爵的房间，当时他倒在书房的地上，已经死了。”

    “书房的地上？”没有人问弗兰克为什么之前不公开这个信息。一来，没有人知道这个信息是不是真的；二来，这么重要的信息，肯定要在某个条件达成后才能公开——应该就是发现短剑的宽度和尸体身上伤口宽度吻合之后才能公开。

    “我能问一句吗？”妮娜举手说道。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威尔一脸了然地看着她，“这个问题我也想问——等下大家谁有额外的问题，也可以举手提问哈。”

    苏怡然怀疑扮演威尔的女玩家三次元身份是不是个老师……不过这样起码保证了提问的时候不会七嘴八舌，把场面搞得一团糟糕，让凶手趁机浑水摸鱼，将某些关键问题糊弄过去。

    威尔肯定过妮娜的做法后，才问弗兰克，“你是在书房的地上发现的菲斯公爵，当时他已经死了。那么，为什么最后他的尸体会在盥洗室的浴缸里被发现呢？”

    弗兰克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随后才道：“我发现的时候，他确实躺在书房的地上，腹部有伤口，已经不能动弹了。我怕他没死透，就又捅了一刀，然后把他拖到了盥洗室里——是盥洗室的地上，而不是浴缸里，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浴缸里被人发现。”

    “你发现他的时候，浴缸里有水吗？”威尔问。

    “没有水。”弗兰克摇头，“我很确定。”

    弗兰克的这一段话信息量简直可以用【爆炸】这两个字来形容，首先，之前玩家们一直没能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但是无论弗兰克说的是真的，还是在某些事情上撒了谎，都几乎能够确定，菲斯公爵是死在8点之前——最晚就是8点，最早的话也肯定在6点半他上楼之后。

    这样一来，菲斯公爵的死亡时间就能够确定在6点半到8点这个区间内了。

    再来，就是在周栖发现书房中地面上的拖痕后，大家再一次确定了，菲斯公爵的死亡第一现场是书房，而不是盥洗室。

    至于凶器，反正不是短剑就是匕首，先前大家都看过尸检报告，菲斯公爵体内有迷/药，却没有毒药。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威尔看着弗兰克，“你为什么要杀菲斯公爵？”

    她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你接受了教会的任务，负责调查村民失踪的案子。但是，你不是刚调查好，还没来得及寄出调查报告？这样的话，教会也肯定不会隔空向你下命令，让你直接处决菲斯公爵吧？我想知道，你今天动手的原因是什么。”

    “是时间。”弗兰克一脸认真地说，“大家应该还记得，向撒旦献祭的终极仪式，在仪式开始之前，要每隔10天就杀一个人，共杀9人。其实不只9人，劳伦斯医生箱子里藏着的那页书页上清楚地写着，在献祭仪式进行当天，还要再杀一人，一共10个人。身为骑士团的人，我有责任保护无辜的教民不受伤害，特别是用来向邪教、魔鬼献祭，我是一定要阻止的。”

    “所以你动手了。”威尔点了点头，“好了，我没有问题了。”

    弗兰克的事说到这里，剩下的关键点只有一个：他说他动手的时候菲斯公爵已经死了，这句话可信吗？

    苏怡然个人觉得，这句话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毕竟万一没有人肯承认在他之前动手——甚至找不出另一个在6点半到8点之间进入过菲斯公爵房间的人的话，弗兰克这个欲擒故纵的招供就玩脱了，他肯定会被指认为真正的凶手。

    “其他人还有什么问题吗？”威尔主动担起了主持人的角色，在没有得到其余任何玩家的举手示意之后，她看向弗兰克和苏怡然，“下一组——弗兰克和莉迪雅小姐，你们两位可以开始了。”

    弗兰克扭头看着苏怡然，紧皱着眉头。

    显然，因为刚才明摆着他事第一个会被提问的人，他一直在专注于自己的故事和解释，根本没有细想要问苏怡然什么，以及，莉迪雅这个角色身上，可疑的点在哪里。

    “莉迪雅小姐，你为什么要杀公爵——你的父亲？”弗兰克只好先从这个角度开始问起。

    苏怡然摇了摇头，“我没有杀他的理由。”

    “你知道你其实不是菲斯公爵的女儿这件事吗？”弗兰克又问。

    “我不知道。”苏怡然第二次摇头。

    “你今天晚上……6点半之后，见过公爵吗？在公爵离开餐厅之后？”

    苏怡然第三次摇头，“我没见过他。”

    “可以说一说你今天晚上的时间线吗？”弗兰克问，“因为，莉迪雅小姐，你现在实在是太干净了——你和伦纳德先生表面上看上去都是一丁点嫌疑都没有，但是实际上，伦纳德先生和菲斯公爵关系疏远，也可能有些父子关系不合的矛盾在。但是你和菲斯公爵连这点矛盾都没有，你甚至比他还要更干净……”

    “我知道。”苏怡然露出无奈地表情，“这确实很难让人相信，但是我今天晚上在晚餐之后，真的没见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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