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池动作灵活、跑得极快,不多时就来到了温长清的书房外。
两个仆人守在门外,远远的瞧见温池跑来,赶忙迎上来喊了一声:“大少爷,你回来了。”
温池瞥了眼两个仆人的脸,之前见过,貌似就在温长清身边伺候着,难怪明明认识他还把他喊作大少爷,看来这两人被温长清洗脑得很彻底。
不过称呼什么的对温池而言不重要,他微微喘着气问道:“我爹呢?”
一个仆人道:“老爷在里面……”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温池打断了:“正好,我进去找他。”
“大少爷!”仆人试图拦住温池,“老爷在里面会客,你还不能进去。”
温池才不管那么多,身形一偏,灵活地避开了两个仆人伸来的手后,迈开步子便往书房里面跑去。
“爹!”温池高兴地喊道,“我回来了,爹!”
温池来过书房一次,对书房的构造还算熟悉,提着食盒飞快的往里跑,犹如一直轻盈的燕子,后面的两个仆人追得狼狈不堪。
他的嗓门不低,里面的人明显听见了声音,待温池停下步伐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温长清那张森冷可怕的脸。
温长清坐在会客的椅子上,看清楚温池的脸后,差点掩饰不住脸上的恐慌,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混帐东西!谁允许你进来的!”
桌面上搁着两杯茶,被拍得一阵晃动,里面滚烫的茶水溅到温长清的手背上,疼得温长清嘶了一声,赶忙收回手胡乱揉了揉。
温池被吼了一通,倒也不生气,还无辜地眨了眨眼:“爹,我这不是回来看看你嘛。”
语毕,他立即看向坐在温长清对面的蓝衣中年男人,笑着说道,“这位大人一定是礼部尚书尹大人罢。”
尹尚书身量较胖,脸也是圆溜溜的,嘴前留着两撇小胡须,总是笑眯眯的——这相貌还真是和小说里描写得一模一样。
本来尹尚书还在为温长清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感到尴尬,这会儿听了温池的话,突然来了兴趣,问道:“这位是?”
“尹大人,这是犬子温良。”温长清生怕温池说漏嘴,赶忙抢在温池开口之前出声,“今儿是他从东宫回来的日子。”
尹尚书许是听说过温府有一子嫁入东宫的消息,恍然地哦了一声,摸了摸嘴前的小胡须:“原来是温大人的大儿子。”
“正是。”温长清气势不足地说完,一边对追进来的两个仆人使眼色一边重新拎起架子教训温池,“都成家了还这么冒冒失失,你娘是怎么教你的?给我滚出去!”
得到吩咐的两个仆人也赶紧上来,手忙脚乱地要把温池赶出去。
温池哪儿肯出去,张口喊道:“尹大人,我有事找尹大人。”
温长清气急了:“把他给我弄走!”
然而尹尚书却道:“且慢。”
闻言,两个仆人像是摸着了烫手山芋似的,嗖的一下把手收了回去。
温长清脸色极为难看,可他不得不挤出笑容,转头看向尹尚书。
只见尹尚书的目光在温池手里提着的食盒上逗留片刻,随即好奇道:“我记得我与你从未会过面,你又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温池无视了温长清投来的阴沉眼光,面不改色地上前一步,乖巧回答:“尹大人乃我国栋梁,是百姓们歌颂的传奇,尤其是前阵子尹大人在晋州治理蝗灾有功,这个消息传入京城,谁不说尹大人乃我国之福?就连茶馆里那些个说书先生也将尹大人的事迹翻来覆去的说道,现下尹大人就在我眼前,我如何才能识不出尹大人?”
温池的彩虹屁张口就来,一字一句,可谓是拍在了尹尚书的心坎上。
尹尚书仰起头,哈哈大笑,抖着手指向温池,回头看温长清道:“温大人,你这大儿子可真是了不得,难怪你一说起你大儿子就满脸骄傲,我若是你,尾巴早就翘上天了。”
温长清心里有苦难言,只能强颜欢笑。
尹尚书笑完,很快便恢复到了正经的表情,他摇了摇头说:“晋州的蝗灾本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我不过是见那些人束手无策,才越矩向皇上提出了我的想法,所谓的治蝗有功也只是暂时性的罢了,百姓们的夸赞让我受之有愧啊。”
“总会有法子的。”温池安慰地笑了笑,随即腼腆道,“实不相瞒,我今天做了些点心拿回来,原本是想给爹娘尝一尝,可是既然碰到了尹大人,便希望尹大人能不嫌弃,尝一尝我的手艺。”
尹尚书笑道:“那我也就不推脱了。”
温池提着食盒上前,把食盒搁在两椅中间的桌上,打开盒盖,小心地从里面取出两碟蛋糕和准备好的小勺。
他将蛋糕和小勺放置尹尚书面前,才随意将另一碟推给温长清,整个过程中连眼神都懒得甩给温长清一个。
温长清:“……”
只有战战兢兢守在月门前的两个仆人瞧见,温长清紧握成拳的手背上已经显出了根根青筋,可想而知他有多么愤怒,却不得不压抑着。
尹尚书倒没注意这么多,准确来说应该是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面前的蛋糕上,他从未听说过名为蛋糕的点心,也从未见过这种外形的点心,不由得露出新奇的表情来。
尹尚书问:“为何叫蛋糕?”
温池笑:“因为原材料需要很多鸡蛋,所以随意取的蛋糕的名字,还望尹大人莫见笑。”
尹尚书拿起小勺,舀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
也不知面上那层白色的是什么东西,入口即化,在口腔中蔓延开来的是一股浓郁的甜味,却丝毫不叫人觉得腻,那甜味比尹尚书曾经吃过的任何糖都要浓,仿佛浸进了骨子里,伴随着芒果特有的味道。
至于中间的蛋糕胚子,就没有那么惊艳了。
不过光是最外面的那层奶油,已经足够让尹尚书回味无穷。
嫌少有人知道尹尚书是个地道的吃货,尤为喜甜,曾经愿意为了一盘糖醋排骨而千里迢迢的跑去扬州的酒楼。
温池之所以知道这些,不过是小说里提到过——有次温良误打误的撞送了尹尚书一碟甜食,才在后期比较关键的时候得到了尹尚书犹如雪中送炭一般的帮助。
温池心想,他给尹尚书送甜食不耽误温良走给尹尚书送甜食的剧情,应该不算是抢了温良的机缘,而且如今他性命堪忧,还是保命要紧。
尹尚书一边回味一边小口小口地将一碟蛋糕吃得干干净净,他高兴得眯起眼睛,目光瞟向温长清那碟还没动过的蛋糕,到底忍下了心中的欲望,转而由衷地夸赞道:“没想到温大人的儿子竟有这般手艺,当真是连那玉香斋的招牌都比不过你这一碟蛋糕。”
玉香斋是全京城最出名也是最昂贵的糕点店,尹尚书嘴叼,买糕点只让仆人去玉香斋——拿温池的蛋糕和玉香斋相提并论,这已经是尹尚书给出的最高评价了。
温池谦虚道:“能得到尹大人的夸奖,也是我毕生修来的福气。”
说罢,他收走了尹尚书面前空空如也的碟子,顺便把温长清面前那碟没动过的蛋糕也收走了。
温长清不是个贪口腹之欲的人,可是方才瞧见尹尚书吃得那么专注的模样,他居然也有些心动,本想等到和尹尚书谈完之后,再慢慢享用这碟蛋糕,哪知道温池连问都不问他一下就直接收走了。
温长清眼睁睁看着温池向他们道别后离开了书房,气得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来。
逆子!
真是逆子啊!
连一口蛋糕都不给他吃!
温池疾步走出书房,便瞧见脸色铁青的管家早已侯在外面了。
如今太子殿下专门安排了几个公公来给温池撑面子,公公们话里话外都是温池在太子殿下跟前有多受宠,倘若温池回温府受了欺负,温府里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在这样的情形下,饶是管家咬碎了一口牙,也只能硬生生地将那口碎牙往肚子里咽,他努力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讨好地说:“大少爷,奴才已经将公公们的住处安排妥当了,大少爷奔波劳累许久,还是回院里休息罢。”
温池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北苑还是从前那个样子,许是临时收拾了一番,看起来还比以前干净了许多。
陈嬷嬷领着一群丫鬟仆人迎了出来,瞧见温池的瞬间,便忍不住红了眼眶:“二……大少爷,你可算回来看看了。”
尽管陈嬷嬷在一些事情上欺骗了温池,可她毕竟是整个温府里待温池最好的人,温池被陈嬷嬷牵着手,又想起在东宫里头步步惊心的日子,心里一阵酸楚。
他叹道:“是啊,我回来了。”可惜只有这么几天时间而已。
温池确实有些累了,他让陈嬷嬷打发走那些被管家新安排过来的丫鬟仆人,随便吃了些饭菜后,便躺回久违的床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温池醒来,总算感觉精神了不少。
这时,陈嬷嬷从外头进来:“少爷,温良少爷来了。”
温池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心想这个主角受怎么老是来他这里刷存在感?一想到他未来的悲惨遭遇都和主角受有关,他面对主角受时就不太能淡定下来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温池还是应道:“你让他再外面等会儿,我穿上衣服就出去。”
等温池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已经是很久之后了,他走出卧房,发现温良还坐在那儿等着,时不时揉着发红的眼睛。
听见脚步声后,温良抬头看来,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像只受到欺负的小兔子,额头那颗大红痣再次闪了下温池的眼睛。
温池闭了闭眼,只感到深深的心累。
温良却情绪激动起来,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用抖来抖去的哭腔喊道:“池弟弟。”
温池还未反应过来,便下意识地掐嗓喊道:“良哥哥。”
温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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