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居然推我?”七巧趴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小满你怎能如此粗鄙无礼?”
小满凶神恶煞的朝她呲着嘴,一副炸了毛的恶犬模样。
她气势汹汹的向前两步,吓得七巧一个机灵,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若再不走,我就把你偷听的事情告诉主子,将你轰出雍和宫去。”小满摸了下鼻子,厉声道。
七巧攥着袖子扭捏了一会,瞪着眼睛道:“我,我可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主子怎会单凭你几句妄言就将我撵出去?”
见七巧不依不饶的,小满挺着胸膛一步步逼近她道:“我呸,抓把鸡尾巴毛按腚上,你就真当自己是孔雀开屏了是吧,你若再不走,我,我……”小满左右歪了歪头,便举起小肉掌,朝七巧拍了过去。
“泼,泼妇,我堂堂雍和宫的大宫女,才,才不同你一个下等奴婢计较!”七巧猛的退后一步,躲开了小满的巴掌。
她心有余悸的紧了紧衣襟口,便脚下生风般转身朝耳房走去。
瞧着耳房的房门被关上,小满才骄傲的拍了拍手,撇嘴道:“大宫女又怎样,我还是芳姑姑的关门弟子呢,才不怕你!”
小满浑身一个冷颤,赶忙放下了卷起来的袖子。
她抱着自己肉肉的小身子,偷摸摸的转身蹲到了寝殿门外。
谨慎的左右探了探头,便趴在门缝处偷听起里面的交谈。
悬英拆开信封,看着信纸上一片狼藉的书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英妹妹安否?礼物可喜欢?”芳姑姑小声读者信上为数不多的两行字。
她低头看着落款处画着的一个圆圈,不解道:“公主,这圆圈是何意?”芳姑姑的目光又落在信纸下的那页薄纸上,道,“这又是什么?”
悬英打开下面那张泛黄的纸张,笑道:“是地契。”
看着地契上的字迹,悬英心中有数的点点头。
这张,是黎山。
风景秀丽,野味繁多,就是山顶风太大了些,当年险些吹得自己患上夜间头痛的毛病。
既然收到了地契,那就意味着祁小侯爷此时应该已经改名换姓,在北疆风餐露宿了。
上辈子祁元朔送了自己二十余座山,基本上朔北能叫得上来名字的山头,皆归自己名下,就差为自己盘下坟头山了。
“祁元朔这个老家伙,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公主你说什么?”听着悬英不经意的一声嘀咕,芳姑姑疑惑的望着她。
“没什么。”悬英叠起地契,递给芳姑姑道,“姑姑先帮我好生收着吧。”
看着芳姑姑将那封信还有地契收进锦盒中,悬英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缓慢起身。
今日早朝一退,雍和宫这边就收到了太监传来的消息,明明说好了岁夕宴交给自己负责,最后还是让白槿横插了一脚。
檀阙那个软骨头果然是不可信!
不过也是在自己意料之中了,毕竟在朔北摄政王一手遮天,檀阙又素来听他的话,未曾忤逆过他的意思。
自己要想保住南燕,登上后位,白氏父女二人早早晚晚是要想法子除掉的!
也不知道自己下在檀阙身上的功夫,最后能不能起到作用。
见悬英披上了滚绒斗篷,芳姑姑藏好了锦盒,走到她的身边儿。
“公主这是要去哪儿啊?”芳姑姑一边开口,一边帮她系好了斗篷。
悬英捧起桌案上熏好的手炉,轻声道:“去瑶华台瞧瞧,皇上不是将瑶华台晚宴之事交于我筹备吗,总不能丢了我们南燕的脸面。”
走在碎石道上,踩着硌脚的石子,悬英步步缓慢。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上辈子的事情。
抬眸望着近在咫尺的瑶华台,悬英停下了脚步,面色越发的寡淡。
耳边环绕着铁锁链叮叮当当的声响,上辈子在瑶华台中,白槿对自己痛下杀手的模样还是历历在目。
满目的鲜血,兄长的头颅,白槿杀红了的双眼,还有泽儿的冷漠。
突然涌上心头的一阵绞痛,让悬英眼前一花,身子摇晃了两下。
“公主,若是累了我们就回去,改日在来也不是不可。”
侧头看着搀扶着自己的芳姑姑,悬英伸手揉了揉额头,朝她安心一笑,道:“我没事,姑姑放心。”
听着身后吵闹的怨怼声,芳姑姑回头瞪了眼早就扭打在一起的小满和七巧。
“在雍和宫里也就罢了,到了外面还这样打打闹闹的成何体统!”
迎上芳姑姑训斥的目光,七巧一脸委屈的哀怨道:“姑姑,奴婢一直是循规蹈矩的,是小满她针对奴婢。”
“七巧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宫女之间打打闹闹才能增进感情,七巧姐姐怎么能告状呢。”小满眨巴着大眼睛,拽着袖子懵懂天真的模样。
“你,你信口雌黄!”
“都别吵了。”芳姑姑冷着脸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一句话都不准说,谁要是发出了声音,就等着回去挨板子吧!”
说罢芳姑姑便搀扶着悬英继续往瑶华台走去。
见悬英和芳姑姑渐行渐远,小满才露出了狡黠的坏笑,提着裙摆使劲的撞开了挡在身前的七巧。
“哼,我就是针对你,就是讨厌你,有本事你打我呀。”小满扬着下颚,白了她一眼,便蹦蹦跳跳的往悬英的方向追去。
只留下了还楞在原地的七巧,她咬牙切齿的瞪着前面小满的背影,满心怨气的跺了下脚。
悬英还没踏入瑶华台,便听到了里面的喧闹之声。
登上玉石台阶,便见瑶华台内的宫女太监们已经开始擦拭着各个角落,上到八角楼檐,下至二尺金砖,皆已一尘不染。
悬英的目光落在景观台中的那名女子身上,她一身黛绿色官服,发丝一丝不苟的挽起,正背对着自己。
许是听到了宫人们的请安声,那女子才转过身来,沉稳镇定的朝自己走来。
二十有八的年岁,羽玉双眉,瑞凤眼,姣好的眉宇却是寡淡消瘦的骨相,举止投足间尽显端庄从容。
她走到悬英的身前,俯身正揖行礼后,缓缓起身,整个过程下来,发丝未乱,面容不改,就连脚踝处的衣角都没有半丝的褶皱。
“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请恕奴婢不查之罪。”
看着面前的女子,悬英唇角微扬,道:“是本宫未提前告知,怎能是苏尚宫的过错。”
苏尚宫掌管宫中的六司六局,在宫女中的地位不可小觑,就连趾高气扬的冯念念平日里都要敬她三分。
“本宫初到朔北不耐严寒,在琊山时还要多谢苏尚宫的赠衣之恩。”
“娘娘怕是误会了,奴婢不曾赠衣给娘娘。”苏尚宫双手交握在身前,低眉冷声道。
悬英轻微上前一步,道:“是尚服司送的,那便是苏尚宫送的,这分恩情本宫是不会忘记的。”
却见苏尚宫始终低垂着头,面无表情的回应道:“奴婢和尚服司都未曾送过衣物到琊山,奴婢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娘娘自行考量。”
听着苏尚宫这番话语,还未等悬英开口,一旁的芳姑姑便看不下去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贵妃娘娘面前怎可如此目无尊卑!”
悬英一把拉住了芳姑姑的手,摇了摇头,制止住了芳姑姑还没说完的话。
她面向苏尚宫,望着她的面不改色,轻声道:“想必苏尚宫已经知晓皇上命本宫筹办岁夕宴一事,既然六司六局皆由苏尚宫掌管,那这次岁夕宴便劳烦苏尚宫鼎力相助与本宫了。”
只见苏尚宫屈膝行礼道:“皇上有所命,便一切遵循规矩来,奴婢自然尽心竭力。”还没等悬英开口,便听苏尚宫颔首道,“奴婢还有事要忙,就不陪娘娘说话了。”
看着苏尚宫转身离开的背影,芳姑姑满心憋闷的指着她道:“这都是什么人啊,一个个的眼睛都长到天灵盖上去了。”
“姑姑莫生气,她就是那个性子,并不是有意针对我们。”
悬英望了一眼苏尚宫离开的身影,便拉着芳姑姑朝瑶华台外走去。
出了瑶华台,芳姑姑便从六角食盒里拿出一个蜜桔,递给了悬英。
拿着蜜桔在鼻尖闻了闻,悬英眉角一挑,道:“甜的。”
眼见着步子往雍和宫的方向迈去,手中的蜜桔还没剥开,身后便传来了七巧试探的声音。
“主子,天色还早,我们又难得出来,不如往那边逛逛再回去?”
悬英顺着七巧手指的方向一望,不经意间眼中闪过一道情愫。
“你没看出来主子累了吗,还非要拉着主子四处转转,你安的什么心?”身后的小满上前推了七巧一下,气鼓鼓的说着。
平复好心中的波澜,悬英紧闭上眸子,沉了口气,道:“本宫累了,回吧。”
往前走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悬英攥着手中的蜜桔,停下了脚步。
“姑姑,我想起来有些事情还要同苏尚宫商讨一下,你们先回吧。”说罢悬英便转身,朝瑶华台的方向走去。
“主子,奴婢陪……”这边七巧着急的抻着脖子,脚刚迈出半步,便被小满抓住了衣领子,往雍和宫的方向扯去。
“主子不用你陪,老老实实的跟我回去!”
芳姑姑瞧着小满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不自觉的笑着点了点头。
穿过瑶华台后面的半片松林,悬英停在了一处竹木栅栏外。
她望着头顶处的宫牌匾,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扶云轩,朔北王宫中为数不多没有侍卫把守,又偏僻少人之地。
这扶云轩里住着的,是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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