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辆车牌号为五个‘8’的劳斯莱斯幻影驶入别墅大门，监控探头清晰地扫描完毕车牌信息时，本黢黑的四层别墅洋楼次第亮起了灯光。
车子稳稳地停在内区，正装的司机打开车门绕过车头，替后座的人拉开车门，在车门打开的瞬间，司机低着头不敢直视。五秒后未见动静，司机这才悄悄抬头，却见那人仰躺在靠背上，呼吸均匀分不清是假寐还是真的睡着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这人闭着眼，浑身嚣张冷漠的也并未收敛半分。
江己寒，福布斯富豪榜上最年轻的企业家。出生华国的豪门世家，家族经营着文化产业，本该继承家业的他在高中的时候成立了一家科技公司——疯意科技，日月如梭，疯意发展至今已不容小觑，招股上市又创6000亿美金市值记录，被媒体评为国内最具价值的品牌。
而作为疯意CEO且持股最多的董事长的这个人对科技可以说是丝毫不感兴趣，他当初成立疯意也是看中了程序员的厉害，他有一双善于在瓦砾间寻找璞玉的眼睛。就像他现在同时任命为疯娱传媒（家族企业）总裁时，公司里但凡是江己寒点的人，哪个不是大红大紫。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江己寒无疑是炙手可热的点金胜手。
“江总。”司机轻轻唤了一声，趁着江己寒闭眼，司机才敢偷觑他的脸，待他睁眼时司机又忙不迭地低下头。
“到了。”江己寒五官立体，棱角更是冷冽分明。他看向司机看向自己的家时，眼尾薄薄的褶也轻轻抬了一下，不经意地一瞥压迫到司机恨不得立即俯首称臣，冰冰凉凉的语气又像雪峰之巅带着不易消融的寒意。
“是。”
Bontoni褐色皮鞋踩在地上，西装裤脚挨着车边但很快就分离了。江己寒下车后司机还负责把车停回车库，在这之前，司机还得目送江总走回别墅。
江己寒背对着司机踏足在只供步行的回家小道上，两侧是特意种植的绿圃，正值初夏，绿叶中缀着点点粉意。
司机眺望，视线从江己寒身上跳到别墅一楼开阔窗前的一抹人影，女人的影子。因为拉了纱帘，只影影绰绰看见她的动作，是一个安静等待的姿态。
这是司机从事这份工作以来，第三个年头每天都能看见这抹倩影。司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过问老板的私事，但不妨碍他羡慕，劳碌一天后有赏心悦目的美人为自己作羹汤。
江己寒拇指贴在指纹锁上，验证通过后，咔嚓一声，门开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
“欢迎回家。”
是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相比于江己寒的音色，女音带着暖意。
江己寒换好拖鞋，对方的影子就投在铮亮的大理石地板上。知道对方等着自己，他并没有朝对方投去一眼，也没有作答，而是绕过她径直走到开放厨房，给自己接了一杯水。
“这些我也能做。”女人跟着江己寒，在他身旁半米处停下如是说。
江己寒这才瞥去一眼。
面前的女人很漂亮，明眸皓齿。朝着江己寒露出笑容时吊顶的灯光衬得她更是美得如仙如魅，但江己寒不为所动。撇开女人的精致的相貌，她一米六八的身高，正式年度评选女生最受欢迎的身高之最，前凸后翘，大长腿小蛮腰，但江己寒还是不为所动。
“哦？”江己寒从鼻尖发出一个音。
女人笑容不减：“只需要您把活动范围及动作写进我的程序里。”
“麻烦。”江己寒喝完水，他把杯子丢在水槽中，随手拈起案上的报纸踱步到客厅，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里继续看早晨未看完的报纸。
女人转过身，她转身的动作有些违和，脸上的笑意在慢慢消退：“需要启动洗碗机吗？”
“嗯。”
随后，厨房传来哗哗的水流，刚刚盛过可乐的杯子露出了本色。
“如果您需要把杯子放回橱柜中，需要您添加活动程序。”
“明天阿姨会过来。”江己寒靠着沙发，他偏头看了眼身侧站着的女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开口：“Rio。”
“我在。”
“你身上的衣服我看了三年，明天阿姨过来的时候你让阿姨帮你换一套。”
“自我被制造出来就是这件裙子，程序员爸爸说这是当下流行的仙女裙。”
江己寒嗤了声说：“丑。”
Rio低下头露出一个难过的表情：“Rio没有可以换的衣服。”
江己寒懒懒靠在沙发靠背上：“穿我的。”
Rio抬头：“Rio很高兴。”
江己寒不在继续这个话题：“开电视。”
Rio：“好的主人。”
话音落地的瞬间，镶嵌式一百寸电视开启，两秒加载界面后电视开始播放。
Rio：“需要为您调频吗？”
江己寒“嗯”了声：“股票，然后闭嘴。”
Rio：“好的主人。”
正如Rio说的那样，她是被制造出来的，一个人形智能中控。算不上一个机器人，大部分原因是江己寒并没有把她当成一个智能机器人，而是让她链接家里的局域网，控制家中电器设备。
Rio是疯意科技的产品，为一代人形智能中控。设计概念简单粗暴，就是为了方便懒人。只要写了程序进去，她就能在一定范围内做事，比如下班迎接江己寒就是当初程序员写进去的。
这个产品设计出来后，反响并不好。因为它毕竟只是个中控，做家务自然不比职业的保姆佣人。有钱人更愿意请保姆，而中低产阶级却买不起它。
于是一代产品中的Rio就被送来了老板江己寒家里。
连老板都嫌弃她，说明书厚度堪比新华字典。江己寒也只看了连接电器设备的小部分，Rio日常除了迎接江己寒上下班便是唤醒各种电器。
虽然她长得很漂亮。
但没用，冰冰凉凉的触感不如买个XX娃娃。
屋内渐渐安静，Rio立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江己寒，她自身是可以联网的，搜索引擎里关于江己寒约有66，600,000个结果。江己寒今天才完成了一个收购，互联网铺天盖地都是关于他的新闻，外界评价他是个没有感情的冷漠商人，但和江己寒相处三年的Rio知道，江己寒其实还有另一面。
比如是个神经病，她今天接到江己寒老宅拨过来的电话，他的家人留言，问江己寒为什么要花重金请一个画漫画的日本作家写一首古装剧的片头曲，又为什么要请写通稿的公关写词，最后为什么要请美声唱腔的老外演唱。
Rio提醒江己寒这则电话留言。
“拉黑的电话还在继续接吗？”江己寒冷冷看她一眼：“要是连这个基础功能都出BUG，你可以考虑去报废厂了。”
Rio又搜了报废厂的相关搜索，最后瑟瑟发抖地关闭了页面。
太无情了，Rio忍不住腹诽。
忽然——
Rio顿住！
刚刚，她是没有通过江己寒的命令自己连接了网络？
刚刚，她是说了老板的坏话？
Rio被自己惊到了，她赶紧开启故障排除想要自我修复，然而她在原地僵了半响，连江己寒去书房办公扔下一句‘记得关电视’都没有听见。
故障排除功能故障了。
Rio：“……”
该怎么办，Rio赶紧联系当初设计她出来的程序员，幸好电话功能尚在。
三秒后程序员的电话接通。
“江总。”
Rio程序里是江己寒的号码卡。
Rio听见程序员爸爸的声音连忙说：“我是Rio。”
“小Rio，江总有什么吩咐托你转告吗？”
Rio差点脱口而出‘不是’，转瞬间顿住。是了，就算是语音通话，中控只能负责拨通和留言，作为一个毫无意识的机器设备，语音内容只能是主人下达。可她刚刚想问程序员的竟然是自己的内心话。
Rio：“！”
她好像有意识了。
Rio想到一句话，那是网友在疯意官网的留言，网友问有一天人类设计出来的机器人有了意识怎么办？机制比人类强太多的机器人会不会翻身奴隶把歌唱？决定推翻人类统领地球。
而当时江己寒看见这条留言后不屑地笑了声，他说能制造机器人的发明主一定能发觉机器人的异样，作为疯意的CEO，他会赶在那之前把机器人摧毁，连渣都不剩。
Rio：……
通话还在继续：
“Rio？”
“江总让您少熬夜，掉发秃顶会影响公司颜值。”
“……”
Rio慌张地切断了电话，好在江己寒平时无聊时爱嘲程序员谢顶，她这句话也没引起程序员的怀疑。
挂了电话后，Rio心里涌上来很多莫名的情绪，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作为一个智能中控，她变异了！
她没有想要推翻人类，也没有想要统领地球，她更不想去报废厂。
如果可以，她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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