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兰花教你如何不再当憨憨

    乱步主动坐上了国木田的轿车,他跳进座位和对方嘀咕了几句后就接过了我手中的那袋零食,我依稀能分辨出几个字,大抵的意思是下次也别让某人来接他。

    是和武侦社的谁吵架了吗,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准备哄乱步专用宝库,那可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说来不可思议,我在听到江户川乱步的名字后许多有关他的记忆都清晰了不少。

    比如我记起来我一直在内心称之为男妈妈的国木田,也记起来一些细枝末节的连小事都算不上的片段。

    我想起我还给太宰治写过诗,不知道为什么我潜意识认为太宰治适合那种诗歌文集什么的,他的学历还没我高我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我自己都不清楚。

    反正我是个怪人,这么一想,我就认为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这个事和乱步的关系大概是因为我突发奇想时乱步在旁边才因他记起来吧。

    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回避关于太宰治的记忆了,也可能是因为我刚想起比较好奇,我不再把记忆抛之脑后。

    我目送他们离去,乱步捧着那些零食坐在副座上不断地转头看向我,我想回以他微笑,僵硬地嘴角却不争气地绷的笔直,最后透过玻璃看到他的那眼我也只是挥动着手中的橡胶鸭鸭。

    我坐到乱步刚才的位置上,摆弄着鸭子撅起的扁嘴,要说我有多迫切的想要记起,到也说不上。

    乱步说我要开心,我觉得或许我记起的事情多一些,更能感受到‘快乐’吧。

    我回想起了那个下午。

    曾经的我拉着乱步一起看他一眼就能猜到结局的电视剧,他百无聊赖却没有点破我略带愚蠢的猜测。

    乱步沐浴在昏沉的落日里,偶尔悠哉地递给我一张纸巾,纸上还有焦糖和甜杏仁的香气,我都能猜测出对方吃了什么。

    我拿着被递了一摞的不知所云,他含着棒棒糖怜惜地拍拍我的头。

    追了许久的电视剧到了尾声,我看到里面年轻的生命消逝,我明白了乱步的意思:早晚会用到的。

    没想到你小子眉清目秀的竟然也这么蔫坏。

    我哭的稀里哗啦。

    沉默地大面积的雨滴落在全世界的草坪上,我像只不会游泳从而溺水快要死掉的水獭拼命呼吸。

    我满襟的泪是汇成塞纳湖畔的流水,鬓角和过长的刘海都塌到皮肤上。

    我胡乱地用纸巾擦拭着泪水,勉强抑制住了哭腔,那些纸正好用完,电视里的故事还在继续。

    日剧里的死亡有着独有的色调,分明是冰冷的蓝青色却显得温暖,每一帧都是群青色的特殊烟火打亮了画面,应当是令人窒息的别离气氛却美的令人缄默。

    洁白的羽毛飘洒在天上,落在地上,铺在松软的被单上,早已死去的少年反而被这纯白遗忘,暗红的染料落在他紧握的纸上。

    用飞蛾扑火不足以形容他的决绝,他脸上的安逸和解脱仿佛是褪去浑身桎梏鳞片的蛇类,像是找到命中注定的荆棘树的娇小鸟类毫无畏惧地拥抱刺穿它的尖刺并引吭高歌婉转如霞。

    旁边跟着音乐念出男主对世界的告白,纸上的字迹变得模糊,我透过透明的水珠只是看着这个场景,写诗的念头就不断的涌出。

    是死亡的凄美驱使我动笔写诗,亦或是我意识到太宰治对死亡的渴求祈望用从未用过的方式让他多留一秒,更也许我可能是想在他寻思的路上种上会开花的种子。

    我拉住乱步告诉他,我想给太宰写诗,即使我五十音偶尔还会忘记,不懂韵脚,更看不懂俳句,但我还想写。

    我接过乱步给我的笔,感谢了国木田友情提供的本子。

    回想着太宰欣长病弱的身体,纤细骨感的手指,挺立的鼻梁,再也无法染上更多颜色的眼睛。

    不,还是不想了,多想想就变成求爱诗了。

    日语毕竟不是我的母语,我尽可能的一笔一划的写着,但奈何那些横撇在我眼里没有丝毫偏差。

    我抱着词典,翻了一年阅读量的书本,不断求助乱步,问他:“这个词怎么样这个字对吗还有、太宰读完会……”

    我没有问下去,让乱步分析太宰治干什么呢?他又不想泡太宰治。

    “算了,我押韵了吗”

    会什么呢?连我自己都不懂,我想写诗这件事是为了我自己,和太宰治没关系,感动我自己就够了。

    如果能有效果很好,没有也罢,我再也没问过有关太宰治看到诗的反应相关的话。

    那时期的我足够年轻,太年少也太野了,连我的那些同事在和我做过任务后都背后偷偷叫我‘大疯狗’。

    我一走进战场,盲人都能从我自带的‘狂犬吠叫’bgm中知道我来了,我要开始揍人了。

    这样的我哪里会写诗,柔软的文字向来与我无关,我的生活从来都是伴随着鲜血和死亡,写出来的东西又能温暖谁。

    想温暖读的人,烧了取暖更靠谱些。

    我想用我记得的所有美好去形容这个少年,我想为太宰治写诗为他歌颂,即使他完全不需要这酸涩的字符,我试图调动我身体里那点意大利浪/荡式的浪漫情怀。

    事实证明,我不配当意大利人,我除了吃面条如喝水,没有一点意大利人细胞。

    我眼里的太宰治,我写不出一分一毫,我想用短句告诉他别害怕,鬼知道我为什么会认为他会害怕,我说不出情话就算了,书信都写不出爱意。

    这样他怎么会知道我对他的爱有多顽固不灭,全世界的蟑螂都死绝了,我都不会放弃他。

    其实相比太宰治,我可是实打实和自己相处了几十年,我连自己都谈不上了解更何况太宰治那么复杂的人,或许不描写他更好。

    之前写好的草稿再次沦为废纸,我再次蹲在了乱步门前请教起了韵脚。

    我不是光芒,我想触碰他,即便抚摸不到他的灵魂,我想让他和我一样感到安心,就算我只是缝隙里爬出的光斑,我也想用我的全部穿透他的阴暗,融化他的衣角,侵蚀他内心里和我一般大小的苦涩。

    我想我只要能让他感受到我对他百分之一的热烈,说不准太宰治就会对我露出一个不掺杂任何负面情绪的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我倾尽所有竟然只想要他幸福,那时的我拥有雄心壮志,觉得我可以为了他,拆骨剥筋,捧着不变的心意,染满鲜血,从地狱爬回来。

    我没能做到。

    那些日子里钢笔墨囊让我写完了五根,我写字的姿势被国木田念叨了不知多少次,草稿团子塞满了垃圾桶,我还是未能写出满意的文字。

    中也前辈被称之为港口黑手党社畜界的启明星、中流砥柱不是说笑的,我身为他忠诚的下属也不逞多让。

    中也前辈出差不间断,我的加班也没少过,偶尔身后还伴着惨叫,我灵感突现就掏出纸笔开始写。

    我之前在意大利的种花同学说的没错,要抓紧枕上厕上任何的时间去写作,去学习。

    好在我干的离谱的事情不少,体术也过硬,战场上傻站着记录东西这件事就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了。

    工作完深夜回到家,我就开启每日必看NicoNico,一边听着不知名的白噪音一边埋头苦写。

    熬夜不秃头,是我最为骄傲的事情,中也前辈更强,他连黑眼圈都没有。

    最终我把那些废纸收集起来,感觉能比上一本日语词典了,但依旧没有一篇是我满意的。

    意大利语的不满意,英文的不尽如人意,写的最多的日语更是难以入目,我怀疑我打算脑后沟是平的吧。

    那些缱绻我写不出。

    沉默片刻,我把那本写了乱七八糟心意的本子扔进了垃圾堆,选择了誊写。

    在我读过的书里找到了自我感觉最合适的诗句,乱步看我的眼神我已经懒得去分析了,反正我就是不聪明。

    我写出了我一百世里最好看的字迹,我抚摸着干涩的字迹,内心就满足了起来。

    ——「我知道,你即使无法爱上我,

    即使从我身旁消失,即使搬弄是非,心生绝望,

    也始终都是,一个可爱的人。

    这教我安心。

    不管怎样活下去。幸,或不幸。

    都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问题。①」

    交付太宰治前我还在不断念叨:他会看吗,会读吗,有感到开心吗?哪怕……

    我应当是非常容易满足的个性吧,太宰治接过我的信时我就已经无所谓结果了。

    记忆定格在我交出信件的那一刻,我完全忘记了太宰治看没看那诗句,有没有开心一些。

    还是别看了好,现在的我想着,这种毫无意义的屁话,能感动谁啊

    不如两罐蟹肉罐头来的实在,我追不上太宰治,是因为我每次都在正确选项前蛇形走位。

    闲得蛋疼还写诗,把这个功夫用在工作上,我都能买到中也前辈同款带大游泳池的别墅了。

    我这个人啊,真的是没有一样拿的出手呢。

    我怀疑我哥拿走了我全部的智商,然后把傻气还给了我,我真的是亲生的吗?

    虽然很抱歉,但我确实是已经忘记了我的父母,我甚至都不能确定他们是男女,还是同性用不科学的方法把我和我哥生出来的。

    他们走的太早,我离他们太远了,几点去厨房偷吃夜宵最安全我都记得更为清楚些。

    我记得我从出生起就和哥哥之间隔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我们相同的发色瞳色无时无刻不告诉我,我们是理应是最亲密的关系。

    然而我们除了发色眸色外也没什么相似之处了,哥哥是我小时候唯一看得到触手可及的色彩,也是那个第一个敢推倒我压在我身上暴揍我的人。

    他让我知道了疼,知道了窒息,知道了迷茫和眩晕,让我学会了反击,我不想忘记他,就像我不想忘记乱步,于是见缝插针地不断回忆那些我剩下的记忆。

    所有人对逢魔时刻的定义都不尽相同,有的人觉得凌晨是百鬼夜行的时刻,我反而觉得白夜与黑夜交接的夕阳,就算是打开魑魅魍魉的大门。

    我抬头望着广袤的天空,是时候去买猫饭了。

    人在得到的同时也会失去相应的东西,我得到了漫长枯燥乏味重复的生命,我也会失去太早获得的记忆。

    这很公平,要怪,还是怪我忘性太大,情谊不够深刻,如此轻易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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