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碧瑶看着叶景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苦笑,“你看,就算是再难过,她也不愿给我一点念想,当真是好狠的心。”

    除了雨声,没有任何的声音回应她。大雨朦胧,隐约有一片白影,片刻间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良久,只有碧瑶轻轻地声音,“你当真是……好生幸运。”

    ……

    叶景看着眼前一栋栋一座座带着浓郁苗人风味的房屋拔地而起,或依山而建,或紧密相连。还有一道清澈小溪流,发源于前方深山,从这片世外桃源一般的土地上,蜿蜒流过。不少苗人的房屋,就建立在溪流两岸。

    她没想到,自己随便走,居然走到了苗族的七里峒。

    她向前走去,人群渐多,也越发热闹。四周大多数都是苗人土语,叶景听在耳中只觉得叽哩呱啦,半天也听不明白一个字。

    救出阿九之后还留在南疆就是为了看看能不能找到和自己记忆有关的线索,本来打着如果找不到就和小师姐一起游玩的心思,可是现在陆雪琪不在她身边,她也没有什么兴致。抬头远眺,看到了一座建立在半山腰上,远远高于普通苗人房屋的石台建筑。

    她听小六说过,南疆边陲之地,壮、苗、土、黎、高山五族,分地而制,或因部族不同,也就各自信仰不同神明宗教,但在各族之中,都有专门祭祀神灵祖先的地方,便是祭坛。那里,居住着各族的大巫师。

    祭坛在南疆一带部族之中,实是有着崇高的地位,在大部分的部族人民眼中,大多数时候,祭坛里巫师说的话,和伟大神秘的神明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往昔五族争斗最激烈的时候,每次战争一样是要先请示过祭坛里的巫师,向神明说明情况,得到神明──也就是大巫师亲口说出的允许,如此部族族长才能发动新的战争。

    由此可见,祭坛和里面的巫师,对南疆的意义。

    不过小六说过,南疆的巫师是很少接见外人的。

    苗人的大巫师……就是原书中去救碧瑶的那位吧。

    叶景闭上眼睛,之前不知道,现在恢复记忆了,她又怎么会联想不到自己那些记忆的线索?当时在焚香谷玄火坛的异样,无一不在说明自己似乎和那个兽神有什么联系。

    即使对书中的情节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是兽神那句「让我做人吧」这句台词,她还是非常印象深刻的。

    还有那个前两天那个莫名其妙的梦……那个叫做玲珑的石像,在诛仙的世界,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了。

    睁眼,叶景眼眸深沉,也许自己的记忆,除了那个即将破封而出的兽神,也就这个南疆最富有见闻威望的苗族大巫师能为自己解答一二了。

    心中带上了自己也尤不自知的紧张,怀中的玄火鉴不断地想自己体内传递着一股股的暖流,似是在安慰自己,亦或是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强制自己不去想脑中那个一直忍不住想念的身影,叶景向那座半山的祭坛,缓缓走去。

    七里峒范围相当大,毕竟是南疆边陲最大的苗人聚居之地。随着叶景的深入,看到她的苗人也越来越多。

    脚下的路直接向着那座祭坛延伸,也省了叶景问路的麻烦。但是当她走到祭坛下,却被驻守在山脚的士兵拦住了。

    叶景并不意外,也任由周围的苗人随意打量。

    拦住叶景的苗人士兵对着叶景,“%¥¥……@……%……¥%&¥#……%¥¥%¥%……”

    叶景“……”

    苗人士兵“%@%@#%@#¥%@#¥%¥…………*&……*%%#……#……”

    叶景“……”

    她穿的是中原服饰,这个苗人却一直用苗语对她说话,她也不用费力气试图用汉话和对方交流了。于是不论对方怎么叽里呱啦,叶景就是静静的看着对方,等着能来主事的人。

    周围苗人看到叶景即使被围困也没有什么惧怕之色,依旧是从容低调神情自若的样子,那些苗女看到如此俊秀的“男子”都忍不住两眼发光,这让其他的苗人男子见到了,对叶景各个充满了敌

    意,对叶景的表情更加的不客气,只是任那些苗人说什么,叶景的表情依旧任他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的淡定。

    谁叫她什么都听不懂呢。

    就在那些苗人男子们想要好好教训这个“勾引”他们族中女人的臭小子的时候,一声大喝,从守卫山道上那些战士的身后传来。

    这声音浑厚雄壮之极,竟然将这许多人的喧哗声都压了下去,而且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周围苗人似乎也都识得这个声音,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向山上看去,显然这个人在苗人中极具威望。

    山上走下来一群苗人,叶景七、八个强壮的苗人战士簇拥着一个看去大概有五十出头的老者走了下来。

    刚才那一声大喝,就是这老者发出来的。

    周围的苗人战士纷纷行礼,原本激动的人群也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低头,对这个老者表示敬意。

    这老者身材相当高大,虽然因为岁数变大,发角鬓边都有白发出现,但精神极是健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此刻皱起眉头,对着叶景仔细打量。

    随后,那老者道,“%……#……#¥……%¥##¥¥@#¥!@#&*%*……%&&*%……?”

    叶景对着祭坛方向示意了番,“我要见大巫师。”

    这老者听到叶景说话,突然眉头一皱,上上下下又仔细打量了叶景几眼,忽地不知怎么,眼神突然间变得惊疑不定起来,用半生不熟的中土语言道:“你、你是中土人?”

    叶景松了口气,幸好是个会说汉话的人,“不错,我是中土人,想要拜见贵族的大巫师。”

    那老者并没有一口回绝,反而更加仔细打量了叶景一番,让叶景心里也忍不住嘀咕起来,只是出于礼貌,她面色不显,任由老者打量。

    “你找大巫师,有什么事?”那老者缓缓道。

    “无甚大事。只是我有些事情想要大巫师请教,毕竟我思来想去,这个世上能解我疑惑的,除了这里的大巫师,没有第二个人了。”想到梦中的石像,叶景心情有些沉重,声音也变得低沉。

    那老者有些迟疑,沉吟片刻之后,道:“你想见大巫师,此事我做不了主,你在这里等一会,我上祭坛去请示一下大巫师,看他老人家的意思。如果他老人家不肯见你,我也没有办法。”

    叶景点头,“多谢老丈了。”

    那老者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之后,转头用苗语对身边几个苗人战士说了几句话,那几个战士同时点头。随后苗人老者独自一人向半山上走去,剩下的苗人战士慢慢聚拢起来,眼光都注视着叶景。

    叶景不以为意,耐着性子等待。时间过的久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周围有恢复了平静。

    那些围观的苗人也渐渐有些奇怪,毕竟时间过去的实在是久了,让外人等了这么久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片刻之后,刚才那个身材高大的小头目走了上来,粗声粗气地对叶景道:“¥#!¥#@%#¥%¥#&……&……%¥&¥&9*&……!”

    叶景,“哈?”

    这些苗人还没放弃和她沟通啊?

    只见那苗人士兵从腰间解下一个兽皮缝制的大袋子,丢给叶景。

    叶景伸手接住,入手一沉,只见袋口有个木塞,再看那个苗人战士伸手到口边,做了个喝东西的动作。叶景心中若有所悟,拔开木塞一闻,果然酒味浓烈,正是一袋烈酒。

    叶景嘴角微微一抽,她从没喝过酒啊。不过那些苗人都盯着她看,心里一想,也不好让人家好意落空,当下向那个苗人战士点头微笑,将酒袋放到口边,勉强喝了一口。

    “噗——!”酒一入口,叶景就喷了。

    好辣!好难喝!!

    苗人酿造的酒极是浓烈,味道更带有这南疆边陲的风骨,竟有股麻辣之气,轰然入喉,他一时不防,还颇觉难受。

    她的表情落到那些苗人眼中,十几个苗人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想必中土人氏喝这苗人酿造的烈酒,不习惯的表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笑声中还有几分自豪之意。

    叶景心中一气,顿时不服了!不就是酒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于是,在那群苗人看好戏的目光中,她又喝了一大口。

    在吐出来之前,她就逼着自己咽下去了。

    忍不住泪眼汪汪,感觉肚子和心脏被烧的难受,叶景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

    周围笑声更大,却反而有了些好感的意味。倒是叶景,恢复过来之后,突然觉得,酒这东西,也不是那么难喝。

    她拿起酒袋放到鼻端,吸了口气,酒味浓烈之际,但是,也没有刚开始那么难闻了。

    然后她又喝了一大口。

    几口下去,也没有那么难受,胃里也慢慢习惯了。

    周围人表情早就惊呆了,还以为是个不能喝酒的毛头小子,现在一看根本就是个资深的酒鬼嘛。尤其是那些苗族男子个个好酒,登时耸然动容,纷纷叫好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压抑的郁气,叶景突然就想放纵一番。她哈哈一笑,似乎是因为烈酒入喉关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但看她精神突然一振,右手握住酒袋,对着那群苗人一伸,大声道,“喝!”

    那群苗人战士又是一阵骚动,各个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虽然听不懂,但也不妨碍理解叶景这么简单粗暴的举动。他们可是很少见到喝过苗族的烈酒还敢和苗族男子拼酒的中土“男子”,尤其还是一个看着不大的毛头小子。

    只见叶景一扬头,将酒袋放到口边,咕噜咕噜大口喝了起来。

    这还了得?!有人拼酒焉有不战之理?!苗人性情毕竟刚直,而且当如此之多的男子面对一个他们眼中毛头小子的挑战时,哪可能有丝毫退缩。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一声呐喊,将手中长柄尖枪扔在地上,解开腰间挂着的酒袋,抬头就喝。

    苗人风俗,一般每个男子身边都有酒袋,这一开了头,登时如炸开锅一般,众苗人纷纷扔枪喝酒,场面实在壮观。

    就连那个把酒袋给了叶景的苗人士兵,也跑到一户人家里拿了一大袋子酒出来狂饮。

    所有人拼命喝酒,这场面实在是大为壮观,顿时吸引周围其他苗人,瞬间消息散发出去,只听着苗人尖利声音此起彼伏,呼啦啦围过来一大片人,比起刚才围观人群至少多了三倍以上。

    商贩丢下了摊子,猎人扔掉了猎物,屋子里的人全部跑将出来,将这里围的是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当真是人山人海。

    人群中不时传来呼喊尖叫,想来多半是人们兴奋之余呼喊叫好的声音。

    只见场地中央,双方拼酒此刻已然到了关键时刻,苗人烈酒,岂是等闲,纵然是经常喝酒的苗人战士,此刻已经慢慢开始有人倒下。

    每当有一人倒下,人群中登时发出“哗”的声音,一片哗然,但兴奋之色,却更是充满人们面孔。

    又过一会,越来越多的苗人男子面露痛苦之色,面红耳赤,站立不稳,不免摇摇晃晃,虽然还要勉力支撑,但天旋地转之下,只得颓然倒地。

    啪,啪,啪!

    众苗人战士酒量相差不远的,倒了一大片下来,场中苗人这边,只剩下叶景和那个苗人战士。

    看他脚步渐渐踉跄,显然也到了极限。

    而叶景这里,身子忽的晃动一下,顿时惹来围观人群一众惊呼,叶景却是慢慢放下酒袋,长出了一口气,双眼迷蒙,让她英气的脸庞显出一丝媚色,别说是那些女子,就连一些男子也忍不住看直了眼。叶景右手依旧提着酒袋人群一挥,大笑道:“痛快!”

    叶景把头一甩,俨然有了醉意,脚步多了几分踉跄,突然有个人扶住了她,叶景抬头,只看到一片白影,她傻傻一笑,“是小师姐啊。”

    看到小师姐了,真好。

    扬头,抬手,喝酒。

    那风姿,说不出的潇洒。

    咚!

    最后还在苦苦支撑的苗人终于倒地,旁边有人跑去拿起他的酒袋查看,还有小半袋烈酒,不由得为之变色,大声向周围人群宣布,人群哗然,显然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记录了。

    只是,人们没有忘记,还有一个人,仍在喝酒。

    叶景的脸此刻犹如红玉一般,连她的脖子竟也有了淡淡红色。

    人群之中,渐渐安静。人们的表情,也从兴奋慢慢变成了敬佩。

    直到叶景把酒袋扔到一边,立刻有人跑过来捡起酒袋检查,随即发现,这酒袋竟然空空如也!

    那人呆若木鸡,片刻后大声向周围紧盯着他的人群宣布,人群沉默久久,突地发出了震天价的尖叫呼喊声音。

    这些叶景都充耳不闻,她隐约间记得好像看到小师姐了,她对着扶住她的人傻笑,“小师姐,你看我厉不厉害?他们都没喝过我~~”

    陆雪琪并没有回答她。

    叶景昏昏沉沉,努力站直,把那片白色身影紧紧抱住,低声呜咽,“小师姐,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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