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浑身都好痛……幼童跪倒在地上蜷作一团。
谁来……救救我……
哥哥在, 在哪?
呜……好疼啊, 哥哥快来帮帮我啊……
“哒,哒,哒……”木屐踩踏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但是沉浸在痛苦之中的幼童完全没有注意到。
直到小乌感觉有阴影笼罩住他,他才勉力抬起头。
在他面前,金色马尾的青年背着廊灯, 小乌看不清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青年身着纹有龙胆花的华丽狩衣,右手中刀锋锐利逼人。
“哥哥……”小乌虚弱地向青年伸出手, “我好疼啊……”
“小乌。”青年抓住幼童带着肉感的小手,轻柔地把小乌抱进自己怀中。
“对不起……哥哥来晚了。”鬼切用自己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小家伙的头,抱着小乌向屋内走去。
在房间中央的刀架上, 置放着一振太刀。
太刀没有入鞘,在窗外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逼人的寒光, 但是奇异的是, 太刀刀尖部分被染了墨一般的黑色,那些黑就像是侵略者,正在一寸一寸的浸染着刀剑。
鬼切怀中, 小乌的哭泣声愈发微弱了。
鬼切很明显的注意了这一点,他眉眼一厉,瞬间下定了某种决心。
“对不起……”
伴随着一声轻到好像刚刚吐露出就被堂外风打散的叹息, 鬼切一手抱着小乌,另一手的刀对着刀架上的刀举起。
如果来得及分辨的话,就会发现鬼切手中的刀与刀架上那一振极为相似。
寒光闪过, 刀架上被的刀剑被折断,被斩断的刀尖顺应着引力向下,不多不少,正是被黑色浸染的部分。
伴随着刀尖落地发出的声音,鬼切遮住小乌的衣袖下逐渐现出一抹红色。
被那红色晕染的区域愈发扩大了。
“哥……哥……?”
幼童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因为小乌年龄太小,鬼切甚至在小乌的声音中品味出一丝奶气。
“小乌。”鬼切的眼睛一直落在面前刀架上,就算他在回应小乌的呼唤,也没有把目光落在怀中小乌身上。
鬼切松开右手,太刀落地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他把幼小的身躯紧紧按进自己怀中。
再过不了一会儿,这孩子的灵体就会因为本体重伤而逸散了。
就像是幻影一样。
他亲手斩断了自己的幼弟。
鬼切几乎能预料到小乌往后的命运。
再过几天小乌就会被送到平氏去了,就为了这个,源氏也一定会找刀匠重锻小乌。可是付丧神没办法重锻,如果小乌没有在炉火中挺过去,他就……
舍不得啊。
这可是他一直注视着的孩子啊。
鬼切垂下眼睫,目光逐渐移到小乌身上。
幼童银色的双眼紧紧地看着他,瞳孔紧缩,好像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样子。
而在幼童的脖颈处,一道已经见骨的伤口狰狞出现,由刀剑付丧神本源凝出的血液冉冉流出,很快就染红了他半边袖子。
“哥哥……”
小乌的眼眶中逐渐溢出泪水。
好疼,疼死了。
“哥哥……”为什么啊……
小乌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他终于撑不住,兀自消失在鬼切怀中。
连带着从小乌脖颈上流出的血液,在一瞬间,就消失的再也看不见了。
鬼切枯坐在刀架前,直到天际边一束曙光亮起。
坠落在鬼切面前的刀尖在那曙光的照射之下,一寸寸的变成黑灰。
就像是这个房间从来没有小乌一样。
瑰丽的日光通过窗户披洒进房内。鬼切跪坐在刀架前,如若不看刀架上的断刀和他赤红如血的眼眶,正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小乌……是哥哥太弱了……可是你一定要挺过来啊,你不是说想要成为像我一眼的源氏重宝吗,你还问我要摸摸头呢……你……”
天亮了。
仆从们照例进来检查,其中一名仆从注意到刀架上的断刃,震惊地喊叫着:“是谁切断了小乌的刀尖?!鬼切为什么躺在地上?!”
“天啊!这可怎么办?总领大人一定会认为是我们做的!”
“难道我们就要死去了吗?”
“是……是鬼切吧!”
“天啊,这一定是鬼切不愿意自己的兄弟被仿品取代吧!”
“不不不,或许是鬼切不满意他的仿品居然比自己还长呢!”
“不愧是那位总领大人所持之刀啊!”
仆从们的额角滴着汗,自豪地夸赞着。
找到合适的理由,他们很快就离开这里向总领汇报。
而在他们无法接触的那个世界,有一名刀剑付丧神正一边无法自抑地滴落着泪水,一边说着就连风都听不清的话。
“兄长?兄长你快醒醒啊!”
膝丸看着他面前冷汗涟涟,眼角好像还变红了的髭切,急忙把髭切叫醒。
从方才的梦魇中挣脱,髭切恍惚着睁开眼睛,一张熟悉的脸和后面被阳光铺洒的庭院映入眼帘。
啊……那些都是以前的记忆啊。
髭切扬起一个温软的笑,安抚着自己爱操心的弟弟:“弟弟丸……我没事了哟~”
“您现在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没事啊。”膝丸皱着眉说到。
昨晚审神者带回了能够解开抑制他们封印的盒子,并且顺利把盒子安装在锻刀房。
由于他们的封印要一个一个解开,后解除封印的膝丸一路找来,就看见自己的兄长正靠着柱子睡觉。
他走近才发现,自家兄长脸色惨白,而且他万年带笑的兄长脸上居然还出现这么脆弱的痕迹!
“兄长,您……”
髭切眨眨眼睛,感觉自己终于清醒过来了。不想弟弟担心,他一边活动身体,一边说到:“我只是梦到了一些往事而已,让你担心了呢,担心丸。”
听到熟悉的乱七八糟的名字,膝丸下意识修正道:“兄长!我的名字是膝丸啊!您又叫错了!”
“对了,兄长您是不是没睡好?我扶你去房间睡觉吧。”
髭切站起来,轻笑着拒绝了膝丸的提议:“不用了,对了,鸟切他还没有好吗?”
梦中小乌痛苦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话一出口,髭切就僵了一下。
这回忆太痛苦了,他不想小乌想起来。
而且……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兄长,弟弟的名字也不是鸟切,是小乌啊小乌!”对于自己兄长心里在想什么毫无所觉,膝丸在纠正了名字以后,老实的回答道:“小乌和平氏小乌丸大人在一起,现在还没有轮到他们。兄长你要是担心的话,那我们去锻刀房外面等他吧?”
“……不,不用了。”髭切对膝丸的提议心动了一秒,但还是拒绝道。
他转过身,随便挑了个目的地,向茶点室的方向走去。
还是……让那孩子自己选择要不要找他吧。
髭切和膝丸走进了茶点室。
因为大家都聚集在锻刀房的关系,茶点室目前只有他们两人。
髭切从桌子上拿了块雪媚娘塞在口中,伴随着一下又一下的咀嚼,清甜在他口中化开。
太甜了。髭切喝两口茶,才终于压下了直逼他嗓子的甜意。
他和膝丸都是不喜欢吃甜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乌好像很喜欢这些东西。
髭切又拿起一块雪媚娘,拄着腮思忖着。
“兄长,你?”膝丸刚想问髭切问题,就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茶点。
好甜!这强烈的甜味差点把膝丸送走,他急忙灌几口茶,这才感觉自己活了下来。
髭切看着膝丸被刺激的眼眶都红了的样子,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他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茶室外传来急促的奔跑声。
大家现在都在锻刀房,谁会这么着急的在外面奔跑?髭切突然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刷拉”
伴随着障子门被一把拉开的声音,少年带着哭腔的喊声随之响起:“哥哥!”
“鸟切……?”髭切不可置信的看着向他扑来的少年,因为震惊,眼睛都瞪大了一点。
他刚刚好像听见小乌叫他哥哥了吧?
下一秒,坐在桌前的髭切就被小乌扑倒。
小乌毛茸茸的脑袋蹭在髭切颈边,在髭切的不可置信中,又一次叫到:“哥哥……”
“哥哥……呜……对,对不起……”小乌抑制不住的哭泣着。
刚刚他什么都想起来了,正因为如此,小乌感觉自己更加面目可憎了。
这么久了,这么这么久了,他都在怨恨什么啊!
被折断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加上后来他没有了记忆,所以一直在理所当然的怨恨折断他的人,在沉海的千年之中,这些怨恨还愈发浓厚了。
可是现在他终于回忆起来,这才发现,其实当时的哥哥斩断自己,正是为了保护自己啊!
按照当时的情况,如果哥哥不斩断他,他就完全只能死去了。
哥哥其实一直都非常非常爱他。
所以,当时哥哥要亲手折断他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小乌双手抱着髭切的脖子,难过又心疼的想到。
髭切倒是怔了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抱着小乌坐起来,抬手抚上小乌的头:“我没关系的哟。”
真是太好了。
在想起一切以后小乌没有讨厌他,真的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膝丸:???
开局友切现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咳咳好了我正经。
这章嘛……怎么说呢……反正我脑的挺爽的,这里的髭哥差点心疼死我。
至于我能写出几分……
_(:з」∠)_
希望能给你们带来不错的体验吧
最后!来!和我一起喊!
无惨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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