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衩挠挠头没觉得哪里不妥, 把手里的“英语小抄”一放, 掉头去跟沈随搭话。
“哎学霸, 你坐哪儿考试呢？”
沈随抬手给他指了指座位, 就在隔壁大组的第三排。
裤衩跟在后面看过去, 拉长了调子“噢”了一声, 语气遗憾又失望。
这个距离，走过去倒是不远，但是飞纸条的话难度很大, 一出手就有被抓包的风险，愁人啊。
路澄拧着眉尖儿看他小老弟这个没出息的苦样，抬脚揣了一下前面的凳子。
“你他妈想什么呢？”
小老弟, 当着你哥的面去贪对家的口粮，有没有搞错？
“啊？”
裤衩瞅到了他澄哥一言难尽的眼神, 很快反应过来刚刚那话问得不合适, 赶紧搓了搓手打圆场。
“不是, 澄哥，我就随便问问，兄弟该准备的早准备好了。”
裤衩诶嘿一笑, 从袖子抽出一张搓成圆柱形的长纸条。
脑子不够, 小抄来凑。
学霸有学霸的脑力, 学渣有学渣的主意。
裤衩没他澄哥直接交白卷的魄力，为了回家好交差，准备耍小滑头蒙混过关。
路澄眯着眼睛，上手研究了一下他小老弟做的“准备”。
讲道理, 字儿是抄得挺小的，一撇一捺跟个绣花针似的，但是这份小抄的整体面积，摊开来有两个巴掌那么大……
“你他妈这是拿笔给自己造了一个移动硬盘？”
“……”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一小会儿。
沈随回到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看样子像是上厕所。路澄坐在最后一排闲得慌，后背靠墙翘着凳腿往门口看。
站走廊里忙着找教室的人还不少，大多都是晚下课的实验班学生。
他歪歪肩膀在墙上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讲台上晃过来一道熟悉身影，一边走一边低头扶眼镜，架在鼻梁上的大黑框特别醒目。
路澄目光一停，看清人脸后凳腿点地，摩擦地面发出刺耳一响。何文康头一抬，看到他在脸上明显愣了一下，缩了缩肩膀，有那么手足无措的意思。
裤衩跟在后面看见了这位不速之客，很嫌弃地“噫”了一声，转过去跟他澄哥吐槽，“我靠，四眼仔怎么也在？”
不算响亮但足够当事人耳闻的声音，就这么飘到了空气里。
何文康一次撞上俩刺头，心里挺紧张，使劲把滑下鼻梁的大黑框往上推了两下，极力装成没事人的样子，走进过道的时候刻意低头忽略路澄的视线。
他的座位恰巧就在沈随前面，几乎是绕到了讲台底下，马上放下文具把屁股粘在了凳子上。
裤衩被何文康这副缩头缩脑的样子逗得不行，故意从座位上站起来跺了下脚，抬高嗓门干咳了一声，好像随时准备冲到讲台底下取他狗头。
何文康本来就心虚，听到动静生怕后面俩刺头把他给怎么样，人坐在凳子上脸色涨得通红，半个身子都僵住了。
坐在不远处看热闹的马脸，倒是揣着一颗上去搞事情的心，奈何彭磊临走前特地吩咐过，不让他当着外班人的面找路澄硬刚，他赖在凳子上心痒痒的，快憋坏了。
教室里响起开考的预备铃。
门一响，沈随从外面回来，漫不经心地抖了抖校服，食指上面沾了淡淡的烟味。
马脸正愁没地儿出火，看到八班来了个低调的，一把抄起水杯从凳子上站起来，装作倒水的样子故意上前挡路。
沈随开始还没注意到他，等走上讲台准备拐弯的时候，他往左，马脸也往左，他往右，马脸跟着往右。
沈随停下脚步，单手插兜，“有事？”
“你问谁有事呢？”马脸明知故问，啪嗒一声把拿在手里的塑料水杯拍上讲台。
有几个从厕所回来的考生，注意到这边的气氛有点不寻常，立马下了讲台，从底下的桌凳空隙里绕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教室总共就屁大点地方，掉本书的动静都能引起注意，凭马脸这个嚣张跋扈的态度，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路澄懒洋洋地坐在最后一排，手里把玩着一把三角尺，抬头往讲台上看了一眼，尺子不小心掉下手背，换用指腹抵住尖尖的塑料角，把尺子立在桌面上轻轻旋转。
“澄哥。”裤衩看到情况，忧心忡忡地转过来，“学霸好像被他们盯上了。”
马脸这帮人的手段脏的很，但凡胳膊拧不过大腿，就专挑老实人下手，高一那会儿可没少找他们班的同学麻烦。
裤衩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没能得到他澄哥的答复，挠了挠脖子，语气有些犹豫，“学霸好歹也是咱班的人，要不要上去帮……”
“帮什么？”
路澄脸色一沉，把塑料尺“啪”地盖到手掌下，盯着沈随的背影从嘴里蹦出五个字。
“关老子屁事。”
他是天生欠着沈随这个混账玩意儿吗？被人家耍了几次还不够，现在还要跟个舔狗似的凑上去帮忙，有没有搞错？？
裤衩被他澄哥啐上了前，没敢往下开口吱一个字，往讲台上看了一眼，马脸还把学霸堵着。
沈随脸色冷静地给了马脸五分钟的装逼时间，看到这人跟个牛皮糖似的硬要往你脚底黏，眉峰一锁，露出看傻逼的目光。
“同学，别紧张，我就倒个水，你说你皱眉干什么？”马脸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流，听的人很想在他脸上踏个鞋印子。
“……”沈随站在对面感到有些无语，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对方是在故意挑衅。
马脸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没激起沈随的怯意，二没吸引路澄的目光，心里很不爽，刚要做出点实质性的动作，走廊里传来高跟鞋的点地声，教室前门跟在后面被人推得吱呀一声。
许芳过来监考英语，看到他俩站在讲台上乱晃，把手里装试卷的密封档案袋往桌上一丢，目光很不悦。
“现在几点了，你们还在教室里乱晃，预备铃是响给老师听的？赶紧给我回座位上去！”
马脸胆子再大也不敢跟老师犯难，灰溜溜地抄着水杯回了座位，沈随下台的时候无意间往最后一排扫了一眼，路澄把头别向窗外看风景，看起来很悠哉。
“坐在下面的同学，把桌上的资料收一收。”
许芳把人从讲台盯到座位上，顺带着把教室里的考生扫了一遍，视线擦过本班的几个熟面孔，裤衩条件反射一挺后背，坐得规规矩矩的，生怕被点名。
今儿“灭绝师太”过来监考他们，也太尼玛影响考运了……
“在分发试卷前，先说两件事。第一，别让我抓到有谁作弊；第二，听了这话还存侥幸心理的人，现在就可以收拾书包回家散心了。”
许芳今天穿了一件束宽腰的米白色风衣，人往讲台上一站，两手插进外侧口袋，一米六的小个子，气场开出两米来外。
她扶了下眼镜，视线落到最后一排，意有所指道，“有些人，别睡一节课，来都来了，动动笔也不辛苦。”
被影射的某位大佬：“……”
许芳分完试卷，下课铃准时打响。安静的教室里，只听到翻看卷子的哗啦声。
沈随拿到试卷先看听力材料，粗略浏览了一遍把后面的部分也捎带看了一下。
三中这次的英语出题量看起来不大，但阅读材料的理解难度却大幅提升，沈随一眼看过去发现好几个生僻词。超纲题对他来说只是练手，但相对其他同学而言会很费劲，这次的英语成绩出来之后，应该会拉开很大的差距。
路澄坐在最后一排听听力听得昏昏欲睡，英语选择题有一半是扔骰子做的。
他的心思不在考试上，撑着脑袋坐在考场里老实了半节课，已经有了开溜的心思。
许芳坐在讲台上备课，余光扫到讲台旁边多出一道高挑的身影，笔停下来上下打量了路澄一眼，“都答完了？想出去浪把试卷交了再走。”
“……”
路澄在过来之前，已经提前构思好了七八个借口，连杜撰吃坏肚子的前后细节都想到了，没想到“灭绝师太”一开口，直接毙了他自我发挥的机会。
许芳把话说完，也没继续跟他浪费时间，视线一转又回到自己的备课笔记上。路澄站在原地纠结了三秒钟，抽着太阳穴走回了最后一排。
他连答题卡都没涂，把试卷交到“灭绝师太”手里，估计还没走出教室门，就得先被叫家长。
在路澄一来一去的时间里，沈随已经把最后一道选择题的答案涂到了答题卡上，答完之后，还顺便给自己估了个分。
此时此刻，考场里的大多数人还停留在抠手猜阅读理解答案的进度，何文康坐在他前面，最后一篇长阅读理解，纠结犹豫了五分钟，空在那里直接翻页，准备等后面的二卷答完了再回过头来钻研。
整个考试除了坐在讲台上监考英语的许芳，只剩下沈随跟路澄两个闲人，后者比前者还要洒脱，开溜无望后趴回最后一排开始补觉。
直到路澄趴在桌子上被收卷铃声叫醒，还没等到许芳下来收答题卡，歪在墙上打了个哈欠，屁股离开凳子，直接推开后门出去了。
沈随坐在前排，听到后门传来哐当一声响，不用猜也知道大摇大摆晃出去的人是谁。
许芳忙着收试卷，顾不上出去逮人，踩着高跟鞋收到路澄这一桌的时候，把答题卡拿起来看了一眼，正确率惨不忍睹。
尤其阅读理解最后那片儿C选的，整整齐齐竖下来一行，让人气都气不动。
路澄这种学生让人头疼就头疼在，脑子聪明跟成绩好是两码事，他不想学，你拿把刀架他脖子上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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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场考试考下来，等最后一门结束的时候，已经到第二天下午了。
沈随跟路澄分开走出二班教室的时候，沉寂了两天的手机，忽然在校服兜里嗡嗡震动起来。
他站在教学楼底下点进微信一看，肖润下午分时段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随哥，你让我打听的事情已经有动静了，见面细谈。
——我现在人在三中门口，遇到你同桌，他说我要是过来找你，得提前做好挨打的准备，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随哥：@媳妇儿，你答题卡上怎么那么多C，是不是想我……
澄哥反手一把甩出40米的长刀：给我住脑！现在，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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