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衩“啪嗒”一声把手拍到了墙上, 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 拿着成绩单兴冲冲地跑回座位。
“草草草, 神迹出现了。”
“看完成绩了, 周末回家膝盖能保住了？”路澄歪在凳子上玩手机, 抽空看了他小老弟一眼。
“比起澄哥你的荣耀, 兄弟一个膝盖算什么！”裤衩眉飞色舞地把成绩单拎他澄哥跟前去，“澄哥，你自己瞅。”
“？”路澄一头雾水地看过去, 往他小老弟手指戳的位置下跳了一行，抽着嘴角看了裤衩一眼，他小老弟挤眉弄眼地凑过来。
“澄哥, 这分数……嘿嘿，你考试的时候怎么操作的, 教教我呗。”
“老子教你清醒！”路澄黑着脸, 照着他的脑袋揍了一巴掌, 神他妈神迹出现了，这是眼屎出现了。
“你他妈能不能看好了再吱声！”
裤衩黑人问号脸，两只手圈住他澄哥的学号往后挪位, 停在分数栏那空擦了擦眼睛, 差点当场石化。
这不对啊……明明刚才看的不是这个数啊, 怎么少了一个零？
他目光下移，落到同考场的沈随学号上，跟他澄哥位置一上一下，好像分数也差不……不得了, 看走眼了，他澄哥只考了沈学霸一个零头。
两人因为考场顺序，学号挨在一起，这分数挂在成绩单上特别容易混淆，也特别有对称美。
另一边，沈随已经从谢东海友情群发的成绩单照片上看到了自己的考试成绩，这个数字在他的估算范围内，中规中矩，不算太惊喜。
上课铃响的很及时，郭立方夹着书本走进教室，笑微微地站在讲台上说话。
“大家成绩单都看到了吧？”
教室里稀稀拉拉响起一片“嗯”，听得出来情绪不是很高涨。
月考之前，严主任已经在年级大会上放了话，这次考试成绩倒数的五个班级，放学之后要留在学校打卡学习，灰扑扑的成绩单摆在那里，这次恐怕难逃一劫。
郭立方站在讲台上努力带气氛，“这次的试卷难度，总体来说要比我们平时训练的题目要上一个台阶。大家不要灰心，胜败乃兵家常事，就当是为高考提前热身了。”
说到这里，他话题一转，脸上笑容加深。
“人生也不全是失意嘛，下面呢，我有个好消息提前跟大家分享，这次的月考成绩出来以后，全校第一出在我们班。”
底下的同学们回味着郭立方的心灵鸡汤，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嗯”过一声后，一个个秒变震惊脸。
卧槽，全校第一出在他们班，这消息比八班在全年级排名倒数第五，还让人吃惊好吗？
五十多双目光轮流在谢东海跟李齐的身上滚了个遍，路澄歪在凳子上往沈随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同桌拿着笔在资料书上圈圈点点，听到这个消息完全没在意的。
“大家可能对这位同学不太熟悉……”郭立方难得卖了个关子，拧开保温杯喝了口茶，慢悠悠地把视线落到最后一排，“沈随同学，祝贺你考了全校第一。”
八班同学集体震撼了一下，转校生这么强？一来就让全校第一的位置换人了！
谢东海坐在底下仔细翻了翻成绩单照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沈随的一卷核分项整整齐齐一片满分，连最拼人品的作文分数也高的离谱。
了不得了不得，以为是个单纯学霸，结果是个深水王炸，照这么发展下去，以后三中的年级大榜要重新洗牌了。
教室里频频响起惊叹，路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旁边扫了一眼，他同桌考了全校第一依然很坐得住，看上去好像完全没把这份殊荣给当回事，装逼于无形。
沈随合上书本，黑笔停在手上走了一圈，很谦逊地对郭立方的祝贺表示感谢，心里话说出去能气死人。实力范围内的检测，对他来说只是反复刷新数据，他遇到的难题不在学习上，所以期待有限，水平过关就好。
下了课，郭立方不忘到后面走一圈。
路澄看班主任一脸春风和煦的样子，刚想腾地儿给他跟“新任全校第一”促膝长谈，没想到郭立方脚步一停，站在了他的桌子旁边。
“路澄，你这次考试发挥的不太好啊。”
同样是坐最后一排，一个考了全校第一，一个考了全校第一的零头，对比实在太强烈，郭立方尽量语气委婉地跟他谈心。
“……”路澄进高中以来，从来没有过被老师过问的苦恼，连着两次享受到被班主任高度关注的帝王待遇，手肘撑在桌子上只有一个无话可说。
“别紧张，老师也不是怪你。”郭立方想想他成绩单上的那个数字，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考出来的，避免话题过深刺激到路澄的“敏感”心灵，出言安慰道，“一次失败不要紧，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只要你有想学的心思，迟早有一天，会跟沈随做的一样好。”
“行吧……”路澄抽了抽嘴角，简直不知道郭立方是从哪儿看出来他紧张的，又怕哪句话说出来戳到他的话匣子上，含糊着应了他一声。
郭立方郑重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过来冲沈随比了个大拇指，“沈随啊，你的实力远远超乎了老师的预料，起了这个好开头，下次还要继续保持，平时有余力可以多帮帮同学，我看路澄就很需要你的帮助嘛。”
怎么还有老子的事儿呢？路澄坐在旁边耳朵竖起来，他同桌考了全校第一跟他有什么关系？？
“您放心，我会的。”沈随看过来的时候恰巧跟他对视了一眼，自动自觉接上后半句话，“我相信路澄同学可以比我做的更好。”
路澄听了目光沉沉的，等郭立方一走，斜了他一眼，“你说这话几个意思？” 沈随语气还挺认真，“我觉得老班说的有道理，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放在你身上不是没有可能。” 路澄嘴角动了动，一时没想到该怎么回答，歪到凳子上哂了一声，“老子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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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后的第一节体育课，路澄虽然感冒还没好，但是不肯放过出来游荡的机会，跟裤衩俩人一人一瓶矿泉水，站在场外看热闹。
这节课操场很空闲，他们班男同学聚在一起打篮球，谢东海看沈随落单特地把人叫上，一帮打球水平人均及格线以下的学霸冲锋团，追着篮球尽情挥洒汗水。
沈随很低调地挑了一个后卫的位置，配合队友的老年人步伐不停慢动作回放，尽量保持一个中规中矩的水平，不至于走位太出挑，也不会出现坑队友的情况。
路澄人在场外听到篮球砰砰响，转过来看了一眼他同桌差强人意的表现，敲着矿泉水瓶子嗤之以鼻，“就这技术，还好意思上操场献丑？”
“一、二……六、七，第八个了吧。”裤衩点着手指站在旁边数数。
“什么八个？进球八个？”路澄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就进了一个还是碰的，你会数数吗？”
“不是澄哥，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操场来了很多妹子啊。”裤衩看的角度跟他略有不同，摸着下巴给他澄哥分析，“刚刚有十二个妹子从操场路过，停留时间均超十秒钟的有半数以上，这还不包括一眼就看到沈学霸的幸运少女。目前她们中采取买水措施的已有三人，还有五个正在赶来的路上……这桃花旺的，啧啧啧，酸的我牙都疼了。”
路澄听了嘴角抽搐，“你的数学天赋真让我刮目相看。”
裤衩一脸娇羞，“澄哥，随便夸夸就行了，你想个成语也不容易，我听了怪不好意思的。”
“……”路澄脸色一黑，捏的塑料瓶子嘎巴一响，想把矿泉水倒他小老弟脑子里用力涮涮。
不远处的操场上，沈随慢悠悠地从他眼前小跑过去，腿太长，人太白，想不注意都难。
成绩曝光之后，这位力压彭磊的“新晋全校第一”，很快轰动了整个高二，八班突然杀出这样一匹黑马，短短两天内，“沈随”这个名字就成了年级新热词。
差不多到了下课时间，沈随打完下场走到球场外面，真有其他班的女生等在附近跑过去送水。
路澄拧着瓶盖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学霸挺牛逼啊。”
裤衩点头称是，站在旁边投出赞同一票，“说真的，沈学霸人长得帅，成绩又拔尖儿，脾气看起来还好，妹子往这儿一排队，可不来一个迷晕一个。”
路澄：“……”
七八个饮料瓶送到面前，沈随一个都没接，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路澄站在场外抬脚要走，被裤衩拽了一把袖子，“哎哎哎，澄哥，沈学霸好像朝咱们这儿走过来了。”
“？”路澄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是，抛下大把的迷妹走过来跟他炫耀了。
“这么巧，你们也从这里回教室。”沈随臂弯里搭着校服外套，因为刚运动过，穿在里面的白衬衫顶端开了一粒纽扣，汗湿的喉结擦着微敞的衣领上下起伏。
路澄心里莫名有点不爽，扯了扯唇，眯着眼睛往外蹦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沈随低头往他手上看了看，“矿泉水拿了一节课都没喝，给我喝一口，下节课还你一瓶新的怎么样？”
路澄气笑了，“不好意思，我们很熟吗？”
场面有点尴尬，裤衩主动把自己新买的矿泉水递过去打圆场，“哎，学霸，我澄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你要渴了先喝我的吧。”
“开个玩笑，不用客气。”沈随谢了没接，搭着臂弯里的校服从他小同桌面前走过去。
裤衩低头看了看左右两个塑料瓶子，站在原地挠头，“澄哥，这俩不都是矿泉水吗，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沈学霸非得喝你的，因为你那瓶比我贵了五毛钱吗？”
“……”路澄被他问的一噎，站在原地烦躁地扯了一把衣领，“没事找事吧，谁他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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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随拎着校服转身去小卖部买水，里面人不多，一台老旧的电风扇挂在头顶悠悠打转。
他走到货架前面拿了一瓶运动饮料，刚准备走人透过宽敞的架层空隙，看到对面有道熟悉的身影低下头一闪而过。
沈随漆瞳一沉，拎着饮料往里走，看到何文康若无其事地推着眼镜，绕到货架后面的零食区去买东西。
小卖部最近有卖新鲜的小番茄，是老板自家地里种的，洗干净之后分好了装在纸箱子里按袋卖，三块钱就能买到一大把。
沈随站在斜角往那边看，何文康旁若无人地伸长了手在几个袋子里挑拣，小的、没红透的、连稍微破了点皮的，全被他丢进了角落的袋子里。
同班的有个女生，路过旁边有些看不过去，忍不住走过来小声提醒，“何文康，你这么挑挑拣拣，人家老板还怎么卖啊？”
何文康听到这话并不脸红心跳，抬手一扶大黑框，很刻意地看了她一眼，“我是消费者，有权保障自己的权益，你喜欢吃亏，关我什么事？”
站在对面的女生要被他气死了，手里提着要买的东西直接去柜台结账。
沈随观察了片刻，发现何文康只是单纯地在买东西，没有私下想搞小动作的迹象，心里推测刚刚那一瞬间产生的警惕，恐怕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拎着运动饮料往柜台走，何文康正好也挑完了小番茄跟在他后面结账，等沈随转身露出了正脸，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竟然提着塑料袋跟出来了。
“沈随同学，我没有认错吧。”何文康追上来，扶了一下脸上的大黑框，端着声音问。
“有事？”沈随停下来看了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不知道何文康跟自己有什么可说的。
“这个……首先恭喜你这次月考取得了好成绩，今天难得在路上碰到你，我想请教你一些有关学习的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
何文康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不让自己的出现显得太刻意。他们实验班比普通班的学生要早了解这次考试的情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转校生，居然摘走了全校第一的桂冠，他心里是一直不服气的。
三中这个竞争激烈的学习战场，已经有一个彭磊了，现在莫名其妙又跑过来了一个棘手的转校生，何文康有心过来探探底，好让自己心里有个数。
“沈随同学，能不能把你的答题纸借给我看看。”
沈随听他这个阴阳怪气的口气，保持着单手插兜的姿势转了过来，“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何文康把滑下来的黑框眼镜重新扶上鼻梁，嘴里说得有模有样，“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对比对比你的解题过程参考一下思路。”
沈随替他尴尬，“偶尔一次运气不算什么，二班的彭磊同学常驻三中全校第一的位置，你跟他借答题纸比较明智。”
看到何文康还不死心，扶着眼镜想跟他论辩，沈随接在后面补上了下半句话，“毕竟你们都是实验班的同学，又在彼此隔壁，私下里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何文康被他拿话一噎，想起自己被彭磊揪进厕所警告那事，脸上红白一阵，硬着头皮给自己找台阶下，“既然沈随同学不方便，那我改天再向你讨教一下学习方法。”
沈随扯了扯唇，懒得跟他多费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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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等全年级的成绩汇总上报到教导处，八班果然稳坐倒数第五的宝座，被严主任归类到“晚自习常驻学校打卡”的班级当中，享受跟实验班同等苦学待遇。
郭立方坐在讲台上安慰学生，“不要把它当做是苦难，换种思考方式来想，这也是提高我们学习成绩的一个大好机会。”
底下的同学听到这话更丧了。
裤衩生无可恋，趴在桌上哀嚎，“相信我，咱班没人会这么想，这话只有您觉得对。”
郭立方掏心窝子地说了一句大实话，“知耻而后勇，老师跟你们并肩同行。”
路澄后背贴墙，歪在凳子上戴上耳机，把自己跟教室里的鬼哭狼嚎隔绝。
郭立方安慰完学生，走在教室里转了两圈，脚步停在沈随的座位旁边，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桌面。
“沈随啊，你出来一下。”
这个时间，其他班级都在上课，走廊外面没什么人。
郭立方把学生叫出来开门见山地问，“沈随啊，就你这次的考试成绩，老师心里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咱们学校对外保送的事项，是特别特别优秀的学生才能拥有这个争取名额的机会，照理来说入选实验班的同学胜算是更大，但是老师觉得你很有天赋，如果有这方面的想法，会想办法替你争取机会的。”
沈随听到半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婉言拒绝道，“老班，谢谢你替我着想，但是运气这种事，谁也说不准，还是顺其自然吧。”
郭立方没想到他会开口拒绝，脸上有些惊讶，“你这个成绩保送T大绰绰有余，不要有压力，只要保持住现在这个劲头，胜算还是很大的。”
每个人的境况跟未来都不同，沈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解释自己心里的想法，薄唇动了动，索性保持沉默。
“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老师，机会难得，一定要好好把握啊。”
郭立方前面连用了两个“特别”来强调这件事，足以说明对自己的看重跟期待。
沈随没好意思继续开口拒绝，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好，我想想。”
教室后门附近趴了一串人，谢东海猫着腰蹲在地上，一起身磕上了李齐的下巴，精致BOY伸着脖子差点咬到舌头，被跟过来凑热闹的裤衩，捂住嘴巴及时捞了回去。
“靠靠靠，我就说，老班把沈随同学喊出去肯定是为了提保送T大的事儿。”
“得了呗，你就羡慕嫉妒恨吧，老班不找你，你可以厚着脸皮上门毛遂自荐啊。”
李齐说完，把打赌输掉的一盒蛋黄派丢到谢东海怀里，“别看我，我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从来不想这些摸不到边儿的花哨玩意儿。”
裤衩分到一只蛋黄派，撕了包装拿在手里咬了半口，“可是据说咱们学校的名额，已经内定好了是彭磊吧，那沈学霸还能争得过吗？”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集体陷入沉默。
二班那位，要成绩有成绩，要人脉有人脉，据说还跟校长沾亲带故，这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估计刚不过。
后门“吱呀”一响，站在外面讲话的两位回来了，大家迅速各就各位，闪身回到座位上去了。
沈随回到最后一排坐下，不小心踢到了小同桌的凳子，路澄皱了皱眉，从耳朵上拔了一只耳机线下来，极具警告意味地看了他一眼，相比平时的炸毛样儿，要看起来多了两分冷漠。
直打他受伤作假那事儿被路澄发现后，两人的关系一直拧巴着，没有最坏只有更坏，要想对上一句不带脾气的话，那得看机缘。
裤衩坐在前面装模作样订正试卷，时不时瞥一眼郭立方背着手走在教室里四处游走的身影。
两秒后，路澄的桌角多了一张小纸条。
他小老弟歪歪扭扭的狗爬字很得大哥的真传。
——澄哥，我刚站后门那儿听到沈学霸跟老郭说，他打算好好争取保送T大的名额了，这要跟彭磊杠上，你说刺激不刺激。
路澄目光一停，下意识地往沈随那边看了一眼，他同桌还真是特别认真地打开试卷，开启了刷题模式，配合裤衩刚才传递过来的小道消息，很有一种“我沈随要跟全校第一一争高下，勇夺T大保送名额”的积极架势。
牛逼，无敌。
路澄哂了一声，把纸条揉进掌心，随手扔进了喝空了水的塑料瓶子里。
想从彭磊嘴里咬块肉过去？天真的可以，怕是好处没占到，先得摊上事儿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澄哥：我们学渣也是要面子的，请某人不要分数碰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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