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澄不想跟他在奶茶店打起来, 就着两人双手紧牵的姿势, 在校服袖子底下挪动手腕, 黑着脸还他一记肘击。
沈随像是算准了他会搞小动作, 绷紧手臂, 侧身让开路澄顶过来的手肘, 悄无声息地完成一套漂亮的闪躲。
“哐。”
收银台旁边的宣传立牌，颤巍巍地抖了一下，周围的视线“唰”地集中到他俩脸上。
草啊, 路澄后背一僵，目光灼灼地瞪住沈随，恨不得在他脸上凿出两个大眼儿。
“两位帅哥儿, 想来点什么？”
老板娘估计是第一次看到两个大男孩手拉手来买奶茶，往两人袖子底下盯着看了好几眼。
沈随伸手在价目表的情侣套餐上点点, “我们喝这个。”
？
路澄一脸震惊, “沈随, 你他妈脑子没撞树吧？”
“为什么这么说？”沈随脸不红心不跳，扬了扬眉，指着价格下面的一行小字给他看, “优惠活动, 第二杯半价, 我觉得不错。”
路澄张了张嘴，没法反驳，听到老板娘在旁边介绍。
“是呢，首次下单还有随机减免, 我们店里常办优惠活动，你们要不要再办张卡？”
“……”这他妈也行？
路澄听不下去了，挣开手，直接站外面等他去了。
片刻之后，沈随推门出来，手里多了一只精致的纸袋。
路澄余光扫到袋子里多了两张收据，沈随把奶茶袋子换成左手提，低头看了一下手机。
“时间不早了，先回学校吧。”
两个人踩着铃声走进教室，郭立方还没到场，教室里闹哄哄的，埋头学习的人不到一半，书本放在桌上就是摆设。
路澄从沈随手里接过奶茶，忽略外包装的爱心涂鸦，吸管戳破表面那层塑料盖之前，动作停了一下，“怎么是热的？”
他明明要的是加冰的。
“空腹喝伤胃。”沈随想了想说，“舒姨让我盯着你晚上少喝凉的。”
“老子又不是小姑娘，没那么娇气。”路澄嘴角抽搐，奶茶拿在手里转了转。
妈的，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较真的事儿。
完了，他大剌剌地往墙上一靠，把吸管摁进杯子搅动。
奶茶沉甸甸的一大杯，吸管戳到杯底能嗦到沉在最下面的小珍珠，表面Q弹十足，咬开口感软糯。
路澄嚼了嚼，女孩子爱喝的甜玩意儿，好像也不错。
裤衩坐前面，听到最后一排传来吸溜声，心里好奇，转过去看了看。
“草。”
路澄正低头看手机，旁边突然多出一个头，差点吓一跳。
“澄哥，你买啥玩意儿了喝这么香？”
裤衩转过去，看到两人手里各端了一杯奶茶，脸上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晚上去逛奶茶店了啊。”
路澄跟看傻子似的瞅了他一眼，把奶茶搁到桌上，“不然你当是偷来的？”
“不是，澄哥你这奶茶上面……”
裤衩眼尖，看到他澄哥的奶茶杯壳外面画着半颗心，觉得有点奇怪，刚想拿过来看看，被他澄哥一巴掌拍远了。
“想喝？自己买去。”路澄一脸护食样儿，撂开他小老弟的爪子。
沈随看到这一幕，放下奶茶补充，“隔壁街拐进去第一家就是。”
裤衩视线飘过去，落在他桌上的奶茶杯壳上，目光震了震，趁他澄哥不注意，把两杯奶茶拿过来拼到一起，杯身靠近，正中央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爱心图案。
草草草，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侣套餐？
“澄哥，这奶茶是你买的还是学霸买的？”裤衩咽了咽嗓子，凑过去问。
路澄玩着手机，抽空白了他一眼，“老子像是买这玩意儿的人吗？”
“澄哥，你过来看一眼。”裤衩回头看了看正在低头刷题的沈随，悄悄跟他澄哥招手。
“看什么看，你他妈是不是闲的，晚自习趴老子桌上玩儿搭积木？”路澄看到他小老弟把两个杯子拼到一起，目光更无语。
“不是，你看这儿。”裤衩把杯子转过一圈，给他看拼到一起的大红爱心。
“这怎么了？”路澄见怪不怪，把沈随的解释原封不动地搬出来，“奶茶店搞优惠活动，第二杯半价。”
“……”
所以，这就是你俩买情侣套餐的理由？
裤衩凌乱地转到了前面，到底是他这个旁观者腐眼看人基，还是他澄哥基而不自知。
沈随坐在旁边，看他小同桌一脸正直的样子，低头忍了忍笑，把手伸进校服外套摸了片刻，虚拢成拳停在路澄的桌角。
“你想干什么？”路澄抬了抬眼，盯着他的手。
“最近不懂事，总惹澄哥生气，想过来赔个罪。”
沈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认真，甚至能从脸上找出一丝愧疚的表情。
路澄难得看到学霸也有长了情商的一面，懒洋洋地撑着脑袋看他，“哦，你想怎么赔？”
沈随摊开手，掌心银光一闪，露出一个精致的钥匙扣，下面坠着月牙形的小挂件儿，只有指甲盖那么大，还挺耐看的。
路澄平时不长记性，丢了两回钥匙，上次配了把新的，直接扔钱包里跟钢镚儿堆在一起。沈随这个钥匙扣给的，倒还挺实用的。
“可以啊，小老弟，这么体贴哥？”
路澄把“小月牙”撂进掌心颠了颠，笑纳了他的“进贡”。
“澄哥喜欢就好。”沈随弯了弯唇，等路澄把钥匙串上了挂件，故意撩了下袖子，“叮当”一声，在他面前掉下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挂件。
路澄手指一僵，脸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沈随不说话，等着看他小同桌的态度。
显而易见，这两个钥匙扣是一对儿，小月牙拼在一起就是一颗完整的爱心。
周围的空气短暂安静了一瞬，路澄终于看过来了。
“小老弟，你这是买一送一还是买二包邮？”
说这话的时候，他勉为其难地控制了一下脸上的嫌弃表情，眼里分明写着“我就知道赔罪什么的都是假的”、“说的这么好听，原来是拿闲置货来打发哥。”
沈随被他的话怔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情侣挂件，再看了看放在桌上的同款奶茶，脸上冷静了冷静，“我在奶茶店办了张卡……”
为了这对情侣挂件，他一举拿下奶茶店的高级会员，走的时候，老板娘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了。
“兄弟，我错看你了，兄弟，你很有商业头脑啊。”
路澄听完恍然大悟，怪不得沈随忽然想起来送他钥匙扣，原来是买奶茶送的赠品。
沈随：“……”
算了，还是不解释的好。
-
没多久，郭立方抱着笔记本从窗外经过，一同过来的还有怒气冲冲的严主任。
路澄坐在底下玩手机，看到“阎罗王”铁青着脸站在门口，目光严厉地往教室里扫了一圈，心里忽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下面我报到名字的同学，到讲台上来一趟，主任现在过来，有件小事想跟你们确认一下。”
郭立方默默叹了口气，打开电脑上的学生信息汇总表格，下拉筛选，依次叫了七八个人上来。
点到路澄名字的时候，当事人手机没拿稳，“哐”地一声磕到了桌角，沈随抬了抬头，看到他小同桌绷着后背上了讲台。
郭立方看了一眼面赛铁板的严主任，提前给他们打了一剂预防针，“学校的信息中心，今天测试了一下录入系统的有效人数。咱们班很多同学啊，校信通上的手机号码，跟学生信息表上的父母联系方式对不上。相应的，你们这学期的月考成绩，就没能通知到父母的手机上……这对学校跟家长之间的联系造成了不便，有问题一定要提前说出来啊。”
严主任站在旁边恨铁不成钢，“别的班都是个别现象，你们班的人数是最多的！有些人，光明正大钻空子，现在知道考得不好要遮丑了，早让你们学习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目光往路澄脸上来回飘了好几遍，用意非常明显了。
路澄一边挨骂，一边心虚地捏了一把手汗，开学的时候，他把校信通上的家长联系方式，偷偷换成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路铭到现在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有月考这事儿。
“你们几个，今晚把试卷跟答题纸一起带回去给父母签字，明天早自习的时候，我亲自过来验收！”
路澄听完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反正就是签个字，到时候他就说试卷没了，拿张白纸回去，随便跟他老爹编个理由就能搞定。
严主任交代完，刻意往他的方向盯了一眼，“路澄，你要是试卷找不到了，我打印一份成绩单给你带回去，听到了吗？”
路澄：“……”
这他妈的，“阎罗王”怎么猜他的心事猜得这么准。
-
路澄下了晚自习回家，悄悄去他老爹的书房顺走了一份报废文件，对比字迹练了一晚上的签名。
他那手-狗爬字，实在跟“样本”对不上号，坦诚相待拿着试卷去找爹妈签字这种事，他想都不敢想。
路钧虽然对儿子的成绩要求不高，但还没落到容忍他连吊车尾都吊不上的程度。
舒小妍就更不用说了，路澄从来跟她都是报喜不报忧。当妈的到现在还沉浸在“我儿子虽然成绩不好，但是人很努力，读书很上进”的美好假象里。
妈的，人生好艰难。
路澄目光艰难地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盯着手里那沓写满“路钧”俩字儿的A4纸，快不认识他爸名字该怎么写了。
入夜，路宅静悄悄，沈随拧亮了台灯，刚准备把摊在桌上装样子的书本丢进抽屉，摸包烟出来解解渴，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一下一下又一下，断断续续，有气无力，他隔着一层门板都能感受到对方心如死灰的惨烈情绪。
沈随把烟藏进抽屉最底处，走过去开门。
路澄目光憔悴地站在门外，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沈随，你能不能给我当回爸？”
作者有话要说：大型嘴瓢现场。
澄哥：啊——！！（土拨鼠尖叫）
随哥：没事，晚上来我房间多叫几声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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