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裙”三个字钻进耳朵里, 路澄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些心梗画面, 脸色激动地丢下筷子, “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些旧照片有什么好看的, 您有这时间, 上网多买两个包不好吗！”
“妈觉得你小时候，可比现在看着要舒心多了。”舒小妍一句话夸完，紧接着就跟在后面叹了口气, “虽然也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主儿。”
这副发自内心的怅然表情，大有一种“为娘早看开了，横竖都是自己的亲儿子, 再怎么闹腾还能半路扔了咋的？”的语气。
路澄嘴角抽搐，转过去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路钧, “爸, 亲生的？”
游离在状况之外的老父亲, 一滴不洒地端起满满当当的瓷杯喝了口咖啡，“我比较倾向于‘充话费送的’这个说法。”
短短一分钟内，受到连续暴击的路澄：“……”
“澄哥, 要坚强。”
沈随往旁边那颗蔫儿下去的脑袋看了一眼, 拍了拍他的肩膀忍不住低声闷笑。
路澄黑着脸冲他飞了两把眼刀, 立马绷紧长腿在桌子底下狠撞了一下他的膝盖。
早饭吃了一半，路钧接到助理的电话，简单交代了两句，安排好明天去游乐场实地考察的行程。
新上桌的一碟酥皮包子, 被赵妈蒸的有点过火候，路澄拿筷子把面皮捅了个眼儿，一点一点地揪掉包子外层的硬面。
还没来得及下嘴，忽然听到舒女士放下筷子开了口。
“老路，随随来咱们家这么久，还没带他出去转转吧，明天一起去游乐场看看？”
“瞧我这个记性，差点把这事给疏忽了。”路钧点点头，对太太“全家游乐场一日游”的想法表示十分支持。
这话题，兜着游乐场转不开了还？
“我、我反对。”路澄撒开到了嘴边的包子，恨不得举双手双脚抗议，“游乐场有什么好去的，幼不幼稚啊？”
“谁问你了？”舒小妍对儿子的情商深感无奈，转到旁边征求沈随的意见，“随随，别听路澄这个臭小子搅局，你要想去明天就坐路叔叔的车，跟我们一趟走。”
望着眼前那张盛情难却的笑脸，沈随握着筷子迟疑了一下，扬起唇角说了一声好。
舒小妍往傻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某些人不去，明天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啊。”
路澄捞起筷子，倔强地叼着包子咬了一口，现在提到游乐园，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小时候尿裤子的囧事。
沈随侧过脸低声问他，“澄哥，你真不去？”
路澄拎着筷子干咳了一声，迅速甩掉尿裤子的阴影，语气有那么点不屑，“幼稚，老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去逛什么游乐园！”
-
一家人共享早饭的闲暇时光一晃而过。
舒女士早上坐在饭桌上，无意提到儿子小时候穿公主裙的黑历史，让路澄萌生了偷相册的想法。
路澄在家里四处游荡了一圈，趁着爹妈坐在沙发上聊天，一个人猫着腰从客厅经过，余光瞥到沈随给多肉浇水的身影，趿着脚上的拖鞋悄悄上了楼。
顺着台阶拐到三楼卧室，路澄拉开房门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向着舒女士的衣帽间进军。
放在柜子里的鞋包摆得井然有序，乍一看仿佛布置成了小展厅，路澄小心翼翼地侧着身体经过，生怕撞倒衣架被舒女士拧掉耳朵。
最里面的衣柜下面有个推拉抽屉，相册就放在那里面。家里一直是有专门摆放照片的壁橱，也不知道舒女士到底怎么想的，要把东西藏这么严实。
路澄抬起长腿跨过地上的高鞋跟，拉抽屉前很警醒地站在原地往外伸了伸脖子，确定没人进来后，大胆放心地拉开抽屉把相册抽了出来。
黑历史搞到手，迅速撤离现场，衣柜敞口很大，他一不小心把舒女士的礼服下摆卡进了抽屉，伸手一拽，空气中传来清脆的嗤啦声，断线的水晶珠“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路澄的心跟在后面碎了。
圆润透亮的水晶珠，顺着光滑的地板一直滚到门外，最后停在一双跟他款式一样的棉质拖鞋前。
路澄头一抬，沈随站在门口看着他，叠着长腿往墙上一靠，“澄哥，我现在出去还来得及吗？”
“……”路澄强装镇定，反手就把相册藏到身后，“你瞅啥？”
沈随留意到小同桌的动作，眼角一动，不跟他打哑谜，“澄哥，我都看见了。”
路澄脸色僵了僵，刚准备冲他亮出拳头，沈随把捡到手的水晶珠放在掌心滚了滚，挑了下眉，用意不言而喻。
“……”
舒小妍所有的演出服，都是自己亲手设计的，可以说是全球独一无二。路澄想象了一下被老母亲发现罪行的下场，忍不住站在原地打了个寒噤。
“敢说出去你就死了。”
路澄恨恨地把藏在身后的相册拿出来，刚要放到沈随的手上，手指僵了僵又准备后悔。
“妈的，这不公平，老子的黑历史就这么被你套走了？”他攥紧拳头，愤愤不平地说。
“澄哥。”沈随耸了耸肩，把舒小妍演出服上掉下来的水晶珠捏在指尖，语气认真地说，“我承担一半的风险帮你保守秘密，很够意思了。”
“……”路澄权衡了一下利弊，忍辱负重地把相册拍到他手里。
相册到手，沈随摘下外面的封套。
边角很平整，看起来被保存的很好，打开一看，舒小妍还在相册的内页空白处，细心备注了日期地点。
“磨蹭什么，能不能看快点，我一会儿还得还回去。”路澄站在旁边催他。
沈随动了下手指，翻到小同桌的牙没长齐的照片，圆扑扑的肥脸蛋儿，认真吃手指，眼里一片茫然，毛线帽上吊着两颗绒球来回荡悠，特显呆萌。
“这是你？”沈随看着照片上白白胖胖的肉球，很难让人跟站在面前的暴躁校霸联系到一起。
路澄觉得他说这话的语气不太那么中听，梗着脖子问他，“怎么不是老子了？”
“嗯……”沈随想了想，话到嘴边换了一种委婉说法，“后天差异过大。”
翻到后面画风突变，有一张路澄穿着开裆裤啃瓜皮的照片，吸引了沈随的注意力。
“澄哥，抱着你的这位……是谁？”沈随指了指照片上爽朗大笑的东北豪迈汉子。
路澄凑过来“噢”了一声，“这是我姥爷。”
他小时候那会儿，舒小妍跟路钧常年忙事业，无暇照顾儿子，远在千里之外的舒姥爷，坐着火车北下及时把宝贝孙子接了过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澄有三分之二的童年是在东北老家度过的。
沈随嗯笑了一声，“原来是随风奔跑的东北小霸王。”
翻过一页，他看到了舒小妍的照片标注：“澄澄五岁，第一次去游乐园。”
“草。”路澄发现沈随找到了自己的黑历史，第一反应伸手去挡这一页的照片。
然而，沈随比他的反应更快，路澄伸手捞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女装照片”暴露在沈随的眼皮子底下。
游乐园门口，五岁的小路澄穿着雪白蓬蓬裙，一手抓一支比他脑门还大的棉花糖，绑着蝴蝶结的小揪揪，配上精致雕琢的五官，一点都没有违和感。
“嗯，东北腔小天鹅。”沈随用指腹蹭了一下照片上的小人儿，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先笑了。
“说啥呢？”路澄没听清，扬起下巴问他。
“我说，可爱。”
“？”
路澄“切”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形容不太满意，“你别小看老子，哥上了小学就敢一个人坐过山车了，学霸，你行吗？”
沈随配合他挑动尾音，“这么厉害？”
路澄力求在他面前掰回面子，干咳了一声，继续闭着眼睛胡天海吹，“别提过山车了，什么碰碰车啊、摩天轮啊，空中飞人啊……你们不敢试的，老子早玩腻了。”
沈随坐在书桌旁边撑着头，听得很安静，从头到尾没有插过一句话。
路澄停了停，回头瞅他一眼“怎么，你不会也在游乐场尿过裤子吧？”
“我没有去过。”
沈随的语气稀松平常，听不出情绪。
路澄“啊”了一声，过了半晌才开口，“你这……为啥？”
沈随合上相册还给他，淡淡地挑了下唇，给自己找了一个简单的借口，“因为，我每次想去的时候，都会碰上下雨天。”
路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就没开口。
-
次日，准备出发去游乐场。
车子停在门口的草坪上，路钧今天亲自开车出门。
舒小妍坐在前面的副驾座，戴上防晒墨镜，降下车窗提醒沈随，“随随，准备走了。”
沈随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刚准备坐上后座，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哎，爸、妈，你们等等我……”
路澄手里抓着棒球帽，一路小跑过来，边喘气边拿帽子扇风。
沈随对他突然改变主意，感到有些意外，“你不是不去吗？”
“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事干。”路澄把棒球帽反戴到头上，瞅了一眼，沈随的目光还盯在他的脸上，干咳了一声，画蛇添足地继续解释，“我忽然发现，没有拥有游乐园欢乐记忆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所以我决定……弥补这个内心的遗憾！”
沈随看了他一眼，替他补全心路历程，“比如五岁尿裤子那段？”
“……”
路澄弯腰钻进车里，跟沈随一起坐在后座。
舒小妍像是算准了他会出来，坐在副驾座抵着手背干咳了一声，“舍得出来了？”
路澄老老实实地“噢”了一声，这回倒是没顶嘴。
车子发动，慢慢离开了别墅。
沈随注意到旁边那颗顶着棒球帽的脑袋，频频转过来偷看，放下手机往这边看过来。
路澄赶紧收回视线，把帽子盖在脸上装睡。
作者有话要说：澄哥：封印相册！
随哥：手动设置“仅老攻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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