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澄下手快且狠,沈随猝不及防被他“墙咚”到客厅角落,后脑差点敲出一声闷响。
“你大爷,说话看一下场合会死?”上面那位恶狠狠地咬牙。
“怎么说也是当大哥的人,你这心理素质明显不够强硬啊。”
沈随滚了一下喉结,低沉的笑音搔刮耳膜。
这家的路姓校霸,颠覆了他对不良少年的认知。
“笑屁,鬼扯起来头头是道的,你个书呆子揍过人么你!”路澄被他戳中痛处,脸上红白纷呈,不良少年的滤镜碎得一塌糊涂。
沈随拼命忍笑,“大家以后还要一起上学的,握手言和行不行?”
“握手言和,老子谢谢你啊。”路澄攥住他的衣领,浓秀的眉眼往外喷火,一脸不死不休。
沈随被他顶上干燥的墙面,鞋后跟“咔吧”一声,直接磕到大白鹅的电动开关,清脆的儿歌瞬间飞向客厅的每个角落。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嘀哩嘀哩嘀哩哩,哩哩哩哩哩……”
“……”
什么鸟人,挨个揍都自带BGM出场?
路澄闻声低头,踢了一脚大白鹅的塑料屁股。
刚才还天真浪漫的摇滚鸭头,瞬间迸发出一身七彩炫光,同时自带BiuBiuBiu的音效,盖过了大客厅的电视机音量。
“卧槽,什么几……”
“不是鸡,是鹅。”
沈随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路澄面前晃了晃,阻止他往下爆粗口。
说几不说巴,文明你我他。好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说辞。
周围的空气凝滞了约有两秒钟的沉默,大客厅里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
没等路澄在“揍到他丫闭嘴,还我世界安静”跟“老子甩手走人,不与傻逼费口水”之间做出选择,他老子已然换上一身家常便装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路澄啊,你……你们俩这是在干什么?”
路钧看到自家的不孝子,把人好孩子凶神恶煞地钉在墙上,颤巍巍地伸出手指,脸上风云变幻。
“!”路澄一秒松开沈随,伸手替他展了展衣领上的褶皱,致以亲切问候。
“哎,你没事儿吧,走路的时候小心摔啊,咱家的地板就是这么滑溜,赵妈每天拖完地了要打好几遍的蜡。”
假笑男孩他也许会缺席,但绝不会迟到。
沈随听他胡扯,挑起唇角似笑非笑,“可是我觉得有事啊,你杵着胳膊压上来的时候,快把人顶断气了。”
“那可太不好意思了,下次见义勇为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路澄头顶亲爹的惊惑目光,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嵌在牙缝里挤出来的。
两人兄友弟恭的虚假塑料情,成功瞒过了旁观者的眼。
路钧站在旁边长舒一口气,伸手招呼他们过来吃夜宵,“赵妈在厨房包了点鲜虾馄饨,你们去洗洗手,赶紧趁热吃。”
路澄巴不得早点离开案发现场,然而腿还没迈出去,沈随就拎起脚边的黑色塑料袋,抬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走之前行李收拾的匆忙,来不及准备什么好东西,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沈随的语气很真挚,脸上却分明写着“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路澄警惕回头,目光落在顶出黑色塑料袋的雪白鹅头上,想起五分钟前被魔音支配的恐惧,脸色瞬息万变。
为什么,沈随这个人,能如此坦然自若地刷新迷惑行为大赏的高度。
“不——”路澄抬起手臂准备丑拒,耳边却传来老爹的爽朗笑声。
“哈哈哈,心意可嘉,心意可嘉啊,路澄你还不赶紧接过来谢谢人家。”
“……”
爸爸,不愧是你,坑儿专业户。
路澄艰难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从沈随的手里接过黑色塑料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堪称视死如归。
“谢谢你啊兄dei,我活了十七年,还从来没遇到过有谁上来就送假鹅的。”
“很荣幸我是第一个。”沈随勾动唇角,把他憔悴的目光纳入眼底,舒心的很。
路澄被他不要脸的反应噎了一下,额头两边的太阳穴突突跳的疼。
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僵着嘴角蹦出最后几个字,“那你可真是太有心了——”
——个屁呀。
这蠢鹅!
-
吃过夜宵,路澄在他爹的三令五申下,带着沈随上楼看卧室。
这欠揍玩意儿的房间被安排在他隔壁,以后他俩不但要在这个家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连卧室的距离都缩短到一墙之隔。
路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碗里皮薄馅嫩的鲜虾小馄饨,瞬间就不香了。
“哎,你的房间在那边,没事就进去吧,有事反正也别来找我。”
路澄脚步停在自己房门口,耐着性子往隔壁指了指,抬头的瞬间撞进沈随深邃的漆瞳里。
“你瞅啥?”他拧起两条浓秀的眉毛,压不下去的东北腔一不小心又跑出来了。
“没啊。”沈随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行李箱的拉杆,似是而非地开了口,“初来乍到难免误会,不如大家放下恩怨交个朋友?”
“你是不是对朋友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路澄一言难尽地别开视线,真的,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沈随不屈不挠地逗他,“或者你觉得被叫弟弟,会更有亲切感?”
“你他妈闭嘴行不行。”
路澄黑着脸把袖子往上折了一公分,“沈随,是什么给了你老子脾气很好的错觉?”
“男人的直觉。”
沈随说完,轻飘飘地在后面添了两个字,“很准。”
路澄眉心一跳,这回没再接话,他反手拉开卧室的门把手,动作干脆地把沈随关在了外面。
看到门被“砰”的一声关上,终于成功把人激走的腹黑某黑,这才明目张胆地从外套兜里摸出烟盒,吹着口哨往阳台走去。
-
第二天早上,路澄在赵妈声如洪钟的连环夺命催里,顶着两只大黑眼圈下了楼。
先他半个小时准备就绪的沈随,跟路钧两人分座饭桌两端,已经神清气爽地吃完了早点。
看到他来,桌上二位默契地停下交谈。
“怎么今天这么晚才起来,路澄,你昨晚是不是又通宵打游戏了?”
老父亲看到儿子一副半夜做贼的瞌睡样子,皱起眉头准备把笑容往回收。
“什么啊。”路澄从桌上拿起生煎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失眠。”
路钧端起瓷杯喝了口咖啡,对儿子薄脆如纸的可信度表示怀疑。
路澄抬手打了个大哈欠,余光瞥到坐在对面悠然喝水的沈随,额头两边的太阳穴突突跳的疼。
好死不死,大概是昨晚睡觉之前跟这厮吵了一架,大半夜的,他直接梦到自己趴在网吧的椅子上写试卷。
一份新鲜出炉的《高二数学理科模拟试卷》,你看它又宽又长,叫人梦里也激情落泪。
更魔幻的是,他还没来得及用骰子扔完选择题的答案,沈随就幸灾乐祸地抱着塑料大白鹅过来了。
“不良少年,改过自新的感觉爽不爽?”
“感觉爽不爽——”
“爽不爽——”
“不爽!”
路澄心灵受伤,当场发了一头冷汗惊醒。
两分钟后,他重新倒回枕头上,跟刚才的梦境无缝衔接。
这回沈随手里拎着一整套“五三”,一边指挥塑料大白鹅播放《秤砣在哪里》,一边操着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啪啪”拍椅子。
“没爽到,嗯?过来,哥哥手把手教你写!”
“啪。”路澄手上一发力,捏断了赵妈昨天新买的竹筷。
饭桌上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路澄,你这大早上的……”老父亲看到儿子一脸杀气地狠嚼生煎包,不知道他大早上的中了什么邪。
“咳咳咳……赵妈这筷子买的,质量不太好啊。”回过神的路澄,噎了一口包子,很拙劣地给自己找借口。
沈随处变不惊地撩起眼皮,扫一眼坐在对面的假笑男孩,觉得路澄今早这状态有些莫名其妙。
五分钟后,路钧放下手里的瓷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今早公司有会要开,我就不送你们去学校了。一会儿到了时间,陈叔会开车过来接你们上学。”
“哦。”
“路叔叔路上小心。”
路钧臂弯里搭着西装外套,往外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小随,你今早第一天去新学校报道,要是有什么事,记得给叔叔打电话。”
沈随礼貌微笑,“谢谢路叔叔。”
路钧点点头,同时不忘叨一句坐在旁边的儿子,“路澄,你这个当同桌的,到时候可别忘了,带沈随多了解了解你们学校啊。”
路澄散漫地坐在椅子上,很含糊地“哦”了一声。
等老父亲意气风发地穿上西装走远了,路澄挠了挠头,总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漏听了什么关键字。
一时间,敞亮的餐厅只剩下他跟沈随两个人。
路澄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单手撑着下巴,用剩下的那根好筷子,从盘子里叉起一只生煎包。
“恭喜你啊学霸,终于可以带着你的‘五三’,去教室里刷题装逼了。”
“承蒙吉言,今天是个好天气,上学之前握手言和吗,同桌?”
沈随站起来掸了掸雪白的袖子,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黠亮。
“同桌?”
路澄瘫在椅子里缓缓皱眉。
“谁跟你是……”
后知后觉的某人,在接下来的五秒里脱口而出一声“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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