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十七章

    “娘娘，您用些点心吧？”青羽伺候在旁边，看着自家娘娘握着毛笔认真沉思，忍不住小声打扰道。

    “不用，我不饿，等下就吃。”纪甜握着毛笔点头，焦躁地挠挠头发。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想到传染病的她正在写需要注意的相关事项。

    现代化的赈灾太方便了，一个命令，全国的资源都可以在很短的时间迅速被调动到灾区，信息和物资传输的高效性是必然的，本来在这个时候高效就是生命，但是情况放到古代就完全不同了，就算是飞毛腿把信件从齐州送来，路上不眠不休也要花个好几天，带着物资的情况下要花更多的时间，要是有什么变动也很难说清楚。

    粮食的事情她管不了也不担心，唯一的问题就是万一出现了传染病，非常难及时采取对策，高深的医师们散落在各地，根本无法及时给出处理方法，更别提现在的医学相对来说是没有那么发达的。而且按照古代的思维，也没有什么隔离之说，如果传染的话真的会死很多人。

    甜甜秃头。

    唉。

    她又没办法不管。一开始是因为前去赈灾的是人很不错的太子，如果出什么问题对于太子妃来说肯定无法承受，发展到后来，则是因为那是一州的百姓啊，尽管纪甜对于这个时空没有太多的归属感，但人类对于人类，始终有着深深的共情，作为人类，纪甜没办法不管，哪怕只能做一点点，她也想试试能不能改变。

    而且如果处理得好的话，传染趋势至少能得到很大的改善吧。

    说做就做，纪甜列了一个提纲，从接触病人，到消毒，到病人居住环境的处理，到如何隔离，列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清单。

    偏偏这个不是简单列几条就行了的，比如戴口罩，口罩的样式、佩戴规范得写吧，重点还得用古代人的思维来解释为什么要使用口罩；酒精消毒，那，总得说一下酒精是怎么来的吧，纪甜就记得模模糊糊的一句反复蒸馏，写起来简直不能太头秃。

    啊，果然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生活不易，猫猫叹气。

    晚上，谢珺正在脑海里推演着事情，就发现旁边的小猪（划掉）女子翻了个身，嘴里还在嘟囔着：“消毒……要消毒……一定……”娇俏的眉头紧紧地皱着，显然很重视的样子。

    谢珺撑起半边身子看着她的脸，轻声道：“什么消毒？”

    “传染病，要消毒，隔离……”纪甜抿着嘴唇。

    “本王知道，睡吧。”谢珺敛下眉睫，伸出如玉的手轻轻抚平纪甜的眉头。

    “唔……王爷要记得……”纪甜慢慢陷入深眠。

    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后宅里的事情谢珺都知道，当然也知道纪甜最近在做什么，只是一时的言语，纪甜居然废寝忘食地沉浸在其中，某些奇思妙想，即使是谢珺也不由为之拊掌。

    纪甜这个人，真的是全身上下都写满了迷。谢珺忍不住好奇。

    “纪甜。”摇晃着烛光的房间里，谢珺轻唤出声。

    睡得沉沉的纪甜一无所知。

    纪甜翻来覆去打了好几遍草稿，点心吃着吃着，想到一个新的点，就马上补上，算是废寝忘食了好几天，终于弄出了一个大概的雏形，为了掩饰来历还找太医讨论了好几次，引导询问最后终于做出了一个东西。

    谢珺正在书房里面看公文，纪甜猫过去小心地敲敲门：“王爷在吗？臣妾可以进来吗？”

    谢珺抬眼，看她小心翼翼的身影：“进。”

    纪甜小步蹭过去：“王爷您在忙啊？臣妾给您带了甜汤，您尝尝，清心明目，对身体很好的。”她把食盒放在旁边，盛出一碗汤，殷切地递到谢珺面前。

    谢珺把公文拂到一边，端起碗尝了一口：“王妃找本王有什么事吗？”

    纪甜把两只小手背在背后，听到这话，清浅一笑：“王爷这话说的，臣妾没事儿就不能来找您了吗？”

    谢珺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她不说话。

    好叭……

    纪甜把小手背在后面，戳戳戳：“其实是这样的，臣妾找您，确实有一点点事……”

    “臣妾最近跟张太医们学习了一些关于疫病的事情，做出了一个小的规范治疗手册，还希望王爷您能看看有没有用，如果有用的话，希望能帮到一点点您和太子殿下，我给太医看过了，张太医觉得应当是可行的。”

    纪甜的目光格外清透，带着毫无掩饰的赤忱。

    谢珺接过来随手翻一翻，其实很多东西他在纪甜拿出来之前就知道她写的是什么了，看到整体的册子是仍然惊叹于纪甜的才华。

    “酒精，此为何物？”

    “这个是酒经过蒸馏以后做出来的高浓度的酒，洒在伤口上的话语有很强的消毒作用，能够杀死很多病毒，我想着，如果有人有传染病的话，就可以用酒精去擦拭，或者对于那种普通人用过的东西，就用开水煮过也可以的……”纪甜絮絮叨叨地说起来。

    “王爷可以找人实验一下，其实很多时候病不致死，只是因为消毒没有做好，所以人就会感染……”纪甜这些天回想了好多的医理，现在就一一解释给谢珺听。

    谢珺觉得惊异的正是这个酒精，他的眼光很灵敏，纪甜在想的还是眼前的齐州疫病，谢珺却直接想到了战场，如果战场上的士兵能够用酒精消毒，并且能达到纪甜说的这个效果的话，死亡率应该会有一个相当明显的下降……

    闪过这些思绪只不过是瞬息间，谢珺回神，挂上一惯的潇洒笑意：“本王不曾发觉，王妃颇有才学。”

    纪甜：……

    感觉到了命运轻轻掐住了我的后颈皮，还好小机灵我知道你肯定有此一问，纪甜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臣妾就是灵光一闪，臣妾问了张太医主要原理以后反复思考，冥冥间就对这些方法有点记忆，好像以前在哪本杂书上看到过，问了张太医觉得可行以后臣妾就整理出来了，但我其实也不是很确定，王爷您可以找人试试看，如果觉得可行的话就可以应用到齐州，臣妾也想为王爷分分忧嘛。”

    “本王知道了。”谢珺拉住纪甜的手，语含深情：“王妃用心了。”

    纪甜社会假笑：“呵……”

    不过终于完成了一桩心事，尽人事听天命，就看最后齐州的结果怎么样吧。

    甜甜躺平。

    事实上她写的这些正是谢珺需要的，三天前，密报已经躺在了谢珺的桌上，齐州确实发生了疫病，饿殍遍野无人收殓，再加上气温飙升，这样的情况最容易滋生疫病，已经有了小范围的扩散趋势。

    这才是真正最需要处理的。谢珺眸光冷凝，也知道了辰王一派给下的套子。

    他的手紧按在案几上，嘴角扬起冷笑。

    辰王想要把他留在京城，在外面单独对太子做手脚，这个想法未免太过于天真。

    谢珺拿出笔墨，给太子写了一封信，唤出呆在暗处的侍卫。

    “快马加鞭，亲自送到太子手里。”

    “是。”

    谢珺摩挲着大拇指，目光落在桌角的小碗上，耳边仿佛响起刚才纪甜认真介绍各个注意事项的甜甜声音，他端起早已冷透的甜汤，微微抿了一口。

    还是甜的，不难下咽。

    那边的太子已经看到了齐州现在的景象，公文上的文字，和亲眼走在道路间，看着一副生灵涂炭的模样，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冰冷的文字描述，具象成了一个个的生命。即使是自持的太子，也几乎难以正视。

    他几乎是片刻都没有休息，马上召集当地的官员，商量救灾事宜，连轴转了两天，情况才有所好转，太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发现了更严峻的问题：

    有疫病。

    没有粮食吃会饿肚子，疫病却会很快地蔓延开，很快，就会带来很可怕的结局。

    纵使太子再端方如玉，此时的内心也充满了愤怒和悲痛。

    就在这时，太子收到了谢珺的密信。

    他拿着信反复看了好几遍，如释重负地轻吐一口气。

    “来人。”

    太子的命令很快被颁布下去，情势眼看着终于好了起来，在宫中忧心忡忡的太子妃也终于放下心来——是的，不管有多么忙，太子都会记得给太子妃写信报平安，即使是普通人也能感受到太子对太子妃的珍重。

    纪甜怀疑辰王妃和晟王妃那么爱针对太子妃，很可能就是有嫉妒的因素在内。

    自从太子离京以后，纪甜经常会来宫里陪伴太子妃。太子妃是个很温柔美好的人，明明很担心却还是努力处理好宫中府中的每一件事，纪甜能做的就是陪着她让她开心起来。

    “听说齐州的情况不太好呢，太子妃娘娘最近都瘦了一圈，可千万不要太担心啊。”晟王妃假意道，她也喜欢来太子的宫中走，虽然，抱着的心思简直路人皆知就是了。

    “怎么会呢？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太子殿下自然也有龙气护体，自然会安然无恙。”纪甜仗着自己年纪小，最喜欢在晟王妃面前使用“童言无忌”人设，偏偏晟王妃嘴贱又要做大度的人设，对上纪甜简直是一对一个准儿。

    虽然大部分伤害是晟王妃自己脑补造成的吧……

    “不过话说起来，三嫂，你们家后宅最近是不是招了新厨子啊？”纪甜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嗯？并未，五弟妹怎么这么问？”晟王妃凉凉道。

    “因为感觉三嫂最近圆润了一点点，我还以为三嫂家最近有新厨子呢，我们王府最近招了一个特别会做糕点的厨子，我感觉我都胖了。”纪甜惆怅地捏了捏自己的腰，为不存在的肉肉表示悲伤。

    被这么一说感觉自己真的胖了的晟王妃：……

    “呵，呵，五弟妹不要太贪口腹之欲了。”

    “没事儿，我年纪还小嘛，就算长点肉肉也很快就会下去的。”纪甜的目光意有所指地逡巡在晟王妃的腰间。

    晟王妃：！！

    真的怒了！

    从这个小贱蹄子嫁进来开始她在太子妃面前就没赢过，有人护着了不起是吗？呵，她倒要看看，等到太子没了，太子妃还算个什么东西。

    晟王妃憋着一腔气走了，纪甜看着她斗败的背影，捂嘴偷笑：“我觉得晟王妃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你呀。”太子妃宠溺地摸摸她的小脑袋。

    纪甜眉眼弯弯，乖巧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