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深夜是胡思乱想的好时间。
这一晚上的纪甜想到了前世知名的酒店凶杀案件，受害者被放在酒店的水塔里，酒店的客人们……
纪甜被自己的脑补吓到，她伸手去小小地拽谢珺的衣袖，“王爷？”
“嗯？”
纪甜沉默了：“……”
“那个，您冷吗？”
谢珺偏过头看她一眼。
纪甜在黑夜里乖巧地绽出一个笑容。
“王，王爷，咱们府里用的井水……”
“王府用的自然是上好的水。”
纪甜：……
夜那么黑，甜甜的悲伤那么大。
虽然这么说，当睡意袭来的时候，纪甜还是睡了过去。
听到旁边的人均匀的呼吸声，谢珺侧过头，极好的夜视能力让他看到了旁边人在黑夜里香甜的睡颜，小脸白得仿佛在发光。
在纪甜出现之前，谢珺没有在后院里和人这般亲密地同床共寝过。他自小就要掩饰身份之谜，除了太子之外，和其他的人都不亲近，等到长大以后，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男性的身份，他会接受别人送来的美人，会成婚，会纳妾，怀抱着这样一个巨大的秘密，像一个正常男人一样生活。
但是秘密决定了她不可能会和这些人有牵扯。谢珺容忍她们在后宅各有心思，不在乎她们是否贞洁，即使是宿在后院，谢珺也会使用迷香，让她们陷入梦境，却从不在那些人身边停留。
在纪甜这里，是第一次。
第一次总带有一些意味，既是特殊，也是未知。
而谢珺，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把未知留给其他人的人。
他沉沉地盯着熟睡的纪甜。
今天中午的时候，谢珺接到了来自齐州的密报：不可控制的事情发生了——齐州发生的是天花。尚不知是人为还是天灾，谢珺却已经知道，辰王胸有成竹的原因是什么。
他打定主意，太子不可能从齐州回来。
谢珺手下有的是精良的人马，早在太子出发前，暗中已经有好几队人被谢珺派去了齐州，齐州的困局他也和太子反复推演过，按理说，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但在疾病面前，什么也说不清。
谢珺胸有成竹的外表下都是焦躁。
不应该是这样的，前往齐州的人应当是他而不是太子，发生这一切变故的原因——是因为纪甜。
他们看出了自己对纪甜的在意，并且利用了这一点。
谢珺知道自己不应当怪罪纪甜，却忍不住内心的焦躁。
然后——神奇地被纪甜抚平了。
他应当有能力，也有自信，可以容忍这样一个纪甜。
为什么不呢。
黑夜中，谢珺伸手摸了摸自己喉咙上易容而出的喉结。
纪甜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就没人了，青羽正在外面等着准备伺候她洗漱，纪甜对昨晚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坚决不肯靠近铜盆，反而把王府给她配的大丫鬟招上前来。
“素兰啊，那个，咱们王府的井，是不是，死过人啊？”纪甜一脸初中时候和班级小女生讲八卦的小心模样，手在前面画掌比了个切脖子的动作。
“没有啊，娘娘从何听到这个。”素兰人如其名，是个冷静自持的小姑娘，面上疑惑道。
纪甜：喵？
“那咱们王府里的水都是井水吧？”
“娘娘不必担心，王府饮用的水都是上好的水。”
纪甜：“……”
“我们喝的不是井水吗？”
“回娘娘，自然不是。”
“……”
“那，那井里，没死过人吗？”
“娘娘不必忧心，王府治下清明，自然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纪甜：……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谢珺的话语：王府用的自然是上好的水。
“娘娘，您怎么了？您怎么在捶枕头啊？娘娘小心手疼……”
“……我没事……”
谢珺真的好无聊啊！！为什么比二年级的小学生还要无聊的！！
纪甜噘着小嘴，决定今天都不想再理幼稚小学生了，看见幼稚小学生就让她想起自己这昨天犯傻的黑历史，生气。不过，看来证明谢珺是不想跟她追究唱错歌词的事情了，纪甜庆幸地拍了拍胸脯。
虽然这不妨碍纪甜今天不理幼稚小学生，一码归一码，纪甜甜分得可清楚了，哼。
纪甜吃过早饭，看了会儿书，就带着小丫鬟们出门去逛花园，王府不愧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豪门，一年四季都有最鲜妍的花朵，虽然纪甜算不上是一个好的欣赏者，看它们的目的三分之一是为了看能不能拿来美妆，三分之一是看能不能用来吃，最后三分之一才是欣赏花本体的美丽。
花：我知道真相的时候眼泪当场就要落下来了。
“不知道这个花用来做鲜花饼好吃吗？”纪甜歪着脑袋陷入思考。“要不试试？”
被她带出来一起逛花园的素兰微微福身：“娘娘，此花味道涩苦，性寒，恐不适合用来做食物，但此花的染色性很强。”
“哇，可以，这个颜色也很好看，还是用来做美妆吧，素兰你懂得真多。”素兰人如其名，平时就是温婉少言的状态，纪甜不好意思拉着她胡闹，通常和青羽更亲近，然而经过今天早上的事情，纪甜对素兰的信任度极速上升。
“素兰你还懂医理啊，太优秀了。”纪甜眼里闪着光。
“娘娘谬赞了。”素兰谦逊道。
纪甜像寻到一个宝物：“素兰，这个花可以用来做吃的吗？”
“此花性温，花心中甚甘，若酿成蜜或是极好，花瓣则平平无奇。”
“那这个，这个是什么花啊？”
“此花名为缅栀子……”
纪甜捧着脸，仿佛捡到了宝：“素兰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太棒了。”这种身边跟了导游小解说的感觉实在太快乐，几分钟就能逛完的花都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看着突然上位的素兰从容自若地解说的青羽耷拉下眉眼，她不是娘娘最喜欢的丫鬟了，娘娘居然这么认真地夸素兰，可是……这些她都不会啊。不行，她一定要是娘娘最器重的左右手，就算现在不知道，以后她会知道的。
青羽竖着耳朵认真听着，看着素兰跟在纪甜后面正要往前，她悄声地问素兰：“姐姐刚才说，这个花性属什么？”
“性寒。”素兰平静地看着她。
“哦……谢谢姐姐。”青羽抿唇，掩下脸上的心虚，绝对不能让素兰发现她在偷师。
完全能看穿青羽脸上在想什么的素兰：……
纪甜带着一帮貌美小丫鬟逛花园逛得可开心了，殊不知，在其他人眼里，她也是一抹风景。
“看看王妃在做什么？”谢珺正在凉亭里与属下议事，听到声音抬眼望去，就看到被一帮小丫鬟簇拥在中间的纪甜。她这个王妃做的实际上根本没有她自己说的称职，管家权还在柳琳琅手里，作为王妃的她就整天玩玩耍耍好不惬意，唯一行使职权的就是自己亲手给自己挑了几个丫鬟，所以她的这些丫鬟，个顶个的好看，走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
谢珺却一眼看见了在中间的纪甜。
小丫头一看就没了昨天晚上的阴影，赏花赏美好不惬意，让心烦气躁了两天的谢珺不由生起一种故意破坏的恶趣味。
“回王爷，娘娘在逛花园赏花。”
“去，把王妃请过来。”
“是。”
和小导游攀谈（划掉）赏花赏得好好的纪甜听到下人的通报，在心里小小地白了个眼，她现在还记得昨天晚上谢珺一本正经吓她的样子呢，告诉你，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纪小甜，可是非常记仇的，才不要理你这个幼稚小学生。
纪甜摆了摆手，“告诉王爷，我不去打扰他，让王爷好好做正事吧。”纪甜正说着，就看见隔着花丛的凉亭边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斜飞入鬓的眉看到她时挑了挑，扬起一抹温柔（yinsen）的微笑。
纪甜：……
一分钟前的话语自动被纪甜清进了她大脑里的垃圾桶，纪甜瞪大眼睛与谢珺隔空对视了几秒，最后举起小爪子乖巧地挥了挥，脸上的笑容乖巧又热情，嘴上还在做着口型：“xiaoxueji。”
谢珺看着她的动作，眼睛微微眯起。
纪甜：……我！才！不！心！虚！
三分钟后。
“王妃刚才在对本王说什么？”谢珺抬起面前的茶杯，神闲气定地呷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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