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耀看了女儿好几眼, “凤儿长高了, 也懂事了。”
“可不是嘛, 你不在,女儿可是帮了大忙, 要不是她,我怕是顶不住。”尹招娣感慨万千,原以为这次丈夫被抓, 她会像上次那样惶惶不可终日,却不想女儿突然间长大, 成了她的半个主心骨。
曹明耀摸摸女儿的头,满脸的慈父之爱。
曹玉凤却头皮发麻, 本来她已经适应了与曹明耀的相处, 可是他被关了两年, 又与他生疏了。
曹明耀道:“我听你妈说你一直考第一,这很好, 不过不能骄傲,以后的路还长。可惜咱们家没有门路, 没办法托人推荐你上大学,顶多供你到高中。唉, 是爸爸没能耐。”
曹明耀的脸色有了几分昏暗,这一直是他耿耿于怀的地方。当年他没有机会上大学, 女儿也要走自己的老路。
“爸, 你别这样说, 以后谁也不说不准会变成什么样, 咱家现在已经摘掉了地主的帽子,你也要重新当老师,说不定以后上大学不用推荐呢。”曹玉凤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天真,曹明耀可没有尹招娣好骗,让他起疑心就不好了。
曹明耀笑起来,“说的也是,是爸爸死心眼,还没有你看得通透,果然是长大了。”
“好了,别只顾着说,快吃饭。”尹招娣打断父女俩的话,给曹明耀夹菜,“这鬼子姜是凤儿前些天腌的,又脆又好吃,你尝尝。”
曹明耀夹起来吃,夸女儿腌的好吃,又问院子里的小树苗是什么。
尹招娣笑着说:“是凤儿种的梅花树,还给娘的院子里种了好几棵。”
“娘最喜欢梅花,我记得小时候,院子里种了好些梅花,有白有红,到了冬天特别好看。可惜,那处宅院被充公,当了村委会。”
你是地主,人人喊打,自然不能住在全村最大的一处宅院里,把他们轰到了全村最破的房子里,四处漏风,房顶塌了大半。当时又是冬天,冷的要命,一家人只能像动物一样,挤在一起取暖。
那段日子是留在曹明耀心底深处最阴暗的记忆,他从来都不敢去回忆。
今日这样一提,心里还是堵得难受,笔挺的身子塌了下来。
尹招娣最是了解曹明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能读懂,她立刻起身,从橱柜里拿出一瓶酒,一个酒盅,给曹明耀倒满,“喝点酒吧。”
曹明耀感激妻子的善解人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外形变回了初见她时的模样,每次看她,曹明耀都会多看一会儿。
尹招娣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站起来说:“我去炒个鸡蛋给你下酒。”
“好。”曹明耀浅斟慢饮,跟曹玉凤聊一些学习上的事。曹玉凤想起了彭俊贤,跟他说,他不在的日子里,彭俊贤对她的照顾。
“彭俊贤是我最得意的学生,这孩子无论学业还是人品都没得挑。”他看女儿,若是能跟彭家成为亲家,那真是相当不错。他信得过彭俊贤,彭家的家境也不错。
借着酒劲,曹明耀问女儿,觉得彭俊贤怎么样。
曹玉凤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掰着手指头,说:“他很好啊,学习好,体育好,还肯帮助人。玉兰问他问题,他都耐心解答。”
“除了这些还有吗?”
曹明耀的眼神灼灼,等着她的话。曹玉凤猛然明白过来,曹明耀是在给她盘算亲事,不免觉得尴尬,她确实喜欢彭俊贤身上的书卷气,可是想到要跟他结婚心里就别扭。
她装出懵懂的样子,歪着脑袋想,“还有力气大,俊萍说给他算一个大人的工分。”
曹明耀呵呵地笑,他是不是有些心急,女儿才10岁,谈论这些还太早。
“好了,不说他了。我听你妈说,你们做绣活赚钱了,你具体跟我说说都是怎么做的。”
曹玉凤一通讲,从姜美玲怎么找上门,到姜凯夫妻被抓,以及她和尹招娣在其中的态度。
曹明耀一直在听,没有插一句话,待她说完,肯定道:“你和你妈做的对,我们和姜家在处境上是一样的,不该在人家落难的时候,踩上一脚。你要记住,人要保持最大的善意,才能无愧于心。”
尹招娣端着炒鸡蛋进来,黄橙橙的鸡蛋上散落着几粒蒜瓣,大蒜很好的催出了鸡蛋里的香味。
她把家里的鸡蛋都炒上了,满满一大盘。
听到曹明耀对她和女儿的赞许,尹招娣抿着嘴笑,现在的她,被幸福包围着,女儿、丈夫,是她生活的依托,现在他们坐在一起,谈论着往事。
尹招娣把炒鸡蛋放在曹明耀跟前,曹明耀往桌子中间推了推,“你们也吃,别只顾着我。”
两年来一家三口再次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说着分开的这些日子,彼此间发生的事。
宋淑珍死了,惠芹进门了,美玲妈疯了,白世伟有了女人……这些,尹招娣在探望曹明耀的时候大概说过,只是说得不够详细,再次说起来,每个人心中都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曹玉凤抢着洗碗,留给父母独处的时间。
曹明耀回来,曹玉凤就不能再跟尹招娣睡在一起了。
另外一间卧室,多日不住人,又冷又潮。趁着她洗碗,尹招娣先生着了炉子,又抱柴火烧炕,把炕烘干,顺便烧了一大锅水,灌了两个输液瓶,塞到曹玉凤的被子里暖被窝。剩下的水除了她和曹玉凤洗脚的,都给曹明耀洗澡。
曹玉凤把自己的东西搬过去,整理好后,关上门,写作业。
尹招娣和曹明耀一直在低声说话,曹玉凤睡觉的时候也没有停,她听着说话声,心里莫名地安定,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被开门声吵醒。
曹玉凤拥着被子坐起来,见是曹明耀出去了,又躺回去,赖了一会儿床才起来。
尹招娣也起了,正在烧饭。罕见地穿了件新衣,只是衣服有些肥大。她见女儿看自己,脸猛地红了,“这是你爸爸买给我的,他不知道我瘦了,买的有些大了。”
曹玉凤笑,“可以改小一点儿。”
“我怕我又胖。”
“不会的,你每天干那么多的活,胖不了的。”
“那我回头改改。对了,你爸爸买了苹果,放在橱柜里,你自己拿了吃。”
“吃完饭再吃吧。”大早清,天气又冷,曹玉凤不想吃。
“也行,上学时带一个。”
饭烧好,曹明耀才回来,他围着整个村子转了一圈,碰到好些个熟人,有人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有的仍然冷眼相对。
他也理解,毕竟政策变化太快,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一家三口吃好饭,曹玉凤上学,尹招娣出工,曹明耀要做的事情比较多,他要先去看望父母,再去找秦建设。
在乡上买了几样点心和营养品,他知道董桂兰的嘴刁,看不上这些,可好的太贵,他买不起,只能送个心意。
董桂兰见二儿子回来,很是高兴,“我一直跟你爹念叨,政策都变了,你咋还不回来,可就回来了。精神头不错,就是瘦了。不过,没你媳妇儿瘦的多,我那天看到她,吓一跳,一时没有认出来。”
“她嫌自己太胖了。”
董桂兰撇嘴,“她要嫌自己胖,早就瘦下来了,我看她是被凤儿逼的。”
“凤儿逼她减肥?”
“凤儿想长高点,你媳妇儿就省下口粮给她吃,自己就对付下,这些日子下来,凤儿眼见着个头往上蹿,你媳妇儿眼见着往下瘦。不过瘦了倒是好看,原来胖得脸都像肿起来的。”
曹明耀只是笑,离开的两年,家里人都有变化,就是母亲也变了,以前她是不会说这些的。昨晚上,尹招娣还跟他说,母亲特别喜欢凤儿,凤儿也经常过来看母亲,还会留下来吃饭。
董桂兰道:“你的工作说给你恢复了吗?”
“说了,开了信,待会儿我去秦建设那一趟,把信给他,上面的人也跟他打好招呼了。”
“那就好,你是男人,就该养家,别都往你媳妇儿身上推。”
“我知道了,娘。”
“行,进去跟你爹说说话,他也一直念叨你。”
曹明耀进了屋,曹成照例靠着枕头看书,腿上搭了条毯子。他的腿畏缩的很严重,隔着毯子看起来像个孩子的腿。
曹成问他劳教的两年都干了些什么,日子苦不苦,有没有受欺负。他和董桂兰的角色有点换位,他更像个关心孩子的母亲。
曹明耀简单说了这两年的经历,又说全靠白世伟帮忙。
曹成便让他买上些礼品,去谢谢人家。
曹明耀道:“再过段时间吧,怕政策又变,给人家招来麻烦。”
“你说的是,政策变得太快,跟风似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宅子还给我们,那是祖宗留下来的宅基地,在我的手里丢了,我没脸下去见他们。”曹成忧愁地叹了口气。
“这不是爹的错,他们会原谅你的。”
曹成艰难地笑了笑,“年纪大了,就爱念叨这些,你别嫌烦。”
“怎么会,我知道爹最挂念的就是宅基地,若是有一天能买回来,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有你这句话,我就是合了眼也就放心了。”
四个儿子里,曹成和董桂兰最看重的就是曹明耀。老大耳根子软,讨了媳妇儿耳朵就是媳妇儿的了。老三被谢秀娟拖累的不成人样,老四又在县上上班,一年里回不来几回,更指望不上。
曹明耀又坐了一会儿,便从父母家出来,去了村委会。
………………………………………………………………(原本57章的我)
秦建设正跟黄明生唠嗑呢,黄明生又没有出工。他穿着破烂棉袄,裤子用一条绳随意绑着,脚上的鞋子露出大脚趾头,没有穿袜子,脚趾头被痛得通红。
他每天靠巴结秦建设,得那么几个可怜的工分,养活儿子跟他。找媒人说了几个亲,人家都不愿意,有愿意上门的,他又看不上。
秦建设指着他的脑袋骂,能有女人愿意跟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黄明生脖子一梗,“我好歹也算个干.部,不能什么样的歪瓜裂枣都要。”
秦建设呸他一脸,“你算个球的干.部!老子都不拿自己当干部,你倒挺当回事,你这委员说白了,也还是个农民,有本事你吃商品粮去。”
黄明生不吭声,商品粮是什么人都能吃吗,那得有文化,有本事。
秦建设斜睨着他,“去去去,别在那碍我眼了,你要实在闲着没事,监工去,看谁偷懒就扣他的工分。”
黄明生最喜欢干这个,可以很好的显示他干部的身份,当下背着手就走了。正好在门口碰到曹明耀,他张大嘴巴,瞪着他,“你被放回来了?!世道还真是不一样了,地主家的人也能进村委会了。”
曹明耀拽了拽衣服,挺直身板,也背起手,朝村委会走,没有跟他搭话。
黄明生朝他背影吐了口口水,“别得意,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被抓走!”
曹明耀的身子僵了下,继续挺直腰板走路,那天什么时候来他什么时候等着,他不怕。
院子里的摆设自然不是他们住的时候那样了,除了那几间屋子,都换了模样。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以前的时光,只专注眼前。
走进门,叫了声书记。
秦建设正眯着眼睛抽烟,听到声音,回过头看。曹明耀站在一片阳光里,他一时没看清是谁。
曹明耀又朝里走了走,让他看清自己。
秦建设愣了下,“你回来了?”
“嗯,大家都被放回来了。”言下之意是即使你再告我,也不会有人来抓我了。
秦建设点点头,“是该放回来了啊。”他连姜凯两口子都放了,乡上就更不会拘着曹明耀了。
自从政策变了,他要做的事情就少了许多,不用再盯着谁家搞资本主义线路,谁家藏着“□□”,大部分时间里就是坐在这间屋子里吸烟。
这间屋子最大,原先是曹宅的堂屋,专门待客的。他小时候去过,特别气派,楠木的桌椅,墙上挂着字画。椅子靠背上镶嵌的石头都是画。当时他想要是能在这样里睡上一晚,我就满足了。
曹宅充公后,他指明要这一间屋子,把它改造成了办公室的样子。
现在,这间屋子的前主人和现在的拥有者,相互对视着。
曹明耀先开了口,“乡上的领导说给我恢复以前的工作,这是信。”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信,给了秦建设。
秦建设打开信纸,信简单说明了组织上对曹明耀的信任,以及以前对他的处理的错误做法,要求深水村恢复他教师的工作。
其实没有几句话,秦建设却看了很久。他有个预感,以前的时代要结束了,马上要迎来新的时期。他这个书记,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做。
曹明耀见他晃神太久,出声叫他。
秦建设恍恍惚惚地收起信,“我知道了,回头我跟校长说一声,给你恢复工作。”
“好,谢谢书记。……信能不能给我?”
“你还要?”
“我想留个纪念。”
秦建设冷冷地扯了下嘴角,读书人的脑袋真是浆糊,一个信做哪门子纪念。可他还是给他了,问他还有什么事。
曹明耀说没事了,收好信,往外走。
“等一下。”秦建设叫他,曹明耀又回过身,等着他说话。
秦建设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唇上的烟草味让他的精神一震。他还是深水村的书记,他的地位还没有因为政策的变化而动摇。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你闺女和我儿子好的天天在一块。可不像咱们小时候,那时候你是少爷,我是长工的儿子,咱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谁能想到,换了天,咱们也跟着掉了个个儿,你就是被我踩在脚下的泥巴。你别想着还能上天,天换不了了。”
曹明耀的脸色未变,笑道:“我没想着换天,也没觉得我在天上,你在地下,都是同样的孩子,只是家境不一样。至于凤儿和少川,那是他们交朋友的自由,我们家长没有权利干涉。”
秦建设冷哼,他最烦他这个样子,无论说什么都软绵绵的顶回来,顶得你想发脾气却找不到发脾气的宣泄口。
“那是你的方法,我可不是这样教的。我秦建设的儿子就该跟劳动人民的儿女玩在一起,不是跟个地主阶级。”
“我们已经不是地主了。”曹明耀往外走,跟来时那样,身体挺得笔直,背着手,走得不快不缓。
秦建设啐了口,“倒是便宜了你,我就不信,华国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这些地主跟贫下中农一样的待遇!”
原本秦建设就对政策的变化有意见,现在意见更大了。什么恢复工作,他不信他不点头,校长能给他安排了,你且在家等着吧。
那头曹明耀并没有回家,他料定秦建设不会这么容易就给他解决,径直来到了学校。
校长似乎早有预料,一点儿都不惊讶,客气地给他冲了杯茶。
曹明耀把信又给他看,校长点点头,“是要给你恢复工作的,你本就做的不错,只是受了家里的拖累。现在好了,没有了地主和贫下中农的划分,大家都是一样的。”
“可是秦建设那头?”
“他那边我会去说,你安心在家里等消息。”
“要是他不同意,你也别为难。”
“不会的。”
校长打了包票,曹明耀心里只敢有一半的成算,他知道秦建设,倔起来像头驴。
……
孙沛然朝教室外跑,她自诩是动脑子的,课间除非必要,一般不会离开教室,跑对她来说就是出了大事。
一口气跑到篮球场,喊曹玉凤,曹玉凤把球扔给彭俊贤,问她什么事。
孙沛然哈赤喘了几下,拽着她的胳膊说:“有人看到你爸找校长去了,是不是要恢复工作啊?”
“我爸是这么说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你跑这么快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个?”曹玉凤没觉得多么重要。
“你爸恢复工作是大事,咱们学校的老师已经满了,他来势必有人要走啊。”
曹玉凤蹙眉,她倒没有想过这个,只顾着高兴了。
孙沛然得意地笑笑,“怎么样,还是我的分析到位吧,我孙沛然的名气不是白来的。”
“那你还分析出什么?”
“我分析出,冯本堂最有可能走人。”
“为什么?”曹玉凤不想让父亲当班主任。
“他最年轻,没有经验,又没靠山,他不走谁走。”
说得也有道理,无论什么时候靠山都是第一位的。
孙沛然:“你看着吧,这几天肯定就有变动。”
中午放学,曹玉凤问曹明耀,工作能不能恢复。
曹明耀说等等看,不知道能不能成。他没让曹玉凤动手,自己烧的饭。媳妇儿出工,女儿上学,只有他一个闲人。
从学校回来后,他就打扫卫生,收拾屋子,给炉子换炭,喂鸡喂狗,跟家庭煮男似得。
两年的劳教没有白挨,至少不会像以前一样四体不勤,他能动起来了,而且做得有模有样。
前一世的曹明耀可没有这样,曹玉凤打心眼里感到高兴,一个人的改变是从内而外的,曹明耀的心境一定是起了某种变化。
尹招娣回来后,曹明耀给她打水洗手,那水还是兑好了的温水。
尹招娣受宠若惊,男人回来她已经很幸福了,还能得到这般待遇,真是做梦都梦不来。
饭也是自家男人烧的,尹招娣吃在嘴里,甜在心里,可以想见,下午的出工又是一通猛干。
曹明耀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尹招娣来者不拒,只要是夹到碗里的,都吃光了。
曹玉凤无奈叹息,妈,小心你的身材啊。
尹招娣吃得很撑,不时打饱嗝。她想洗碗,顺便活动下,曹明耀不让,端着碗去了厨房。
尹招娣只好在院子里溜达,曹玉凤抱着狗子坐在门槛上,盯着母亲心里嘀咕道:两辈子头一回感受到男人的温柔,心里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突然曹明耀两手油的出来,“招娣,身上的衣服别穿了,太胖,不好看,回头我再给你买件好看的。”
尹招娣急忙摆手,“不用买了,这件就挺好的,再说咱家没有钱了,禁不住这么折腾。”
“没钱了再挣!”曹明耀又进去了。
尹招娣也不溜达了,准备去厨房找他,什么样的衣服不是穿呢,好看不好看的不重要。
曹玉凤可不想她做傻事,曹明耀才对她好点儿,她可别给劝没了,立刻挡在她面前,“妈,你不是说要改小吗,反正现在也不出工,你就去改嘛,等改好了,再穿出来给爸看,爸就不会说买新的了。”
“也对,我现在去改。”
“妈。”
“什么事?”
“也没什么,我就想跟你说,爸是见过世面的人,他说不好看一定是不好看,你只管听他的就好。家里没钱,爸也知道,他不会乱花钱的。”
“我知道你爸有分寸,我不是管不住自己吗,生怕以后的日子难过,我真的是过怕苦日子了。”
尹招娣家里姊妹多,每个人分到的口粮很少,总是吃不饱。嫁给曹明耀后,终于吃上了饱饭,她就敞开了肚皮吃,导致产后身材走形。
被减肥的那些日子,尹招娣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每次梦醒都要看看女儿是否在身边,生怕又变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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