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就那样抓着男子的胳膊, 因为未知的惊惧,而微微阖上了眼。她感觉到自己的下唇有些涩, 方准备去抿润,就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气流扑面而来。
那股气流就那般暖洋洋地从她的鸦发穿过,落于她的耳侧,只一瞬, 她的耳垂便被什么东西轻轻覆住。
嘶......
她暗暗吃痛, 忍不住耸了耸鼻子。
瞧着女子的反应,萧欤并未吭声, 却不动声色地将手下的动作放缓了一些。
“若是疼, 你便叫一声。”
“不疼......唔。”
她的睫毛颤了颤, 声音也忍不住在嘴里打了个旋儿。
好吧,是有点儿疼。
不同于撕裂的疼痛, 从耳垂上传来的痛意,是一阵极为细碎的烧灼之感。起初, 她还未有什么不适,随着药效的发作, 那阵灼痛愈演愈烈,竟让她咬着唇,又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右手抓住男子的左臂,她的力道收得紧了紧。
萧欤动作一顿,“疼?”
“这药烈,药效却是极佳。你耳上受了伤,若不敷它, 本王怕……”
怕你日后,耳上落了疤。
他的眸光轻轻扫过女子莹白的面颊,落于她的耳垂之处。不看她耳上的伤口,她的耳朵生得格外好看,小巧、精致而玲珑,让人忍不住上前去捏一捏。
就这样想着,他竟如同魔怔似的抬起手来,将她耳边的青丝别至耳后。
华枝一怔,下意识地朝后躲了躲,背部实实抵在了马车壁上。
他忍不住开口,道:“本王给你敷药,不会害你,你也不必处处躲着本王。你耳朵上的伤,若是处理得不好了,便会落下一辈子的疤。一辈子都祛不掉的,你知道么?”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耳朵上怎么能留下疤痕呢?
“听到了没有,”见少女还在出神,萧欤便伸出手去扳正了她的身子,“嗯?”
她连忙应了一声:“民女记住了。”
闻声,他这才将两手松开,又从桌上拿起小药瓶子,往白布上撒了些药粉。
男子抬眼望向她,“方才还未敷好,你将脸转来,本王再替你敷。”
“王爷,其实民女也可——”
她下意识地抵触道。
“也可什么?”他手上动作不停,华枝被他的眼神一慑,又缩回了车壁旁。
许是怕她又乱动,萧欤径直伸出手,将她的身子望车壁上一压,又将她的脸往旁侧了侧,再次审视起她耳上的伤口来。
这次,萧欤是知晓了,她很怕疼。
于是他将动作放得愈发轻柔,瞧着少女再次拢起的秀眉,一只手不由得在半空中顿了顿。
旋即,他一咬牙,又拿着手中之物,将她的耳垂轻轻覆住。
华枝感觉到,一阵灼烧的疼痛之感猛地朝自己袭来。
又是一片火辣的灼烧感!
她疼,她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却因为忌惮着身侧的男子,只得把刚涌入眼眶的泪珠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一双眼,早已被泪水溢得通红。
“王爷……”
华枝瞧着眼前的男子,忍不住开口轻轻唤了一声,话音方一起,她这才惊觉自己的语调里竟还有这般柔弱的颤音。
可是她忍不住!
她疼。
她怕疼。
她疼得差一点就直接哭了出来。
见她这般神色,萧欤竟也开始慌了,他将手中的药瓶丢到一旁:“你若是疼,便说出来,莫强憋着。”
“我疼……”
她紧紧抓着他暗紫色的衣袖,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满是委屈。
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萧欤的心如针扎了一般,骤然一疼。可当他望向少女那双通红的眸时,又在转眼间想起先前在雨亭时的场景来。
彼时,她一袭嫩粉色的衣裳,亭亭立于亭角,外边还正落着些雨水,滴滴答答的,倒是有些好听。
滴滴答答,她的眼波流转,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竟对着他,柔柔地唤了一声叔叔。
萧欤的心一跳,面上已有了一寸不易察觉的红晕。
“疼么?”
“疼。”
他垂了垂手,突然又想起什么来,竟稍稍俯下身子。
唇距离女子玲珑的耳垂只有咫尺之远,女子也不能再往后退。萧欤瞧着她白皙小巧的耳廓,喉结不自然地上下动了动。
他轻轻吹了一口气,拂过华枝的耳,便是一片酥-麻。
“现在呢,好些了么?”
她忍住退意,仓促别开脸。
而后,又点了点头。
确实好多了,起码伤口之处没有原先那么疼了。
只要灼烧感褪去,她耳上的疼痛便也消了。
“回王爷,”她答得规矩,“不疼了。”
虽是不疼了,她却别扭急了。一双眼不红了,颊上却若绯云,不知不觉的红了一片。
男子似是未察觉到她面上的异色,想了想,竟又抬起手来,抚了抚华枝的耳垂。
他的手指温热,让她的身子猛地一僵。
男子的指尖,恍若缠了柔肠百转的丝线。他先用手掌将女子的耳垂捂得暖了些,继而又伸出手指,竟于她的耳背处画起圈儿来!
好痒啊!
她差点儿站不住了,就差直接跑下车,以帕掩面往外奔去!
就在她即将开口的前一秒,男主终于收回了手,瞧着华枝面上的异色,慢条斯理地启了唇。
他竟道:
“叫叔叔。”
“……”
“叫一声叔叔听听。”
萧欤又一抬眼,眸光落于华枝微微泛着红的耳垂之上。
她的肌肤莹白,如牛乳一般,耳朵也是小巧可人。唯独那耳朵,于一片白皙中透着刺目的粉红色,如皎洁的雪地上开出了一朵鲜艳妖媚的花。
他突然很想将它一口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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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面不知折腾了有多久,车外却迟迟没有动静,他好不容易给华枝敷完药,见马车还未行,忍不住挑了挑车帘。
“怎么了?”
为何半天迟迟不行车,是马车出了什么问题吗?
果不其然,无水颔了还是首,无奈回复道:
“主子,车轮子坏了,咱们只能走回去了。”
“车轮坏了?”
萧欤有些惊异,来时车轮还好好的,怎么等他返府时,轮子却突然坏掉了呢。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眯起一双精细的眸,一侧的无水见状,立马会意。
“小的这就派人去查。”
无水接过萧欤眼色,低了低身子。
男子抬手,将车帘轻轻掀开,外间月色依旧清澈明朗,他略一打量周遭。
——罢了,此处距王府也不远了,徒步走回府也无妨。
萧欤卷起帘子,跳下马车来。
侧过身时,他斜瞟了一眼车内的女子,一想到她耳上的伤口,男子的语气不由得和缓下来。
“马车坏了,二姑娘同本王一齐走回府罢。”
“啊......好。”
华枝点点头,欲动身。
萧欤别无他想,想着车内女子会跟上,于是撤步,沿着路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却不见身后有任何动静,他脚步一顿,转过身形。
两眼望去。
——那马车外,哪有半分华枝的身影?
萧欤疑惑着上前,又轻轻抬了手,将一袭车帘卷上去。
“怎么了?”
他轻声问道。
“王爷,”女子仍是坐在马车的一侧,神色瞧上去似是有些难为情。
“民女的脚......扭到了。”
她走不了路了。
萧欤卷着车帘子的手又往上抬了抬,又让一袭清拓的月光落了进来。
“叫我什么?”
华枝略一顿声。
“……叔叔。”
百转千回之余,她惊讶地瞧着,那名紫袍男子突然低下身子。
“来,叔叔背你回去。”
“这——”
这怎么可以!他是当朝祁王,怎么能随随便给一个女子躬身。
这一回,不光是华枝,连一侧的小后生无水也震惊了。
他知道自家主子对华二姑娘有情,却也未想到,主子竟会对华二姑娘这般……
“王爷,”他连忙快步上前,朝着紫衣之人着急地喊了一句,“王爷不可!”
萧欤仍是低着身子,根本不去看他。
“王爷——”
见自家主子不理会自己,无水更着急了,“您千万不能背华二姑娘回府啊!大街上可是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您呢,您偷偷将二姑娘带回府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这么明目张胆……”
正絮叨着,萧欤突然甩来一记颇为锐利的目光,登即便让无水乖乖噤了声。
其实他很想说,您悄悄将华二小姐带回王府也就罢了,他可以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可那其他人却不瞎,他们若在街上看见祁王背着华二姑娘回了王府……
无水急得直跺脚。
这京城内,何人不知华二姑娘与太子爷有着一项婚约。圣上曾说过,待华二姑娘十六岁时,便以八抬大轿,将二姑娘接入东宫,册封为太子妃。
主子还敢这般光明正大地背着未来的太子妃在大街上乱晃悠,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将太子爷的女人抢回了王府似的。
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见着被人阻拦,萧欤一冷声:“华二姑娘腿脚不便,此处离王府还有段距离,马车坏了,本王不背她回府,你教她怎么回去?”
言下之意是“滚一边儿去莫打扰老子”。
“我、我背!”无水显然没有听懂自家主子的弦外之音,兴奋地自告奋勇,“主子,我能背华二姑娘回王府,您别小瞧看小的的这一副身板,小的力气可足了!”
“你背?”
萧欤阴恻恻地扫了他一眼。
无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家主子的不对劲儿,仍自顾自地说着:“是啊,主子,我可以背华二姑娘回府。”
你背?
萧欤暗戳戳咬牙。
你小子想得真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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