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间痒痒的, 像是落了什么东西,让人忍不住想去挠一挠。
华枝一骇。
大狼狗......
她连忙噤声, 两眼紧紧盯着身前的男子,眸中闪过一丝怯怯。
她怕狗。
幼时,孙玉桠曾在府中养过一条黄毛小狗,那小狗虎头虎脑的, 瞧得让人欢喜得很, 闲暇时,华枝也很喜欢逗它玩儿。直到她十二岁生辰那天, 华府设宴, 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 那只小狗突然跑过来咬了她一口。
正咬在右脚的脚踝处,自此, 她白皙的脚腕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
她用了许多办法想要将那道疤痕消掉,可都无济于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一年被狗咬,十年......
男子的呼吸越来越近, 她满心惊悸,一下子无暇顾及其他,只觉得身前的温热感愈发浓重,直直地朝她的面颊上扑来。
他方才的话语犹在耳侧。
萧欤饶有兴趣地垂首,瞧着她耳旁的伤痕,忍不住轻轻吹了一口气。
华枝的脖子猛地一缩。
耳垂上传来的触感让她的身形绷了一绷,一股莫名的颤意突然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之间, 引得少女慌忙扯了扯男子的袖。
“王爷......”
“嘘——”
他瞧着她娇嫩的唇瓣儿,心中突然有了一些遐想来。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响,让原本就紧张的华枝心尖儿一颤,一时间又将身前之人的袖子攥紧了。
“应该是无水。”萧欤出声,解释道。
瞧着少女方才的反应,他又突然不忍心再逗-弄她。
“那,”她真是有着一双含了水的眸子,“那条狗......”
它在哪儿?会不会咬人?
那条大狼狗会不会咬她?
他如同能窥见她的想法,低低笑道:“放心,不咬人。”
那就好。不咬人,不会咬她。
华枝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不会再在她的皮肤上留疤。
“就是很凶,见着生人,会朝她一直叫。”
她的小脸儿又白了一白。
萧欤忽地抿唇,右颊上的那个浅浅的酒窝又凹了下去。顷刻间,他突然伸出手,拉着她要往里面走。
华枝忍不住一抽手,滞在原地。
“怎么了?”
他回过头,轻问出声,“怕狗?”
华枝点了点头。
这天底下,有那个姑娘不怕一条凶恶的大狼狗?
男子眼中的笑意更甚了,“有本王在,不怕。它最多是朝着你凶两声,不会伤着你的。”
她仍是站在原地,不肯走。
“二姑娘不相信本王?”
见状,萧欤扬了扬眉,“也罢,既然二姑娘不愿走,那咱们便上去。本王叫辆马车来,将二姑娘送回华府。”
言下之意是,华家的事儿,他也不想管了。
闻言,华枝愣了愣,终于抬起一双眼朝他望来。
眼中有胆怯,亦有犹豫。
见着她踯躅,萧欤索性也将步子停下,站在一旁的拐角出,耐着性子等着她。
“二姑娘不相信本王,”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莫怕,一会儿本王护着你,若是那条狼狗来了,本王帮你挡着,你只管闭着眼往前走。”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竟愈发凝重起来,“它应该是不会伤着你的。”
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出声,弄得华枝愈发紧张起来。
“闭上眼。”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亦有些好听,一时间,她竟如同被蛊惑了一般,听着他的话,缓缓阖上了眼睛。
男子的声音又在自己的耳畔低低响起。
“莫怕。”
他颇为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跟着本王走。”
华枝只得乖乖由他牵着,闭着眼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一边提防着有狼狗突然蹿上来,一边又摸着黑朝前去,这让她的每一步都走得蹑手蹑脚的。见状,萧欤也稍稍放缓了步子,陪着她慢吞吞地朝前挪动。
“好了。”
不知走了多久,身前男子突然一撒手,“睁开眼罢。”
她这才敢将眼睛睁开。
一束光突然打了进来,那道光线虽然昏弱,却一下子刺入她的眼,让她忍不住将视线晃了一晃。
“这里是......”
瞧着眼前的景象,华枝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不是说是地道吗?不是说有大狼狗吗?
入眼的是一排排书架,没个书架的架骨上都被人隐约刻了几个字,却刻意写得如同鬼画符一般,让旁人看不太真切。
一卷卷书卷也就这般映入了眼帘。
萧欤迈步,走到一侧书架前,从其上随手取出了一本书。
他淡淡道:“萧家密室,亦是藏书之阁。”
藏书阁?
她微微蹙眉。
“所藏之物,或是禁书,或是绝密之书。”
一边说着,他的食指翻过书卷一页。
能将藏书阁设于地道之下,并且是在萧欤房中密室的地下,足以窥见此处所藏之书之不凡。
既然是绝密之处,萧欤为何要带自己来这儿呢?
华枝有些不解。
但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刚刚对方口中所说的那条大狼狗在哪里,为何自己刚刚被他牵着进入藏书阁,竟没察觉到有任何异物的存在。
瞧着女子面上的疑色,萧欤将手中书卷放置一旁的案上,半侧过身形。
“怎么了?”
他踱步,走至一盏灯前,抬手将其点燃。
华枝顿了顿,“狗......狗呢?”
对方口中所说的那条大狼狗呢?
怎么连半个影子都见不着?
话方一出口,借着明灭的灯火,她看见了男子面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噢,”萧欤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将桌案前的灯盏摆得更正了些,而后转过头。
“方才没见着吗?”
华少女一愣。
“没有啊。”
何时见着了?
华枝知晓像地下藏书阁这种地方,往往都设有机关把守。她不敢相信如此秘密之地,萧欤竟然让一只狼狗守着。
她抬起眼,瞧着男子眼中愈发浓重的笑意,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你唬我!”
卸下了惊惧与胆怯,一时间,华枝有些恼火。
他他他。
他竟然戏耍她!
想起方才与对方的举止,她又羞又恼,往后连连退了几步,身子碰到身后的书架。
书阁虽是点了灯,但尚还有些昏暗,萧欤站在灯旁,半张面庞隐于一片光晕中。
“生气了?”
他也不管桌上的书与灯盏了,缓缓朝她走来。
“生气了?”
紫袍男子一歪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没有。”
虽然被对方戏弄了,可她怎么敢说生气。
华枝扶了扶手边的书架,随手将微微凸出来的那一本书推了回去,转头望着缓缓行来的男子,吐出两个字。
方才她有些失态。
所幸萧欤并未在意她的小女儿情态,也未因此而愠怒。他也站在一侧的书架前,背部轻轻靠着架子,打量了一会儿女子面上的神色。
华枝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忙转过脸去,不让他看。
萧欤一笑,“不对,二姑娘就是生气了。”
“我没有,”她下意识地反驳,而后又将话语一顿,“......民女没有。”
她才没有!
“好。”他的笑声有些闷闷的,却不乏好听。
“二姑娘没有生气。”
睁着眼睛说瞎话。
言罢,男子将身形从书架一角轻轻撤开,转过身去,开始整理着书架上的书籍。
华枝虽有些窘迫,但瞧着眼前的光景,心中满是疑惑。
她终于忍不住了,瞧着他有些忙碌的背影,开口询问了一句:“王爷,您带民女来这里,是做什么?”
闻声,他将视线从一本书上挪开,回应道:“不是要查玉芙蓉之案吗?”
“在这儿查玉芙蓉zhian?”她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重复道,“在这里,在藏书阁里查玉芙蓉的案子?”
“嗯,就在这里。”
她的反应似是在萧欤的意料之中,男子点了点头,也学着她重复道,“就在这儿查。”
她愈发弄不明白了。
华枝原以为,萧欤带她回王府,是另有其事,于是她还思索了一路,自己若是跟了萧欤,这一辈子的人生轨迹会有什么不同。
结果他竟然带自己来这里查案?
大半夜的,带她来地下室查案???
她惊愕抬眼,瞧着男子那一袭暗紫色的官袍,忍不住腹诽。
大萧朝堂上下,最敬业之人,非他莫属。
震惊归震惊,惊讶之余,她还是正了色,瞧着男子,一敛神思。
“王爷,这玉芙蓉之案要如何查?”
要在这里,如何查?
他将一本书从书架上抽开,微微蹙了蹙眉,而后又将其塞回去。
“此处,是王府禁地,也是整个王府上下,鲜少有人知晓的地方。”
萧欤顿了顿,而后瞧向她,“非我族人进入此地,皆,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
听见这四个字时,华枝下意识地怔了一怔,而后又意识到这是对方又在吓唬她,便也没再理会这句话。
咦,没吓到她。
他有些失望。
萧欤又抽出一本书,边翻动着书页,边继续解释道:“二姑娘知晓,本王并非皇室血统,本王的族人,也非皇室之人。”
换言之,他原是异姓,后来被封为祁王,赐了国姓。
“嗯。”
华枝点了点头,这个她知道。
“本王祖上,原为一方江湖门派,后被请入宫中,为皇族效力。”
他的话语缓缓,如同一幅被搁置许久的陈年卷轴,在她的面前一幕幕,铺展开来。
她有些好奇,不由得凑上前去,问道:“王爷,那您的族人是?”
“我的族人,”闻声,萧欤顿了顿,而后垂眼,“他们都见不得光的。”
他语调淡淡的,恰在此时,有一本书从他的手边滑下,落于地上,摊开一页来。
她下意识地附身,手指触及到那本书时,却是一顿。
不为旁的,只是因为那被摊开的一页上,赫然写个几个大字。
——苏州苏氏。
苏玕,字令明。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嗷我的苏大人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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