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孙玉桠柔声,将手中的花盏举起。
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女子微微低身,将胸前的花盏举过头顶,送了上前。
方一启唇,便是娇羞之声,侬软若莺。
“小女玉桠,给太子殿下请安。”
动作规矩有度,举止从容,引得殿上皇后微微颔首,眼底尽是赞赏之意。
华家的几位姑娘,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出落得亭亭玉立,娇艳可人。
萧景明亦似是被她所打动,眸光不由得转了转,落在那捧花盏之上。
“小女愚钝,于后花园中采摘了些花束,制为此盏,还望殿下——”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男子突然一眯眸。
萧景明问出声来:“这是你做的?”
孙玉桠一愣,而后点头。
若不是她做的,又会是谁做的?
男子又扫了一眼那花盏,顿了顿,孙玉桠只觉手上一空,那捧花盏便被人拿了去。
她心中一喜,暗暗偷笑。
华枝,我看你这次,还能拿什么来同我抢风头。
这当她还洋洋得意之际,只听一阵破裂之声乍然响起,众人惊愕抬眸,看见方被孙玉桠献上去的花盏被人毫不留情地掷于地上,碎了一地。
“殿……殿下?”
女子满脸震惊,抬眼望向那华服玉冠之人。正见他微蹙着眉,朝自己望来。
“殿下,您这是怎、怎么了?”
她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眼中闪烁着惊恐的神色。
殿上的皇后也有些发愣,望着男子的身形,开口问道:“明儿,怎么了?”
为何突然动了脾气?
只见萧景明蹙着眉头,带着审视的目光掠过身前少女白皙的面颊,而后将视线停在地上已被摔裂的花盏之上。
眸光中,已带了几分阴戾与厌烦。
他身后的侍从上前,从地上拾起几片花瓣,而后望向孙玉桠。
“这是什么?”那人的语调冷冰冰的,如同盘问死囚。
对方捻着的那朵花粉白-粉白的,怪好看,正是孙玉桠下午在园中抢走华枝的那一束。
听着那仆从不带感情的语调,让她没来由地有了几分惧意,只得如实答道:“是白栀。”
女子的声音小而脆,落于众人耳中,引起一阵骚动。
殿上的皇帝皇后,也双双皱起了眉头。
萧欤于龙袍皇帝身侧,不动声色地抬眸,朝那红袍之人望去,。恰见萧景明的眼中登时覆了一层冰霜,眼神变得愈发冷冽。
“白栀?”
那仆从略一沉吟,抬手将花瓣碾碎。
孙玉桠哆哆嗦嗦,“是…是白栀,殿下,怎么了?”
“怎么了?”在太子的眼色下,有宫人走上前来,厉声道,“我们殿下对白栀过敏,你难道不知道?”
萧景明极其厌恶白栀,是后宫人尽皆知的事。此番皇后设宴未禁用白栀,原是以为太子不会来乞巧宴。再加之孙玉桠只夺了华枝几株白栀,混于诸花之间,不甚惹眼,没有让皇后发现,这才没让她提前将孙玉桠的花盏截了去。
于是,便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萧景明冷着眼,瞧着身前满脸惶恐的女人。
得知了事情缘由的孙玉桠,被那宫人一追问,一个晃神儿,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太子殿下,民女真的不知晓殿下不喜白栀,还望殿下、望殿下……”
耳旁传来众女眷的窃窃私语。
“方才还美滋滋地给太子殿下献花呢,这下可好,搬石砸脚了吧。”
“瞧她那一脸谄媚样子,我看了就发呕。还妄想凭着一盏花上-位,呸。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就是就是,皇后娘娘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话,她竟然当真起来了,还把自个儿真当成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
孙玉桠伏于地,两手藏于袖中,指尖发僵。
“大户人家的小姐?难道她不是……”
一旁的萧欤坐于席间,一手垂于身侧,一手置于桌前,指腹轻轻滑过酒杯。
众女眷纷纷然的讨论之声,就如此轻而易举地入了他的耳。
“你还不知道吧,这位华三小姐,根本不是华老爷的亲生女儿!”
“啊,那她难不成是……”
许是讨论到了敏感话题,那阵交头接耳之声渐渐小了下来。无水瞧着,自家主子突然将酒杯放下了,循着那声响,稍稍侧耳。
无水差点儿笑出声来。
主子,您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偷听人家小姑娘们的闲话,真的很掉排面啊!
所幸,萧欤虽侧耳,可面色仍是一派的自若。无水只能杵在那儿憋着笑,顺带也听听华家的闲事。
只是这听着听着,话题的走向就突然变成了——
“就是她,不过是个庶女罢了,成日里偏偏还爱拿捏身份,端出一副华家三小姐的样子,真是叫人瞧了心烦。”
“就是就是,你瞧她那副嘴脸,活脱脱的一副谄媚样子,哪里能和人家华二小姐相提并论?”
“可不是嘛。乌鸦飞上枝头,还真把自个儿给当成凤凰了。”
“论相貌,论才情,她哪里能比得上那为华家二小姐。”
萧欤闻声,不由得轻呷一口面前清酒。
嗯,这位女眷的眼光倒是很不错。
“是呀,她明面上比不过自己的嫡姐,暗地里,不知道又给二姑娘耍了多少花招呢!”
萧欤执着酒杯的手稍稍一顿。
又听闻身后那些女眷附和道——
“听说她就喜欢玩阴的,华二姑娘良善,不知吃了她多少亏。”
这是……
嫡女被庶妹欺负了?
萧欤有些惊讶,不由得抬起眼,望向宴席的另一侧。
只需一眼,他便瞧见了那抹身形。只见她乖巧坐于席间,两眼微垂,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瞧那模样,倒是伶俐可人。
萧欤垂下眼睑。
怎么能被欺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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