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微微抬眸, 她是手按住胸口, 好略略平复胃里袭来的一阵又一阵的恶心。能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呢?时至今日,放在她前面的路也只有这一条了。
她的腿打着颤, 缓缓的站起来, 行礼道:“多谢陛下。”
“且慢。”苻容站起身来, 他眼角的余光瞥过苻华精致的面庞,从容的看向齐帝, 道:“父皇,此事尚有蹊跷,这样轻易的封了清河公主做妃子, 只怕也太过纵容了她。”
“殿下请慎言!”上官冲一把捏碎了手中的茶盏,一甩衣袖站起身来,护在清河身前, 他虽是质子,可论风仪气势,却半分也不输苻容。
苻容悠然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是轻蔑的笑容,道:“殿下也不必急于护着令姐,若是她这个妃位得来的正当,我自然无话可说, 可既然是使了手段得来的, 我就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她算计的是大齐的天子,是我的父皇!”
齐帝本就心情不好,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更是觉得心乱如麻。他本就有些后悔,自己是历经了多少大事的人,竟然一时色急,强迫了清河,此事传出去,也是伤体面的紧。
如今见上官冲与苻容争论不休,越发觉得愧疚。可天子是不能认错的,只能将错就错。
“你给朕住口!”齐帝指着苻容的鼻子,居高临下的睨着他,道:“你别阴阳怪气的,有什么就说出来,若是胡说一句,看朕不废了你!”
他说完,两手叉着腰,幽幽的叹了口气。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心里的那口闷气吐不出去,方才那样激烈了一遭,又有些伤了元气,只觉得喘得厉害。他自己也奇怪,自己怎么就失心疯了控制不住自己呢?
真想一拳捶死自己。
苻容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阴沉,他看着齐帝,道:“父皇,儿臣只是好奇,父皇一贯冷静自持,怎的遇到清河公主反而把持不住?”
他顿了顿,接着道:“清河公主固然美丽,却……”
“说重点!”齐帝的嘴角浮上一层冷意,扔出了这三个字。这个蠢货,再议论朕的事,朕就弄死你!
“是。”苻容恭顺的望着齐帝,接着道:“宫人们收拾清河公主的衣物时,儿臣随手挑了几样拿起给太医院的太医瞧了,太医说,这里面夹杂着媚药。寻常人闻了是无妨的,只是父皇刚吃了药膳粥,里面都是益气补血之物,两者相杂,便有……”
他略顿了顿,见齐帝不耐烦的看着自己,便不敢再啰嗦,直接说道:“壮阳之效。”
高贵妃一手撑着脑袋,强打着精神,道:“哟,没想到清河公主小小的年纪,倒懂得这些。”
清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咬着唇,拼命摇着脑袋,道:“我没有!这种阴损的东西,我是不会用的!”
上官冲目中尽是嘲讽之色,他阿姐根本看不上齐帝,怎么会用这种法子?他视线一沉,道:“陛下,阿姐并不知道您事先用过药膳粥,更不知道您会传她来问话,怎会事先准备好媚药?”
“更何况,阿姐端淑有礼,绝不会用那种东西!”他看向苻容,冷声道:“殿下切莫血口喷人!也许你在拿到阿姐的衣服之后动了手脚,再拿给太医去看,也未可知!”
苻容还未开口,高贵妃便哂笑起来,道:“这世上想攀附陛下的女人我见的多了,女人的心计,男人是想不到的。这药膳粥是本宫日日炖给陛下吃的,只要稍稍留意,便可知晓,准备应对之药费不了多少心思。”
苻容忙道:“的确,父皇传召之后,清河公主再在自己身上洒上此药,也是来得及的。也或许,清河公主根本就是日日都用此药罢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上官冲的眼底冷的如同冰雪,他眉头紧锁,手指紧紧的蜷缩着,直直逼视着苻容。
苻容冷笑一声,拍了拍手,只见两个嬷嬷走了进来,她们向众人行了礼,方站起身来,道:“奴婢们是内侍省的嬷嬷,太子殿下命奴婢们去长安宫里找奴婢们问问话,果然奴婢招认了。”
她手中捧着一个小瓷瓶呈到齐帝眼前,低眉道:“奴婢们说,这是清河公主惯常用的香粉。奴婢们拿去给太医看了,就是这个里面有问题。”
齐帝将瓶子拿起来,他眉头紧紧的拢着,将瓶子的盖子打开,嗅了一口,果然与清河身上淡淡的香气一致。
他用力将那瓶子掼在地上,可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瓶子只是滚了滚,便没了声息,像是深深埋在了地毯之中,一命呜呼了。
“清河,这是什么?”齐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倦,无论如何,清河已然是他的人了,又是一国公主,除了册立她为妃,还能怎么样呢?
对于这些算计,这些孰是孰非,他都不想追究了。可样子还是得做一下,不然,人人都说他是个好色的,面子里子都没地方搁了。
清河只觉得脸烫得厉害,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好好的香粉怎么就和媚药扯上了关系。可她素来学的只有懂礼、只有温顺,却从没学过怎么分辩,怎么让旁人相信自己。
她的眼里满是泪,可嘴唇却只是微微颤动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侧过头去看向上官冲,低低道:“阿冲,我没有……”
上官冲心如刀绞,他俯下身来,将清河揽在怀中,让她靠着他,道:“陛下,阿姐说她没有做,便一定没有做。宫廷之中,从来都是算计和诡谲,什么真什么假,又有谁分得清呢!”
高贵妃挑了挑眉,她见齐帝踟蹰着,便站起身来,挽着齐帝的胳膊,柔声道:“陛下,无论如何,清河公主已然是您的人了,便该给她个位份。可她用了这种阴毒心思,若是不罚,将来人人都用,臣妾只怕会伤了龙体。”
她说着,低低沉吟了一声,又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若是臣妾今日没犯这头痛的毛病,也不会生出这一遭事情了。臣妾有罪。”
她的声音娇媚入骨,齐帝的心也软下来,他拍了拍她的手,道:“怪不得你,还不快去坐着。”
高贵妃笑着道:“臣妾无妨,只想替陛下分忧罢了。这女人的事啊,女人最懂。不若这样,也成全了公主的一番心思,只是小惩大诫,委屈公主先从婕妤做起罢。”
她看向清河,道:“公主别恼,只过个一两年,此事过去了,陛下再晋一晋公主的位份便是了,一个妃位是跑不了的。若是侍奉的陛下好,公主做贵妃也是可以的。”
清河从上官冲怀中挣扎着起身,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她的眼底很快弥漫了一层雾气,颤声道:“陛下如此,是信了清河会做那种事么!”
齐帝耐着性子道:“你且委屈一年,一年之后,朕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陛下以为我要的是什么位份?”清河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道:“众人以亏形为辱,君子以亏义为辱。陛下既如此看我,也不必给我什么名分了!清河就算孤灯一盏,也乐得内心清净!”
上官冲扶着她,声音暗哑,道:“阿姐,我们走。”
清河点点头,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再不管身后是是非非。
苻华急忙追上去,急急道:“殿下请留步!”
上官冲脚下停了停,只略转了转头,道:“今日之事,多谢五公主了。”
苻华的眸光有些氤氲,怜悯的看了清河一眼,道:“清河姐姐,真是对不起。我母妃和二哥这样咄咄逼人,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不必。”清河还未开口,便听得上官冲冷冽的声音响起。
苻华忙解释道:“殿下,你误会了。我与他们的不同的,我……”
“烦请公主让让,阿姐累了。”上官冲淡淡说完,见苻华不甘心的向后退了一步,便带着清河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苻华的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她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眼底的黯然与失落。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却得不到你一句温言?
她嘴里呢喃道:“上官冲,你会后悔的!”
“五姐……”苻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猛地回头,只见苻果眼中一片惧意,嗫嚅道:“五姐,你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苻华挽着她的胳膊,朝前走了几步,远远避开了人群,道:“做什么?突然站在我后面,要吓死我吗?”
苻果白着一张脸,低声道:“五姐,这是你和二哥做的,对不对?这就是你们说的,让清河姐姐付出的代价,对不对?”
见苻华不说话,苻果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想,她眼里泪汪汪的,拼命摇晃着苻华的手臂,带着哭腔,道:“五姐,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呢?不是只是小小的惩罚她一下么?”
苻华闭了闭眼睛,一把攥住她的手,道:“小八,事已至此,我们是一条船的了。你若是敢把此事告诉别人,我们一起死,谁都跑不了。”
“不……”苻果摇着头,道:“我要去告诉六姐,她会原谅我的。”
苻华冷笑着,恶狠狠的看着她,道:“小八,你别那么傻了。没人会原谅你,你现在告诉苻宝,除了害死我们所有人,没有别的好处。你的好六姐只会怨你,你爱的天师也只会把你踩在尘埃里。你这一辈子,都完了!”
“五姐……”苻果挣扎着,想要挣脱她的桎梏。
“你只有听我的,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苻华的声音带着蛊惑,在苻果的耳边响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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