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萧晚倚在南书房外的红漆廊柱上, 双手抱臂,幽幽的打量着王元修, 她一脸的不屑, 连带着头上梳着的垂挂髻子都微微晃动着, 映衬着她粉扑扑的脸颊,显得格外灵动。
“我说, 王元修,你还是人吗?”萧晚瞪了他一眼,道:“我在你身上可看足了什么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了。”
前些日子萧晚得知王元修与苻宝订了亲, 很是难过了一场,当时王元修歪歪扭扭的坐在她身边,笑得和什么似的, 道:“我现在是要尚公主的人了,你可别惦记我了。我可太高兴了。”
他说着,还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全然没顾及身旁泪眼朦胧的萧晚。
王元修想到这里,羞愧的挠了挠头,心里暗道,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 当时只顾着一时爽, 没想到这么快就求到人家脸上去了,真是报应。
“萧大姑娘,”王元修凑近了她, 见萧晚扬着头避开,忙赔笑着转悠到她脸朝着的方向,道:“姑奶奶?萧将军?晚晚?”
他的语气尽可能的柔和,和平日里硬气的形象完全不同。不过他也顾不得嫌弃自己恶心,见萧晚终于看向自己,连忙嬉皮笑脸的凑上去,道:“我不是人,好不好?你多少帮我这一次,往后做牛做马的都由你。”
萧晚冷笑一声,道:“您是要尚公主的人,是驸马爷,我敢让您做什么呀?别说做牛做马了,就算你变成牛肉干放在我面前,我还怕塞牙呢。”
王元修被她一顿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若放在往日,他早扭头走了,可他一来答应了苻宝和顾源,应承下了这个差使,便务必要办到,方能显出他的本事,二来他之前也确实不是个东西,今日受了这些,也算给萧晚出气。
他这样想着,也就挤了一脸的笑,生生的受着了。
萧晚嘲讽了几句,心里舒服了些,也就不再故意为难他,只道:“你到底什么事求我?大约是天大的事,要不然你有这么好脾气?”
王元修知道她素来是这样的,有什么说什么,说完了便还是朋友。他见她的火气过去了,也就恢复了一贯玩世不恭的样子。
只见他伸出手来,竖着大拇指,道:“萧姑娘可真是料事如神!”
萧晚白了他一眼,唇角却忍不住勾了勾,眼里透出一丝笑来。
王元修见她笑了,也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他和顾源、苻宝商议了,要齐心协力找出杀害苻玉的真凶。顾源负责从齐帝那里套出他所掌握的情况,苻宝负责暗暗排摸宫中可能知道此事内情的宫人,而王元修则负责求萧晚。
因为萧浅将军掌管龙虎军,龙虎军负责长安城的城防和保卫宫中安危,他们猜测,也许那天当值的侍卫有什么线索,也未可知。
若是他们贸然去问,那些侍卫可能出于各种原因,不愿说出真相。而萧晚在龙虎军的将士中颇有威望,再加上可以借着萧浅将军的东风,狐假虎威一把,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萧晚听完了,眉头也不觉蹙了起来,道:“三公主与我们也算是同窗,我与她虽并不怎么相熟,可也不想她死的不明不白。我便帮你这个忙。只是若问不出什么,你也别怪我。”
王元修忙不迭的道了谢,恨不得给她捏肩捶背的,才算是报答了她的恩情,他微微给她捶着肩膀,道:“那是一定的。”
萧晚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一事,下次你们几个商议对策,也得带上我一个才行。”
王元修一怔,笑嘻嘻的看向她,道:“你去做什么?没什么好玩的……”话还没说完,便见萧晚开始撸袖子,嘴角还念念有词的,好像下一步就要把拳头砸在他脑门上了。
王元修连忙住了口,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苻宝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她平日里也极推崇萧晚的为人,兴许是欢迎她来的,便转了口气,道:“萧大姑娘温婉有礼,没什么不能带你去的。”
萧晚斜睨着他,谅他也不敢哄她,便心满意足的走了。
苻宝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看,连脖子都快扯下来了,见萧晚和王元修一前一后的进来,忙坐直了身子,睁大了一双巴望着的眼睛,紧紧的锁在王元修身上。
王元修被她看的发毛,他在她后面坐下来,笑着道:“我今儿可知道什么是望眼欲穿、望穿秋水了,你也不用这么看我罢?和望夫石似的。”
苻宝麻利的转过身来,瞥着萧晚的方向,道:“萧姑娘怎么说?”
王元修敛了笑意,道:“你也不看是谁,小爷出马,能有做不成的事吗?”
“少臭美了你。”苻宝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想了想,此事既然是五姐闹出来的,多半与她脱不了干系。小八和五姐住得近,也许知道些什么。等一会下了课,我便去找她问问。”
王元修点了点头,道:“好。”
*
整整一上午,苻宝都盯着苻华的背看,好像要卯了力气把她看穿似的。可苻华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依旧坐得笔直,举止有度,她微微仰着头,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为她镀了一层薄金,越发显得她的下颌小巧玲珑,鼻子高挺。
苻宝低下头,想着是否真是自己错了。苻华为人一贯是端正磊落的,她和上官冲无冤无仇的,实在犯不上布这么大一盘棋去害他。
而当日太医说过,苻玉的确是先被人奸污,之后又被人闷死的,这不会有错。苻华是个女人,若没有人帮她,悄无声息的杀死苻玉也许并不容易。
苻宝盘算着,若是苻玉当真是被人奸污的,那只可能是宫里的男人,或者是常出入宫里的男人。算来算去,也就只有齐帝、苻容、苻熙、上官冲,并着陈国的两位皇子,再不然,就只有宫里的侍卫、太医和齐帝亲信的大臣。
齐帝不可能,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齐帝又不是失心疯,怎么会欺负自己的女儿?苻容和苻熙也是一样,苻宝虽觉得他们未必是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人面兽心至此。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何必罔顾人伦?
苻宝分析着,把她觉得人品有保障的人排除掉,也就只有陈国的两位皇子最可疑。他们一来就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令人生疑。
苻宝托着腮,不知不觉的就这样想了一上午,直到孟夫子气急败坏的拂袖走了出去,苻宝才发现大家都一脸敬佩的看着自己。
苻宝侧过头去,道:“他们看我做什么?”
王元修扶额,叹息道:“姑奶奶啊,孟夫子唤了你好几声,你都不应他,他能不气么?”
苻宝恍然大悟的看着他,埋怨道:“我没听见嗳,你怎么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就这样看我笑话,还是不是朋友了?”
王元修一脸无奈的看着她,道:“我不知道喊了你多少声了,孟夫子瞪着我都快瞪瞎了,你倒好,还倒打一耙。”
他话音未落,便见苻宝冲了出去,王元修心里一紧,心想着这丫头不是要去做傻事罢?便忙跟着跑了出去。
苻华收拾着书本和笔墨,见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跑了出去,心下便有了三分计较。她眯了眯眼睛,看向一旁站着的侍奉的宫女,道:“可去寻过八公主了?”
那宫女见四下无人,方回道:“奴婢已和八公主说了,您有要紧事找她,让她千万等您。”
苻华抿了抿唇,浅浅一笑,道:“你做事还算利落,不错。”做事不利落的人,是没法在宫里活着的。
*
苻熙走得飞快,他知道苻宝在后面喊他,可脚下的步子却根本没停。说实话,他现在根本不想看到她。
苻宝猛地拽住他的腰带,气喘吁吁的弯着腰,道:“四哥,你摆脱不了我了。别挣扎了。”
苻熙都快气笑了,他转过身去,道:“你从哪学的这些不正经的腔调?我劝你以后少说,再被我逮到一次,我就拉着你去父皇面前,一准罚哭你。”
苻宝抬起头,道:“四哥,我知道你因为三姐的事气我,可你听我一句,这件事真的不是上官冲做的。”
苻熙听到这里,已然怒不可遏,他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腰带上捞起来,冷冷道:“我不想听这些,你走远点。”
苻宝忙站起身来,强撑着走了几步,赶在他前面,道:“四哥,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抓出伤害三姐的凶手,我需要你帮忙。”
苻熙的眸子暗了暗,他避过头去,不知为什么,眼眶先微微的红了。他心疼他三姐,真的心疼。
王元修赶了来,将昨日他们三个所分析的东西和苻熙说了一遍,苻宝又把她方才想的情况和两人说了,苻熙才真的信了,他们是诚心实意要为苻玉讨回公道的。
他思忖着,道:“这些日子我也在查,可三姐贴身的宫女说,那日三姐从长寿宫回来,便说她有要紧的事,不许她们跟着。三姐素来是说一不二的,她们也不敢违抗。至于三姐是去做什么,又去了哪里,她们根本不知道。”
“只是三姐宫里看门的宫人说,三姐出去的方向似乎并不是朝着长乐宫的,更何况三姐出去的很早,可五妹发现她出了事,闹到父皇那里去的时候已然是深夜了。三姐与五妹不过是点头的情分,依着三姐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在五妹宫里待那么多时辰。”
苻熙说完,眸子如鹰隼一般亮了亮,道:“我猜这件事一定没有五妹说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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