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浴室里的水声刚响起没多久, 秦明月拿着震动的手机走到阳台上, 转身侧靠着身后的墙,视角正对着浴室的门。
她接起电话,率先开口道:“我说过晚上不要给我打电话,再有下次就拉黑。”
李正的声音也憋着火,压低了嗓子问:“我警告过你不要轻举妄动,你为什么不听?你几斤几两也敢去查魏双双?被她发现你别说这张脸了, 这条命也别想要!”
秦明月抿了抿唇,片刻后才嗤笑着道:“李大少爷真闲啊, 寿宴都要到了,还有时间过问我一个小三的事。”
“怎么?李家终于发现你不顶用,连这点事都不让你做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下来。
秦明月顿觉没意思,她直起身吐了口气, 准备挂掉电话。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李正突然开口问。
秦明月看着浴室的门,语气冷淡地问:“知道什么?你老婆怀孕的事吗?那就说声恭喜好了, 结婚五年,你终于要当爸爸了。”
她抬手抱在胸前, 微微扬起下颌,神情是密不透风的平静。
“正好我也说过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那边的声音稍稍拔高, 带着一种如雷雨天一样的沉闷:“秦明月,我没有同意过。”
秦明月拧起眉头,低声道:“孩子都有了,你就积点德吧。”
“你很在意这个孩子?”李正突然问了一句, 连带着语气都镇静了一些。
秦明月捏紧手指,慢慢地回答:“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会给你生孩子。”
她巴不得这肮脏的基因就此绝种。
电话挂断前,李正的声音模糊不清:“我不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我跟她已经……”
至于他后面说了什么,秦明月一点也不关心了。
她走回客厅,看着洗完澡出来的人,燥闷感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
“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秦明月走过去,帮她理了理半湿的发梢。
夏唯拿着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随口回答:“这么热的天,很快就能干了。”
她穿着件纯棉的白色短袖,面料轻薄,被发梢打湿后近乎透明。
于是良好的自控力在这个令人烦躁的晚上,一下子就失效了。
秦明月突然垂下头,含住了夏唯的双唇。
怀里的人僵了僵,似乎忘记了反应。
这令她忍不住更激进一些,不由分说地撬开了她的唇齿,长驱直入,牢牢侵占整个领地。
这里,是属于自己的。
还有其它的所有地方,全都是她的。
短袖T恤被卷上腰腹,还要更往上时,夏唯终于挣脱了出来,喘着气道:“我的方案书还没做完,我先……”
秦明月低声道:“待会儿帮你做。”
她伸手解开了那后面的排扣。
夏唯被推倒在身后的沙发上,身上的人太了解她,亲吻与触碰总拿捏在最致命的地方,令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但她不想。
夏唯仰着头拉开距离,却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了客厅灯光下。
密密麻麻的温热落了下来,在脖子的皮肤上留下一片又一片痕迹。
在逐渐往下时,夏唯找到时机抬起手推开了她。
“……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她看着天花板,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身上的人撑起身,沉默下来。
这种安静比任何时候都冰冷。
夏唯觉得,秦明月一定已经生气了。
但下一秒,一只手抬起来抚了抚她的脸,熟悉的声音放得很轻:“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去帮你买个药,还是上次那个问题吗?”
到了夏天,成年女性偶尔会有一些难以启齿的生理问题,夏唯比较倒霉,她在这种高温天气,经常出现对卫生棉和内裤材质的过敏反应,换过不知道多少种。
上一次格外折磨,都是秦明月每天晚上监督她上药,才慢慢好了起来。
秦明月见她红着脸没回答,以为她又耻于说出口,便伸手去脱她的裤子。
“这种事不要拖着不管,你是觉得去医院被医生上药更好受一点吗?”
夏唯忙拽住自己的睡裤,开口道:“你去药店买个药膏就行了。”
秦明月板着脸许久,还是放过了她。
她起身走回卧室里,随便换了身衣服,便拿起车钥匙出门了。
关门的声音消失之后,沙发上的人低下头,抬手遮住了脸。
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这样下去真的有意义吗?
许久之后,夏唯才没什么情绪地抬起头来。
说到底,她永远做不到像秦明月那样。
这是她们本质上的区别。
秦明月买好药膏回来之后,夏唯拒绝了她的帮忙,一个人钻进浴室。
她将药膏涂抹在了两根指头上,沾上足够的药味之后,才洗了洗手,回到卧室。
“那我先去做方案书了。”
夏唯拿上电脑走到卧室门口。
“真的不用我帮你?”秦明月坐在床上问。
“我也不能什么都靠着你啊。”夏唯回头笑了笑,出去带上了门。
卧室门被关上后,床上的人半晌之后才回过神。
是了,现在她已经不再事事依靠自己了。
本该觉得欣慰的事情,胸口的反馈却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为什么呢。
又一个周一开始了。
夏唯依然按部就班地工作,只在空闲的时候去想一想,那天晚上的秦明月是不是真的完全没有生气。
她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好像真的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但夏唯发现,还是有变化的。
不如说,相较于过去的五年,这是一个很大的变化。
从那天晚上开始,秦明月变得更主动了。
她会在家里的任何时候,自然而然地拥抱或者亲吻夏唯,但每次都体贴地没有做到最后,因为夏唯的“病”还没有好。
这些刻在骨子里的契合是无法在一朝一夕间消失的。
她的温柔也总是那么完美地刺入夏唯无可解脱的地方。
一次比一次更热烈,更强势。
夏唯尽可能让自己的回避看起来不那么明显,她察觉到了秦明月的转变是为什么,所以不再表现出抗拒。
她始终觉得,秦明月那强大的克制力会再次复位,这段时间只是一次小小的放纵。
直到这天下午,她去秦明月的办公室送资料,却在离开之前被她一把压在了办公桌上。
夏唯竟然完全愣住,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举动。
职场是秦明月全副武装的战场,她从不允许自己出现一丝一毫的失误,上一次夏唯没打招呼来公司看她,已经是两人这几年来在公司里最亲密的一次。
现在记录被刷新了。
秦明月的办公室门被敲响时,夏唯才得到了起身的机会。
她匆忙地整理好衣领,回头瞪向始作俑者,这一刻她是真的生气了。
然而对方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椅子上,还抬头看了她一眼,用眼神传达了一种疑惑:你怎么还在这里?
夏唯一下子气笑了,在秦明月开口让外面的人进来时,忽然探身过去,伸出手在她腰上狠狠捏了一把。
看到她强忍住的神情,夏唯才没事人一样起身走到门口,与外面进来的实习生擦肩而过。
回到办公室后,她立刻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因为太过用力,嘴唇周围的皮肤已经被擦得红了起来。
夏唯感觉到一切都在悄然失控。
然而自己清醒地看见了这个过程,却没有能力去阻止。
又或者,不愿阻止。
——最好整个世界都跟她一起被搅碎。
办公室里有一面贴在墙上的镜子,是她搬来后才买的,方便随时整理自己的衣着,保持最好的仪容仪表。
夏唯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样子。
她唇上的唇彩全没了,一半是被擦掉的,一半是被人啃掉的。
慌忙之下整理的衣领也破绽百出,连第二颗扣子都扣错了地方。
夏唯仰起下巴,不意外地看见了几处红痕。
“疯子。”
她低声骂了一句,却不知道是骂谁。
秦明月的行径愈发肆意后,夏唯在公司加班的次数也与日俱增。
她也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每天都刻意调整了速度,每天留下一小部分工作等到加班时再做。
而其余的空闲时间,都在办公室内排查自己这几日获得的所有监控录像。
不仅是车上的,还有家里的。
没错,夏唯在家里几个隐蔽的地方也安装了监控。最高清的画质和最清晰的音质,能看清楚画面里的人每个表情,和她说的每句话。
可惜这几天拍下的,大部分都是堪比活春宫的画面。
夏唯木着脸删掉了这些视频,飞快拉动着时间线,一个个筛选过去,总算是在周日晚上的视频里看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
“知道什么?你老婆怀孕的事吗?那就说声恭喜好了,结婚五年,你终于要当爸爸了。”
阳台上的人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神情依然是不改分毫。
但夏唯比任何人都清楚,秦明月越是生气,就越会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言辞也充满了攻击性。
她握着鼠标,反反复复地重播这一段。
画面里的人每个细微的情绪都在这个过程里放大,被窥探了个彻底。
夏唯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可能什么都有,也可能什么都没有。
她看着屏幕上的人从阳台回到客厅,不用点开客厅里的监控视频都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
难怪那天晚上这么反常。
是将愤怒和不甘都发泄在了自己身上吗?
那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
毕竟夏唯这个人,就是个不会喊痛的沙包。
还会因为一点温柔的亲吻而迅速沦陷,自愿地打开身体,虔诚地接纳或是奉献。
办公室里的人猛然俯下身,对准垃圾桶,将这一天吃下的东西吐了出来。
她吐了很久,把胃掏空也没办法停下。
一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之后,夏唯才扶着桌子起身,拧开一瓶矿泉水漱了漱口,然后抽出纸巾擦干净嘴。
随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推进没完成的工作。
她需要更全神贯注地去投入,至少还有这样一件事是她能做到的。
一周的工作日像水一样溜走了。
周五下班前,夏唯已经整理完了所有的监控录像。
这已经算完成了李太太的要求,但她迟迟没有发邮件告诉对方。
就像她这一周也没有再给商伊发消息一样。
似乎在恍惚之间,她又走到了一个丁字路口。
夏唯停在这里,不知该往左还是右。
有一个天秤在左右摇摆,那一头放着她的仇恨,这一头放着让她重燃渴望的未来。
比起仇恨能否消失,夏唯更加不确定的是,自己究竟还有没有未来。
她好像看见自己置身在一个臭气熏天的屠宰场,血肉随处可见的地上插着一把刀,已经血迹斑斑。
而她就是下一个赴刑的人。
在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拿起那把刀,反杀掉屠夫。
因为逃走和等死之间,不过是缓刑的区别。
可是屠宰场外面还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在等待,等她安然无恙,等她全身而退。
除此之外不索要更多。
夏唯无可避免地,产生了动摇。
这天晚上,她依然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跟李太太约定好的截止时间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夏唯却始终没点开过邮箱。
而商伊这段时间也没再发过消息来。
从那天下午她听到开门声直接挂断视频开始,两个人之间就没再交流过一个字。
夏唯不受控制地去想,商伊是生气了吗?
但谁又能不生气呢。
这样一个简单的电话联络,都像是做贼一样,承受着见不得光的折磨。
可她本不该经历这些。
因为她什么也没做错。
陷入迷局的夏唯忘记了,这就是电视剧里最常演的桥段。
原本是受害者的她,如今产生了加害者最常见的心理——为插足者辩解,甚至认为对方是无辜的。
此刻的她与那个被她厌恶的李正,有了某种程度上的相似。
这真是一个令人遗憾的转变。
“正如《再论雷峰塔的倒掉》里说:悲剧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
“那现在正被摧毁的,是有价值的,还是无价值的呢?”
穿着长裙的人捏着一本书,转身在台阶上荡出了一个轻灵的弧度。
“端看这价值,是被谁定义的。”她自问自答着,视线顺着向下扫去。
在这个无生命的空间里,下方望不到尽头的台阶就像是她一路走来的每个日夜。
但她还无法停歇,也无法再前进。
商伊合上手里的书,仰头望向上方这片最纯粹的黑。
她忽然觉得沉闷。
“我想要有一片星空,好看就行。”
于是黑色幕布上缀满了一颗颗繁星,闪烁着光芒,点亮了她的世界。
商伊又抬起手,将书抛开,再次开口:“我想要一把小提琴,好听就行。”
于是红木小提琴坠落在她手中,伸手轻轻一拉琴弓,那音色便拨动了人的心海。
她翻手将琴架在肩上,扬起执着琴弓的手臂,正要碰撞上那一根根琴弦,却又突然察觉到了缺失的部分。
商伊抬起头,沉默许久,轻声开口道:“我想要一个……夏唯。”
下一秒,距离她一寸远的台阶上凝聚出了无数微光,一点点具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身体逐渐凝固成了实感,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真实的体温。
商伊放下手里的小提琴,光着脚缓缓走下台阶,在她周围绕着走了一圈。
一番打量之后,她失望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她。”
话音落下后,面前的身影瞬间溃散,归位了无数细小的光芒,一点点隐去。
小提琴与满天繁星也在这一秒消失了。
有谁的声音轻响起,似落寞,又似孤寂:
“你们都不是她。”
离周六还剩下十分钟了。
今晚上的秦明月格外温柔,她俯身在夏唯的唇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吻,充满了怜爱的温度。
五天过去,夏唯的“病”再不好,就该被拉着去医院了。
她没有再开口找别的理由,任对方像以前一样慢慢错身下去。
枕头下的手机震了震,应该是有一条新消息送达。
夏唯垂下眼,没有去管。
鼻腔里全是这个狭小的房间内,属于两个人的气味。这让她的骨肉欢愉,却让她的灵魂一阵阵摇晃着,像窒息,像撕裂。
对方的动作突然在腰间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看着我?”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近得像在啃咬她的耳朵。
却不是秦明月的声音。
夏唯怔了怔,抬起眼看了过去。
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坠落下来,扫了扫她的脸颊与脖颈,引起难得的痒。
精致却又干净如初的眉眼闯入视野,那目光仍然如同冬日的温水,却将夏唯的心脏一点点解剖开来。
让她的一腔热烈再也无处可藏。
夏唯望着她的眼睛,抬起双臂攀了上去。
那双薄唇似要开口说些什么,她却不肯等一等,仰头吻上去,疯狂而又缠绵地交付了自己。
柔顺长发从谁的肩头滑落,将相拥的两个灵魂缠绑着,再也捋不清你我。
夏唯闭上眼,用颤抖的声音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商伊。”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这里的就是商伊,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谁看了不夸我一句小天才呢 嘻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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