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夏唯睁开眼睛,许久之后才将自己从睡梦中拉回现实。
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有些疲惫地从床上坐起身,抬手揉了揉额头,然后下床说了一句:“秦明月,该起床了。”
屋子里没人回答。
夏唯转身看过去,只见到空无一人的双人床。
原来已经起了,她看了眼床头柜的电子钟,发现时间还很早。
真稀奇,起这么早。
夏唯打了个哈欠,慢吞吞走进浴室里洗漱。
刚刚一眼扫过的电子钟上写着今天的日期,夏唯一边刷牙一边想起了这件事。
六月一日,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啊。
工作上太忙碌,她总是会忘记这件事,还好这些年来秦明月都记得。
今天会收到什么样的礼物呢?
反正也就是衣服包包化妆品吧,秦明月总是热衷打扮自己,在这方面很像个爱玩换装游戏的小姑娘。
夏唯笑了笑,倒了一点爽肤水拍在脸上,然后走出了浴室。
客厅空荡荡的,连电视都没打开。
她抓起遥控器按开电视,放着早间新闻,转身去了厨房。
怎么连厨房里也没人?
夏唯纳闷儿地将屋子找了一圈,始终没看见已经起床的人,挠着头走回卧室,准备给她打个电话。
手机在哪?
手机呢?
穿着黑色连衣裙的人将床上翻了个遍,又把柜子床底挨个儿搜了一遍,就是找不到。
她一个起身,拉开了面前的衣柜。
穿衣镜明晃晃闪过,夏唯下意识闭了闭眼,然后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原来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昨天......
她昨天做了什么来着?
怎么会穿上这么贵的连衣裙,还把它弄得这么脏。
夏唯有些心疼地掸了掸裙子上的灰尘,但那污渍已经沾上很久了,无论多用力也弄不掉。
她不断地用手擦着,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下来,沾湿了裙子,越来越多,越弄越脏。
不对,她刚刚要做什么来着。
啊,是找手机。
夏唯又转过身来,脚步匆匆地走出了卧室,将客厅也搜了个天翻地覆。
沙发上没有,茶几上没有,餐桌上没有,连电视柜里也没有。
她起身跑进厨房,冰箱也没放过,仔仔细细地找了一个遍。
“怎么就是没有!”
烦躁不安的人用力关上了橱柜,手臂收回时不小心碰到了边沿的一个盘子,不等她反应过来,盘子就落了下来,在地砖上摔了个粉碎。
一声巨响后,夏唯愣愣地看着一地狼藉,终于想了起来。
她的手机已经摔烂了,因为它太吵太吵。
所以她把它扔掉了。
失了神的人缓缓蹲下身,抬起手抱住自己的头。
原来秦明月不是出去了啊。
她根本就没有回来。
自己等了好久好久也没等到她,等来的只有噩梦一样的邮件。
被意识规避的记忆一点点回笼,地上的人猛地起身,扶住水池吐了出来。
她的胃里什么也没有,可她就是吐得停不下来。
好恶心。
好恶心。
好恶心。
俯下身的人捂住胸口,吐得撕心裂肺,连泪腺都忍受不住这样的窒息,在反复作呕的过程里爆发崩坏。
一直到吐得脱了力,夏唯才慢慢滑落到地上,坐在了一地碎片中。
原来不是梦啊。
这样可怕的事情为什么不是梦呢?
她抬手遮住眼睛,蜷缩在地上,无声无息地任由温热液体落下。
房子里静得可怕,也空得可怕,压迫着人无法呼吸。
就在胸腔里的氧气快要殆尽时,一道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是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响了。
夏唯怔怔地抬起头,反应了许久,才明白这是家里的电话。
只有秦明月知道的电话。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厨房,却又在走到客厅之后迟疑着停了下来。
声音响了一声又一声,夏唯看着座机电话,久久地沉默着。
在最后一声即将结束时,垂着头的人终于抬起手,接起电话。
“终于有人接电话了……”
那头的声音很吵闹,一阵杂音之后,换了一个声音开口道:“您好,请问是秦明月秦女士的家吗?这里是第三人民医院……”
门庭若市的医院内,穿着黑色连衣裙的人拼命跑在走廊上,她一身脏污,披头散发,看起来狼狈极了。
但没有人在意她,每个人来这里都有着各自的喜悲,而结果往往还未可知。
喘着气的人跑上了住院部的楼层,快步冲到登记办理处,对正在忙碌的护士道:“您好,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秦明月的患者?我接到了电话……”
“是我打的电话,您是她的家人吗?”护士小姐连忙问。
夏唯一下子顿住了,她张着嘴半晌,然后点了点头。
护士并没有在意她的反应,将一个单子递过来,道:“那麻烦您在这里签个字,住院费已经有一位先生缴过了……”
接过笔的人愣了愣,突然问:“是哪位先生?”
护士想了想,回答:“好像是正好路过的人吧?碰见她之后就好心把人送医院了,但是一直联系不上你们家属,他就帮忙垫付了费用。”
夏唯抿了抿唇,埋头飞快地签好了字,然后掏出带在身上的卡,问:“请问费用是多少,我去取钱,你们有那位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护士正要回答,却先看见了她身后走来的人,笑着道:“巧了,他现在还在医院,就是那位穿着西装的先生。”
夏唯闻言转过头去,从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准确地找到了那个鹤立鸡群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身材高大,样貌也不凡,只要见过一眼就不会忘记。
身上的血液像是被骤然冻住,僵硬得无法动弹。
夏唯望着那张脸,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就快要当场吐出来。
她死死地抠住掌心,用疼痛来强迫自己忍住,然后转回身将签字笔还给了护士,低声道:“那我先去楼下取个钱,麻烦您转告那位先生,让他稍等一下。”
说完不等护士回答,她便垂着头脚步飞快地从另一个出口下了楼。
一直到离开了住院部的那层楼,夏唯终于忍不住,冲到垃圾桶边上俯下身。
胃里连一点酸水都没有了,她只能不断干呕,剧烈到像是能将内脏也呕出来。
又是一阵昏天暗地的呕吐,将夏唯胸口的最后一点氧气也耗尽。
她深呼吸着喘了喘气,抬手擦干净嘴角,然后撑着墙站起身来,往楼下的ATM机走去。
李正快步走进住院部,一位护士叫住了他:“李先生,麻烦您等一下。”
他转回身,又朝着登记处迈开脚步。
“是有什么新的费用要缴吗?”他说着,自然而然地拉开外套,准备掏钱包。
护士心道真是一位有钱的好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回答道:“不是不是,刚刚秦小姐的家属已经来了,现在正在楼下取钱,她叫我转告您稍等一下,马上就过来把钱还给您。”
家属?
李正着实没反应过来。
秦明月的养父母早就去世了,她哪儿来的家属。
但他面上不表,点了点头,温和地道:“我知道了。现在病人的状况还好吗?我能不能进病房确认一下,她昨晚那个样子,我实在是放不下心。”
护士没有多想,见他穿得体面又有钱,不至于是什么坏人,就主动带着他进了病房,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毕竟是女患者,病房里又没有其他人,她必须全程在场。
李正终于见到了病床上的秦明月。
她身上的血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可是一想起那个画面,他还是腿脚发软,几乎要站不稳。
李正扶住床尾的栏杆,看着还没醒来的人,再次庆幸自己昨晚拒绝了聚会,直接开车回家。
否则在那样人烟稀少的路上,她要等多久才能遇到一个路过的人?
如果遇不到呢?
他深吸了口气,正要转头问身边的护士她多久会醒,却在余光中瞥见了一道立在房门口的身影。
那是个不怎么高挑的女人,身材瘦不拉几的,甚至样貌都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但李正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终于反应过来,所谓的家属到底是谁。
夏唯努力做出平静的表情,抬起手敲了敲敞开的门。
护士转身看过来,见她来了,便对李正说:“李先生,这位就是秦小姐的家属了。”
男人有一瞬间的沉默,护士没有察觉。
夏唯看起来也像是没有发现。
她闻言走进病房,握着刚取的钱,十分感激地对他说:“您就是帮忙把明月送到医院来的那位先生吧?真的太感谢您了,这是您垫付的费用,快收下吧。”
不给男人反应的时间,夏唯一把拉住他的手,将钱塞了进去,然后飞快收回手。
忍住擦手的冲动,她又几步走到病床前,这次终于清清楚楚看见了床上的人。
连装也装不下去,夏唯怔愣地看着遍体鳞伤的人,还没开口,眼睛就红了。
“护士小姐,她这是怎么了?”她喃喃地问。
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脸上几乎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
护士叹了口气,将已经说过一遍的话重复了一次:“已经报警立案了,秦小姐身上有多处骨折,没有锐器或钝器导致的痕迹,从伤口来看,应该是被人殴打所致。具体情况要等验伤报告出来才能知道。”
“只是……”
李正忍不住问:“只是什么?”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床边站着的人。
对方好像没有察觉。
护士再次开口:“只是她脸上的伤口多半会留下疤痕,这对一个女性来说,真的非常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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