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荼蘼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她在黑暗的房子里站在窗边,透过玻璃看到楼下的人。
今天早上,丰诚诚又接到了自己妈妈对电话,电话里说,妈妈的老朋友的女儿儿子满周岁,请他们家去吃饭……
这之后的话就是连花荼蘼都听得耳朵起茧了的内容,“诚诚,女人啊,还是要有个陪伴你的人才行,不结婚可不行啊!”
“诚诚,你看看跟你差不多年纪的人,人家连孩子都有了,你连个对象都没有,你说说你。”
“诚诚,妈托人给你找的这个相亲对象真的非常不错了,错过这个村就真的没有这个店,你也不想以后找个歪瓜裂枣结婚吧?”
“妈见过的人比你多得多,经过的事也比你多,你听妈的,不会错,好好和小丁相处,差不多就可以结婚了,啊?”
“你年纪这么大了,再挨下去,妈真怕你就只能一个人自己过了,听妈的,咱别要求那么高了。”
……
看着丰诚诚那双眼睛,花荼蘼并不意外她的点头,她真的太累了。
三十多岁但丰诚诚将自己满心的热血投注在自己的事业上,然后她的家人一点点地往她心口泼去冷水,温度慢慢地降了下来,很快她就要被冻成病了。
听丰诚诚的意思,她应该是下午跟公司请了假,然后和那位相亲对象小丁度过了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
于是又是深夜,丰诚诚日复一日地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
她大字躺在沙发上,并没有打开灯,花荼蘼靠近她,看着她眼底的挣扎,很长的时间里,她都一动不动。
不知何时,丰诚诚给自己定了一个闹钟,闹钟响起,她摸索着关掉它,然后坐了起来,从包里掏出了一根蜡烛。
花荼蘼看到,这是一根红色的蜡烛。
丰诚诚将蜡烛点燃,红烛泪缓缓流下,而她则去了书房,随手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笔,随意而又迅速地将白纸左右写上“是否”二字。
蹲在沙发旁边茶几面前,两手相背交缠着,中间夹着一支笔,在偌大的城市里,孤零零一个人打拼的丰诚诚也自己一个人进行着对她而言,决定命运的一件事。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花荼蘼胸前的牌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她的眼中,那根原本红色的烛如今已经变成了白色。
……
像很多这个年纪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女人一样,丰诚诚备受家里人和自己内心的煎熬,可是并不是她现在煎熬,就说明她没做过错事的。
花荼蘼在很短的时间里看到了她曾经做过的事,大学曾经抢过别人的男友、同事犯了错她故意不提醒、公平竞争的挑战她选择了潜规则、为了自己在公司里的地位她不惜无缘故辞退员工……
“笔仙,是你来了吗?”丰诚诚感觉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移动,直到停留在【是】上。
丰诚诚露出了一个笑脸,一个期待成真的笑容,“笔仙我想问,女人一定要结婚吗?”
花荼蘼坐在了丰诚诚的对面,整个人嵌进了茶几里,她的右手放在了笔头上,听着丰诚诚的问题,她知道,这并不是她最想问的,但她依然回答真实的答案,伴随着骨里的刺痛。
【否】
或许这种问题,本就找不出能够直接代表正误的回答,所以花荼蘼还能忍受因为这个回答而产生的疼痛。
“但我说服不了我的家人……笔仙,请您回答我,如果我和我现在的相亲对象结婚,我还能过我想过的生活吗?”
丰诚诚想过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她为了这样的生活,做了连自己都不齿的事情,可她想要的真的没那么难。
她只不过是想要在这个地方落脚,然后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她再也不要被别人看不起,被别人不当回事了。
【否】
花荼蘼听到了什么裂开的声音,她低头看去,自己的工作牌又裂开一道缝,但还未完全裂开。
“那我要不要妥协呢?”
丰诚诚低着头,眼泪终于一颗一颗地掉了下去,砸在纸上,晕出了一圈又一圈。
花荼蘼很明白,白烛光中的丰诚诚本应得到虚假的回答,可是那并不是她现在要遵循的原则,所以她……
【否】花荼蘼告诉她,不要妥协。
因为妥协了,楼下送她回来的男人会折断她的翅膀,她终于如愿的家人会捏碎她的伤药,在以后的很长的时间里,她就算爬,也爬不出身边人为她精心打造的牢笼。
“咔嚓——”
瞬间,冷热不停交替的感觉席卷而来,花荼蘼收回了手,整个魂魄时而冻得成冰时而被烈火烤炙,如果有双眼睛能看见此刻的花荼蘼,那就能看见她的手、臂、头都一点点地被捏扁,又很快恢复再继续碎。
……
丰诚诚的眼中终于又燃起了火光,她终于得到一个认可,然后可以再坚持一把,她这一生或许真的会将全部精力都献给事业,但多年后,她就算孤身一人也不会后悔。
客厅只剩下了花荼蘼,完全裂开的工作牌成灰散落在了她的身边,她蜷缩在地板上,咬牙忍耐着。
直到惩罚熬过去之后,那些灰才围绕着花荼蘼,好似要带她离开,但下一秒,花荼蘼已经回去了……
一回到自己的店中,折磨了她许久的痛苦便被压制了下来,她动作利落地将这个故事从自己身体里剥落出来,唤醒了来人,将这个故事交给了她。
随着故事的离去,这段经历对于花荼蘼而言就只剩下一场交易来概括了。
新手笔仙消化故事的时间里,花荼蘼给自己召来了杯甜茶,喝了一口放在一边,闭目养神。
嗅到味道的小藤蔓悄悄地探出身子,记吃不记打地偷摸靠近花荼蘼,小叶子颤巍巍地抖动着,时刻注意着花荼蘼的动静,生怕还没到就被发现了。
到了,到了,小藤蔓的尖尖角马上就要伸到甜茶里了——
“花老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讨厌!!!”(T ^ T)
小藤蔓一下子站直了身体,用全身的部位恶狠狠地对着新手笔仙,然后“吸溜”一下,在花荼靡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闪回了墙中。
花荼蘼睁眼,好似无意间摸了摸杯壁,然后将杯中剩下的甜茶倒去了墙角。
她头也不转,根本不在意墙角的湿润瞬间不见踪影。
“什么问题?”花荼蘼看向新手笔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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