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殷绪绪的问话, 那边的奥斯汀才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向了她。
红发的少女被紧身的长裙包裹着，身体曲线漂亮而干净，现在虽只是闲散地靠着墙，看上去都是赏心悦目的。
与她自然的动作不同，奥斯汀眨了眨眼，看清楚了她眸子里的探究。
少年似乎思量了几秒, 才说道：“虽然, 他名义是一位匿名捐助人，但是, 以我的关系网络, 查出他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一件难事。”
“所以，你已经查出来了？”殷绪绪了然地说道。
“对，”奥斯汀没有再要隐瞒的意思, 他点点头, 微微再靠近了墙边的殷绪绪一点，显然是不想让他们的对话被他人所听见, “是哈罗德·伊恩博士, 不过, 我还查出来了一点东西, 关于殷公爵的。”
殷绪绪的笑容没变, 她耸了耸肩，做出了‘愿闻其详’的动作，黑发的少年便继续说道：“你从今年开始, 就持续资助了这位博士的研究，那些对症的药物，想必殷公爵也四清楚的。”
少女抬了抬眼，这才轻笑道：“对。”
“我的父亲死于与你一般的疾病，我想查出这种病毒的来源，亦或者是对抗这种疾病的药物。”她声音缓缓地这么叙述道，“所以，我资助了伊恩博士，去研究药物，同样地，也对他后续的所有研究，都给予了金钱上的支持。”
奥斯汀·迪南听着她的话语，却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来，他反而是皱了皱眉，甚至带上了半开玩笑的口气：“怎么现在殷公爵会突然放心地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呢？”
“因为，”殷绪绪眨了眨眼，她看着舞池另一边的桃乐丝，少女的银发飘舞，和她跳舞的是一个脸生的世家子弟，此时举止亲昵地和她说着些什么，把她逗得笑了起来。她收回了视线，看向了那边的奥斯汀，勾了勾唇角，“我想给你一个机会。”
“如你所见，我和伊恩博士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而他这次偷偷给予你药物的举动，却没有事先通知我。”她停了几秒，才继续说道，“所以，很显然，如果没有伊恩博士的擅作主张，我一定不会救你。”
“就像对柯丽妮那样。”
殷绪绪眨了眨眼，她不由想起了那个黑发的女孩子，然而一时间却没有想起她往日里嚣张跋扈的模样，而是在生命的最后，她像是个脆弱的破娃娃，在病床上小声而痛苦地叫喊：
“哥哥。”
“我知道的。”那边的奥斯汀拿过侍者托盘里的酒杯，他看了一眼殷绪绪，对方摇了摇头，他便只拿了自己的份，才笑起来，“我只是没有想到，到如今，你却突然开诚布公地告诉我这么多，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因为，我想和你合作。”殷绪绪眨了眨眼，“现在药物以你为载体，已经被市场里某些敏锐的眼睛注意到了，但是，我有我自己的立场，我不能直接明晃晃地向市场输入这些药物，可你不一样……”
“你是这个药剂的直接获利者，同样也是子爵的继承人之一，”她眨眨眼，笑容加深，那边的奥斯汀·迪南眯了眯眼，她却没有再停顿，而是站直后，拍了拍对方的胳膊，意有所指：
“也许，你可以再次使用你的关系网，去看看这件事情能给你带来多少利益。”
……
“看来，你又收拢了迪南家的孩子。”
她慢慢地走到了舞池的另一边，与舞池中间的蒋冉对上了眼神，对方眨了眨眼，过了几分钟后，便从舞池中走出，站在她的身边，微微侧脸道。
“什么孩子？”殷绪绪失笑，小姑娘精致的眉毛一挑，才夹杂着几分认真说道，“按照出生年月算，奥斯汀还比你大呢。”
蒋冉但笑不语，他看了女孩子几秒，这时候才是微微弯下来，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我能有这个荣幸，与殷公爵共舞一曲吗？”
殷绪绪闻言眨了眨眼，小姑娘颇显得高傲地抬高了自己的下巴，让蒋冉的手在半空中留了半晌，神造物却一点不显得尴尬，反倒是一直带着笑意地看着对方的眸子。
末了，少女像是放弃一般地叹了口气，她轻轻巧巧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对方的掌心中：“好啊。”
两人划入了舞池中。
一曲终了，双方互相行礼，而在殷绪绪想收回自己的手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神造物的嘴角依旧蓄着笑意，眼睛却低垂着，近乎温柔地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
等着少女又一次下意识地动了动手之后，对方这像是恍然惊觉一般，慢慢地放开了她的手，轻声道歉道：“对不起，我没有注意。”
殷绪绪倒是被少年这么正经的道歉给逗乐了，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蒋冉稍微闭了闭眼，虽然还是在笑着，但是表情却显得有些悲伤了起来。
少女抿了抿唇，她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才轻轻地用小手指，勾了勾对方的手指。
她听见神造物似乎愣了愣，转而便响起了轻轻的笑声，小姑娘眨了眨眼，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想必，你就是蒋冉了吧？”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女声，两人几乎同时回头，看向了来人。
殷绪绪这才发现林皇后的个子不高，虽然踩着一双极为精致的细跟鞋，她也不过堪堪到了自己额头的位置，此时，女人笑得极为温和，她向殷绪绪点了点头，眼睛看向的却是那边的蒋冉：
“明泽向我提起过你。”
殷绪绪在那边笑着，很快把自己当做了一块背景板，甚至稍稍后退了一点。
暂且不说之前赵明泽说起瓷砖的时候那副复杂神情，殷绪绪也想象不出那位太子殿下会和林皇后这位后妈促膝谈心，还能说一下最近认识的好伙伴的画面。
只能就是这位林皇后对蒋冉有什么所图了，她微微地皱了皱眉，那边的蒋冉虽然没有看她，反而是很慢很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这里可以交给他来处理。
殷绪绪只是犹豫了几秒，她看了一眼那边的林皇后，只觉得，在面对蒋冉的时候，这位殿下与之前的亲和不同，感觉上，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感。
少女皱了皱眉，来不及再多加猜测，便先是往后退去了。
“小心，小心，这位小姐！”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了一个语调轻快的声音，对方扶了她一把，动作却得体得恰到好处，他快速地放手，这才笑着看着那边的殷绪绪，“你差点就要摔下来了！”
事实上，殷绪绪刚刚虽然是在后退，但是小姑娘自有分寸，自然不会出现差点摔下去的情况，但是在社交的场合，少年这样说话，也是一种拉近距离的方法。
想着，她重新带上了点笑意，端详了一番眼前的少年，对方有着漂亮的金色头发，一双金色的眼睛看上去神采奕奕，这时候颇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殷绪绪压下自己心中的那一点探究，换上了有些害羞的笑容，她行了个礼：“实在不好意思，谢谢您，要不然，要不然我就要出洋相了！请问您是……”
“我叫赵明允。”那边的少年故作滑稽地回了一个屈膝礼，他满意地看着殷绪绪被自己逗得笑起来，这才继续说道，“而你嘛，小姐，你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一头令人瞩目的红发，想必，你就是那位最近声名鹊起的殷公爵吧？”
他的话虽说得多少有些轻浮，但是因为少年人那双带着青春活力的眸子，殷绪绪一下子对他也讨厌不起来，倒是忍不住慢慢微笑了一下。
——毕竟，在她的视角中，对方就像是一个愣头青，在故意学着大人的话语做着事儿罢了，略有些老气横秋的弄虚作假，但是也不缺乏一些可爱。
“很高兴认识你，殿下。”她提着裙摆，再次行礼。
赵明允，是帝国排行第三的皇子，同样，也是赵明秋同母所出的亲哥哥，他拥有着S级的精神力，外貌以及学业成绩都是一等一的优秀，可以说，不算太子，与林皇后还未出生的孩子，也许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可以在众多皇子帝女中脱颖而出了。
对方的笑容很阳光，他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转而道：“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作为交换，我可以叫你绪绪吗？”
殷绪绪稍稍有些困惑地眨眨眼，这才道：“随殿下喜欢。”
那边的赵明允没有被她放在明面上的冷淡给打倒，倒是十分自来熟地微微靠近了她：“之前，我看到绪绪是带着男伴来到舞会的吧？”
“没想到殿下这么关注我。”少女的笑容快速加深，她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才继续带着点好奇地说道，“怎么了吗？”
“他去哪儿了呢？”少年人的笑容没有一丝阴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显得带了点疑惑。
殷绪绪第一时间还没有觉察出任何不对，只是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随后，她快速四周转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本应在人群之中的少年身影。
她的脸色瞬时间冷了下来，快速用智脑给兰斯洛特发送消息的同时，她的眼睛又转向了那边的少年，对方的唇角上扬，还颇有闲情雅致地劝了她一句：
“怎么这么着急啊，绪绪？”
“首先，你今年只有十八岁。”殷绪绪深吸了口气，听到自己这么开口道，“据我所知，你已经报考了第一军校，并且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入学，那么，如果你想喊我的名字，我就是你的学姐，同样地，我们是前后辈关系。”
“当然了，如果你喊我‘殷公爵’，那我们就是上下级关系，殿下。”她的语速越发得迅捷，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而又回了个头。
而同时，赵明允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倒是像是有些疑惑似的：“我是来给你提个醒的，你怎么就那么不领情呢？”
他这句话再一次抓回了殷绪绪的注意，她舔了舔嘴唇，而智脑中，兰斯洛特的回复这才姗姗来迟：“在殿外，大人。”
殷绪绪皱了皱眉，她有些不明白似地又看了一遍那边的赵明允，对方却像是知道她要离开一般们甚至还好整以暇地和她挥了挥手。
少女最后回头，她看了一眼身后的蒋冉，后者还在和林皇后说着什么，表情甚是放松，而那边的林皇后同样带着笑意，两人像是十分投缘一般地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了亲密的好友。
她由此只能深深地吸了口气，想着自己至少得立刻找到兰斯洛特，转而这才提脚往殿外走去。
“赵明允。”
赵明允挥手的动作刚刚放下，他的身后就传来了少女娇嗔一般的叫声，但是对着这样的声音，他的笑容慢慢隐下，像是有些不耐烦，但同样无奈地转头：“怎么了，我的好妹妹？”
赵明秋今天选了一条明黄色的泡泡袖礼服裙，这时候更是把少女的青春活力展现了出来，然而，她现在双手交叉在胸前，极为不高兴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紧接着便不客气地道：“你和殷绪绪说了什么？”
赵明允闻言才勾了勾唇角，他若有所思：“我给她提了个醒。”
赵明秋听着，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她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了一些自己的亲兄长，眯着眼睛道：“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你也不要来管我的事情。”
赵明允唇角又勾起了一点弧度，他毫不客气地用一根手指把对方的脑袋往后点了一下，在小姑娘的痛呼中，他快速地转向了另一边某位贵族小姐，对方看清楚了他的脸之后，已经羞红了脸。
而赵明允也成功在妹妹反应过来之前，把她抛在了脑后。
“殷绪绪……”赵明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确定现在上面已经有个红印了，她咬牙切齿地念叨着那个名字，像是要把它嚼碎一般狠厉。
……
“兰斯，你为什么在这里？”
殷绪绪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少年，对方依旧穿着那件她为他选择的西装，倚在殿外，这时候仰着头，像是在观察着天空一般发愣。
“大人。”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殷绪绪的到来，快速地站直，这才道，“之前，我在躲避迪南小姐，所以到了殿外来。”
殷绪绪抿了抿唇，才问道：“之前有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赵明允归为皇子，她并不觉得对方会随便找她的乐子，但是她从现在看来，确实不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如果是兰斯洛特……
“没有，”兰斯洛特看到殷绪绪的脸色严肃，便也正了正神色，他细细地回忆了一番，这才确定地说道，“宴会上的东西不合我的口味，我甚至什么都没吃。”
殷绪绪轻轻地吸了口气，她同样皱起了眉头，转而便听到那边的声音突然响起：“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殿下！”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女人悲怆的声音在同时响起，殷绪绪几乎是慢动作一般地转过头，她看见宴会的边缘——也正是自己刚刚离开的地方，林皇后的声音凄厉，她吐着鲜血，这时候整个人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她转而视线往旁边移去，蒋冉就站在林皇后的身边，他的神情看上去那么平静，与旁边慌乱的宫人，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作者有话要说：谁杀死了那个孩子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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