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彦明跟在方老夫人身后, 见了白飞飞规规矩矩地作揖, 问好:“夫人好!”
白飞飞一阵气苦,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心中冒出了点儿酸意。这倒好, 夫人都叫上了!果然, 男人的话信不得, 前些时候见了面还一口一个姑娘的,这会儿就成夫人了!哼!
方彦明中规中矩地盯着自己脚尖的一亩三分地, 视线丝毫不往脚尖以外的地方放。方老夫人眼观鼻鼻观心,这两个年轻人之间打机锋, 她一个老婆子就不参与了。
三岁大的阿飞听说隔壁方奶奶和方叔叔过来了,小小的人手里握着一柄小小的木剑, 就跑了过来。别看阿飞人小,他跑得可利索了,身后的人都跟不上了, 边跑边拎着裙角喊着:“少爷,少爷, 你慢点,慢点......”
阿飞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一脑袋扎进了方彦明怀里,方彦明闻弦歌而知雅意, 俯下身子一把将阿飞捞到自己的怀中。
阿飞搂紧了方彦明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问:“方叔叔,你去哪里了?好久都没有来看阿飞了。”
阿飞生的有六分像白飞飞,这会儿方彦明怀里抱着他, 出手为他仔细地擦擦额头的汗水。轻声细语地说:“叔叔有点事情出去了一趟,没能来看阿飞,是叔叔不对,阿飞能原谅叔叔嘛?”
阿飞小小的五官蹙成一团,看起来极为苦恼:“那阿飞就原谅方叔叔了。”
方彦明的笑声就在阿飞话音落了之后响了起来,他抱着阿飞,跟白飞飞与方老夫人打了个呼:“我把阿飞带出去走走,夫人?”
白飞飞目光扫过阿飞的脸上 ,阿飞一脸跃跃欲试和期待,她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去吧,早点回来。”
方彦明点点头,抱着阿飞转身就走。
在看不到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身影之后,方老夫人终于开口了:“飞飞呀,老身在这里倚老卖老一下。彦明这孩子,我就想问问你这边的意思……”
三年的时间,足够原本是陌生的两家人关系亲密起来了。
白飞飞看着一脸慈爱的方老夫人,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
方老夫人看着白飞飞的神色,一脸明悟:“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啊,我本来不想掺和的,但是彦明不小了,若是你这边实在没什么心思的话,那我就要给他做主去订下一门亲事了……”
方老夫人说了很多,但是白飞飞耳旁循环往复的就是那一句“订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老夫人陪着她坐在厅里,喝着茶,看着屋外的阳光。
长高不少的小鱼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回来,他一脸惊魂未定:“夫人,出事了,方公子他……”
小鱼的话还没说完,白飞飞就腾地站起来,脸色煞白,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跟前:“你说什么?”
小鱼吞了口口水,语气也带了点小心:“方公子他,他被马匹伤了!”
方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瘫倒在了椅子上。白飞飞早一步反应过来,抓着小鱼追问:“方公子情况怎么样?阿飞呢?”
小鱼如实回答:“已经请了大夫,具体结果还没说,阿飞公子没事。”
小鱼话音刚落,那厢洋洋洒洒一队人就回来了。方彦明是被抬着回来的,阿飞被抱着,小脸哭得通红。躺在担架上的方彦明,还不住地安慰着阿飞。
白飞飞赶忙过去,随行的大夫已经给方彦明腿上固定好了夹板。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人没事吧?”
大夫被问地头晕脑花,来不及回答。方彦明就先开口了:“我没事,街上忽然窜出来一匹疯马,躲避不及就伤着腿了。你快看看阿飞,他被吓着了。”
阿飞抽抽搭搭,向着白飞飞伸出手来要抱抱。白飞飞接过,将他抱在怀中,轻拍他的背。
阿飞依偎进她的怀中,小手攥紧白飞飞胸前的衣服,抽抽噎噎地说:“叔叔,是,是为了我……”
他的话虽然没说清楚,但是白飞飞就是听懂了。方彦明受伤,是为了救阿飞的。白飞飞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盯着担架上脸色苍白,还冲着她笑得毫无阴翳的方彦明,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方彦明暂时不宜挪动,就先在白府里住下了。方老夫人回去将他常用的东西,打包送到了白府里。
养伤的日子过得悠闲又愉快,白飞飞每日里都会带着阿飞来看方彦明。
方彦明在伤势稍微轻了一些之后,总是将阿飞抱进怀中,坐在书桌前,为他开蒙,教他认字。
白飞飞看着这幅画面总是会出一会儿神,看着看着她也总是不知不觉间嘴角眉梢带上一丝温柔缱绻的笑意。
杜鹃明里暗里不止一次说过,他们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是一家人。
在大夫为方彦明拆了夹板,确认他的骨头已经长好之后,方彦明就告辞搬了回去。
白飞飞也在那个晚上,抱着阿飞,在他耳旁温柔地问:“阿飞,你想不想方叔叔给你做爹爹呀?”
阿飞人小,但是是明白白飞飞口中的爹爹的含义的。他兴奋地转身,搂住了白飞飞的脖子,眼睛散发着宝石一样的光芒,脆生生又坚定地说:“想!”
可能在阿飞心中,这个陪伴他从一团软肉一样的婴儿长大到小小的孩童的男人,就是他的父亲了。
白飞飞得到阿飞确切的回答之后,松了一口气,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翌日,白飞飞盛装打扮,又为阿飞穿戴一新,牵着他的手就去敲了对面方府的门。
门房见是白飞飞,也都不用去通报,直接把人放了进来。
指名道姓要见方彦明,她们母子二人在厅里等了一会儿,方彦明才匆忙而来。
白飞飞一见他过来,没给他留说话的空隙,直接开口了:“你之前问我要过的机会,现在还要吗?”
方彦明先是一怔,旋即巨大的狂喜涌上他的心头,白飞飞话中代表着的含义,他自然是懂的。心心念念了三年,终于有所回报了,他岂能不激动?
嘴唇颤动着说不出话来,倒是眼神格外火热。
白飞飞从来都不是什么忸怩的女子,一旦她下定决心要得到的东西,不管用上什么手段,她都要拿到手。当然,人也不例外。
“既然你没什么意见,那就让媒人上门提亲吧!”
三言两语,快刀斩乱麻似的就把事情定下了。白飞飞就起身,打算带着阿飞走了。
方彦明从过来到现在,一句话都还没说出口。这会儿,见她要走,情急之下,拉着了白飞飞空着的那只手。
白飞飞手中突然多了一只柔软而有力宽厚的手掌,她愣在原地。与人掌心相交,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方彦明掌心中的温热,源源不断地传到白飞飞的身上,都有些烫着她了,她就像是触碰到了滚烫的水一样把手甩开。
方彦明失落地收回手,但是目光挪到白飞飞那张通红的脸上的时候,那些失落就全部烟消云散了。她在害羞,那是不是说明,她的心里也有他!
得到这个结论,方彦明内心一阵狂喜,傻呵呵地笑着。
白飞飞不忍直视,方彦明一张桃花面配上这样的笑容,真的是生生把他的气质拉下来好几场。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达到了,白飞飞就带着阿飞回了白府。
而后,没过两个时辰,方老夫人就带着方彦明,还有匆忙请来的官媒上了门。
流程走的很快,官媒两三句话,就把这件亲事过了明路,收录了两人的生辰八字,拿回去在官府户籍处备案立婚书。
方老夫人也很高兴,这几年她眼里也看着,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是多么死心眼一个人。白飞飞虽然人有些冷,但是也是一个好姑娘,眼下自己儿子能柳暗花明,真的是再好也不过了!
婚期定在三个月后,时间刚好来得及。也是初秋,置办婚礼新娘子不受罪。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了,明日就是白飞飞与方彦明的婚礼了。
夜里,白府里都在紧紧张张地忙活着,大门却被敲响了。来人是一个女子携着自家夫君,指名道姓要见白飞飞。
门房将人带到了客厅,再去给里面传话。
约摸有一盏茶的功夫后,白飞飞抱着阿飞出来了。阿飞这小子,到了夜里就特别粘人,离不得白飞飞,纠缠了好一会儿功夫,没有办法白飞飞只好把他给抱出来了。
白飞飞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朱七七!”
她并没有震惊的感觉,反而生出了一股终于来了的感觉。当初王语嫣送信的时候,她是知道的,这栋宅子怎么来的她也知道。但是,让她惊讶的是,陪在朱七七身边的不是沈浪,反而是一个年轻俊朗,一身正气中带着冷傲的男子。尤为特殊的是,他有一双碧色的眸子。
白飞飞的神情已经出卖了她的想法,朱七七抿嘴一笑,把自己身旁的男人拉到前方来:“这是我夫君,冷凌弃。”
冷凌弃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他飞快地抬眼看了几眼朱七七,眼中是浓到化不开的情意。随后,在看向白飞飞的时候,又恢复成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微微点头也就算打了招呼了:“白姑娘!”
白飞飞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个人在面对朱七七的时候,将自己身上尖锐的刺全部收了起来,并且化成了柔软的羽毛。再看朱七七,她的眼中也涌动着情意,虽然不及冷凌弃那么浓烈,但是在白飞飞看来,算得上是十分令人艳羡的两情相悦了。
不过,白飞飞现在也用不着羡慕别人了,她也有了将她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他们也即将成婚了。
朱七七眼中含着笑意,牵住冷凌弃的手,向白飞飞道明了来意:“江南这边有些生意需要我过来处理一下,我这几天刚忙完,想着你也在这儿,就顺便过来看看你。这孩子长得真好,来叫声姨母。”
朱七七空余的那只手就去逗弄搂着白飞飞脖子,偏着头打量他们的阿飞。阿飞不怕生,在朱七七挠他的下巴的时候,还“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白飞飞又特意观察了一下朱七七现在是神态,发现她是彻底将过去都放下了,她松了口气。她的人生在逐步走向更美好的未来,同理她希望朱七七这么好的女孩子也能有更好的人生。不再缠着沈浪,人生中本来除了男欢女爱还有其他更好的事情的。
白飞飞就留着朱七七和冷凌弃今夜住在白府,朱七七是个促狭的性子,说什么也要和白飞飞一起睡。白飞飞也想和她聊聊,就同意了,徒留冷凌弃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朱七七。
朱七七耐不住自家夫君这种眼神,走过去“叭”地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低声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直到冷凌弃眼睛亮了起来,她才催促他去休息。
哄睡了阿飞,白飞飞忽然发现自己满腹的话语,竟然说不出来了。说不出来也好,看着朱七七如今过得不错,她也就放心了。那些过往,也能真正地被抛下了。
朱七七的眼睛,在夜里格外的明亮,她眨巴着眼睛看了眼白飞飞,笑着说:“看你如今过得这样好,我也就放心了。”
白飞飞也笑了,她回到:“你过得也不错,我也放心了。”
彼此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天,刚到卯时,白府里就热闹了起来。
仅仅睡了两个时辰的白飞飞也被从床上挖了起来,开始沐浴、梳妆、穿嫁衣。这一切都做完了,就午时过半了。
眼下就等着新郎官来接新娘子了,因着方家和白府是两对门,所以白飞飞的花轿要在外面的西街上走一趟的。
未时刚到,屋外吹吹打打,方彦明来了。
白飞飞没有长辈,没有兄弟姐妹,所以那些拦门催妆的过程就省略了。方彦明很快就见到了手里拿着团扇遮面的白飞飞,露在团扇外的一双眼睛含着笑意看着他。
方彦明的傻气再次浮现在他的脸上,摸了摸后脑勺,傻乎乎地笑着,就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白飞飞遮在团扇底下的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朱七七看得心中称奇,这么明朗不带一丝阴霾的笑容,她当真是第一次在白飞飞的脸上看见的。眼下,她心中只剩下欣慰。
“还站着干嘛,快过来接新娘子呀!”
方彦明现在眼中只看得到白飞飞,在听到这句话后,紧张地同手同脚地走了过去。
这个呆样看得白飞飞和朱七七越发觉得好笑。
不过,方彦明最终还是无波无澜地接到了自己的新娘子。
崭新的未来在冲着白飞飞和朱七七招手,她们放下了过去,又迎来了新生!
作者有话要说:决定不单独开朱七七的番外了,就是大女主的人生!有钱有事业又有狼狗在身边陪着,啊,我理想中的生活啊!
明天新篇章,去搞一下陆小凤啦,我的七童,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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